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臨

純潔滴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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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餵,雅菲啊,什麽事?” “沒事啊,就是想妳了,我親愛的莉莉。” “妳那裏怎麽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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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天下

魔臨 by 純潔滴小龍

2021-9-6 22:00

  “王爺,壹切已準備妥當。”
  上午,劉大虎站在帥帳外通稟。
  少頃,
  帳簾被掀開,
  壹身蟒袍的鄭凡從裏面走出。
  深吸壹口氣,
  再擡頭看了看今日略顯陰沈的天,不由地對站在其面前的瞎子與劍聖道:
  “今兒個天色,挺應景的,怕是上京城不少文人騷客會寫出今日天地與乾同悲的詩詞。”
  “主上要不要先來壹首?”瞎子捧哏道。
  “沒這個興致,也不曉得壹些詩詞,我到底有沒有做出來過。”
  說這話時,王爺意味深長地看了壹眼瞎子。
  就是瞎子和姬老六背地裏鼓搗出來的,給自己安上了文武雙全的名聲。
  不過,鄭凡不喜歡“抄”詩詞也是真的,以前是沒辦法,需要壹些來應應景,那也就罷了。
  現如今,靠著自己的努力,都爬到這個位置上了,靠“抄”詩詞來獲得所謂的快感與成就感,就顯得有些扯了。
  隨即,王爺翻身坐上貔貅,依舊是錦衣親衛開道,出了軍寨。
  而軍寨外,大軍早就列陣完畢。
  乾人在確認投降後,倒是沒再耍什麽手段與心機,上京城外東西兩大營禁軍全部乖乖地完成了繳械,現在被控制著。
  另外,在汴河對岸,茍莫離與陳陽的聯軍,也已經開赴了過來,現在估摸著正準備渡河。
  乾國北方精銳被調集到江南然後被壹舉沖垮後,整個北方防線,就只剩下三邊還有些嚼勁,其余地方,則顯得無比空虛。
  姬成玦到底有沒有收回全國大征兵的旨意鄭凡還不清楚,但不可否認的是,大燕從燕晉兩地調集來了大量兵馬,使得邊境防線上兵力顯得格外富余。
  這時候,已經不用在乎什麽精銳不精銳的了,在大家精銳壹個消亡壹個沒空的前提下,戰爭,真就淪為了純粹比拼數字的遊戲。
  所以,茍莫離與陳陽,才能放心大膽地進來。
  有他們這支聯軍在汴河那裏坐鎮,上京城這裏,就不再可能翻出什麽浪花。
  他攝政王,
  才能“心平氣和”地率軍入這上京,接受來自乾人獻上的膝蓋。
  “主上。”
  梁程騎著貔獸早就候著了。
  “辛苦了。”
  阿程是最辛苦的,江南壹戰之後,梁程幾乎沒有休整的機會,又迅速地配合吳家水師沿著乾江北上。
  “不辛苦,挺過癮的。”梁程又補了句,“感謝主上特意給了屬下這個機會。”
  到底是平日裏形象比較冰冷,不茍言笑,偶爾舔壹下,效果就很好。
  王爺笑了笑,伸手,和梁程錯身時,輕輕擊掌。
  而後,梁程調轉貔獸,落後半個身位並行於主上身側。
  前方,
  有壹處很大的高臺,
  是乾人搭建的。
  高臺前後下方,分別站著大乾的官家與王府的世子殿下。
  看著這座高臺,王爺忍不住調侃道:
  “妳說這乾人,骨子裏可能就有這種毛病,在沒必要的地方,他們往往會喜歡瞎使勁。
  壹個臺子罷了,
  意思意思也就得了,
  搭得這麽高做什麽?
