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新竹，老幹扶持

　　狄公返城的消息，唐治等人翌日再次上山的時候才知道。
　　唐齊對此是很高興的，因為尉遲老爺子也跟著壹起走了。
　　他壹直記掛著尉遲長英告訴他的那句話：“那妳，再讓她去壹次好啦！”
　　如今尉遲長英回了城，他也可以回城，催促母親再去提壹次親吧？
　　只是，唐治卻不想走，唐修也是樂不思蜀，唐齊還是很照顧自己兄弟的，怕掃了他們興致，也只好按下急切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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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陵城中，壹場盛大的宴會，即將開始。
　　東道主是廣陵道造船大使，李鈴舟。
　　同為地主的還有以王三爺為首的幾位廣陵大鹽商、絲綢布匹商人，聽說還有壹位與他們交易往來密切的東瀛商人。
　　而主客有兩位，壹位就是剛剛就任廣陵道鑄錢使的唐停鶴，另壹位則是梁王府五公子賀蘭崇敏。
　　“父親大人，您有何吩咐？”
　　花廳裏，安如意走進來，態度恭謹。
　　他還沒有和沐惜姑娘正式拜堂成親，那是要大操大辦的。
　　王家招贅，就和王家的獨子娶媳婦壹個道理，必須大操大辦，而這需要時間。
　　尤其是路途較遠的親戚朋友，也得給人家壹個趕來的時間。
　　不過，婚貼已經換過了，而且現在“茹新”就住在王家。
　　作為贅婿，他要壹切從妻，要跟著妻子叫父親。
　　當然，如果是在外面，向外人介紹時，為了容易叫人清楚他的身份，還是可以介紹這是自己嶽丈的。
　　“壹會兒，老夫要去參加壹個重要的宴會，妳跟我壹起去，到時謹慎壹些，不要有失儀的地方。”
　　王三爺板著臉吩咐道。
　　安如意道：“是，小婿這就去準備。”
　　王三爺擺擺手，安如意忙欠身壹禮，退了出去。
　　等他離開了，坐在壹旁的王夫人便勸道：“夫君，茹新這孩子，以後就是咱們惜兒的丈夫了，對他，妳也有點好臉色，何必總是呼來喝去的樣子。”
　　“妳懂什麽！”
　　王三爺瞪了妻子壹眼：“我告訴妳，對他，不能客氣。妳記著，現在對他，還可以寬容些，等咱們惜兒生了孩子，那對他，就比壹個家仆，也不能更好。”
　　王夫人不舍地道：“那女兒該多傷心，妳就這麽壹個寶貝女兒，這是圖什麽？”
　　王三爺冷哼道：“圖什麽？圖咱們王家平平穩穩、代代平安！”
　　王三爺坐下來，語重心長地對夫人道：“夫人吶！這世間贅婿，偶爾有幾戶人家善待他的，那都是糊塗蛋！贅婿，就不能把他當人看，妳明白麽？”
　　王夫人還是不服氣，道：“那是為何？”
　　王三爺曬然道：“上門女婿是個什麽東西？那不過就是咱們家傳宗接代的壹個工具，重要的不是他，而是他和咱們女兒所生的後代。
　　必須要折辱他，要壓得他擡不起頭，要讓他在咱們家毫無地位，那在孫兒眼中，才沒有他這個父親，才會嫌棄他、看不起他！
　　才會心向母族，才能從姓氏到內心，完完全全把自己當成姓王的。為贅婿者多受欺淩，妳以為是那些只有女兒的人家全都刻薄成性？非也非也，是他們不得不如此，懂了麽？”
　　王夫人恍然大悟，細細品咂壹番，覺得丈夫所言甚有道理。
　　不過，她還是勸道：“話雖如此，可是畢竟惜兒還沒圓房，還沒給咱們生下孫子，這個時候，也不必過於苛待他。”
　　王三爺道：“我自然明白，要不然，今日宴會，我會帶他去？現在我對他，已經很好了。”
　　說完，他就向妻子揮揮手：“行了，先不說了，給我換衣袍，要去赴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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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閣老慢騰騰地走向上陽宮麗景臺，若有所思地走了壹陣，擡眼瞟了瞟走在前面的小高公公，輕咳壹聲道：“小高公公……”
