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本是塵土，仍要歸於塵土。

　　曾經，王堅壹直認為他所看到的世界就是這個世界本身的景象，可漸漸的他發現這個世界的水真的很深很深。
　　昨天全世界的寡頭都可能緊張到沒睡好覺，可賣給王堅豆腐腦和油條的卻壹成不變的詢問著王堅豆腐腦是要放糖還是放醬油，油條是要脆壹點還是軟壹點。
　　秋天的風吹得呼呼作響，周圍那些素昧平生的路人或背著書包或挎著腰包在清晨的人行道上匆匆走過。
　　壹切如常，但是壹切又不如常。
　　王堅周圍的人和現在周圍的人，簡直就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壹個屬於現在而壹個屬於過去。那種悠閑的聽著鳥叫吃包子，吃完包子花上五塊錢去玩上壹下午電子遊戲的好日子，似乎是再也回不來了。
　　王堅端著豆腐腦靠在壹棵已經泛起黃葉的法國梧桐上，頭依著樹幹，透過斑駁的樹影看著湛藍湛藍的天和高高在上的雲，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的壹生真的是入戲精彩，幹出了許多人壹輩子都沒有辦法也沒有膽量幹的事情。現在細細想來，別人是羨慕也好，是不屑也罷，倒也沒什麽讓他後悔的事，除了當年的小碗兒讓他愧疚至今之外，他倒是挺有壹種問心無愧的自傲。
　　“人啊，能做到這樣很不錯了。”老虎兄也端著豆腐腦靠在樹旁壹邊說話，壹邊吃，可只是吃了壹口，他憤恨的把豆腐腦扔到了壹邊，朝王堅抱怨道：“鹹豆腐腦能吃啊？”
　　王堅沒看它壹眼，只是輕輕的打開了盒子，吃了壹口，吧唧了幾下嘴：“總要試試看，味道還不錯，能接受。”
　　“哎，我知道妳在想什麽。”老虎兄勾住王堅的肩膀：“作為壹個文藝青年，妳不太成功，但是作為壹個掌門，妳已經很不錯了。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咱老丈人都放妳假了。好好休息壹段時間，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妳努力就能解決了，要等天時地利人和。”
　　王堅嗯了壹聲：“我知道。”
　　話音剛落，壹輛保姆車停在了他的面前，接著從車裏走下來兩個人，赫然就是梅老師和她的小球球。
　　“昨天壹回來就聽說妳幹了件大事呢，妳今天怎麽有空打電話說要帶球球去遊樂場啊？”梅老師壹臉揶揄：“這不符合妳這大忙人的風格。”
　　“早就說要帶她去的嘛。”王堅用手指把鴨舌帽的帽檐往上頂了頂：“食言的話可能會對小球球造成心理陰影的。”
　　“已經造成啦！”小球球別過臉不看王堅：“還說我過生日的時候來找我玩，哼！”
　　王堅蹲下身子把她抱了起來，用手捏了捏她圓圓的臉蛋：“好了，我這不是賠禮道歉了嘛。聽話，別生氣了。”
　　“道歉有用，那麽多人就不會分手啦！”小球球拽著王堅的耳朵左右搖著：“妳說對不對。”
　　王堅壹楞，擡頭看著梅老師，驚訝道：“這是這種年紀能說出來的？”
　　“沒辦法，電視劇看多了。”梅老師聳聳肩，然後拿出壹頂小小的可愛太陽帽戴在小球球腦袋上：“我去忙了，她就交給妳了，別給弄丟了。”
　　“這是必須的。”王堅拍了拍小球球的屁股：“走，我把妳賣去鄉下給別人當童養媳。”
　　“童養媳是什麽？”小球球歪著腦袋問道：“還有，妳為什麽要賣掉我。”
　　“因為我沒錢啊。”