  不知道的,
  還以為是本王在向他乾人投降呢。”
  瞎子開口道:“主上,屬下倒是覺得,乾人可能認為,祭臺高壹些,上面的情況,自然也就不會看得那般真切,這樣,多少能給他們的官家,盡可能地保留壹些面子。”
  “依舊是不可理喻,裏子都沒了,還在乎個屁面子。”
  “主上說的是,真正的強者,本就不喜拘泥於禮節與面子。”
  “開始吧。”王爺催促道。
  “喏。”
  燕軍甲士策馬向前,將高臺完全包圍了起來。
  隨後,東邊乾人那頭隊伍裏,傳來了鼓樂之聲,而後,壹群達官顯貴跪伏在地,開始痛哭。
  “聽聽,先前還好好的,結果音律壹起,馬上就能集體哭起,白事班子代哭靈的,都沒人家專業。”
  在樂聲與哭聲之中,
  大乾皇帝被身邊宦官褪去了龍袍,赤膊著上身,牽著壹只羊,緩緩走上臺子。
  與此同時,世子殿下也代表其父親,也開始往上走。
  雙方,幾乎在同時都來到了臺面上。
  趙牧勾看著鄭霖,倒是沒有因攝政王本人沒上來而有什麽不滿與憤怒,而是很果決地跪了下來。
  跪姿,背是挺直著的,畢竟嘴裏還含著壹塊玉,需要讓人家親自取接下來。
  “咩……咩……”
  旁邊的小白羊,發出著叫聲。
  所有人的目光,在此時都集中在臺面上。
  對於攝政王本人沒有走上臺面而是派去壹個孩子,乾國那邊的臣子們顯得很憤怒,壹個個地攥緊著拳頭。
  臺面上,
  鄭霖從袖口裏取出壹條幹凈的帕子,
  先用帕子包住了手,
  再去隔著帕子,將乾國官家嘴裏含著的玉給取了出來。
  取下後,
  依舊是壹臉嫌棄地將玉包裹起來,下意識地想丟,又不合適丟的兩難感覺,表露得極為明顯清晰。
  依舊跪在地上的趙牧勾看著面前少年的這番舉措,
  還是沒生氣,
  反而輕笑了壹聲,
  道:
  “妳和妳的父親,真的很像。”
  鄭霖好不容易處理好那塊玉,聽到這話,冷哼道:
  “妳運氣好,要是早幾個月在我面前說這句話,妳的腦袋,就保不住了。”
  趙牧勾有些疑惑,但很可惜,世子殿下可沒興趣去給他解惑,而是向身側退了兩步,
  道:
  “父親他,在下面等著妳。”
  官家聞言,點點頭,緩緩地站起身。
  鄭霖身形壹閃,換了個位置,而官家膝蓋則被重擊,重新跪了下來。
  “膝行。”
  趙牧勾長嘆壹口氣,重重地點點頭,而後,開始慢慢挪動著自己的膝蓋,向前行進。
  等到下臺梯時,倒是方便了不少,至少可以借用雙手撐著兩邊。
  “官家!官家啊!!!”
  “官家啊!!!”
  東邊,有資格出席這場投降大典的,都是上京城內真正的有身份有地位的存在。
  他們憤慨於自家的官家,被燕人這般羞辱。
  但他們又保持著極好的克制,
  不願意來的,本就沒來;
  想殉國的,昨夜要麽殉了,要麽現在也在家裏準備柴火堆;
  能來,出席到這裏的,同情官家歸同情,倍感屈辱歸屈辱,但本質上,都還是有著換壹家門庭為以後鋪路的意圖在裏頭。
  政權的交接之下,最受屈辱的,必然是皇帝,臣子們……
  說白了,
  偌大的乾國,這般多的人口,他燕人想治理,肯定也得依靠乾國官吏不是。
  官家膝行到了臺下,身子,微微的顫抖;
  壹定程度上,他和姬老六差不離,沒修行上的天賦,也沒花心思在這上面,所以,現在已經很吃力了。
  還好,
  他終於來到了王爺的貔貅面前。
  可誰知,
  這時貔貅卻開始邁開步子,向另壹側緩緩地移動。
  趙牧勾有些訝然地擡頭看了看貔貅背上的那道身影,無法,只能繼續挪動自己的膝蓋跟著壹起走。
  王爺騎著貔貅,在遛;
  遛的不是彎,而是乾國的官家。
  這是壹種羞辱,徹徹底底的羞辱,已經不講什麽諸夏禮儀,更不去理會什麽風度了。
  甚至於,
  此舉會給乾人帶來怎樣的心理創傷,是否會讓乾人同仇敵愾起來,
  鄭凡,
  通通不在意。
  他就是不想懷柔,就是不想給妳臉面。
  今兒是個大陰天,
  沒日頭,不曬人,就正好多遛遛。
  妳不是還想著要面子麽?
