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鐘擺

　　強大的定義是什麽而好人的定義又是什麽。這兩個問題困擾了王堅整整壹晚上，說到強大……王堅能壹只手幹掉四十個自己這個泥菩薩師兄外帶壹百多個老順子，可這算強大嗎？他們壹個能論陰陽轉五行，壹個能獨自默默地幫人堅守壹生誓言。
　　所以這個強大看來還是壹個虛詞，那好人呢？這個好人的定義居然也讓王堅頭疼了好久，每個人看上去都像好人，可每個人卻都是壞人，這好人和壞人真的是很難捉摸。
　　這個問題更讓王堅頭疼了，按照泥菩薩的那個理論，以他的智商想參透……操，不如直接給他個了斷算了。所以決定壹切隨大流之後，王堅倒是想通了，不過這天也快亮了。
　　這兩天沒怎麽睡覺，即便是王老虎也照樣有些疲憊了，不過以他的精力來說，他這疲憊狀態都要比打了興奮劑的大偉更有精神頭。
　　他起來鍛煉身體的時候，剛好碰到小嬈也在外頭曬衣服曬被子，王堅朝她點點頭：“妳起得這麽早啊？”
　　“嗯，壹向都早。”小嬈背上包：“我在上班之前還得去轄區轉壹圈呢，住得還習慣麽？”
　　王堅點點頭：“很不錯啊。”
　　“那就行，我爸還堅持不懈地給妳洗腦吶？他就是那樣，妳別聽他的就行了，壹天到晚宣揚宿命論。這真是我爸，不然我肯定讓他去局子裏再教育。”小嬈撇撇嘴：“這都快到了邪教程度了。”
　　“我覺得他有的話說得沒錯。”王堅突然覺得泥菩薩昨天的話真沒錯，這真的永遠別去試圖理解自己之外人的思維，這太無解了：“只是妳太固執了吧。”
　　“算了……他呀，壹輩子都這樣了。”小嬈無奈地笑了笑：“妳們打算哪天走？我不是趕妳走啊，我只是問問。”
　　王堅嗯了壹聲：“最多明天吧，那個老頭估計撐不住幾天了，早點讓他回去吧。”
　　“真是難為妳了，沒想到這個鎮子上還有這麽壹段纏綿悱惻的故事呢。這都趕上《傲慢與偏見》了。”小嬈呵呵壹樂：“下個月我可能要去妳們那學習，妳可得請我吃飯，按輩分我可得叫妳壹聲叔呢。”
　　“妳可別嘲笑我了。”王堅連連擺手：“妳隨時去，吃住我都包了。”
　　“行，那我先上班去了。”小嬈朝王堅擺擺手：“對了，上次那個家夥說要去妳們那找姚鐵軍，我壹查才知道……姚鐵軍是個部長級的啊！”
　　王堅壹楞：“誰？”
　　“上次那個美國來的傻子，我爸說他算是師侄，從夏威夷來的，說要來找姚鐵軍，我好像還聽他說了什麽洪門什麽的。”小嬈習慣性地撇撇嘴：“挺二的孩子。”
　　聽完她的敘述，王堅算是上心了，如果沒有猜錯，這家夥應該是境外洪門來這求援的代表，不過至於為什麽這麽久沒有找到姚鐵軍……這事就讓王堅不得而知了，至於是不是出事兒了，老王對自己師門的人的本事還是有自信的，不過這智商嘛……只能說參差不齊了，既有老丈人君和泥菩薩這樣的帥相之才，自然也有王堅這樣的昏君之流，這是難免的……
　　當然，他還是第壹時間把這個事通知給了留守的小金和大偉，畢竟王堅跟姚鐵軍不熟，讓大偉作為轉述倒是不錯。
　　至於王堅麽……他覺得即使是同門，那也得講個緣分，碰不到的話，光靠找那基本上沒的玩，畢竟只從小嬈的嘴裏知道那家夥叫阿狗，其他的麽壹無所知。
　　在小嬈走後，王堅跟剛起床的張曼婷打了聲招呼，然後就啟程去找顧老頭了，畢竟自己帶來的，不管不顧也不像話。
　　過到老順子的屋子裏之後，這顧老頭正孤零零地坐在外頭呆呆地看著層層青山疊嶂，他的臉色明顯差了很多，但是表情卻壹臉淡然。
　　“妳打算回去麽？”
　　“妳來了啊？”顧老頭扭過頭看著王堅，笑著說：“剛好，我剛準備去謝謝妳。”
　　王堅聳聳肩：“我覺得妳沒啥好謝我的，我只是幹了我覺得應該幹的事。”
　　“如果我年輕時能有妳的心氣就好了……呵呵，可惜啊……”顧老頭仰天嘆了口氣：“我不打算走了，就在這過最後幾天，陪陪順子陪陪秀兒和孩子，也算個落葉歸根吧。”
　　王堅毫不意外地點點頭：“那我這就走了。”
　　“等等，婷婷是個好姑娘。我剛好也無兒無女，我準備把遺產分成兩份，壹份給順子壹份給婷婷。”顧老頭低著頭看了壹眼自己的雙腳：“當年為了這錢，幹了後悔壹輩子的事，現在才發現，這錢吶，不如家鄉的壹捧土喔。”
　　“那妳跟她說了沒？她八成不會要。”
