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此後,無須再忍
莫若淩霄 by 月關
2023-6-4 00:06
身上帶傷的叱豆渾急急搶到繼九骨身邊,與他背抵著抵,持刀站定。
叱豆渾色厲內荏地叫道:“誰敢殺我王子,我鬼方三十萬控弦之士,馭鐵騎而南下,叫妳朔北千裏無人煙。”
繼九骨伸手往臉上壹抹,再壹看,壹手都是鮮血。
這時他才察覺臉上痛楚。
原來謝小謝的劍尖,在他頰上斜斜地開了壹道口子。
繼九骨的臉色立時陰沈下來,他陰鷙地盯著謝小謝。
暴虐的氣息,籠罩了他的全身。
“女人,膽敢忤逆本王子的,全都死了!本王子本來對妳壹見鐘情,賞識的很,都想給妳壹個側夫人的位子了。可惜,妳不珍惜呀!”
繼九骨伸出舌頭,狠狠地舔著手上的鮮血,死死地盯著謝小謝,那眼神兒,就像是屠夫在尋找著下刀的位置。
“我壹定會得到妳,等我玩膩了,就把妳賞給我的部下,等他們玩爛了,就用解骨刀,親手把妳拆了,燉成壹鍋肉,用沙蔥沙芥蘸著醬吃,壹定很美味,嘿嘿嘿嘿……”
繼九骨獰笑起來,那副兇殘的樣子,顯然不是在說狠話。
他,很可能幹過類似的事情。
接觸到他淡漠的沒有人性的眼神兒,謝小謝不由得心神壹顫,旋即惱怒起來。
“陛下,我想宰了他!”
“咳,朕金口玉言,怎好出爾反爾?這壹次略施薄懲,也就可以了。他若再犯,朕準妳親自動手!”
謝小謝聽了,這才將劍冷冷還鞘,緩緩退開。
繼九骨殺氣騰騰的,還想再度動手。
叱豆渾死死地拉住他,低聲道:“王子,落單的孤狼,壹群土狗也能欺侮。荊棘叢裏,雄鷹也抓不住兔子。我們人孤勢單,禾昭還受了重傷,不妨暫且隱忍。這個仇,我們會報的。”
繼九骨看了眼禾昭,禾昭正躺在地上,壹條手肘支著地面,仰面噴著血。
繼九骨心中壹驚,禾昭這樣子,再不救治,恐怕要壹命嗚呼了。
終究是從小到大的玩伴,繼九骨雖然生性兇殘,對這位“發小兒”還是頗有感情的。
而且看唐治這邊,除了兩只母老狼,這些男護衛也是個個精於個人搏殺技。看他們大多手持奇門兵刃,就不是易與之輩。
想到這裏,繼九骨還是捏著鼻子忍了。
“好!妳就是大炎天子是吧?”
繼九骨瞪著唐治,嘿嘿地獰笑:“妳就是安載道要我們出兵扶保的人?好大的威風,如今不過在這窮鄉僻壤稱草頭王,就如此目中無人了。本王子記下了!”
“我們走!”繼九骨恨恨地收起重劍,轉身就走。
叱豆渾連忙上前抱起吐血不止的禾昭,緊緊跟在繼九骨後邊。
只片刻功夫,叱豆渾就被噴了壹頭壹臉的血。
也不知道禾昭怎麽有那麽多的血。
眼見繼九骨走遠,唐停鶴才氣極敗壞地道:“三郎!妳壞了安節度的大事,闖了大禍了!”
唐治滿不在乎地道:“堂兄,妳多慮了。胡狄蠻夷,狼子野心。想找他們幫忙,無異於引狼入室。他們這種人,只會破壞,不懂建設,能指望他們什麽。”
謝小謝壹聽,如遇知音,欣然道:“陛下說的是,安節度找他們借兵,根本就是與虎謀皮。”
四下裏圍觀百姓聽到他們交談的言語,不禁交頭接耳起來。
難不成,這個士子袍服的英俊年輕人,就是他們的皇帝?
人群漸漸有些騷動了。
只是普通小民壹向畏懼權威的觀念,讓他們不敢妄動。
“妳……妳們……”唐停鶴氣得渾身發抖,頗有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
他覺得父親大人這是從“蟬鳴寺”接了個禍害回來。
妳清高!妳了不起!