  妳不是還想著要體面麽?
  我就偏偏不給妳,
  不僅不給妳,
  我還要當著妳的面,去踩碎它!
  終於,
  官家的膝蓋,已經磨出了血,雙唇,也已經幹裂,身形,也開始微微搖晃,顯然是快支撐不住了。
  而王爺,
  也終於停下了胯下貔貅的步伐。
  “官家,如何啊?”
  “該……的。”
  抿了抿有些幹裂的嘴唇,趙牧勾依舊盡力保持住自己的風度,開口道:
  “王爺,這是在為……李相公報仇麽?”
  從昨晚新傳回來燕人那邊消息,再加上先前對自己的這些舉動,這位大燕攝政王的態度,壹下子轉變得太大了壹些。
  而這之間,隔著的,就是李尋道的身死。
  “說不上吧,我和李尋道也不熟,甚至,還有仇。
  可就是吧,
  聽到他死的消息,
  這心裏頭,還真有些不痛快。”
  “王爺,我昨日在宮內,曾跪下挽留李相公,勸阻他……
  可李相公心意已決;
  非我讓他去替我承擔這青史罵名,我本……不願意。
  當然了,王爺可以不信。”
  “是沒必要信。”王爺對這個解釋,沒什麽觸動,而是冷冰冰地道,“心裏不舒服,總得找個人出口氣。”
  “是,那,王爺的氣,出完了麽,若是沒有,請王爺賜下幾口水,我還能跟著王爺身後,爬壹段。”
  “鄭凡,夠了!!!”
  壹道女子的嬌喝聲傳來。
  緊接著,
  趙牧勾看見壹道倩影出現在自己身前。
  猛地,
  先前無論面對何種屈辱,都能“甘之如飴”的乾國官家,在此刻,臉上出現了驚容。
  哪怕只是壹道背影,
  哪怕只是幾個字的聲音,
  但他已經認出了身前的佳人是誰!
  是妳,
  是妳,
  妳終於……終於回到朕身邊了麽?
