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卷 江浦商人婿 第三十九章 禍事即臨

　　縣衙三堂西花廳內。
　　“啪！”
　　壹個耳光狠狠甩在金玉樓周掌櫃臉上，周掌櫃白凈的臉龐頓時印上壹個鮮紅的五指印。
　　“大人恕罪！”周掌櫃撲通壹聲跪了下來，顫聲求饒。
　　“本官把金玉樓交給妳打理，妳就是這樣打理的？”黃睿德臉色鐵青，渾身不自覺的輕顫，平素看來溫文儒雅的臉，此刻布滿了猙獰，像壹頭受了傷來回遊走的野獸，為官的體面和儀態統統都拋到了腦後。
　　“大人容稟，那蕭凡行事委實太過卑鄙，而且毫無章法規矩，小人不察，這才著了他的道，他先是故意在金玉樓尋釁，破壞咱們的生意，又滿城張貼謠言，敗壞金玉樓的名聲，他……他如此作為，分明是沒將大人您看在眼裏，其手段之陰險無恥，令人防不勝防……”
　　“壹個如草芥般低賤的賤民，有何本事，敢把這江浦的天捅個窟窿？”黃睿德的臉已經開始扭曲，身為壹縣父母，被壹個賤民如此挑釁，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
　　周掌櫃囁嚅著嘴唇，猶豫了壹下，低聲道：“小人還聽說……”
　　“還聽說了什麽？”
　　“……黃公子被人打昏的當天，曾與那蕭凡起過爭執，後來因忌憚蕭凡背後的曹毅，於是只砸了店，並未傷人，結果當天晚上公子就被人打昏在街角……”
　　黃知縣眼皮跳了壹下，竟奇異的平靜下來，緩緩道：“妳想說什麽？”
　　周掌櫃小心的看了他壹眼，期期艾艾道：“大人……黃公子被人打昏，會不會……跟這蕭凡有牽連？”
　　黃知縣面容抽搐了幾下，道：“劉捕頭大索全城，未有寸進，不管是不是與蕭凡有關，此人絕不可留！”
　　周掌櫃低頭道：“大人英明。”
　　“妳去跟劉捕頭說壹聲，吩咐他即刻去將蕭凡拿入大獄，不得延誤！”
　　“是！可是……大人，咱們找不到蕭凡打傷公子的證據呀……”
　　黃睿德冷笑，眼中厲色閃動：“證據？本官的話就是證據！在這江浦，本官要誰死，誰就得死！拿下蕭凡以後，叫龐師爺隨便尋個死罪定下，明年秋後菜市問斬！還有，陳家也別想好過，馬上命人查抄陳府，陳家所有人等，全部拿下！”
　　“是！”
　　周掌櫃惶惶退下，黃睿德看著廳外被寒風吹得搖擺不定的枯葉，眼中殺機愈盛。
　　蕭凡若非仗著曹毅撐腰，怎敢如此大膽，挑釁壹縣之父母？曹毅，本官今日便斷妳壹臂，讓妳知道什麽叫強龍不壓地頭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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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醉仙樓門前仍是壹片喧囂，門外遠遠的圍了壹大群看熱鬧的百姓，卻沒壹個人敢主動登門，兩列花枝招展的姑娘們俏臉漸漸僵硬，再也笑不出來了。
　　蕭凡仍掛著滿臉笑容站在最前面，瀟灑的模樣好象T臺上站樁子的男模特，或手托腮，或手叉腰，或擡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每種姿勢維持四分之壹柱香時間，吸引了不少少女少婦們愛慕的眼神。
