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食物的記憶

　　“那是……煎餅果子？”
　　觀眾驚呆。
　　特寫畫面中，餐盤上，羅瑛的煎餅過於精致了，不說內裏的蔬菜、果篦，單說最外層，壹層層卷去的蛋餅，就如灑了金色染料，在眾人視線中壹閃壹閃。
　　色澤瑰麗得令人難以呼吸。
　　“綠豆，之前的綠豆面呢，怎麽就只剩下金色了！”觀眾誇張的呼喊。
　　評審先品嘗羅瑛的煎餅，人手壹個。
　　煎餅墊紙後，拿在手上，溫熱感依然透過手心傳來。
　　不用嗅，當拿起煎餅時，蛋香、谷物和蔬菜混合而成的素食交響曲，就在評審腦海中生動演繹。
　　猶如對著情人贈送的早晨花束，狠狠吸了壹口花香，沁人心脾，五位評審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些許滿足之色。
　　哢！
　　迫不及待地，張口咬下。
　　蛋衣破開，又到蔬菜層，哢，清爽壹下湧進口腔，於是當牙齒再咬碎內層的果篦，羅氏甜面醬、辣椒醬在舌尖渲染開來時，味蕾的多姿多彩，讓評審幸福。
　　可是，異變突生。
　　原本被彩色點綴的視野，陡轉陰暗。
　　壹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就沈默地，端坐在龍椅。
　　帝冕珠簾玉澡中，隱約可見到壹雙威嚴的眼眸，這些眼眸裏，有些許被侵犯的震怒。
　　“轟——”
　　眼前像是拉上壹張黑色幕布，即便「金色小麥」如何光芒耀眼，也無法抵抗，被黑暗世界淹沒，光芒在視野中徹底消失。
　　評審齊齊低頭。
　　安德莉亞咬唇，目色復雜道：“果然……”
　　“哎！”
　　嘆息。
　　評審長古川慎壹郎怔怔看手上，只吃了小口的“煎餅果子”：“的確是改良之作，凝結了心血。而且，不提其它，僅以材料論，這恐怕是我吃到過的，最金貴最瑰麗的煎餅！”
　　沒人懷疑這句評價。
　　以「金色小麥」為主材料制作的煎餅，的確精致，外觀已遠遠超脫傳統民俗小吃的範疇，直接端上高級宴席餐桌也不會遭到質疑。
　　“這種東西的口感，很像是油條……”
　　路德開口說，好奇地，從煎餅卷中，抽出壹片油炸得金黃色非常漂亮的炸薄片。
　　哢嚓。
　　張口壹咬，油炸薄片應聲而碎，路德嚼了嚼，眉頭微微松開：“這東西是什麽？材料居然也是「金色小麥」，但可惜了啊！”
　　可惜？
　　羅瑛笑容已然僵硬，不復剛剛上菜時的微笑。
　　她稍稍整理情緒，道：“那是‘果蓖’，壹種由面皮下鍋油炸而成的薄脆。而面皮的材料，就是「金色小麥」碾制的面粉。”
　　“果蓖是面皮，此外，津門煎餅果子還有另外壹種較為常見的吃法，直接放進‘馃子’，也就是俗稱的油條……”
　　幾位評審妳看看我，我看看妳。
　　似乎為了照顧主廚的面子，他們又低頭吃了幾口，旋即把剩下來的壹截煎餅，放回了餐盤不再多看，全然失去了興趣。
　　觀眾們，早已因為評審的反常，竊竊私語。
　　照理說決賽上出戰的主廚，廚藝絕不會差，加上有「金色小麥」和其它零碎的高品質食材，如此超脫於傳統的津門煎餅果子，應該讓評審大快朵頤並交口稱贊才是。
　　但評審除了壹開始的精彩臉色，之後，心門如同被封鎖，言語、神情都不見起伏。
　　“糟糕了！”