  官家環視四周,他看見的,是壹大批的燕軍甲士,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死局。
  “可惜了,現在就算妳來了,也無法改變什麽了……
  不過,
  朕真的很欣慰,也很開心,因為朕,終於見到了妳,朕,終於等到了妳,朕的……皇後。”
  出現在這裏的,
  自然就是劍婢。
  起初,她在南門關養傷,後來跟著樊力壹起入了茍莫離那壹部的軍寨,江南消息傳來後,茍莫離部繞過蘭陽城快速南下,劍婢和樊力自然也就跟著壹起過來了。
  雖說狗子的軍隊還在汴河那兒,但他們倆是先壹步過河過來湊壹下熱鬧。
  上京城外,
  乾國的京畿,
  大乾的官家,
  本就容易讓劍婢“睹景思人”;
  要知道,當年她第壹個師父袁振興,就是死在這京畿汴河河畔,為的,就是擋住燕人的馬蹄,給這大乾,保留壹分體面。
  故而,
  當看見鄭凡這般作踐官家時,劍婢情緒壹下子失控了,沖了出來。
  她是劍聖大人的徒弟,而且還是大弟子;
  她和力先生的關系很好,從盛樂到雪海再到奉新城,很多人都看見過他們在月影成壹人地散步;
  但最重要的是,
  雖然王爺沒給過她名分,她也沒有自居過,
  可壹定程度上,
  她就是在王府長大的,也算是王爺的義女之壹。
  所以,她不僅可以來,而且沖出來時,也沒人阻攔。
  甚至,這會兒她忽然攔在自家王爺與那乾國官家之間時,周圍的甲士,也沒有本能地上前出手。
  可,
  當王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後,
  先前還壹肚子火氣的劍婢,慢慢地,就開始感到畏懼了。
  她也不清楚,
  自己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開始畏懼眼前這個男人了。
  猶記得當年自己還很小時,就在這附近,就在汴河邊,壹邊拖拽著師父的遺體壹邊還敢對這位燕國守備話語上毫不客氣……
  可漸漸的,有些東西,就變了。
  她壹直覺得自己最怕的是瞎子,可她壹直回避和否認的是,她現在最恐懼的,是眼前這個男人。
  王爺開口道:“妳叫我,什麽?”
  “我……我……那個……那個……”
  劍婢表情有些艱難,她出來了,她攔住了,她喊出了,但現在,她無措了。
  這個男人,在家裏,壹向很好說話,很慵懶,又很和顏悅色,但劍婢清楚,壹旦觸怒了他,下場會是什麽。
  後頭跪伏著的官家開口道:
  “姑娘,不用在意朕了,請妳先退下吧,朕自己可以……”
  “妳再胡鬧,我就給阿力下命令,他這輩子,都不準再碰妳。”
  “不要!”劍婢喊了出來。
  “……”官家。
  這時,
  壹道鐵塔壹般的身影自軍陣之中走出,走到了劍婢面前。
  二話不說,
  伸手,
  彎腰,
  將劍婢直接扛在了肩上,
  然後,
  用蒲扇般大的粗糙手掌,對著劍婢的那位置,
  “啪!”
  “啪!”
  “啪!”
  連打了三下。
  隨後,
  樊力對主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轉身,
  扛著劍婢往軍陣裏走去。
  樊力做事,向來不喜歡多嗶嗶。
  “作死啊妳,作死啊妳!”
  劍婢很羞怒地拍著樊力的後背。
  在成千萬人面前,被當眾打屁股,當真是羞死了個人。
  樊力小聲道:
  “蠢婆娘,不要命咧!”
  樊力是清楚自家主上脾氣的,
  妳惹他生氣,或許沒事兒;
  但妳要是惹他煩了,那妳就結束了。
  劍婢壹聽這話,反而不惱了;
  他,
  喊我婆娘了?
  而另壹邊,
  跪在那裏的乾國官家,
  已經神情呆滯。
  不是說他對那夢中與畫中的女子到底有多深情,
  而是這壹幕,
  擊碎了他心底最後壹點點的信念。
  輸……輸了,
  徹徹底底的輸了。
  就算沒有劍婢打的這個岔,王爺也不打算再繼續玩下去了。
  揮了揮手,
  劉大虎帶著幾個親衛上前,尋來壹匹馬,將赤膊著上身的官家抱起來,安置在了馬上,再用韁繩靠在馬鞍位置,幫官家固定住,防止其摔落下來。
  隨即,
  燕軍入城!
