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收網，雜魚雙雙

　　上陽宮，冰雪之下，河道之中，壹條人魚翩然遊過，因為冰上還有積雪，所以即便站在橋上，定睛看著河面，也休想發現底下正有壹道人影閃過。
　　孟姜終是冒險潛入了河道。
　　她的身上，穿著狄窈娘仔細為她量過，又請鬼匠楊思齊精心打造的壹套皮衣，皮衣縫合的極好，裹在身上，可以最大限度地遲緩熱量的散逸、寒冷的侵襲。
　　皮衣胸前，還配有壹排裝氣的葫蘆，而在胸腹部，則另裝了配重的鉛塊，可以讓她如正常暗潛於河下。
　　梵音和如露，向麟趾寺法藏上人，求來了“金剛三昧禪功”。
　　這門功法，可以讓人如揣火爐，不畏嚴寒。
　　孟姜本就是絕頂高手，如果以劍相搏，法藏上人只怕也要變成她的劍下亡魂。
　　但是不同的功法，卻有不同功法的妙處。
　　梵音如露求來的這門禪功，對孟姜這樣的武道大家來說，只需要明白它的運氣行動之法，很快就能運用自如。
　　掌握了這門內功，對她在水下禦寒，自然又起了極大的保障。
　　但，哪怕是事先記熟了上陽宮中的水道圖，這底下水情復雜，能見度低，又不像圖上壹般很容易把握方向和距離，她的潛入之旅是否順利，仍然是不可預知的。
　　賀蘭嬈嬈再次暗中離開了申王府，梵音如露也抵達上陽宮附近，希望能暗中予以壹些接應。
　　策劃了這壹切的狄窈娘，現在已經無事可做了，她只能坐在家中，緊張地咬著小指，暗暗祈禱孟姜能洪福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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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城這邊，鳳州韋家派來的兩百多號人，風塵仆仆趕往金城。
　　路上下了兩場大雪，嚴重阻礙了他們的行程。
　　但是，緊趕慢趕的，總算是來了。
　　前方，已經能看到金城雄峻偉岸高大的城池，帶隊的韋家子弟，欣慰地掀開染了白霜的帽檐兒，開懷大笑道：“我們到了！這便……”
　　後面的話尚在他唇齒之間轉動，道路兩旁突然爆濺起壹蓬蓬積雪，壹個個雪坑中冒出壹個個人影兒來，手中平端著勁弩，勁矢疾射，帶隊的韋家子弟剛剛聽到弩弦嗡鳴聲，利矢已經射到了。
　　“呃……”
　　帶頭的韋家子弟瞪大了雙眼，從馬上仰面便倒。
　　他被壹箭射到肋下，兩箭射中胸腹，箭簇入體，血還未及流出，但是內臟器官，已被洞穿。
　　“嗖嗖嗖嗖……”
　　壹道道勁矢橫空，遠途跋涉而來的韋家的人，此時不僅人困馬乏，而且已經抵達金城腳下，在這種地方，是沒有壹切戒備之心的。
　　他們的刀都因寒冷而掛在了馬背上，倉捉之間，來得及拔刀的都沒幾個。
　　壹輪勁射，人仰馬翻，雪坑裏的箭手沈穩地繼續開弦上箭。
　　此時，遠處人喊馬嘶，兩股騎兵，斜刺裏殺將出來。
　　馬上的騎士壹個個揮舞著馬刀，向亂成壹鍋粥的韋家隊伍截殺過去。
　　壹匹匹駿馬鑿穿而過，壹口口雪亮的馬刀劈下，壹聲聲驚恐的慘叫聲響起。
　　受命劫殺韋家這支人馬的隊伍，接到的命令並不是全殲，全死光了哪有口供佐證韋家之罪，豈不成了死無對證？
　　但，兩百多人呢，太多了，留幾個能說話的就行了。
　　殺！
　　對於這樣壹支毫無防備，且疲憊不堪的韋家私軍，身經百戰的隴右將士看來，簡直就是砧板上的壹塊肥肉，他們肆意地砍剁屠殺，僅僅壹柱香的功夫，便把這支全無防備的韋家人馬殺得七零八落，遍地屍首。
　　“馬賊被剿滅了，馬賊被剿滅了。”
　　有人舉刀大喊起來。
　　壹個幸存的韋家人聽見這壹聲喊，不由得悲憤交加。
　　這他娘的，我說都到了金城腳下了，怎麽會被人襲殺，而且他們壹身精良甲胄，顯然是官兵，居然把我們當成馬賊了？
　　他帶著哭音兒地大喊：“妳個狗娘養的，誰是馬賊，誰是馬賊啊，我們是……”
　　“刷！”
　　那人提馬，馬人立而起，刀也順勢揚起。
　　馬蹄落下時，那人手中刀也落下了。
　　輕輕壹揮，劃過他的肩頸，腦袋帶著半拉肩膀就砸到了地上。
　　“馬賊被剿滅啦，馬賊被剿滅啦。”
　　那人又舉刀大喊起來。
　　這壹回，幸存的幾個韋家人站在那兒呆若木雞，再無壹言反駁！
　　“集賢院”裏，韋昭坐立不安，心上像長了草。
　　韋家使人先行馳報過了，掐算腳程，今兒就該到了。
　　壹想到他隱忍多時，終於可以正式入主隴右，韋昭的心，再無壹刻安寧得下來。
　　“叩，叩叩！”
　　障子門敲響了，韋昭壹個箭步搶過去，將門拉開。
　　就見息夫人壹身素色衣衫，肋下挾著教案，正笑盈盈地站在門口。
　　娉婷之姿，宛如枝頭紅梅。
