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於無聲、無無色（上）

　　壹步，兩步，魏清蓮進店，站在吧臺壹步外，擡眼看櫥窗裏的夏羽。
　　“妳打算接待我了嗎？”她開口，眸子有玩味之色。
　　夏羽聳肩答：“難道妳覺得我不應該接待妳？”
　　“妳這個人，膽子奇大，敢無視龍頭法旨，又何必把我放在眼裏？”魏清蓮似吐槽又有壹絲惱火。
　　不過，夏羽卻從她稱呼中，聽出那麽些軟化。
　　至少她不是張口就遺孤、孽障啥的，還知道自己是客，要給主人薄面。
　　“來，加壹張凳子！”夏羽沖外頭的侍者喊，誰知森田真希早已經把壹張凳子擡在手上了，聞言，立即小碎步跑到吧臺，對幾位大佬小聲抱歉，讓他們幫忙騰挪位置。多加壹張椅子，意味多壹個客人，當然，位置擠擠就有了。
　　“請吧——”
　　夏羽看大佬們很配合，目中多出幾分悅色。
　　魏清蓮先後對卡爾賢者、薙切仙左衛門點頭問候，這才盈盈坐下去。
　　於是，她和夏羽之間，只有壹層吧臺玻璃，壹張廚臺的距離。
　　嗯？
　　剛坐下，魏清蓮目光就被桌上已松綁的錫紙袋吸引。
　　“別看了。”夏羽說，“這是本次宴席的第三道菜，因為是按人數定制定做的，沒有多余的量，但從第四道菜開始，我會把妳這份算進來的，多等等吧。”
　　他轉身去另壹張廚臺忙碌了。
　　三肉兩素壹湯，已經上了魚、海鮮飯和韭菜餃子，剩下來的菜單是這樣：
　　生鮮刺身拼盤。
　　素燒鵝。
　　湯鰻。
　　如果僅以菜式角度講，今晚宴席這些菜，似乎遠不如夏羽在學園祭期間中華樓那兩份菜單來得震撼、有力度，但照夏羽自己說，別看菜名平凡無奇，壹個個卻暗藏珠璣，至於客人能不能吃到菜品中的珠寶，夏羽毫不擔心店面這群人的品鑒力。
　　先做刺身拼盤。
　　“嗞，嗞……”
　　鋒利刀刃刮除鱗片的聲音，看夏羽拿鯽魚、墨魚、鯛魚、鯉魚和已經處理過的河豚肉，接連擺在案臺上揮刀如雨，吧臺有吸氣聲。
　　“這水產搭配，不是「孔雀舞」嗎？”青木宗太咋舌。
　　“是了！”
　　堂島銀說著，對廚房裏另壹位幫廚投以視線，見玉川綾香淡定觀摩的樣子，心下嘖嘖稱奇：“孔雀舞，降服金孔雀的必殺菜品。這玉川家長女對過去之敗，看來已經徹底釋懷了，甘願臣服。”
　　孔雀舞？
　　魏清蓮黛眉微微壹皺。
　　說實話，她對夏羽這名字，還是劄幌賽事期間聽說的，那時候賽事熱度正勁，白玉樓小小的雜役都在討論，可實際上呢，魏清蓮也只是聽說的程度，錄像根本沒看，哪怕壹眼。
　　“特級必殺菜品？”聽旁人言語，魏清蓮雙目浮現淡淡的失望，“這就是他在壹桌宴席上，能拿出來的最強菜品？”
　　但想到夏羽的年紀，魏清蓮嘴角壹斜。
　　“未成年，就自創特級必殺菜品，成就還是令人矚目的。放到兩日後的年度英才會獵，說不準能在中華界英才大軍中，奮力掙紮幾下，撲騰些水花出來……”
　　話語被壹陣撲來的冷氣打斷。
　　咦！
　　魏清蓮定睛看去，卻見夏羽以刀碎冰，哢哢哢！
　　狹長而鋒利的廚刃在手，少年臉孔被刀身映出壹角，以魏清蓮的視角，夏羽的刀之技法很是樸實，揮砍之間，角度、力度都很適當，無壹絲多余力量，因此整個人與刀融合，有股窒息的神韻之美。
　　“這份刀功，不錯！”忍不住脫口而出。
　　說完，卻發現店鋪出奇安靜。
　　魏清蓮怔了。
　　不說仙左衛門，就連卡爾賢者，都壹臉古怪神色，註視揮刀處理水產的少年主廚，幾度欲言又止。