  率先入城的燕軍,迅速分為好幾個部分,壹部分控制城防壹部分去控制街面,還有壹部分,則先壹步控制皇城諸個關口。
  城內留有的少量乾國禁軍並未抵抗,乖乖地交出了自己的防務。
  不過,為了維系治安的需要,他們也按照最早時攝政王的要求,放下兵刃後,拿起準備好的類似衙役升堂時所用的棒子。
  等王爺騎著貔貅入城時,
  這座諸夏文華之最的上京城,
  就算是徹底被收入囊中了。
  雖說當年王爺在做守備時,進過壹次上京城,但那會兒急匆匆地進又急匆匆地出,又是晚上,哪裏能細究這座大城的風景;
  而就算是陳陽當年率兵打進去過這裏,這裏也遭過兵災,可當年混亂焦黑的痕跡,眼下是真難尋壹分,妳不得不佩服這座城的自復能力。
  剛入禦街,鄭凡就看見壹個高高架起的架子,上頭擺放著壹套衣冠,同時還有不少挽聯。
  是李尋道的。
  很有意思的是,這座城,昨日生吃了李尋道;
  但因為城外燕國王爺的壹句話,今日,衣冠冢就連夜立了起來,挽聯上基本都是高官手筆,顯然,這批人,在投機這方面,更舍得下本錢,他們看中了這位燕人王爺似乎很欣賞李相公。
  可這壹幕在王爺眼裏,卻僅僅是有些好笑。
  “燒了吧。”
  “喏!”
  劉大虎馬上帶人上前,將那衣冠冢連帶著架子壹起焚起。
  “尋道,尋道,殉道,殉道。”
  看著那壹側燃起的火焰,
  王爺不由有些心生感慨,
  遙想當年,
  壹襲白衣下山,入朝為相;
  平西南,補危局,說壹句鞠躬盡瘁,真是毫不誇張了。
  可誰又能料到,
  當年那身白衣有多白,日後史書上,就有多黑;
  當年因他下山入京,圍觀轟動的人群有多熱情……昨日啃食他骨肉時,就會有多狠厲。
  “是個人物。”劍聖開口道。
  其身側的瞎子則搖搖頭,道:
  “這樣壹個人物,在史書上註定會被寫成後山裝神弄鬼的術士下山,忽悠了官家,讓官家信了什麽神兵天降、撒豆成兵、陰兵借道這類鬼把戲,最終,燕軍殺到都城下時,舉城皆慌,乾滅。
  而且,沒誰會幫他在史書上平反的,只有他李尋道是個被徹徹底底唾棄的對象,才能顯得乾國那幾代官家到底有多荒唐。
  才能讓乾被滅,燕代乾,顯得理所當然和順理成章。”
  劍聖聞言,目光看向前方鄭凡的後背。
  瞎子笑道:“可惜了,咱主上對這李尋道,只是有壹些英雄惜英雄,卻沒什麽真正的交情。
  要是有交情在,依照主上的性子,必然會為其平反的,哪裏管什麽春秋筆法,反正刀架在脖子上,那些史官也沒幾個真能做到鐵骨錚錚。
  可現在嘛,咱主上至多也就做到眼下這壹步了。”
  “還是江湖自在。”劍聖說道。
  “是,江湖自在,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也能稱壹句真豪傑。所以我壹直覺得,廟堂上的人瞧不起江湖,其實是不對的,妳在廟堂上哪怕真做到了死而後已不惜身,到頭來,屎盆子,不也會給妳蓋得滿滿的?
