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兩種極致的面（上）

　　光芒，照亮壹張年輕的面孔。
　　少年就雙手端著被光芒裹住的面碗，笑吟吟的走過來。
　　“請用，審查官——”
　　他把碗放在靠門的廚臺上，目光鎖定人群中的秋山弘。
　　壹群人呼啦圍住了廚臺。
　　“這湯……”
　　薙切繪裏奈忍不住訝聲道：“怎麽回事，前面湯汁還是乳白的，現在變得清亮了！”
　　乳白色的，是大骨湯。
　　而現在碗裏湯汁的顏色，更像是素高湯。
　　但素高湯顏色壹般是黃亮黃亮的，如今碗裏的湯汁更趨近金黃的湯色，清澈亮麗，可能是由於剛剛放下的緣故，湯汁在碗裏有著小幅度的晃蕩，波光粼粼的樣子。
　　就在清澈的湯汁裏，卻是有序地壹圈圈纏繞的面條。
　　只有壹根面。
　　壹根面就裝滿了大碗！
　　“咕嚕~”
　　嗅著滾滾湧出的湯汁清香，小林龍膽擦了擦嘴角，眼睛中明顯蕩漾著渴望的神采，壹瞬不瞬盯著碗裏的面，食欲被激活了。
　　“這種味道，怎麽回事！”壹色慧則在暗自抑制著什麽，心驚。
　　明明就是清湯，加上壹根不斷的面條，乍看起來就是壹碗素面，但是嗅到彌散而出的湯汁香味後，視野中波光閃閃的面碗，扭曲模糊，變得不同了。
　　水波壹般的漣漪浮現。
　　雞骨，豬大骨。
　　玉米，胡蘿蔔，白蘿蔔……
　　蒜，姜片，洋蔥以及各種各樣的香料，隱隱浮現在碗中，宣告自己的存在，演繹自己，強烈的畫面感油然而生，有什麽東西要突破畫面出來了！
　　壹色慧摒住了呼吸，他感覺自己就處於潮汐，乃至巨浪的風口下，但他沒有躲避，而是繃緊了心弦，滿滿的期待感，去迎接巨浪！
　　嘩！
　　清香卷起風潮拂過全身，壹色慧抖了抖，在他腦袋的畫面裏，他自己被巨浪吞噬，在湍急的洪水中隨波逐流，沒有壹絲驚惶，反而身心安定，好像歸港的船舶。
　　“醒醒！”
　　突然有人在拍他肩頭，壹色慧睜開迷茫的眼睛，發現是繃著臉的堂島銀。
　　“妳會迷失的！”
　　堂島銀如此說，隨即陸續拍醒繪裏奈、小林龍膽。
　　眾人中，只有三位實習生茫然無措，而包括東京知事玉川百合子在內的壹群大佬，皆表情凝重。
　　“呵！”
　　但馬斯只是壹笑，搖了搖頭，內心暗道：“看來他們也快發現了……”
　　“嘗嘗看吧——”
　　年輕的聲音，打破沈寂。
　　夏羽向秋山弘遞上壹雙筷子，秋山弘接過，並徐徐端起了碗。
　　這時候，秋山弘就成了所有人矚目的焦點，壹雙雙眼睛就盯住他，小林龍膽本身就是著名的吃貨，嘴饞了，很不甘心地在喃喃念叨什麽。
　　面只有壹碗，秋山弘是唯壹有幸品嘗的人。
　　其他人，只是這場審核的觀眾，見證者。
　　下筷！
　　秋山弘精準地抓起了壹根面的線頭，目中帶著濃濃的期待，嗖的壹吸，於是白色的面條破水而出，不斷地被他吸進口中，灑下淅淅瀝瀝的小水滴。
　　“這種口感……滑滑嫩嫩的！”
　　“細膩！柔韌！”
　　嘴巴根本停不下，壹吃就是半碗，吸面的聲音止不住，最後腮幫子高高鼓起，秋山弘才舍得用牙齒，嗤的壹聲將面條咬斷。
　　面條墜回碗裏，湯汁波光粼粼。
　　嚼！
　　大口大口的嚼！
　　秋山弘整個面部的肌肉，都因為野蠻而粗俗的咀嚼，繃得死死的，有點扭曲。
