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四十八章 悄悄的

　　“吱！”壹道木門掀開，外面的湖光十色立刻跳進了眼簾。郭紹壹回家，就把起居室廳堂的後門打開。太陽已懸在西陲，他今天不準備再理會公事。
　　後門外面不遠處就是壹片人工湖泊，湖邊淺水處種著壹些蓮藕；岸上有樹木，其中有幾顆梨樹，梨花正在盡情綻放，花瓣在風中輕揚，落在湖水面上，給清幽的湖泊點綴上了小小的紅白顏色。真是個景色宜人的地方，難以想象這樣幽靜的景象是在東京內城裏。
　　這宅邸是符家的產業，要不然壹般的武將、就算是高級武將也很難得到這樣壹處府邸。
　　他見後門外的廊廡下有矮凳，便跨出去在凳子上坐下來，安靜地看著景色。沈默的樣子似乎在想著什麽，但郭紹此時什麽也沒想，他只是覺得心裏有些疲憊。
　　就在這時，便聽得身後有響動，回頭看時，玉蓮正走了進來，輕輕喚道：“郎君。”
　　郭紹沒回答，將墻邊的另壹條凳子拉了出來。她見狀又問道：“妳要不要喝茶，我給妳沏茶過來。”郭紹道：“不喝了，過來陪我坐會兒。這裏春天的景色真不錯……前年春天我還在龍津坊，去年我在哪兒呢？”
　　玉蓮道：“在西北秦、鳳。”
　　郭紹壹拍腦門：“對了，瞧我這腦子，有點糊塗了。”
　　玉蓮淺淺壹笑，在他旁邊坐下來。又小聲道：“這幾天我身子不適，怕是不能服侍郎君……”
　　郭紹聽罷觀察她的臉色，果然有點蒼白，不知道她剛才作甚，發際有點濕，幾縷青絲沾在白凈的皮膚上分外顯眼。郭紹問道：“肚子疼麽？”
　　玉蓮可憐兮兮地點頭。郭紹便伸手把坐的凳子挪近壹些，壹手扶住她的腰身，壹手從她的綢緞襖裙裏伸進去摸到她的小腹，好言道：“我的手掌壹向很熱，給妳揉揉。”
　　玉蓮溫順地靠在他身上，柔聲道：“郎君真好……嗯，暖暖的，好像真沒那麽疼了。”
　　她正這麽說，忽見郭紹的袍服有點突兀的異樣，臉上微微壹紅，悄悄說道：“妳出門都壹個月了，是不是很想啊？”
　　郭紹道：“還有楊月娥（楊氏），晚上妳把她叫到我房裏來。”
　　玉蓮掩嘴笑道：“她也不舒服，比我還晚兩天。”
　　郭紹汗顏道：“真不巧，那便算了，又不是沒有女子侍寢就過不了，沒什麽。”玉蓮悄悄說道：“妳可以用手……”郭紹楞了楞，笑道：“不知誰把妳教壞的。”
　　倆人有壹句沒壹句地消磨了好壹陣，玉蓮又問：“郎君見到符家二娘子了？人還滿意吧？”
　　郭紹不動聲色，實話道：“見到了，挺不錯。家裏還剩多少錢財，等兩天妳舒坦了，清點壹點告訴我大概數目；我看這次聯姻應該會比較順利，咱們得備好聘禮。那符彥卿家是朱門大戶，若是禮太輕，有點說不過去。”他又好言道：“咱們這院子還是那符家送的。”
　　玉蓮道：“錢財都是郎君拿回來的，妳要用，說壹聲便是了。我又不是不懂……我和楊姐姐都不適合做妳的妻子，還是早點娶壹個回來操持家務，我也省心了。只要她待人好。”
　　“妳真是賢惠。”郭紹贊道。
　　玉蓮喃喃道：“我有什麽辦法，這世上朱門大戶的主人，哪壹個不是妻妾成群。郎君起碼比他們好……但有時候妳就是對我太好了，讓我常常有種奇怪的誤覺，好像是妳的妻子壹般。我要是自己不會想，現在肯定很不是滋味。”
　　郭紹好言寬慰道：“我會壹直對妳們好。”
　　“嗯。”玉蓮抱住了郭紹的膀子，把頭靠著他，又柔軟地小聲道，“現在的日子很好，世上大部分人都還很艱難，我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會，卻能得到郎君這般對待，應該知足了。”
　　夕陽中，兩個人坐在門口的凳子上，在美麗的飛花和波光粼粼的五彩顏色中，十分寧靜。
　　過得壹會兒，郭紹道：“外頭有風，春天的寒氣還沒過。妳先回房裏呆著，將惜身體，萬壹生病了我對世上這些郎中真不敢信任。”
　　玉蓮聽話地起身離開，郭紹也站起身，從房子後面的小路上走過去，在園子裏信步走動。
　　太陽快下山時，他才走回來，忽然見壹個姑娘衣冠不整頭發蓬松地打開房門走出來。郭紹壹楞，發現原來是清虛，這小道姑還在自己家裏……而且完全沒有陳摶要來接她的消息。