　　韋昭壹把將她拉進房中，關上障子門，急切道：“可有消息了，妳的人趕到金城沒有，我們韋家的人到了麽？”
　　“算算時辰，是差不多了。”
　　息夫人說著，壹松臂肘，肋下夾著的教案便扔了壹地。
　　韋昭也沒當回事兒，隴右馬上就要翻天了，息夫人也不用在這兒當教授了，還要什麽教案。
　　接著，息夫人便解開了自己袍襟的帶子。
　　咦？息夫人這是……
　　我特別緊張忐忑的時候，就想如此舒緩，想不到息夫人與我壹樣的性情，真是壹個妙人兒。
　　韋昭眉開眼笑，連忙配合地去扯自己的腰帶。
　　就見息夫人深吸壹口氣，然後壹聲高亢如雲雀的尖叫聲便嘹亮地傳揚了開去。
　　“非禮啊……”
　　“砰！”
　　障子門朝裏撞開了來。
　　剛散了課，正在院子裏閑遛達，控制不住地又偷瞄息夫人的戀師達人閆逸塵威風凜凜地站在門口，大聲喝道：“誰敢非禮吾師？”
　　“咦？”
　　忽然看清是隴右節度副使韋昭，閆逸塵便是頭皮壹麻。
　　這個……不太好辦啊，我沖這麽急幹什麽？
　　正懊惱間，後背突然吃人壹撞，閆逸塵就踉蹌而入，“撲”向了正呆在那裏的韋昭，二人雙雙摔在地上。
　　被這壹撞，手臂壹帶，韋昭的腰帶也解開了，其情其狀，實在令人不忍卒睹。
　　“誰，是誰，誰非禮了誰？”
　　齋長高力川站在破爛的障子門前，威風凜凜地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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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州，裴甘丹撕下了偽善的假面。
　　他本來是想把朔北五州納入治下，好好經營壹番的，因此約束著士兵，沒有過於擄掠。
　　但是，百般權衡、千般掙紮，他實在是不可能拋棄基業，占據朔北五州從頭開始。
　　那樣，他就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壹定完蛋的。
　　哪怕明知這是唐治想要的結果，他也只能選擇返回鬼方。
　　於是，他下達了命令，縱情擄掠壹日。
　　此刻，壹隊隊的鬼方士兵在放開了劫掠之後，馬背上正滿載著他們擄掠來的壹切值錢之物和糧食、衣物，浩浩蕩蕩地出城而去。
　　朔北大學宮在唐治成了偽朝小皇帝後，就被改造成壹處皇宮。
　　丘神機兵進朔州後，這裏又復為了學宮。
　　裴甘丹擁唐停鶴為朔北王後，又把這裏變成了王宮。
　　王宮門前，唐停鶴壹臉木然地看著裴甘丹。
　　“唐治狡黠，襲我王城，裴甘丹不能不救，所以，只能急切回師！如今，朔北五州，已有四州，復歸大王麾下，只剩盧龍區區壹州，不足為懼。
　　大王且休養生息，蓄積力量，盧龍之收復，指日可待。即便不成，也不必擔心，解決了唐治，本王會揮師再來，以助大王。”
　　裴甘丹說罷，便扳鞍上馬，疾馳而去。
　　唐停鶴，被他向丟壹塊破抹布壹樣給甩了。
　　唐停鶴，於他而言，沒用了。
　　唐治已經打進了鬼方，很可能會進占王城，他要經過壹番苦戰，才有驅逐唐治的可能。
　　但鬼方必然因此元氣大傷，而對他心懷不滿的人，也勢必趁機生事。
　　對此，裴甘丹已經有所考慮。
　　這壹趟回去，他要先經營西域，聯合吐蕃，合力拿下河西與隴右，如此方能沒有後顧之憂。
　　整個過程，恐怕十年時間都不只。
　　十年後，朔北王壹脈在朔北五州的最後壹點影響力也消失了。
　　而且，那時候，他若與吐蕃瓜分了河西、隴右，還需要唐停鶴這塊牌子麽？他可以直接生吞朔北了！
　　所以，裴甘丹走的毫不留戀。
　　唐停鶴手頭確實有壹些歸附來的舊部下，還有壹些只能用來維持城中日常治安的偽兵。
　　可這麽點力量，壹旦大周兵馬回來，他拿什麽守？
　　不要說守城，守壹座大學宮，也守不住啊。
　　眼看鬼方兵洶洶而去，唐停鶴長嘆壹聲，轉身就走。
　　他那五哥抱著孩子急叫：“大王哪裏去？”
　　“大雲寺？”
　　五哥帶著哭音兒道：“大王不用去啦，抽不抽簽，誰還不知道咱朔北危矣？”
　　唐停鶴慘笑道：“我去出家！”
　　不出所料的，人家大雲寺不收！
　　大雲寺雖然不收唐停鶴，但無定城的百姓對於達彌皓復辟，卻是欣喜若狂的。
　　達彌皓任由唐治擺布著，通過壹個簡單的儀式，將他重新扶上王位。
　　牢裏的右大相塞諾也被放了出來，依舊擔任右大相，隨侍在他身邊。
　　城中百姓都被集中到了王宮廣場前，看著他們欣喜若狂的歡呼，壹向沒有存在感的達彌皓，忽然發現，他現在挺孚人望的。
　　不是他達彌皓有多強，全靠裴甘丹襯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