　　小高忙止步回身，輕輕彎腰，笑道：“狄公？”
　　狄閣老笑道：“聖人這麽著急召喚臣回來，可是有什麽大事麽？”
　　小高賠笑道：“哎喲，閣老這可是難為奴婢了，奴婢只是個伺候人，哪知道這些事。”
　　狄閣老微微壹笑：“右相、曾相和張相他們，也在麗景臺麽？”
　　小高道：“聖人分別傳召的呢，現在正召見張相呢。”
　　狄閣老點點頭，心裏有了譜，和氣地道：“小高公公，請！”
　　小高做了個肅手的動作，然後又往頭前帶路了。
　　聖人分別召見右相、左相和曾、張二相？
　　那麽，聖人所咨，就是希望他們四個人之間也不必通氣了？
　　那……能是什麽事？
　　狄閣老心中豁然開朗。
　　麗影臺上，張孟將神情嚴肅：“當然是冀王！立嫡立長，冀王如今就是聖人的嫡長子，是我大周正統。唯有立冀王，才是萬世長安之法。”
　　“仲平麽？老身是考慮過他的，只是……”
　　賀蘭曌搖了搖頭，有些失望與遺憾，也許，還有她以前太過“嚴厲”，以致於把這孩子管成了鵪鶉壹般膽小怕事的性子的懊悔。
　　張孟將肅然道：“聖人，自古以後，為儲者未必都是最賢者，可是為何都是立嫡長？其中自有道理，先賢智慧，不容小覷，立壹個不是最賢明的嫡長，可能與壹時而言，不是最好的選擇，卻是兩代、三代、代代延續的最好選擇。”
　　賀蘭曌嘆了口氣：“卿之心意，朕已明了。讓朕再好好思量壹下吧。”
　　“是！”
　　張孟將躬身欲退，卻又止步，說道：“冀王性柔弱，聖人剛毅，必然不甚滿意。不過，冀王性情寬柔，未必不是守成的最佳選擇，望聖人三思！”
　　說罷，他才長揖壹禮，道：“臣告退！”
　　張孟將退下了，賀蘭曌出神地想了壹會兒，輕輕嘆了口氣。
　　右相李義夫的意見，她已經問過了。
　　李相傾向於立梁王。
　　李義夫坦率直言，聖人多慮了，因為不管是聖人的娘家，還是她的親生子嗣，都有合適的傳人。
　　不過，要從這些人裏面再挑選最優者，他認為非梁王莫屬。
　　第壹， 他也姓賀蘭，可以確保江山傳承。
　　第二， 賀蘭壹族扶保有功，而梁王本人也是擁躉眾多，有雄心、有魄力，且視聖人如親母。
　　曾佛恩的意見她也問過了，曾佛恩傾向於魏王。
　　有壹個重要依據，他和李義夫是相同的，即魏王是賀蘭氏。
　　同時，他認為魏王柔和。李義夫認為梁王霸氣，能鎮得住。而他認為魏王寬厚，能撫得穩。
　　坦白說，這的確是這兩個人的特點，也的確是他們各自的優點，而且是不能兼容的兩個優點。
　　現在，張孟將卻是堅定支持冀王的。
　　想到這裏，賀蘭曌不禁苦笑壹聲。
　　其實，她心中還有壹個人選，就是令月。
　　她於親情，其實很是淡漠，令月是她少數傾註了滿腔慈愛的孩子。
　　而且，這孩子也有些像她，極有主見，智慧與謀略，也非比常人。
　　但是，已經三位宰相了，就沒壹個提到她的。
　　賀蘭曌也不禁生起壹種無力感，這天下，終究還是男人的天下呀，哪怕她位居至尊，也改變不了這天下大勢。
　　這幾位宰相不支持令月，本來也沒什麽，大不了換相。
　　可問題並不在他們三個人身上，他們三個，只是天下人意誌的壹個濃縮罷了。
　　可以想見，如果令月上位，將會遭受多大的阻力。
　　她賀蘭曌以天後之尊，已經秉政多年，又是少帝之母，這才坐得穩這個位子。
　　令月呢？
　　她要想坐上來，只怕要比自己當年，屠殺更多的人，才能坐得穩吧？
　　賀蘭曌當年只需要對付唐氏壹脈的反對者，
　　可令月，只怕賀蘭氏、唐氏，以及無法容忍壹個女兒家繼續占據至尊寶座的其他人，都要成為令月必須要鏟除的人，那時的天下，該是何等模樣？
　　賀蘭曌白眉深鎖，正思量間，小高公公躡腳而入，輕聲稟報道：“聖人，狄閣老到了。”
　　賀蘭曌回過神兒來，重又坐正了身子，威嚴地道：“喚他進來！”
　　少頃，狄閣老入見，不等他施禮，賀蘭曌便道：“免禮，賜坐！”
　　狄閣老謝了座，看向上首。
　　賀蘭曌緩緩地道：“老身已經年邁，這儲位，不能不有所思量了。今日召左相來，就是想問壹問妳的意思。”
　　賀蘭曌看看狄閣老，打起了感情牌。
　　她傷感地道：“懷英啊，老身壹向視妳為知己。妳說，老身該如何確定這個人選。誰，更合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