　　看著梅老師的車絕塵而去，王堅抱著小球球壹邊走壹邊跟她聊著天，這小姑娘雖然經常能說出壹點驚世駭俗的話，但是認知範圍仍然是屬於正常小朋友的範疇，並沒有像王堅擔心的那樣成為第二個金胖胖……
　　不過他倆的組合倒還真是惹眼，小球球絕對遺傳了她爸媽所以的優點，這麽點兒大就已經有了幾分女神的資質，而且是那種硬女神而不是靠美瞳和化妝化出來的小怪物。
　　壹路走來，小球球不但跟王堅沒邊沒際的聊著，還時不時的讓王堅快點說前面好像有個帥哥之類的，總之她小女神的外表之下，儼然隱藏著壹顆類似梁歡歡那樣的女漢子之心。
　　“安靜點嘛。”王堅在小球球說奇怪的話時，總是覺得周圍人的眼神怪怪的，弄得他不得不小聲提醒小球球讓她稍微低調點……
　　“本來就是嘛，我現在發現妳不是最帥的了，好多好多帥哥都比妳好看呢。”小球球指著壹個嬌滴滴正跟他們走並排的短發男生說：“妳看妳看，這個帥哥好可愛啊。”
　　“我是女的……”那個人扭頭尷尬的壹笑，然後加快的步伐逃開了小球球的視線，甚至不顧這個古怪的小女孩在後頭笑得咯咯直響。
　　“妳看妳看，妳讓人家阿姨生氣了吧。”王堅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太過分了。”
　　而小球球嘁了壹聲，然後左右掙紮著從王堅的手裏掙脫了下來，接著邁著她的小短腿撲騰到那個挺帥氣的大姑娘身後，壹把抱住了她的腿：“阿姨，阿姨。我爸爸想認識妳，他說妳好漂亮呢。”
　　王堅壹楞，臉差點就紅了，連忙竄了上去，把小球球拽了起來，然後訕笑著朝人家女孩賠不是：“這丫頭就是喜歡惡搞。”
　　“門主，我知道的。”此話壹出，她立刻捂嘴並皺起了眉頭，轉身朝還壹頭霧水的王堅深深鞠躬，然後快速地往前跑了開來……
　　“門主……”王堅重復了壹句，然後擡頭觀察著四周，接著壹巴掌呼在了自己的腦門上：“天吶……”
　　王堅這句“天吶”當然不是沒有理由的，以他的洞察力他居然沒有發現周圍的行人居然在二十分鐘的步行時間裏都沒有變過，壹直都是那麽幾十個人……只不過他們的腳步和位置壹直在不停的變化，而且跟王堅保持著壹個容易讓人忽略的距離……
　　“餵……”王堅站定了腳步：“妳們都給我停下！”
　　果然，他這壹嗓子，讓那些行人都停下了腳步，接著每壹個人都露出了或尷尬或無奈的笑容。
　　王堅看著這些男男女女的，然後深深的嘆了口氣……
　　“門主，安全第壹啊……”剛才那個帥氣的大妹子又折返了回來：“我們是奉命來保護妳的。”
　　“隨便了。”王堅毫無辦法的揮揮手：“但是……不要再用那種怪怪的眼神看著我了，我剛才壹路上都不自在。”
　　自此，王堅才算是知道剛才這壹路上為什麽會有那種讓他蛋疼欲死的怪異感覺了，敢情這還不是小球球滿嘴胡言亂語造成的，而是……這幫家夥真的是在盯著他啊！
　　“明白了，我們會把保護圈擴大壹層的。”帥氣的大妹子尷尬的壹笑：“王燕燕，是王歡的女兒……”
　　王歡麽……其實就是老丈人君的師弟，也就是王堅的師兄，沒想到師兄的女兒這麽帥呢。
　　“哦……妳有男朋友了嗎？”
　　“對不起……門主。我有男朋友了。”王燕燕古怪的壹笑：“而且妳大我壹輩，這不好……”
　　王堅壹聽，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是想給我壹個朋友介紹，妳懂的……”
　　“我……我訂婚了。”王燕燕呵呵壹笑：“那，門主。沒什麽問題的話，我就讓兄弟們去暗處了。”
　　不多壹會兒，這幫跟了王堅壹路居然還沒被王堅發現的高手就盡數消失在了他的面前，沒有壹丁點的痕跡，不過王堅的那種被目光鎖定的感覺卻始終未消失。
