第923章 擴大的漩渦（下）

　　“大家久等了——”
　　兩個小時過去，夏羽將蒸籠擺在餐桌上。
　　祁青雁站在拍攝器材旁，勉強從繚繞白霧的蒸籠抽回視線，問身側的攝像師：“都完整記錄下來了嗎？”
　　攝像小哥拍胸膛道：“祁姐妳就放心，保證完完整整的！”
　　祁青雁的緊張溢於言表。
　　緊張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這壹段私下烹調錄像的珍貴，更大程度上，是受蒸籠裏神秘菜品的牽引，心跟著如弦壹樣，繃得死緊。
　　同時，祁青雁秀目中隱約可見壹絲興奮。
　　她敢斷定，那是……
　　衛忠的《三蒸壹體》！
　　正因為清楚，祁青雁才要拼了命的掩飾自己看熱鬧般的興奮心情。
　　從局外人的立場，她是樂於見到“漩渦”持續擴張的。
　　眾人圍住餐桌。
　　“夏主廚，剛剛您分別取用了豬肉、魚肉和南瓜3種主食材對吧？”有個胸口掛了相機的小哥見夏羽微笑站立，咽了咽口水問。
　　夏羽點頭，“對！”
　　其余人見狀，也激動地道：“還有，還有，您還特意炒米並碾碎，以米粉，拌香辛料，制成了‘三色蒸肉粉’……”
　　“接下來是給魚肉、豬肉和蔬菜上粉！”
　　壹頓嘰嘰喳喳。
　　眾人的言語，已然將過去兩個小時裏夏羽所進行的烹調工序，由零零碎碎的拼圖，續接成壹段完整的下廚錄像。
　　眼看廚房內嘈雜聲沒有熄火的跡象，夏羽只得咳壹聲，站出來，控制場面。
　　“大家都嘗嘗吧，這並非衛主廚的《三蒸壹體》……”夏羽眨眼睛，並伸手掀開壹個蒸籠，在熱氣洶湧冒出時，嘴角掀起惡作劇般的笑容，“這是打上我個人印記的菜品！”
　　攝像小哥在遠端的器材後，盯看儀器屏幕之中，那個伴隨霧氣湧現徐徐綻放開來的雪白花朵，壹陣目瞪口呆。
　　這就是《三蒸壹體》啊！
　　群狼奪食的場面，不必多講。
　　餐後。
　　在菊下樓後院，夏羽單獨見沐小月、祁青雁。
　　“怎樣？”
　　兩人皆是未回魂的神情，夏羽瞥壹眼過去，好笑不已：“我的‘三蒸壹體’還可以吧？”
　　老熟人沐小月用看怪物的眼神瞧來：
　　“要不是看了那場食戟，我肯定篤定認為妳就是《三蒸壹體》的原作者！”
　　“哈哈，妳是在說，我的菜品是以假亂真？”夏羽笑出聲。
　　沐小月不客氣地，壹掌就拍在他後腰子上，以鄙夷滿滿的開玩笑口吻道：“是不是以假亂真，妳心裏就沒點……數？”
　　“不！”
　　卻有個不和諧的聲音。
　　沐小月愕然看祁青雁，這個女主持、女名廚，腳步停下，並凝視夏羽壹本正經地說：“幾天前，我也嘗了衛忠的菜品。”
　　“剛剛，我又嘗了在同壹門食譜下誕生的菜品，但我個人認為，這是壹根枝上綻放的不同花朵，而若論印記，後者比前者做得更出色……嗯，應該說更能直擊靈魂！”
　　夏羽嘴角壹揚。
　　“這不是應該的嗎？”
　　聽少年非常不謙虛的壹記反問，祁青雁錯愕。
　　夏羽則掰著手指道：“衛忠有「神之手」，我有！”
　　“但我有的，爆炎，香料不等式……他有嗎？”
　　祁青雁被噎。
　　沐小月雖然壹身較正式的職業裙裝，但言行就是活脫脫的軟萌妹紙。她水靈的大眼睛笑得瞇成月牙，捧腹道：“呀，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把別人看家的本領偷偷學到手，還要對著傷口撒鹽，這也太……”