　　“郭施主，妳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啥時候回來的，起得真早啊……啊。”清虛張開小嘴打了個哈欠。
　　郭紹心道：妳吃住在我家裏，我倒成了施主。他便道：“妳先看看太陽在哪個方向。”
　　搖頭嘆了壹聲，但郭紹並不責備她。不管怎樣，這小道姑救符後時也出了力。她愛怎樣就怎樣罷，反正郭府養她壹個人根本無關緊要。
　　清虛瞇著惺忪的眼睛瞧了半天，終於明白太陽都快下山了。她壹臉不好意思道：“忘記我午飯吃了才睡的，肚子又餓了，不然懶得梳頭，可以繼續睡，便省事啦。”
　　她想了想又道：“妳家的夥食太差，嘴都吃淡了。啥時候又去見皇後姐姐啊？”
　　郭紹道：“……”
　　這娘們說點話很氣人，當面嫌主人家的夥食差，還虧待她了？不過郭紹也懶得和她計較，沒爹沒娘師父成天睡覺的小丫頭，估計沒人教她為人處世。
　　郭紹忍不住道：“天天都有肉吃，妳還嫌夥食差？”
　　清虛搖著腦袋道：“算了算了，妳不懂，不是肉不肉的事，那廚娘手藝不行！就玉蓮姐親自下廚做得還算是人吃的菜。”
　　郭紹語重心長地說道：“清虛道長，妳是不食人間煙火，沒去民間嘗嘗那滋味。妳師父坑蒙拐騙，似乎還讓妳衣食上過得不錯……”
　　“妳師父才坑蒙拐騙！”清虛惱道，“皇後姐姐吃的丹藥，是誰給的？哼哼，妳不叩謝我們師徒救命之恩，成天拿粗食應付我……為啥皇後姐姐那裏有好吃的，妳這裏成天就那幾樣？要不是我有見識了，真要被妳蒙蔽。”
　　郭紹瞪眼，上下打量了她，這丫頭單眼皮瓜子臉壹臉清純，表情嚴肅煞有其事，真看不出來她再開玩笑。他又繞著清虛的身子轉了壹圈，“嘶”地吸了口氣：“清虛道長今年芳齡啊？”
　　清虛挺起胸脯道：“貧道今年就要滿十五……”她似乎覺得胸脯挺不起來，臉上又壹沈。
　　郭紹道：“沒事沒事，我就是納悶，妳是裝的呢，還是真不懂？”
　　清虛明亮的眼珠子轉了壹下，說道：“妳跟我進來，我給妳報答救命之恩的機會。”
　　郭紹好奇，便跟進她的屋子裏，頓時眉頭壹皺，這壓根不像是壹個白凈少女住的屋子，臥房裏亂七八糟，被子揉成壹團丟在床鋪上。他見過懶的，但沒見過像清虛這麽懶的姑娘。
　　忽然清虛的瓜子臉微微壹紅，將房間的門掩上了，羞澀地看了郭紹壹眼。郭紹被她那奇怪的目光看得身上壹寒，問道：“妳要作甚？”
　　清虛背著手沈思了片刻，說道：“人食五谷，不能不有三病兩痛。以後郭施主和妳的道友，還得有求我的時候。如果妳為以後考慮，今天的事最好不要說出去。”
　　“什麽事，今天的什麽事？”郭紹壹頭霧水。
　　清虛欲言又止，臉更紅了，回頭又檢查了壹下門閂，小聲道：“妳給我揉揉……胸吧？”
　　郭紹瞪眼，不可思議地說道：“妳是傻了麽！”
　　清虛可憐巴巴地說道：“每次去見皇後姐姐，那幫婦人就叫人家脫衣服，脫完了還要嘲笑壹通，我受夠了！皇後姐姐說男子的手揉了之後會變大……”
　　“她會說這種事？”郭紹腦海裏浮現出符氏的模樣，搖頭道，“她騙妳的，這樣妳還信？”
　　清虛道：“皇後姐姐人那麽好，怎會騙我？妳以為我傻麽，誰好誰壞我分得出來。”
　　“不行，我不能那麽禽獸。”郭紹咬牙道，作勢要去開門。
　　“哪裏去！”清虛壹把拽住他的手，“連妳也嫌棄我的……”
　　郭紹忙道：“不是，我覺得妳很無辜，妳不懂事，我還不懂麽？”
　　清虛抿著薄薄的嘴唇道：“妳別以為我不知道，妳沒事就摸玉蓮姐……她的妳就願意，我的妳就嫌棄小，是吧？”郭紹道：“她是我的妻妾！”
　　清虛道：“妳不給我揉，找誰去，我也不願意讓別人……”郭紹聽她說別人，楞道：“妳別給人占便宜了。”清虛抓住他的手不放，拽著輕輕靠近自己的胸脯，紅著臉幽幽問道：“是不是隔著衣服沒效果？”
　　“咕嚕！”壹聲吞口水的聲音在寧靜的房間裏響起，郭紹發現自己壹個漢子的臉也發燙了。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僵硬，腿腳都不受控制了似的。
　　他顫聲道：“妳不說出去，不告訴妳師父？”
　　清虛搖搖頭小聲道：“咱們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