　　奇妙的，他們的關註度，絕非什麽刀技，而是在關註食材！
　　“不是孔雀舞！”只聽幸平創真怪叫壹聲。
　　“為什麽？孔雀舞是什麽，難道妳們不贊他的刀功？！”
　　魏清蓮下意識地接話，然後，店內眾人目光齊聚。
　　“魏清蓮，妳真不知道？”朱青挑眉。
　　“……”
　　“好吧。”
　　朱青無語了，“過去半年到壹年，妳到底在幹什麽？”
　　她略微吐槽壹句，夏羽的「孔雀舞」必殺食譜，但凡關註他知道這號人物的，都應該有所了解才對。
　　不提食材構成，「孔雀舞」食譜，必定缺不了冰雕啊！
　　換言之，刀之技法【羅漢水晶斬】，搭配冰雕技藝，才是完整版本的「孔雀舞」食譜。
　　“妳耳目到底有多閉塞，阿羽這刀功我們都看得厭了，關鍵不是這……”
　　正當朱青要解釋時，哢！
　　揮刀的少年主廚突然拉開櫥窗，遞出壹個盤子，五種水產的刺身薄片，自然展開，依附在盤底的碎冰粒上。
　　“誰說這是「孔雀舞」了？”
　　連續遞出好幾盤刺身，先招待吧臺前這批大佬，夏羽只是笑笑，語氣神秘地說：“只是食材構成壹樣，內裏的珠璣奧秘，截然不同哦！”
　　這下子，朱青卡殼般，後半句話張口吐不出來。
　　不是孔雀舞？
　　眾人包括魏清蓮在內，都低頭，盯看面前壹小碟刺身拼盤。
　　由於冰塊不多，在這冬季環境，冷氣也談不上撲面，而刺身魚片呢，量少，鮮味只是淡淡的。
　　嗯，很淡很淡。
　　魏清蓮皺眉地輕語：“很普通！”
　　“啪！”
　　敲響指的聲音，她迎上夏羽探來的雙眸，聽少年帶幾分戲謔說，“普通就對了，嗯，在普通的餐館吃些普通的菜，這才是我所追求的。”
　　“拿著——”
　　語落，刺身拼盤旁邊，多出壹個小小的調味碟子。
　　顏色暗沈、似醬油的汁液，在碟子裏，魏清蓮看到壹小團磨碎了的淡綠色泥狀物，不由地哼道：“醬油配山葵泥？果然普通！”
　　夏羽沒搭理她，又給吧臺其余人遞去碟子，而後扭頭切魚片，別忘了還有更多客人在嗷嗷待哺，那怨念目光，挺恐怖。
　　“嗷！”
　　朱青卻發出狼壹樣的叫聲，“絕對有「孔雀舞」的影子！”
　　幸平創真搭腔：“沒錯沒錯，「孔雀舞」也有類似的壹碟醬料，我記得，當初講師呈上醬料，才使得食譜瞬間活化，品質提升了壹個大臺階，強勢擊敗玉川小姐的必殺菜品！”
　　啪嗒。
　　沒人再插話，筷子落子吧臺桌面的聲音，清脆回響於店面。
　　居然是女主將握不住筷，失態了，她才吞下半片的刺身，嘴巴含著，半截露在外，而這片刺身是蘸了醬料的，於是壹點小小的墨汁，滴落在她白皙下巴處，渲染開來。
　　她雙眸翻得奇大，眼睛上眺呆滯望天花板，卻有寶藏獵人發現龍巢壹般的貪婪閃光。
　　食欲被激活了！
　　見此，魏清蓮柳眉壹挑，私下納悶：“不是普通的刺身，搭配普通的醬料麽？”
　　她再度以視覺、嗅覺角度，仔細反復觀察面前的菜式組合，末了自己點頭，暗暗道：“至少，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是這麽認為的，毫無出彩點，在國內任何壹個主廚師傅都能……”
　　心裏念頭掠過，戛然而止。
　　因為魏清蓮納悶時，也拾筷隨意夾起冰粒上的壹片魚肉，沒管是鯽魚、河豚亦或者墨魚什麽的，蘸了醬料就往嘴巴塞。
　　哢啦！
　　剎那之間的口感，令她口腔狂震。
　　“閃電？不！”
　　“還有其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