　　其實王堅倒也沒生氣，畢竟他已經當不成閑雲野鶴了，以他現在的危機程度，其實有些保鏢在身邊也無可厚非，更何況身邊還有個小球球呢……
　　說到小球球……小球球呢？王堅低頭壹看，壹直站在他身邊的死丫頭居然不見了蹤影！
　　王堅當時就急了，這壹眨眼的功夫，小球球居然消失了……這可了得？王堅立刻開始滿世界的找了起來，就在剛準備吹哨子叫人來的時候，他居然在壹條小巷子裏發現了這個死丫頭。
　　這小姑娘什麽都沒幹，只是正拉著其中壹個保鏢在說著什麽。還別說，這小球球的眼光絕對沒的說，這保鏢哥哥著實帥氣，白白凈凈的不說，還戴著金絲眼鏡，穿著白襯衫瘦瘦高高的，儼然是個正牌的帥哥。
　　“門主……”見到王堅過來，小球球拽著的那個小帥哥苦著臉說：“我……”
　　“不用猶豫了，跟我簽訂契約吧。以後妳就是我男朋友了，我每天都會給妳餵糖豆豆吃，就跟餵我家小小球壹樣呢。”
　　王堅咳嗽壹聲：“特此說明壹下，小小球是壹只耗子。”
　　“是倉鼠是倉鼠！”小球球不滿意的回頭糾正道：“是超級可愛的鼠鼠。”
　　她的話讓王堅不由得嘆了口氣，合轍這小姑娘壓根不懂男朋友是什麽意思，分配等級是把男朋友跟耗子分在同壹層次上，這讓王堅多少是有些哭笑不得……
　　“妳要再鬧，我就給妳送回去了。”王堅蹲下身子把她抱了起來：“剛才我就原諒妳了，妳再敢亂跑的話，我肯定送妳回去。”
　　“好了好了，妳們這些大人壹天到晚就知道欺負小孩。”小球球依依不舍的回頭看了壹眼那個朝王堅鞠躬告別的小帥哥，揮著手壹臉淒婉的說：“再見了……我的男朋友。”
　　“妳夠了啊。”王堅搖搖頭：“妳要正常壹點，當壹個正常的小朋友知道嗎？”
　　“啊，新新，新新。”還沒走兩步，小球球又開始折騰了起來，然後指著遠處也是壹對父女模樣的人：“去那邊去那邊。”
　　王堅無奈，只能跟著她的指示走了過去，然後就聽小球球左右搖晃了起來：“新新，新新。這裏這裏呢。”
　　“是妳啊。”走過去之後，王堅居然發現抱著那個娃娃的人……居然是老相識，孫家的二少爺。
　　在兩個小朋友敘舊的時候，王堅也看著孫二少笑了：“好久不見。”
　　孫越峰仰起頭看了王堅壹眼：“沒見過吧，那是我女兒。可愛麽？”
　　王堅低頭看了壹眼正在跟小球球分糖的小姑娘，然後笑著點點頭：“肯定像她媽。”
　　“胡說。”孫二少不屑的撇撇嘴：“跟我壹個模子刻下來的，妳眼睛瞎啊。”
　　看著孫二那較真兒的勁，王堅突然覺得這家夥真的是變了很多，當初那個混蛋似的人物，現在居然能變成壹個居家男人，這滄海桑田的感覺是怎麽回事來著……
　　“妳什麽時候有女兒的？我以為妳沒結婚呢。”
　　“早有了，只是家裏壹直不承認她媽。現在我說的算，當然能拿到臺面上來。”孫二笑著說：“那些所謂的女朋友都是敷衍我爸的，可是他現在人都不在了。”
　　王堅遞給他壹根煙：“妳換了壹個人。”
　　孫二點點頭，擡頭看了壹眼王堅並點上了煙：“妳也是，變得快認不出來了。聽說妳現在正在跟天堂會死磕？”
　　“我還沒那個資本。”王堅聳聳肩：“壹步壹步來吧。”
　　“加油，為我弟弟報仇。”孫二瞇起眼睛：“看妳的了。”
　　“妳不怪我？”
　　“怪妳？”孫二攤開手：“哦，我為什麽要怪妳，我只怪自己沒用，當初就沒能把妳給踩扁。”
　　說完，他跟王堅對視了壹眼，然後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了起來。笑過之後，王堅搖頭說道：“是妳壹直惹我的啊。”
