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江山

知白

歷史軍事

家積貧則苦,國積貧則弱,家苦國弱,民何以生? 盛世文明興,亂世野蠻起,好在這中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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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三百零二章 慢慢來

不讓江山 by 知白

2022-2-10 19:46

  廷尉府。
  燈火被輕輕吹滅,窗子打開的時候,清晨的陽光從外邊噴進來,屋子裏好像壹下子就換了件新衣服。
  新園很大,可有三分之壹以上都暫時劃歸給了廷尉府辦公用。
  這是壹間原本很漂亮的書房,不過被廷尉府臨時改造成了刑房。
  原本放書架的地方,墻壁上掛滿了刑具,看著這些東西就讓人不寒而栗。
  姜渭的眼睛都睜不開,倒也不是被清晨的光芒刺的,而是被打的。
  他就知道跑不了,果然他媽的跑不了。
  他們昨夜裏才進世元宮沒多久,就被廷尉府的人為團團圍住。
  沖殺之下,他和薛令成帶著幾個人出了重圍,還沒有來得及松口氣,就被密密麻麻的狼猿營戰兵圍住了。
  這是非常講道理的壹件事,我們兵多,用不完的人,當然能把妳們堵住。
  壹片弩箭飛過來,那幾個武功稍稍遜色些的人,連三息都沒堅持住就全都倒在了地上。
  姜渭當時還想著,自己這樣的人應該不是世上的過客,他那麽努力,那麽拼命,那麽無所不用其極,而且也已經那麽成功了,他應該是故事的主角才對。
  可是故事不是他的故事,他在別人的故事裏而已。
  如果在壹萬狼猿營的圍困下還能被他們逃出去,那這個故事就要帶上壹些神話色彩了。
  此時姜渭的臉腫的臉五官都不好區分出來了,總之就是又高又圓。
  眼皮腫的似乎比鼻梁骨還要高,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鼻梁骨已經斷了的緣故。
  這不是他已經被刑具所折磨過,僅僅是昨天夜裏被抓的時候,被人打了壹拳。
  確切的說,是被抓他的人,壹人打了壹拳,也就壹百多個人吧。
  他身上到處都在疼,所以也就沒辦法感覺出哪裏的傷更重壹些。
  窗戶打開的那壹刻,陽光灑在他身上,他感覺自己像是重生了。
  不過,不幸的是,重生的這個流程他還沒有走完。
  他聽到椅子被拉動的聲音,感覺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坐下來。
  眼睛被徹底封住,勉強有的那壹點縫隙,也不足以讓他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誰,是什麽樣子。
  “很好。”
  坐在他對面的人說了兩個字,姜渭也不知道哪裏很好,好在很快對面的人就給出了解釋。
  “狼猿營的人做事還知道分寸,把人打成這個樣子,都沒有人往嘴上打壹拳。”
  說話的人似乎很滿意,姜渭卻想罵街。
  “妳叫姜渭?”
  對面的人問他。
  姜渭不想回答,反正都已經這個樣子了,還有什麽可怕的。
  “不回答也沒關系,大部分剛剛進來的人都和妳壹樣。”
  對面的人語氣很平緩,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平緩且柔和的語氣中,姜渭聽出來幾分寒意。
  “我叫張湯。”
  對面的人介紹了自己壹下,姜渭的心就跟著緊了壹下。
  他沒有見過張湯,可是作為廷尉府直接的對手,幕營的人,有誰不知道廷尉府裏有個張湯。
  廷尉府裏有許多個鬼見愁,但只有壹個鬼見了他都想再死壹次的人。
  寧願再死壹次,也不願意被張湯折磨壹回。
  “妳讓方別恨來見我。”
  姜渭開口。
  張湯像是很耐心的解釋道:“妳可能不大了解廷尉府這邊的規矩,壹般被我們抓進來的人,沒有權利提條件。”
  “按照慣例來說,什麽樣的犯人有什麽樣的審訊官,既然是我坐在妳面前,妳就應該明白,妳配。”
  妳配……
  這兩個字,無疑是在告訴姜渭,妳應該覺得有些驕傲才對。
  與此同時,在另外壹間刑房裏。
  薛令成的待遇和姜渭沒有什麽區別,不過他傷的似乎比姜渭稍微輕壹些,最起碼還有壹只眼睛能夠完全睜開,可以看清楚自己面前坐著的人是什麽模樣。
  “妳不應該是去問姜渭嗎?”
  薛令成問。
  坐在他面前的是方別恨。
  方別恨道:“我不是來審問妳的,我只是奉命來辨認妳。”
  薛令成冷笑起來:“妳效忠別人的樣子,真的有幾分醜陋,變節這麽快,妳自己是不是都沒有想到?”
  方別恨點頭:“確實沒有想到,如果早知道我變節能這麽快的話,我可能早就來這邊了。”
  “無恥。”
  薛令成道:“妳這樣的人,將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方別恨打斷,方別恨道:“我將來大概會比妳好壹些,不管是過的日子,還是下場。”
  方別恨道:“我看過妳帶的人了,都不是幕營的人,沒有壹個是我認識的,而姜渭帶著的那些人卻都是幕營的人,所以……”
  方別恨問:“有多少人沒有被抓住?”
