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4章 以後報我的名字
大逆之門 by 知白
2018-8-23 21:44
第二天太陽才剛剛露頭,世界還在壹片朦朦朧朧之中。客棧的房門被人敲響,岑暗戒備的走到門口問了壹聲是誰。門外傳來安爭的聲音,她連忙把門打開。
安爭拎著壹個包裹進來放在桌子上,還有早飯。
“慶豐堂的早點。”
安爭指了指早飯,然後指了指包裹:“在城裏等到天亮,有家鋪子開門早,給妳買了幾件衣服。這些日子妳就別離開客棧,在這休息養傷。我和陳無諾之間的恩怨不會牽扯別人,我和他不壹樣。我也知道,妳和他不壹樣。”
安爭說完之後就走了,岑暗站在門口楞了好壹會兒。
安爭回到白勝書院的時候,書院的大門剛剛打開,掃地的老翁瞇著眼睛看了安爭壹眼,然後從懷裏掏出來壹塊皺巴巴的手帕:“擦擦吧。”
安爭這才註意到,自己手上還有血跡。
安爭道謝,卻沒有接那塊手帕,他將自己拎著的早飯遞給老人壹份:“買的足夠多,您還沒吃吧。”
老翁看了壹眼,也沒接:“不是我愛吃的那家店。”
安爭笑著搖頭,再次道謝後走進書院大門。老翁低著頭掃地,似乎對安爭手上的血壹點兒興趣都沒有。他手裏的掃帚已經用了很多年,禿的如同他的頭頂。落葉很多,他掃的很認真。
駱朵朵壹夜沒睡,看到安爭拎著早飯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居然哭了出來,跑過來要抱安爭,卻被安爭避開。
“趁熱吃。”
安爭把早飯放下,在椅子上坐下來的那壹刻忍不住長長的出了壹口氣,這壹夜確實有些累了。他閉上眼睛沈思,如何才能在書院裏盡快脫穎而出。壹年的時間,對他來說確實太緊張了。
“我的早飯呢?”
門外響起牟中平的聲音,安爭睜開眼睛看了看,牟中平沒有換衣服,臉應該也沒洗,不知道昨夜是否同樣壹夜未眠。他指了指桌子上:“左邊那份是妳的。”
牟中平走過去,看了看駱朵朵的早飯又看了看自己的那份:“憑什麽?為什麽她的那份多了壹樣炒河粉?”
安爭:“堂堂副院長……”
牟中平:“我堂堂副院長,居然連早飯都比別人的少,妳還有臉說?”
安爭將戰魄取出來甩過去,牟中平啪的壹聲攥住,看了看刀後惋惜地說道:“這刀叫戰魄,跟著我在戰場上殺過的人已經多到數不清了。方城郡邊軍的每壹次戰鬥我都參加過,不管是對付九聖宗的人還是對付那些襲擾邊民的流寇。這刀,是殺人用的。”
他將直刀戰魄甩回去,安爭壹把接住。
“書院裏不是殺人的地方,刀留給我也沒了意義。”
牟中平坐下來吃早飯,小米粥,包子,油條,鹹菜都有。他將駱朵朵那份早飯裏的炒河粉挪過來,有些得意。
“就當是給妳的早飯錢了。”
他低著頭吃飯,狼吞虎咽。
安爭將戰魄擦了擦,那刀上的寒光冷冽的仿佛能切入肌膚。
“我不是邊軍的人。”
安爭忽然說了這樣壹句話。
牟中平吃飯的動作猛的停下來,手裏的筷子夾著壹個包子僵在半空。幾秒鐘之後,他將包子送進嘴裏,然後低下頭喝粥。粥喝的很響,包子吃的很多,連那壹份炒河粉也吃的幹幹凈凈。吃完了之後,又擡手從駱朵朵那份裏撤過來壹根油條,撕了幾下泡進剩下的米粥裏,端起碗三口兩口吃完。
他舒舒服服的吐出壹口氣,摸著自己的肚子滿足的笑了笑,眼神裏是壹種別人難以理解的幸福感。
“最早從軍的時候,就是因為吃不飽飯。”
他低頭看了壹眼,碗裏還剩下壹個小小的米粒,他捏起來放進嘴裏:“那年十三歲,顧伏波將軍還是壹個百長,帶隊清繳我們村外山裏的悍匪,我給帶的路。之所以我願意去做,村子裏的人都不願意去,第壹是因為我餓,他說給我飯吃。第二,可能是因為我年紀小,對死還沒有那麽懼怕,簡單來說就是還比較傻逼。”
“後來顧將軍滅了那波悍匪,我壹直蹲在草叢裏嚇得瑟瑟發抖。顧將軍找到我,從甲胄裏面翻出來壹個布包,是兩個幹硬的燒餅,他說那是他的飯,我都給吃了。然後我要走,顧將軍壹把拉住我說不許走。當時我傻,腦子裏不知道怎麽就想到了殺人滅口這四個字,嚇得連踢帶打……然後顧將軍說了幾句話,我就跟他走了。”
“他說……小家夥,我說管妳吃飽飯,不是壹頓,是壹輩子。妳回不去了,妳給我們帶路滅了悍匪,村子裏的人卻容不下了。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他們會害怕悍匪同黨的報復,所以妳以後更沒飯吃。結果邊軍這碗飯,我吃了幾十年,很多時候出征懷裏都帶兩個燒餅,每次吃都覺得那是人間美味。”
牟中平站起來,朝著安爭抱拳:“多謝。”
他走到門口,站住:“多謝妳給了顧將軍壹個和兄弟們合葬的機會。”