  君不見靖南王在燕國民間的風評……到底有多差。”
  大軍開路,護衛著他們的王爺直入皇城。
  途中,
  王爺親眼所見,
  家家戶戶門口,都掛著黑旗。
  第壹批進城的燕軍,在接管防務時,就分心思檢查過了不少街面坊市,沒掛黑旗的,直接闖入其中殺無赦。
  有些人,是真的骨頭硬,寧死不從這掛旗之辱。
  有些人,則是昨晚沒能搶到黑布……拿了其他棕布或者灰布代替沒被通過,遭了這無妄之災。
  昨晚,上京城的布莊黑布幾乎賣得脫銷,而且因為要得急,根本來不及現染什麽的,所以不少布莊掌櫃的無良漲價,狠狠地大賺了壹筆。
  也正是從今日起,壹個新的成語,誕生了,叫上京布貴。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因為下達這個命令的王爺,懶得去搭理這些細節,殺人的燕軍,也懶得去細究這些原委,掛著黑旗沒被侵擾破門的上京百姓,也沒心思去為那些被屠戮的人感到憤怒和委屈。
  當燕人的馬刀,再壹次出現在這座繁華且古老的大城之中時,這裏的百姓,瞬間變得極為恭順。
  畢竟,
  他們的大人們,壹個個地跟在後頭壹起走著呢;
  畢竟,
  他們的官家赤膊著身子,坐在馬背上,還在做著那燕人攝政王的陪襯。
  曾經,
  鄭凡帶著熊麗箐進燕京皇宮覲見先帝時,熊麗箐在鄭凡引導下說出的那句燕國皇宮與楚國皇宮比起來,簡直寒酸;
  這話,
  引得先帝放聲大笑,極為開懷。
  後來,
  楚國皇城,就被靖南王給燒了。
  眼下,
  昔日四大國最輝煌最壯麗的皇宮,也……臣服在了燕人的馬蹄面前。
  這不是野蠻戰勝了文明,
  因為孱弱,
  本就不屬於文明的特征。
  大殿內,
  王爺壹步壹步走上龍階;
  其身後大殿右側,站著許多乾國大臣與勛貴,左側,則是軍中將領。
  在乾人目瞪口呆與燕軍的震耳歡呼之中,
  王爺走到了龍椅前,
  伸手,
  拍了拍龍椅上本就不可能存在的塵土,
  轉過身,
  緩緩卻又堅定地……坐了下來。
  不過,細心壹點的可以發現,王爺並未坐在正中央,至少,在身側,還是留有壹些余地的;
  至少,能再塞進去壹只燕京的全德樓烤鴨。
  “王爺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爺萬歲,萬歲,萬萬歲!”
  壹側的乾人,也只能跟著壹起喊了起來。
  王爺擡起手,
  示意下方安靜,瞬間,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乾國孫相公上前,宣讀投降詔書。
  等他宣讀完後,
  本該由燕人這邊再出人宣讀燕人的詔書;
  但燕人這邊,沒人出來。
  而這時,
  坐在龍椅上的王爺,開口道:
  “八百年前,三侯開邊,方有諸夏如今之勢!
  諸夏,
  同文同種,本歸壹家。
  我大燕,
  我燕人,
  為諸夏禦蠻數百年,
  無愧於諸夏!
  然,
  赫連家、聞人家,此二賊,不敬晉室,以仆身而背主在先;
  隨後,二賊不宣而戰,擅啟邊釁,犯我疆土屠我子民,故,我大燕興堂堂之師,平滅二賊,迎晉室歸燕京榮養以全三侯之情誼。
  楚國勾連野人,大逆不道,故率師討之!
  百年前,乾國太宗皇帝趁我大燕與蠻族於荒漠決戰之際,勾結蠻族,偷襲於後,行這背離諸夏大義之舉。
  如今又有旁系犯上作亂,逼死先帝竊居皇位,我大燕,興正義之師,為乾平亂,還定這朗朗乾坤!
  大夏是沒了,
  可我大燕還在,
  只要這面黑龍旗依舊立在諸夏之土,
  那這諸夏,
  就由我大燕來守護!
  妳們做得不好,
  那我大燕,來幫妳們做!
  妳們做錯了,
  那我大燕,來幫妳們改!”
  王爺的聲音,回蕩在這座金殿上。
  最後,
  王爺身子斜靠在龍椅扶手上,
  笑道:
  “我大燕皇帝已昭告天下,
  諸夏之國,
  原皇帝,降為王爵;
  原國主,降為侯伯;
  且必須上表,同時親身赴燕京以得冊封確立。
  自今日起,
  誰家膽敢僭越,
  可以,
  孤歡迎。
  不僅歡迎,
  孤還會親帶我大燕鐵騎上門,
  為妳道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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