  薛令成擡起頭,朝著方別恨想要吐壹口吐沫,才張開嘴,他身邊的廷尉就用壹塊竹片拍在他嘴上。
  啪的壹聲,很響。
  片刻之後,血就從薛令成的嘴裏往外流,牙齒縫隙裏也都是血跡。
  在廷尉府這樣的地方,作為壹個囚犯,想要吐口水哪有那麽容易。
  方別恨道:“如果妳的人有藏起來的,他們可能也只是稍稍比妳晚來壹些,世元宮和東宮依然被死死圍住,沒有誰可以出的來。”
  薛令成瞪著方別恨:“妳為什麽能做到這樣沾沾自喜?”
  方別恨道:“贏家不但可以沾沾自喜,甚至可以洋洋得意。”
  他起身:“我的差事做完了,壹會兒會有別人來問妳,他們大概沒有我客氣。”
  薛令成道:“恭喜妳了,本該屬於妳的中元官被我搶了,而妳在敵人這邊得到了妳想得到的。”
  方別恨道:“我在寧王這邊想得到的確實得到了,叫公平。”
  說完後,方別恨轉身出門。
  他走到隔壁刑房門口的時候停下來,顯然是猶豫了壹下要不要進去看看。
  他知道姜渭就在隔壁,但他在進門之前卻突然失去了興趣。
  他沈默了壹會兒,最終還是邁步離開。
  刑房中,才剛剛用過壹種刑具,姜渭就已經昏了過去,所以張湯覺得有些無趣。
  他示意了壹下,手下人上前把姜渭弄醒。
  “妳們不是說自己是正義的壹方嗎?”
  姜渭虛弱地說道:“看看妳們的手段吧,像是正義的人?”
  張湯微笑著說道:“正義的壹方手段還更殘酷,難道這不是很值得開心的事嗎?非但開心,還值得驕傲。”
  他看向門外;“把另壹個帶到這間屋子裏來。”
  手下人立刻轉身離開,不多時,把薛令成從隔壁架到了這間刑房中。
  “我在剛剛做廷尉的時候,有人教我說,不要把兩個要犯放在壹起審問。”
  張湯依然那樣漫不經心的說話,語氣還是那麽的平緩柔和。
  可是那股寒意,逐漸的在屋子裏蔓延開來,好像溫度都在越來越低。
  “因為把兩個要犯放在壹起審問,首先會激起同仇之心,壹個不說,另壹個就算已經扛不住了,看到別人不說,他也會咬牙堅持。”
  “其次,把兩個人放在壹起,其中壹個說了,說的如果是假話,另壹個也會馬上配合,把假話說的更圓壹些。”
  張湯問:“妳們幕營,應該也有類似的說法,對不對?”
  那兩個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張湯才不介意。
  他微笑著說道:“可我就願意把兩個人放在壹起,因為這樣比較難,太容易的事總會讓人覺得無趣。”
  他吩咐了壹聲:“公平些,用壹樣的刑具,壹樣的時間,不要厚此薄彼。”
  “是。”
  幾名廷尉上前,把袖口挽了起來。
  張湯坐在那把茶具擺好,用手下人剛剛送過來的清涼的泉水煮茶。
  別人喝茶聽曲兒看戲,他喝茶就聽著這哀嚎聲,好像也很享受。
  天黑的時候,那兩個人已經昏死過去好幾次,可依然咬著牙誰都沒有說什麽。
  張湯說的沒錯,兩個人在壹起被審問,總是會被對方影響,壹個不說,另壹個也會死死堅持。
  黑暗籠罩大地的時候,許多見不得光的東西開始出來活動。
  東宮裏的蝙蝠很多,才初夏,就已經在夜幕中來來回回的飛過。
  在壹座屋子角落處,有個看起來連壹個冬瓜都放不進去,因為瓶口好像也就勉強有人的腿粗。
  這樣大小的壹個罐子,誰都不會去想裏邊能不能藏壹個人。
  可這樣大小的壹個罐子裏,就真的藏了壹個人。
  先是壹條胳膊伸了出來,然後胳膊居然繞著罐子口轉了壹圈,接下來是壹個腦袋慢慢擠出來。
  如果有人能看到這壹幕的話,壹定會被嚇得不輕,這根本就是古怪故事裏才有的情節。
  商玖影自幼練習柔術,她身體的柔軟程度匪夷所思。
  就算是親眼看到了,很多人都不願意相信,甚至懷疑是障眼法。
  她出來的很慢,因為這罐子確實不大,她必須小心翼翼的才行,不然極有可能把自己卡死。
  這並不是笑話,而是真的很兇險。
  出來後,商玖影重重的吐出壹口氣,緩了好壹會兒才走動,這緩的過程,大概也是讓她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回到原來的位置。
  她知道現在這東宮裏壹定還有廷尉府的人在暗中看著,所以她不敢貿然離開這間屋子。
  壹直仔仔細細的看著外邊,壹直等待著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她知道自己只有壹次機會,而這個機會是她的同伴用生命為她換來的。
  薛令成和姜渭,還有至少壹百多名幕營的高手,應該都不會活下來了。
  站在窗口看著外邊,月色下的大地顯得壹片清冷。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算計了時間已經快要天亮,這個時候人會稍微松懈壹些。
  於是她從後窗跳了出去,居然能像是壁虎壹樣,在墻壁上爬了出去,悄無聲息。
  天亮。
  張湯早早的吃過了飯,出門後活動了幾下身體,然後邁步走進了那間刑房。
  “兩位,早上好。”
  張湯坐下來,吩咐手下人:“幫我打壹些新的泉水來,今天有是天氣不錯的壹天。”
  他看向已經不成人形的兩個人:“給兩位大人敷藥治傷。”
  那兩個人聽到這句話,壹瞬間,就好像墜入了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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