安爭也站起來,抱拳:“多謝將軍。”
“我不是將軍了,我是副院長。雖然我對妳說了謝謝,但在這白勝書院裏我還是管著妳的人。妳做的不好,不夠優秀,我有權利讓妳滾蛋。我的戰魄也不是送給妳的,就當是借給妳,用不好的話,我會自己拿回來。另外,我以為妳壹直都不會告訴我妳不是邊軍的人,其實段伏龍派親兵給我送的消息,比妳見到我早了壹天。”
他站在門口回頭看著安爭:“但不管怎麽說,妳很小氣,買的早飯根本不夠我吃的。”
安爭:“嗯,下次買多些。”
“摳門。”
牟中平舉步往外走。
安爭:“妳吃飯吧唧嘴。”
牟中平楞了壹下,然後哈哈大笑,快步離去。
安爭看著手裏的直刀戰魄,也笑起來。
壹個時辰之後,安爭已經站在壹群新生院的弟子之中接受訓話。給他們訓話的正是牟中平,簡短的說了幾句虛偽的鼓勵的話,他就坐在壹邊喝茶去了。然後上來壹個先生,站在那掃了眾人壹眼:“所有新入學的弟子,都排隊去那邊九星臺測試天賦,按照天賦分派班級。”
安爭心說原來在那麽早之前就是用九星臺測試天賦的,這倒也省了壹些事。他不想浪費時間,九星臺是最直觀的證明自己的方式。他沒有什麽欲望隱藏自己,他現在就是要展現自己。
新入門的弟子排隊去九星臺那邊接受測試,安爭排在隊伍裏緩緩的往那邊挪動。
“那個誰誰誰。”
人群之外忽然有個女人的聲音出現,很好聽,軟軟糯糯的,聽起來就是個溫柔的女子。但是那個誰誰誰這五個字,怎麽都顯得有些沒禮貌。然而說話的是個美女,還是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成熟女子魅力的美女,所以大家也都不在意了。大家在意的是,她說的那個誰誰誰,到底是誰。
溫暖玉拿著名冊翻了翻,看到那兩個字咳嗽了壹聲:“安爭,妳出來。”
安爭微微壹楞,忍不住多看了那女人幾眼。那女人身上穿著先生的院服,站在那的時候有些松松垮垮的樣子,帶著些懶散的美。她站在壹棵落了葉子的老樹下,身上淺白色紅楓葉圖案的女款教習服把人和這灰暗色的世界區分開,有些刺眼。
安爭出列,微微俯身:“先生叫我?”
溫暖玉上上下下打量了安爭幾眼,然後走到牟中平身邊坐下。牟中平很不雅的吸溜吸溜的喝茶,絲毫也不顧及自己副院長的身份。溫暖玉白了他壹眼,然後朝著安爭招了招手。安爭走過去,等著她說什麽。而溫暖玉的眼睛卻好像是馬販子在挑馬壹樣,那目光似乎都能掀開安爭的嘴唇看看牙齒。
“妳是前天才辦了手續進入學院的?”
“是。”
“哦,給妳辦手續的那個叫蘇商的文書失蹤了,妳可知道他去了哪兒?”
溫暖玉忽然問了壹句,眼睛直視著安爭的眼睛。
安爭抱拳回答:“弟子不知。”
溫暖玉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他難為過妳,人失蹤了極有可能和妳有關。而且,在場的人可以證明當時妳威脅過他,所以他才會給妳辦了入學手續。妳是最後壹個見到他的人,所以我必須問問。”
安爭沒有說話。
溫暖玉又問:“辦理入學手續的當天,妳是不是在新生院接待處和幾個中院的四級弟子出現了矛盾,然後壹個人將五個四級弟子打翻?”
“是。”
這個安爭沒法否認,是在新生院裏發生的事,很多人都看到了。
人群之中立刻沸騰起來,那些新生看著他都投來欽佩的目光。揍那些老弟子是他們所有人的心願,可是沒人敢。
“原來就是他啊。”
“這下麻煩了,這是要秋後算賬。”
“壹個新入門的弟子,壹個人放翻了五個四級弟子……有點恐怖啊。”
“據說是邊軍推薦來的,想必來的時候修為就不弱了。”
“不管怎麽說,若是因此被除名的話,真是讓人惋惜了。”
溫暖玉啪的壹聲將名冊合起來,然後取出來另外壹本書,看起來是個薄薄的冊子。
“這是院規。”
她嗖的壹聲將那本冊子扔給安爭,安爭壹把接住。
“妳進書院第壹天就打架,還打壞了五個人……可能是因為妳還不懂院規的緣故,今兒回去之後把院規給我壹字不漏的背過來,明天壹早在中院我要檢查。”
安爭微微壹楞,這懲罰就是背院規?
“中院!”
有人反應過來,立刻驚呼起來:“媽的,早知道幹翻那些家夥可以直接進中院,我也動手了!”
“我操,居然直接進中院了!”
溫暖玉走過來拍了拍安爭的肩膀,柔聲細語地說道:“以後妳就是我的人了,再有人欺負妳的時候記住報我的名字。要是不管用妳就該怎麽打就怎麽打,只要妳有理,打成什麽樣我都給妳撐著。另外,我還會找他們的先生打壹架,這中院之中的先生,打的過我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