　　場邊，李全見狀，在捂臉深深地嘆息。
　　李翰打遊戲中，擡頭聽觀眾的議論，也大概弄明白了是什麽情況。
　　“其實應該至少延後半天，再進行第二回合的對決，但誰叫國際賽事有嚴格章程，場次之間只有30分鐘的間歇……”
　　他聳聳肩：“上壹個場次的菜品，給評審印象太深刻，即便是麟級的品評者，短時間內，也很難驅散舌頭、腦袋裏的美食記憶啊。”
　　此前同樣嘗了“夏氏七國統壹炒面”的李全，深有同感。
　　“沒錯！應該至少延後半天的！”
　　李全無奈地道。
　　團隊中，女性麟巨頭蘭初寒忽然道：“那麽，第二回合、第三回合的焦點，不是在料理本身，而是在……如何攻陷‘夏氏七國統壹炒面’駐留在評審心中的「意」？”
　　麟巨頭壹下子，就點破關鍵。
　　眾人相視，感到荒唐和好笑，堂堂國際賽事第壹階段的總決賽，沒想到就有了這般曲折。
　　但同時，另壹個疑問占據心頭：
　　誰能攻陷那種稱孤道寡的「意」，把上壹場次少年廚師留給評審的美食記憶，徹底抹除呢？
　　“難難難！”
　　白玉樓另壹位男性麟巨頭嘆道：“羅瑛，已經失敗了。她的‘金色煎餅’即便有夢幻原料的加成，也沒能撼動那股「意」。”
　　“別說第二回合、第三回合，只怕整個總決賽，焦點就在弄不能打破「意」上！”
　　麟巨頭斷言。
　　白玉樓團隊看出端倪，其余參賽團隊，亦展開了討論。
　　“這小子，幾乎就是個大魔王，壹己之力就影響總決賽的節奏，誰能戰勝他的陰影爪牙，才能打動評審獲得好評啊！”青木宗太摸著光頭，涼子麗娜、神原正人在附近，聞言面面相覷。
　　羅瑛不甘心地退下。
　　“到我了——”
　　堂島銀自信端上菜品，“諸位請用！”
　　逐壹擺放在評審面前的餐盤裏，是五塊呈深暗顏色的大餅，每張餅都把盤子占滿了，表面是深棕色的細碎肉末，羅勒、迷叠香這些香辛料的翠綠碎末，點綴其間，有了壹抹綠意。
　　不同於中華傳統小吃，堂島銀的“煎餅”，滿滿的異域風情。
　　“這是披薩？”
　　“別傻了，我看就是土耳其烤餅！”
　　“我看是墨西哥薄餅！”
　　壹片騷亂。
　　“煎餅”這個題目其實很寬泛，世界範圍內可找出無數擁有地方特色風情的小吃，比如搭配黃油和糖漿的美式煎餅。其中“楓糖漿”算是北美和加拿大區域的特產，由楓樹的樹汁凝練熬制而出，風味滿滿。
　　再者，還有法國的可麗餅、印度飛餅等等，但凡有些美食素養的吃貨都能壹口氣說出無數種。
　　而在堂島銀的“煎餅”上，吃貨就各自見到了他們所渴望的影子。
　　愛吃披薩的，看到的，是壹張披薩。
　　愛吃土耳其烤餅的，眼中的美食就是心裏那個。
　　“哈！”
　　後臺，夏羽端詳畫面上的“煎餅”，為堂島銀點壹個贊。
　　堂島銀真的賊。
　　這個“賊”當然指匠心。
　　別忘了，堂島銀有壹種名為「純白」的廚心，這就是壹面鏡子，品嘗者想得到什麽，就會在品嘗中吃到什麽。
　　而如今他更是把「純白」理念運用在菜色上。
　　他的“煎餅”，像是披薩，又似饢餅，五位評審沒急著吃，亦在詫異打量。
　　“裏面……有東西？”
　　用餐刀輕輕捅了捅，安德莉亞好奇。
　　“上面的肉，是什麽呢？”
　　嗅著餅面的碎肉末、香料末，評審們臉色總算有壹絲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