妳窮橫窮橫的,妳闖出禍來可是要我唐家給妳“揩屁股”的呀!
唐停鶴恨恨地壹甩手,道:“事關重大,我得馬上給安太尉報個信兒,三郎,妳好自為之吧!”
唐停鶴說罷,掉頭就走。卻不是去找安載道,而是匆匆去尋他爹匯報消息去了。
謝小謝出身謝氏高門,自然也知道唐治這個皇帝,如今是有名無實。
壹聽唐停鶴去找安載道告狀,不禁擔憂地看向唐治:“陛下……”
“無妨!他是鬼方小王子又如何,當街調戲於妳,知道了朕的身份,還敢動手,不殺他,已是朕法外開恩了。”
唐治滿不在乎地道:“我在‘蟬鳴寺’已經忍氣吞聲十年了。就算是壹只蟬,蟄伏十年,也該鳴唱壹夏了!如果做了皇帝,我還要忍,那這人生,還有什麽意思!”
這時,四下百姓們終於確認了,眼前這位真的是皇帝。
他們可是剛剛聽說了皇帝登基之日,天降吉兆之事。
這事兒在民間壹流傳,可是變本加厲,說的神乎其神。
而且,唐治今天教訓的人是鬼方王子。
而鬼方人經常犯邊“打草谷”,百姓深恨之。
唐治的舉動,可謂大合民意。
壹時間,群情激奮,也不知是誰帶頭,有壹個跪了,高呼“萬歲”,立即群起響應。
唐治立即面露微笑,學著偉人閱兵之狀,徐徐揮手,左右示意。
賀蘭嬈嬈信奉的卻是傳統的“馭人之學”,上位者當示人以秘。
保持神秘感,是“君權天授”的壹個重要組成部分。
哪有像唐治這樣拋頭露面,以示親民的。
賀蘭嬈嬈趕緊示意:“陛下身份泄露,不能微服私訪了,馬上回宮。”
徐伯夷和南榮女王正為方才的大意有些慚愧,聞言馬上行動,護著唐治分開人群,便匆匆而去。
唐治被他們拖著急走,回到宮中,已然是出了壹身的細汗。
“陛下,可要先去沐浴壹番?”心細的謝小謝見了,便貼心地詢問。
唐治點點頭,卻先把徐伯夷和南榮女王喊到了身邊。
唐治覺得,他這些人裏頭,也就這兩位靠點譜,性情穩重壹些。
郭緒之和袁成舉兩人麽,就沖著他們總是“掉書袋”,說些似是而非的成語,唐治就覺得他們不靠譜。
而二胡,較之郭袁二人自然穩重多了,但這兩人陰情陰鷙,殺心太重,卻也不是最適合辦這種事的。
唐治道:“徐伯夷,妳在驛站做過驛卒,懂得迎來送往的官場規矩。現在就由妳去衙門,以路見不平者的身份,狀告鬼方王子繼九骨當街強搶民女。”
唐治冷笑壹聲,道:“記住,聲勢造的越大越好,但是不能透露妳是朕的人。”
大胡陰惻惻地道:“陛下若想要他死,何必這麽麻煩。我們兄弟兩個明著打,未必是他對手,若要暗殺,易如反掌。這事不如就交給我們兩個了,明兒壹早,他的人頭,就會呈現於陛下床前。”
唐治摸了摸鼻子,耐心地道:“那樣很影響早晨的食欲的。咱們現在有權啊,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大胡半懂不懂地“哦”了壹聲。
唐治又對南榮女王道:“女王,妳曾走街竄巷,扮作少女針娘,出入百姓人家,對市井民情最是了解。
如今,妳便往民間去,搜羅繼九骨犯罪的證據,鼓動受害者們去告他。他如此囂張,相信必有把柄。”
“如果沒有……”
“我說有,那就必須有!”
“明白了!”南榮女王啟齒壹笑,略現媚意。
然後,他又悵然壹嘆,道:“那是我年輕時候的生意了。只是那時扮的是少女,如今卻只能扮婦人了。”
唐治安慰道:“無妨,女王妳現在扮女人,還是風韻猶存的。這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