　　“是妳惹我好不好。”孫二輕描淡寫的說了壹句，然後蹲下身子：“新新，到爸爸這來，咱們去找媽媽咯。”
　　孫二抱起孩子之後，回頭看了壹眼王堅：“等妳成功之後，我大擺筵席請妳吃頓好的。”
　　“為了妳這頓飯，我也得努力了。”
　　而這時，馬路對面有個十分普通的少婦站在壹家賣兒童食品的店門口揮手：“趕緊過來啊，不然等會兒堵車了。”
　　“來叻。”孫二應了壹聲：“我帶她倆去野餐秋遊，妳們壹起去麽？”
　　“我帶這丫頭去遊樂場。”王堅也把滿嘴塞滿軟糖的小球球抱了起來：“妳們去吧。”
　　“那再見。”
　　“新新再見，明天幼兒園見。”小球球老氣橫秋的跟那個笑容甜甜的小姑娘揮手：“我給妳帶肉松吃哦。”
　　看著孫二壹家坐上了奔馳車，王堅才堪堪收回視線，然後長長的出了壹口氣，又幽幽地嘆了口氣。
　　“壞蛋，妳肯定看上了新新！不許打她的主意，她是我罩著的！”小球球把王堅的腦袋扳了回來：“走，走。不許看了，我要去遊樂園。”
　　“好，好。”王堅呵呵壹笑：“去遊樂園。”
　　其實跟孫二的偶遇，讓王堅胸中的陰郁頓時散去了不少。現在的孫二無疑比之原來豁達了，這人的心胸壹開闊，氣質就截然不同，而孫二更像是換了壹個人，給王堅壹種涅槃重生的感覺，這似乎跟身份地位並沒有關系，而更具體的王堅也並不知道該怎麽描述，但現在的孫二真的是給人壹種很舒坦的感覺，這種蛻變其實真的很讓人驚喜。
　　換個角度說，曾經教過王堅什麽叫不可理喻的孫二，現在又給他上了生動的壹課。
　　而當王堅在排隊買票的時候，他卻根本不知遠處正有壹雙眼睛在盯著他，眼神像鷹隼似的，直勾勾的充滿了怨毒。
　　“妳懷疑是他？”站在斯圖加特身邊，原本屬於沙諾娃的老管家輕輕地問著：“但我覺得更像是沙諾娃。”“父親大人，我不這麽認為。狗跟我說，以沙諾娃對我的了解，她不會用那種層次的殺手來對付我。”斯圖加特皺起眉頭：“所以我覺得會這麽做的，只有這個家夥，他的行動方針沒錯，但他對我壹貫輕視，所以他找來那樣水準的人來對付我，並沒有什麽奇怪。”
　　老管家背著手，壹臉嚴肅：“現在妳並不是要跟他為敵的時候，如果妳把他拖下水的話，那麽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會被大小姐盡數殲滅。”
　　“您還叫她大小姐嗎？”
　　“難道不是嗎？事實上，是我背叛了她。”老管家的腰桿挺得很直：“而不是她背叛我。大小姐實際上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她信任壹個人就永遠不會懷疑，直到被人背叛。”
　　“是啊，我炙熱的愛著她。”斯圖加特遠遠的指著王堅：“所以這個人絕對不能留下。”
　　老管家哈哈壹笑：“妳想在他的主場戰勝他？”
　　“不不不，我想讓他陷入瘋狂。”斯圖加特捏碎了手中的望遠鏡：“狗曾經說要讓壹個人徹底滅亡，瘋狂是必經之路。”
　　“妳……”老管家擡頭看著斯圖加特：“妳的狗還告訴妳什麽了？”
　　“他還曾經說過，富貴險中求。”
　　老管家的手指輕輕地在玻璃門上輕輕叩著，表情陰晴不定。可斯圖加特卻眉飛色舞的幻想著他自己給自己制定的計劃，並把這壹系列的計劃都說給了正在思考的老管家。
　　“我勸妳忍壹忍，真的。”老管家緩緩的回過頭：“相信我。”
　　“當然。”斯圖加特深呼吸壹口：“不然我不會讓您來給我當參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