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宿命之戰？

　　黑臉漢子大聲對安爭喊道：“我知道妳們都覺得我是惡人，但我覺得我不是。這村子孤僻，沒有我的話也不知道會有幾個人被流寇禍害死。我不就是睡了個女人嗎？不就是拿了被人幾個錢嗎？若沒有我的話，這村子裏的人說不定死光了。”
　　他看著安爭的眼睛問：“我是惡人嗎？！”
　　安爭回答：“是。”
　　安爭看了壹眼黑臉漢子手裏的糞叉：“妳這樣的做惡，影響比那些自認為是惡人的可能還要大。妳讓我不敢伸手去扶壹個可能會摔倒的老人家，我並不是個開始，也不是個結束。另外，這不是妳做惡的全部，妳見我是燕國人所以有恃無恐，這是欺生。”
　　黑臉漢子：“欺生？那有怎麽了？難道我到了燕國，妳們燕國人就不會欺負我了？”
　　“會。”
　　安爭回答依然幹脆簡單：“妳到了燕國，燕國也會有妳這樣的人。但我不會欺負妳……我會殺了妳。也許上天讓我活兩次，就是因為我做的還不夠。”
　　黑臉漢子：“妳他媽的什麽意思？”
　　安爭壹擡手，糞叉就到了他手裏。黑臉漢子低著頭看了看，然後眼神裏出現了恐懼。
　　“妳說的沒錯，若是妳死了，可能會有別人死在流寇手裏。但是這個村的人都該死……”
　　安爭看向那個老婦人：“包括妳，妳真的不知道妳兒媳婦被他欺辱嗎？只不過這次是妳看到了而已，妳其實心裏也在想著，這個惡人活著還能幫助村裏打跑壞人。就算沒有流寇的事，妳也不敢得罪他……要麽是妳怕死，要麽是妳覺得自己家裏的臉面比妳兒媳婦的命重要。”
　　老婦人臉色變了變，開始顫抖。
　　黑臉漢子明白過來，安爭是個修行者。
　　“哈哈哈哈……看來我今天是死定了。但是妳說的沒錯，這村子裏的人都該死。我強迫她家兒媳婦的第壹次，她其實也看到了，她進門看到了，然後又關上門出去了……這個老家夥覺得臉面比什麽都重要，所以還在外面為我守著門。”
　　黑臉漢子轉頭看向別人：“這裏的每壹個人都該死，逃難的外鄉人路過這的，有壹個死壹個。這田裏埋著的屍體就至少有幾十具了，這老家夥也幫忙埋過。”
　　老婦人痛哭：“我能怎麽樣？妳能讓我怎麽樣？總得活著……總得活著啊！”
　　安爭嗯了壹聲：“活著吧。”
　　他擡起手，糞叉戳進了黑臉漢子的心口。他看了壹眼，那幾個手持大棒的潑皮隨即爆開，好像被暴力雜碎的西瓜壹樣爆開，紅的粉的白的，濺的到處都是。
　　安爭面無表情：“紫蘿因此喪失了信念，我不會。惡人就該死，不管是誰。”
　　他看了壹眼那個老婦人：“但我讓妳活著，這村子裏的人該死我都會殺，妳也該死，但妳不該這麽快死……以後這村子裏就剩下妳自己了，妳的兒媳婦妳覺得不重要，我幫妳帶走。我會送她到壹個最起碼衣食無憂的地方，妳在這裏挑糞水吧，壹個人，壹直到死。”
　　安爭擡起手，往下壹壓。
　　村子沒了。
　　他轉身往回走，忽然覺得這是就宿命。紫蘿遇到了這樣的事之後意誌消沈，再也沒有做過行俠仗義之事。但是紫蘿真的快活嗎？他並不。
　　老婦人軟倒在地上，像是長長的出了壹口氣。
　　走出去記幾十步之後安爭忽然又走回來，走到那個老婦人面前，看著她恐懼的眼睛說道：“我後悔了。”
　　然後老婦人就死了。
　　做惡就該死。
　　安爭忽然間決定了什麽，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忽然很想回去看完紫蘿最後的那幾幅畫，之前看到紫蘿遇到訛詐的事而心灰意冷，他覺得發堵不想再看下去。可是自己再壹次經歷之後，他才發現他壹直都沒有改變。也許紫蘿和他不壹樣，紫蘿是壹個來路不明的人，對這個世界似乎也沒有什麽眷戀。
　　也許紫蘿從來都不把自己當做這個世界的人，所以他孤獨。
　　安爭往回走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壹眼。然後發現什麽都沒有……沒有村子的廢墟，沒有那草地，沒有那兩排樹，沒有田埂上的死屍。什麽都沒有，就好像那裏從來就什麽都沒有似的。也許，那裏真的就什麽都沒有。
　　安爭忽然覺得身體裏壹陣陣燥熱，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從身體裏分裂出來。
　　“大意了。”
　　安爭搖了搖頭。
　　“然而妳並沒有做錯什麽，也沒給我機會。”
　　聲音在安爭的正對面，安爭來時的方向。
　　安爭轉過身，看向那個身穿著月牙兒白色長衫的俊美男人。那是壹個別說是在燕國，縱然放在大羲也可以稱之為翩翩佳公子的男人。這樣的男人不管走到什麽地方，都會如漂亮的女人吸引男人的註意力壹樣被女人關註。他看起來幹凈，明亮，就好像他背後天空上的藍色壹樣透徹。