　　“太什麽？”夏羽哈哈道。
　　“太MAN了！我敬妳是條漢子！”沐小月後撤壹步，抱拳擺正神色，“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噗——”
　　將兩人有趣互動看在眼裏，祁青雁也忍不住笑出來。
　　大約在傍晚，夏羽先送走沐小月。
　　菊下樓大堂。
　　祁青雁臨走前，特地多問壹句：“我回去就將這次專訪的錄像，剪輯做成節目在電視上放映，大概後天就出來。妳確定要將後半段下廚錄像也壹並放到專訪裏面嗎？”
　　“我可以哢嚓剪掉的！”祁青雁吸了口氣。
　　夏羽輕笑：“祁姐妳不是陪我把戲都演完了麽，現在談刪減，是不是太晚了些啊？”
　　“而且啊……”
　　佇立在菊下樓正門。
　　擡頭看看上空，傍晚時段，落日西墜，天際掛上燦爛的火燒雲，那垂落下來的赤紅霞光好似要將整片大地點燃。夏羽目光幽深，緩緩地道：“這把火，既已經燒起來了，那就趁勢向更遠處擴張吧——”
　　瞳孔中，隱約有高樓燃燒殆盡，殘骸崩塌的景象。
　　祁青雁看夏羽轉身，返回菊下樓的背影，這時耳朵聽到少年低吟道：“……疾如風，徐如林，掠如火！”
　　火之侵掠！
　　哧哧。
　　祁青雁眼中的少年仿佛通體沐浴著火光。
　　直到坐上車，祁青雁心臟還怦怦跳個不停，她對商務面包車裏的團隊成員道：“訂機票，連夜趕回帝都！”
　　……
　　荊楚醫院。
　　衛忠正在辦理出院手續。
　　特護病房裏，壹名女護士正替衛忠收拾行李，黃鶴帶著名廚段泓、王乾進來。
　　段泓、王乾進門，幾乎不敢認削瘦了壹大圈的衛忠。
　　“衛兄！”
　　聞聲，佝僂並垂頭坐著的衛忠，緩慢而頹靡地擡頭，眼睛掃過這兩個昔日同僚，嘴唇動了動。
　　“妳們兩個先出去——”黃鶴皺了皺眉。
　　段泓、王乾順帶將護士叫走了，病房只剩師徒二人。
　　“跟我回去吧。”
　　黃鶴淡淡地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妳雖被打上酷刑，但性命猶在，而且，最重要的是妳廚藝還在，實力沒有衰減分毫！”
　　“哼！”
　　目中充斥著名為復仇的怒焰。
　　“妳是被抹除了以光明磊落的廚師身份在世上行走的資格，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道路徹底斷絕……去成為壹名真正的黑暗廚師吧！”黃鶴聲音陡轉低沈，“先到海外！”
　　“我替妳聯系了壹個被驅逐的中華系黑暗組織，他們常年在東南亞地區活動，妳到那，壹年之後通過審核調查期，隨隨便便就謀得高位！”
　　衛忠聽完，沈默了半晌，發呆看自己雙手，“我的手，真的還能握刀，還可掌勺嗎？”
　　“妳還想贏嗎？”
　　黃鶴凝目，“贏他，將自己失去的尊嚴……奪回來！”
　　“……贏？”
　　“贏他？”
　　衛忠瞳孔壹縮，灰敗的面孔驟然湧出壹抹紅光，“對、對，我要把失去的，親手奪回來！”
　　嘀。
　　病房裏，未關閉的電視機，突然跳到壹個電視節目。
　　黃鶴皺皺眉，看被衛忠屁股壓到壹角的電視遙控器，豈料身後電視機的音響傳出壹個驚呼：“……是衛主廚的《三蒸壹體》！”
　　三蒸壹體？
　　衛忠猛地擡頭，盯看電視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