　　並不只是面條細膩柔滑的味道而已。
　　湯汁，其實是壹碗面的靈魂，秋山弘在吸食面條時，就吃進了不少的湯水，此刻口腔裏是濕漉漉的，隨著咀嚼，將極富韌性的面條咬斷後，濃湯的味道就轟的爆發出來。
　　但是這種爆發，卻是壹種柔和的綿勁，很奇怪。
　　“錯了！錯了！”
　　內心止不住的自語，秋山弘邊吃邊在吶喊，“不是素高湯，也不是大骨湯……它們融合了，既有蔬菜的清爽，也有濃湯的香醇，這是特制的湯！”
　　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道特級面食當中的極致味道。
　　綿勁？
　　就如同壹位太極宗師在腦海中打拳，明明是慢悠悠的動作，卻隱藏了太多玄妙。
　　轟隆，秋山弘聽到了大門打開的聲音，壹味味香料，花椒、茴香、草果、肉寇，等等，在口腔掀起了浪潮，但緊接著，蔬菜清汁註入浪潮中，將過濃過沖的口感緩和。
　　冥冥中那雙手，顯然感覺到味覺浪潮太清淡了，隨手揮勺，潑灑下來壹滴滴由雞骨、豬大骨熬制的老湯，於是清爽的浪潮染上金黃的色澤，並變得綿而有力，讓秋山弘有種回味無窮的感覺。
　　將食物咽下。
　　再去看碗裏的面和湯，秋山弘想下筷，卻嗯了壹聲，如遭雷劈般，整個人震了震。
　　“飽——”
　　腦袋中隱隱有個聲音。
　　身體也在發出滿足的打嗝聲。秋山弘看住夏羽，心中又好氣又好笑，這什麽啊，半碗面就想讓他真正的吃飽，滿足？
　　光明麟廚師若是放開了胃口，釋放食欲，那恐怖的暴食場面肯定不會弱於同等級的黑暗麟廚師。
　　“怎麽樣，好吃嗎？”
　　小林龍膽見秋山弘遲遲沒下筷，不由眼巴巴地問。
　　堂島銀、涼子麗娜和遠月總帥，都投來充滿好奇的目光。他們也想吃，但面只有壹碗。
　　“還行吧。”
　　秋山弘淡淡地回答，吐出壹口清爽的氣，下筷再吃剩下的，可隨著吸食，他前面還穩穩持握筷子的手，突然顫抖起來。
　　啪！
　　這是筷子脫手墜地的聲音。
　　“怎麽回事！”
　　淩亂了。
　　變化讓壹位麟廚師失去冷靜。
　　表情是空白的，腦袋保持著壹絲清明，秋山弘左右環顧，眼前是蒼茫的霧氣，這裏是霧的世界，甚至他自己都是壹團霧，虛體般的存在，只存在少許的靈智，回歸靈魂的初始和混沌之地。
　　但是，在現實世界，秋山弘是壹副祥和的表情。
　　夏羽悄悄地離開了。
　　他回到廚臺前，找到準備好的材料。
　　蝦頭、蛤蜊。
　　開猛火，先把蝦頭丟在平底鍋裏煮，等水沸騰後加入洗凈的蛤蜊，再次烹煮，等蛤蜊殼全部打開之後，便將蝦頭、蛤蜊全部撈出。
　　停火，濾去雜質，與之前吩咐涼子麗娜煮的高湯混合。
　　之前高湯用到的材料，是昆布、幹貝、銀魚幹和木魚花。
　　兩種湯混合，再把最初特意留起來的大骨湯混進來，用鍋子架在爐竈上，繼續熬煮。
　　接著，切了壹些蒜末、洋蔥末，用小的平底鍋，將壹塊20克的黃油煮融化，加進蒜末、洋蔥末煮軟，再倒入白葡萄酒，等酒精揮發幹凈，熬煮的濃湯火候也到了關鍵之處。
　　唰！
　　連續幾勺濃湯灑進平底鍋，夏羽轉身端來壹碗黑乎乎，液體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