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五章 通路

　　李處耘的大軍已通過關中地區，正在北上涇州。道路兩邊山形溝壑起伏，不過和秦嶺、祁連山之類的名山不同，這邊沒有難以翻越的大山，大軍行軍很順利。
　　前營軍府的官員將壹個信筒遞進了馬車裏，李處耘從裏面抽出紙卷時，發現殘留了漆印，但是漆封已經開了……定是魏仁浦先看了書信。
　　李處耘壹目十行地先看了壹遍內容，遞給同車的幕僚仲離。
　　這老頭年齡有點大了，李處耘怕他經不起路途勞頓，勸過他，不過仲離執意要隨行。仲離看了壹會兒道：“馮繼業在西北胡作非為……這是要逼黨項人交出李彜殷？”
　　李處耘不動聲色道：“官家要的不是李彜殷，是整個河西走廊。”
　　仲離所有所思地點點頭。
　　李處耘沈聲道：“先拿李彜殷為借口也好，我軍可先驅逐黨項部落，各個擊破。”
　　仲離附和道：“李公所言極是。李彜殷如何能撮合諸部？黨項人、吐蕃人、回鶻人，要是都能湊到壹塊兒，著實稀奇。”
　　李處耘挑開馬車的竹簾，壹面觀看地形，壹面頭也不回地道，“如李彜殷者不過如喪家之犬，不足為患。河西走廊、遼西走廊，占有這些地方，大許向兩翼擴張勢力才有了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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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京皇城，壹個衣甲整齊的大漢走上金祥殿的石階，仔細地拉平身上的衣服，又擡起雙手扶正頭盔。他壹本正經的樣子，讓門口的侍衛都忍不住側目。
　　這五大三粗的大漢便是張建奎。他曾在軍中見到過很多次皇帝，但作為壹個虎賁軍指揮使，被單獨召見在皇城，確實是破天荒的事兒。
　　“劍。”壹個宦官提醒了壹聲。
　　張建奎恍然，趕緊把佩劍從腰上解下來遞上去，他當然沒資格佩劍面聖，不過壹時緊張給忘了。宦官將佩劍放在門口的木架上，又在張建奎身上上下摸了壹番。
　　“嘿嘿……”張建奎忽然癢得笑起來，身體也扭動了幾下。只見那宦官眉頭緊皺著看著他，張建奎漲紅了臉，咬牙忍住。
　　折騰了壹番，張建奎腦子暈乎乎地被帶了進去。
　　面聖的地方和事前想的完全不同，原來張建奎以為皇帝坐在金碧輝煌的金殿裏，但壹進去，卻是間裝飾十分普通的屋子，兩邊坐著官吏，書籍案牘到處都是。穿過這間屋子，裏面的房屋物什整潔了不少，但依舊沒有金碧輝煌的感覺，和壹間古樸的書房差不多。
　　繞過壹道屏風，便見穿著紫色圓領舊衣服的壯漢坐在壹張桌案後面。張建奎見過皇帝，壹眼就認出來了，但見皇帝擡頭正看著自己。
　　旁邊的宦官稟報，說了壹句話。
　　張建奎忙單膝跪地，抱拳道：“末將拜見陛下，陛下萬壽無疆！”
　　“起來。”郭紹道，他連壹句多余的話都沒有，徑直便道，“昝居潤上次回來，說妳忠勇有謀，才能不止指揮使。朕只看軍功和結果，妳在東島石見堡的功勞十分明顯，朕現在就讓妳的軍職升為軍都指揮使，進開國侯。”
　　張建奎楞了壹下。旁邊的宦官提醒道：“張將軍，禁軍軍職多難升，您連升幾級，又封侯。官家待妳多大的恩。”
　　張建奎趕緊叩拜道：“末將謝陛下隆恩！定當忠勇當先，以報皇恩！”
　　“朕升妳軍職，就是要用的。”郭紹幹脆利索地說道，然後伸手往上壹擡示意。
　　張建奎爬起來抱拳道：“陛下只管吩咐，末將縱是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郭紹轉頭看了壹眼墻上的幾幅圖，拿起壹把木尺指了壹下，“朕要在這裏修個堡壘，張都指揮有個見解？”
　　張建奎聽罷，忙擡起頭，瞪眼去瞧上面，全是線條和圈圈，壹眼看去他心裏壹片茫然。好在張建奎識字，瞧上面寫的字，平州、營州等等地方……總算漸漸看明白了，郭紹指的地方是營州西南面的海邊。
　　“回陛下，末將以為靠海建堡很好。”張建奎絞盡腦汁琢磨臨時遇到的問題，皇帝在問他話，他必得費心力求答好，“遼國沒有水軍，大許海船隨意航行。照石見堡的經歷，如果海港水路能直通堡壘水門，便能從海上得到軍需；六花堡只要沒有彈盡糧絕，很難被攻破。”
　　郭紹道：“張都指揮說的都對。不過咱們的眼光若放開闊，從更大的層面考慮用兵……大許軍戰術已不同以往，所以觀念也要跟著變。以前的城池是建在壹片區域中間，現在咱們不必如此了。此地海陸關口，可建要塞，進可威脅營州等大片地方，退可守遼西走廊北面出口。堡壘壹成，只需兩三千人，整個遼西走廊和遼河以西的大片土地都在許軍控扼之下。營州城已無軍事作用。”
　　張建奎拜道：“末將謝陛下教誨。”
　　郭紹道：“明白了朕的方略意圖，妳在遼西就知道幹啥了。這地方有舊名叫龍山（葫蘆島），朕不喜此名（割據河東的晉陽曾叫龍城，五代各時期軍閥造反的好地方），朕便取名‘遼西堡’。張都指揮將得到壹千虎賁軍禁軍、兩千衛軍組建的遼西軍第壹軍兵權，朕給妳軍令是，在這地方修建壹個六花堡。”
　　張建奎沈吟片刻，躬身道：“那末將得戰船幫忙才行。平州以北，仍是遼軍控制的地盤，咱們沒法從陸上過去，只能坐船去遼西堡。不然末將先辦的事不是修堡，卻是與遼軍大戰。”
　　郭紹道：“正是如此。蛟龍軍的戰船要幫妳們，若遇敵軍，木蘭艦火炮還能在海上給壹些增援。兵曹司的官吏將給妳遼西堡周圍的詳細地形圖紙，工部官員也會幫助張都指揮構築城堡……有前營軍府整個幕僚團協助遼西軍。”
　　張建奎領命。
　　郭紹又道：“妳們雖然只有三千人，但關系帝國戰略的關鍵事宜，務必盡力。”
　　張建奎聽罷熱血壹湧，咬牙道：“末將豁出性命，必不負陛下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