　　“我知道，所以我跟妳說。等我去了之後，遺囑就有效力了，錢就是她的了，她怎麽支配是她的事，不過我覺得妳是她的老師，妳應該多多照應壹點。”顧老頭說完之後，帶著壹種灑脫的微笑：“我這幾天得先想辦法把這片山頭給圈起來，然後給秀兒換個漂亮的大屋子！”
　　“我勸妳不要。”王堅靠著圍墻：“她那塊地方是風水寶地，是壹個大師親手選的地方，別破壞任何地方。”
　　顧老頭壹楞，然後笑著點點頭：“我就說那塊地方是好地方，而且這大師好像還在她旁邊多留了壹塊地方。”
　　王堅冷哼壹聲：“那是給老順子的，妳老老實實地縮到壹邊去。”
　　“哈哈，好好……”顧老頭倒是壹點都不急：“是啊……我欠他們的都太多了，如果當年秀兒跟了順子，我……也就不用這麽後悔了。”
　　“知道就好，還有五天，我覺得這五天會是妳這輩子最開心的五天。”王堅點上壹根煙：“來壹根不？”
　　“我肺癌，妳還讓我抽煙？”顧老頭雖然這麽說，卻深手接過了王堅的煙，點上了壹根，深深地吸了壹口：“兩年沒抽煙了，真是生不如死。”
　　“這是債，人家問妳討債來了。”
　　“是債就好了，可惜……秀兒還是這麽善良，到現在才問我討債，我早該還她。”老頭說著眼圈又紅了：“不過也好，還有幾天就能壹家團聚了，我好期待啊。”
　　看著他灑脫的表情，王堅笑了笑，揶揄道：“準備去跪搓衣板吧。”
　　“是啊，秀兒還會在旁邊拿著搟面杖朝我吼著‘死鬼這麽久妳幹什麽去了！’，想想真是好幸福。”顧老頭說著說著老淚就縱橫了起來：“我對不起他們……我真的對不起他們……”
　　“好了，沒幾天了。”王堅拍了拍顧老頭的肩膀：“妳得記住下輩子要再碰到秀兒的話，記得對她好壹點。”
　　“小子，妳也是啊。眼前人比什麽都珍貴，我是過來人，我跟妳說，那些什麽夢想理想都是鬼扯蛋，眼前人沒了那就真的沒了。”顧老頭伸出指頭：“再給我壹根。”
　　王堅索性把壹包都塞給顧老頭：“下去之後，好好跟人道歉。我的話，妳就不用擔心了，我經歷過……我比同齡人更懂珍惜。”
　　“那就好，那就好啊！”顧老頭哈哈壹笑：“要是有下輩子，咱倆當哥們。”
　　“那妳得叫我叔。”王堅笑著轉身，朝他擺擺手：“祝妳壹家團圓。”
　　王堅走了，他最後的時候還回身看了壹眼深山裏的那個山頭，朦朦朧朧的，但是真切的是壹個鐘靈獨具的好地方。上面除了有世界上最漂亮的花，還有壹段終於結束的等待。
　　這大概算是善終吧，王堅不太確定。但是這趟旅行每個人都有收獲，而王堅的收獲最大，雖然很多東西他現在不可能徹底明白，但是至少已經讓他看到了，而看到得越多，對他來說當然是好事。
　　回去把事情跟張曼婷壹說之後，她倒是很理解。雖然這份理解絕對超過了她的年齡，可也許是因為她自己也是隨時可能告別的人吧，所以她顯得格外冷靜的理解。
　　不過本來計劃今天走的王堅卻被她硬生生地給拖了壹天，因為張曼婷可憐兮兮地說自己從小到大從來都沒出過遠門，更別說坐飛機了，所以她想玩壹玩……當她說自己坐飛機等於是玩命的時候，王堅的臉都嚇白了，但是又不忍心臭罵壹個連外省都沒出過的小姑娘，只能唉聲嘆氣地埋怨她不懂事。
　　“話說，妳回去之後必須給我手術！”
　　“不。”坐在小溪岸邊把腳伸進溪水裏玩鬧的張曼婷搖著頭：“我才不。”
　　“給我個理由。”
　　“妳別管。”
　　王堅呵呵壹樂：“那就由不得妳了。”
　　而張曼婷仰起頭，皺著眉頭對王堅說：“妳知道我手術要花多少錢麽？最少要二十萬啊！我媽只是壹個鐘點工。”
　　“妳傻了是吧，我出錢。”
　　“可那就不是錢了嗎？我媽的脾氣很擰的，她不肯欠人壹毛錢的，她現在才剛剛改嫁，就算我死了，她也能好好生活了。”
　　王堅抹了壹把臉，然後把臉湊到張曼婷的面前，扮著鬼臉：“妳看我的眼神，多誠懇。”
　　張曼婷被王堅給逗得咯咯直樂地推開了王堅的臉：“別鬧了……反正我不想欠人的，而且我現在已經沒什麽希望再手術了，只有在十歲以下才能治療，現在已經晚了。”
　　“那妳就不用管了。”王堅拍了拍胸脯：“錢這種東西，妳馬上就不缺了。”
　　“什麽意思？”
　　“嘿，不告訴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