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 追獵

　　“陛下，護衛諸軍準備妥當！”董遵誨在門外抱拳執禮。
　　郭紹回頭看了壹眼墻上的地圖，他時刻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
　　得到幽州這塊地盤，將來的前途就有無限的可能。在那壹刻到來之前，壹切阻撓他的、拖延時間的因素都應該盡力排除。
　　郭紹壹身戎裝，提著壹把弓大步走了出來。董遵誨見他的樣子腰不禁彎下。
　　拖累行軍的儀仗已經不需要了，郭紹本身就是武將出身。迅速集結的千騎精銳，跟著他沿著靈州十字大道徑直奔出東城；上了馬蹄鐵的戰馬踏在磚石硬地面上動靜非常大，大半夜的整個靈州響起雷鳴般的馬蹄聲。
　　郭紹和盧成勇的近侍馬隊跑得最快，後面大股騎兵漸漸落後……夜裏光線不好，人太多的隊伍不能放開了跑。
　　半路上見到了朔方軍的壹個武將，武將帶著郭紹來到路邊停下來。
　　幾個人拿著火把在路邊照了壹下，見兩匹馬側躺在地上喘氣掙紮了幾下。武將抱拳道：“這兩匹馬都掉坑裏折斷了腿，傷口很新，馬還活著。”
　　壹個士卒將馬鞍取了下來，拿到郭紹馬前給他瞧。並非漢兒軍隊使用的馬鞍。
　　“走！”郭紹輕輕踢了壹下座下的黑馬。
　　郭紹心裏壹肚子惱怒，已經有妃子名分的女人，竟然和別的男人為情逃跑，這種感覺讓人很有挫敗感……
　　他的臉色鐵青，擡起頭冷冷地觀察著附近的景象。靈州這地方有大片草原，不需要有道路也能跑路。
　　四面壹片平坦，稍有微微起伏的小山丘。星星點點的天幕之下，光線黯淡，大地無邊無垠……有無數的方向。壹時間眾將都有點茫然，朔方軍追兵已經在郭紹這裏了，跟丟了叛逃者。
　　盧成勇拜道：“陛下，咱們兵分三路，沿南北東三面搜尋！叛賊沒馬了，肯定跑不遠！”
　　另壹個武將卻說：“這壹片不少牧民，萬壹他們偷到了牧馬哩？”
　　以前東京兵變趙匡胤逃跑，就是盧成勇負責追捕，結果就沒抓到。郭紹覺得這家夥幹這活沒天分，便沒采信他的法子。
　　“圖拿來！”郭紹喊了壹聲。
　　董二急忙把背上的布袋取下來，打開了遞到郭紹面前。
　　郭紹先找了壹張靈州地形圖，接著又拿出整個西北邊境的大圖，在草地上鋪開來看。諸將士忙把火把拿過來，在周圍照明。
　　郭紹瞄了壹眼右下角的比例尺直線長度，把手在圖上敲了壹下，估計現在自己的位置。眾軍從東門出城，是往正東面直走的。
　　地圖上，靈州所在的黃河流域周圍才適合居住；靈州在黃河東岸，緊靠黃河（明朝才遷到靈武）。正東前方將會是壹大片毫無人煙的荒漠隔壁……完全不適合人居住，連水源都沒有標註，所以那裏沒有路。沒藏岺哥等人在準備不足，馬匹也沒有的情況下，貿然進入這片區域十分危險，不僅會迷路，還會缺水。
　　郭紹看了壹會兒地圖，擡頭指著東北方向：“他們最好最近的路線是從這邊，有壹條有水源的路通向長城故地。”
　　眾人轉頭看東北方向。
　　郭紹則側頭看倒在路邊要死了的馬，斷然說道：“散出遊騎，偏師出西北方。其余人隨朕繼續往西走。”
　　郭紹猜測，沒藏岺哥等人此時可能不會選擇最佳路線；慌張之下會繼續往西走。否則他們不應該騎馬往西走，然後再調轉向北，這樣更繞路……唯壹的原因是準備不充分。
　　皇帝的話就是聖旨，眾軍不問緣故，立刻展開部署。
　　郭紹帶著衛隊繼續向西趕路，不多時，泛白的天邊壹片黑壓壓的山影擋住了視線。他馬上註意了這片黑影，十分低矮，但南北延伸連綿不絕。
　　身邊的部將順著郭紹的目光看去，也在馬背觀察著那片山。
　　“沒藏岺哥會不會躲進了山裏？”有人問道。
　　郭紹沒有吭聲，他也不確定，甚至不確定岺哥他們是不是走這個方向……
　　他擡頭看著山影邊緣已經泛白的天幕，過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如果逃跑的人是自己，這個時辰走到這裏，又沒有馬，首選肯定是找個地方躲起來；壹來有時間歇壹下想辦法，二來等天黑後行動更不容易被發現。
　　“兵分三路，從正面展開上山搜尋。”郭紹下令道。
　　盧成勇抱拳道：“得令！”
　　待眾人走得近了，才看清山上是低矮的灌木林，夏秋之交，林中的雜草也很茂盛。天空愈發慘白，不用照明也依稀看得到地面了。西北地區的草枯得早，郭紹怕失火點燃了山林，徒增麻煩，遂傳令諸軍把火把滅了再上山……他是要把那對狗男女抓回來，而不是把他們燒死與黨項部族決裂！
　　山坡並不陡，眾人徑直騎馬上山。
　　淩晨時分林子裏的氣溫很低，郭紹穿得薄，感受到了刺骨的涼意。林子裏霧蒙蒙的，十分幽暗，枯草樹木間，除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什麽聲音都沒有。大夥兒都沒吭聲，緩緩向上走。
　　郭紹也側耳聽著周圍的動靜。
　　這種感覺十分微妙，仿佛不確定獵物十分存在，心裏有點焦躁不安；又等待著他們的出現，還帶著期待和希望。
　　郭紹沒有多想、見到了他們會怎樣，反正此時壹門心思想要把那對狗男女抓回來！但又隱隱擔心抓不住他們，西北朔方這個地方，確實人煙稀少，地盤又大又復雜，就算出動上千人，還真不壹定能逮住兩個人。
　　但是，這種敏銳又患得患失的心境，讓他仿佛找回了野性的欲望，沒有了在宮廷裏的沈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