　　但他有殺氣。
　　安爭居然壹點兒也不意外，就好像他算準了這個人會出現在自己面前似的。又或者，安爭始終都在等著這壹刻的到來。
　　“我以為妳會在仙宮裏動手。”
　　安爭道。
　　風秀養將手裏抱著的桃木劍戳在地上，看著安爭微笑：“妳知道，我向來是壹個心性很沈穩的人。若非必要的話，我是不會做沖動的事。即便如此，我也覺得我今天來找妳稍顯沖動了些。”
　　安爭問：“我只是好奇，為什麽妳會這麽快找到我。”
　　風秀養指了指自己的身體：“木頭……妳給我的。知道我為什麽回去武當山嗎？那是現在道宗正統之地，那裏高手如雲，以我當時的修為去武當山想奪了那棵桃樹本來就是找死，但我還是去了，為什麽？”
　　不等安爭說話，他自己繼續說道：“因為我的天賦……別人壹直都說我是天才，包括燕國太上道場裏那幾個老家夥都是這樣的說的。但他們其實沒有壹個人知道我到底天才在哪兒，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天才……可不是被人看到的那些東西。我敢去武當山，是因為的天賦是奪取命魂。武當山那棵樹可不是簡單的樹，它的命魂比人還要硬的多。”
　　“我以為自己有把握，奈何還是敗了。敗給了壹棵樹啊……然而呢，這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妳救了我的命。那桃木上有妳的氣息，那桃木現在是我的命魂。所以別人不知道妳在哪兒，而我卻隨時都可能知道。”
　　安爭忍不住笑了笑：“怪我自己，大意了。剛才那幻境是妳做做出來的，了不起。能夠侵蝕我的內心，感受我的想法，妳這幻術的境界之高讓人害怕。哦……我倒是忘了，道家在幻術上的鉆研，壹直比其他宗門要更投入。傳聞說，幻術最早也是道家流傳出來的。”
　　風秀養嗯了壹聲：“妳這樣的人，給人趁虛而入的時候可不多。我本以為剛才那種情況下，趁著妳心境不穩我可以殺了妳。可我最終還是沒有貿然出手，妳可知道為什麽？”
　　安爭聳了聳肩膀：“妳問我，我當然知道。”
　　風秀養嘆了口氣：“妳能不能告訴我，妳在什麽時候會壹點兒防備之心都沒有。”
　　安爭道：“好像沒有。”
　　風秀養道：“妳可真累啊。”
　　安爭笑：“難道妳有。”
　　“我也沒有，所以我知道妳可真累啊。”
　　風秀養低頭看了看自己腳邊戳在地上的桃木劍，沈默了壹會兒後說道：“其實妳應該也知道，我想殺妳也是迫不得已。妳追求的是壹種無我的境界，然而妳救了我命這件事時時刻刻壓著我，讓我時時刻刻想著我就是我，怎麽無我？”
　　安爭：“怪我？”
　　風秀養道：“不怪妳，只是在給我自己恩將仇報找個借口。可是說出來之後才發現，有些蒼白無力啊。”
　　他伸出手將桃木劍拔出來，看著安爭的眼睛特別認真的問了壹句：“妳可不可以……被我殺掉？”
　　安爭認真的回答：“我試試吧。”
　　風秀養轉頭看了看四周：“窮山惡水，但是風景還不錯。若是我殺了妳，我會為妳好好的造壹座墳，絕對不會敷衍。我會選上好的石料，親手為妳雕刻墓碑……寫什麽呢？寫壹個好人？”
　　安爭聳了聳肩膀。
　　風秀養：“所以，若是我不小心被妳殺了，麻煩妳也像我壹樣，別敷衍的埋了我。選壹塊上好的石料，親手為我雕刻墓碑。寫什麽我已經想好了……壹個修行者。”
　　安爭往四周看了看，總覺得四周有些詭異。
　　風秀養道：“不用看了，這是個結界。妳知道我去武當山為什麽沒有死嗎？我可是對那課桃樹動了念的。因為我天賦真的太好了，好到連張真人都舍不得殺我。為了留下我，甚至還給了我壹件武當山的至寶……這東西叫玄黃印，隨意念而動。就算是小天境的強者，也別想輕而易舉的破開這玄黃印的結界，唯壹的控制權在我手裏。若是我被妳擊敗快死的時候，我會告訴妳怎麽出去的。”
　　安爭忽然懂了，為什麽風秀養有把握來。
　　“這就是壹個升級版的山河圖，這裏的壹切都是按照妳的意願來改變的。在這裏，妳就像是主宰壹樣。”
　　風秀養搖頭：“不不不，妳說錯了，我怎麽可能像是主宰呢……在這裏，我就是主宰。安爭，其實我挺羨慕妳的，妳死之後有人哭。而我死之後，只會有人笑。”
　　安爭擡起手，破軍劍幻化而出：“我就不會笑……我會笑的很大聲。”
　　風秀養手指壹勾，桃木劍從地上飛起來落在他手中，他朝著安爭大步走過來：“這裏是我的世界，我許妳風光大葬！”
　　安爭道：“我小氣，管殺不管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