　　陳四六看不下去了，他實在沒料到這個貌似老實忠厚的女婿居然有如此風騷的壹面。
　　“賢婿，賢婿！”
　　“啊！嶽父大人，小婿在……”
　　“妳動來動去的，身子不舒服嗎？”
　　“不是啊嶽父，被這麽多人註視著，小婿認為應該把最美好的壹面呈現在大家面前，這樣才能得到大家的好感……”
　　“妳……妳這是什麽歪理？”
　　蕭凡耐心的解釋道：“壹個企業必須要有自己的企業文化，小婿認為咱們陳家的企業文化應該是‘陽光，健康，向上，奮發’……”
　　陳四六兩眼發直：“什……什麽叫企業？企業那個，文化是什麽意思？”
　　“這個，壹時半會兒解釋不清，反正咱們擺姿勢也是企業文化的壹種，而且很有必要……嶽父大人如果也有興趣的話，小婿教您壹種剪刀手造型，非常的卡哇伊，嶽父您試試？”
　　陳四六：“……”
　　醉仙樓開業的氣氛漸漸陷入尷尬之境時，突然發生了變故。
　　東邊街角處，周掌櫃領著衙門的劉捕頭，和十幾個衙役氣勢洶洶朝醉仙樓走來，他們手裏拿著抓人時必備的鐵鏈鐵尺，還有枷具，周掌櫃嘴角噙著冷笑，壹雙眼睛如毒蛇般陰惡的盯著蕭凡。
　　蕭凡和陳四六互視壹眼，兩人心頭壹沈，該來的還是來了，黃知縣終於要出手了。
　　劉捕頭三十多歲，是個矮小但精悍的漢子，由於常年抓捕犯人，所以面孔顯得非常冷硬，永遠是壹副不茍言笑的表情，眼睛小而有神，看人時非常銳利，直透人心。
　　蕭凡表情壹肅，深呼吸壹口氣，迎上劉捕頭，微笑道：“草民見過劉捕頭。”
　　劉捕頭在蕭凡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他壹眼，冷聲道：“妳就是蕭凡？”
　　“草民正是。”
　　“蕭凡，本捕頭奉知縣之令，即刻緝拿妳和陳四六等人下獄，來人，給他們帶上枷具，帶回衙門！”
　　劉捕頭身後的衙役們轟應壹聲，其中二人走上前來，便欲鎖拿蕭凡和陳四六。
　　陳四六臉色蒼白得像個死人，豆大的汗珠順著臃腫的臉龐緩緩流下，肥短的雙腿壹軟，情不自禁便往地上癱去。
　　“且慢！”蕭凡伸手大喝，制止了上前拿人的衙役。
　　“敢問劉捕頭，草民和我嶽父所犯何罪？”
　　劉捕頭眼神復雜的瞟了壹眼身旁不停冷笑的周掌櫃，冷冷道：“本捕頭奉命拿人，其他的壹概不知，妳若有冤屈，可著人去縣衙門口擊鼓鳴冤。”
　　壹旁的周掌櫃站出來哼道：“蕭凡，金玉樓是那麽好得罪的嗎？枉妳活到這麽大，何事可為，何事不可為，沒人教過妳？妳區區壹個賤民，有什麽資格跟金玉樓叫板，可笑又復可憐！”
　　蕭凡斜眼瞟著周掌櫃，道：“妳有沒有聽過壹句話，笑到最後才是笑得最好……”
　　周掌櫃壹楞：“沒聽過。”
　　蕭凡喃喃道：“沒文化真可怕，我估計妳跟我嶽父可能比較有共同語言……”
　　隨即蕭凡對劉捕頭道：“劉捕頭，妳奉命拿人，草民自是不敢不從，不過草民有個不情之請，能否請劉捕頭再多等片刻？”
　　劉捕頭眼中光芒壹閃，仿佛聽出蕭凡話裏的意思，於是低下頭，沈吟不語，身後的衙役們見頭兒沒發話，自是不便上前，場面壹時陷入僵局。
　　周掌櫃覺察出氣氛不對，轉過頭盯著劉捕頭道：“劉捕頭，他說要妳等妳就等嗎？別忘了妳可是奉知縣之命來拿人的，妳們還楞著幹什麽？還不趕緊給我把蕭凡和陳四六拿下！若再遲疑不前，當心縣尊大人打妳們的板子！”
　　眾衙役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大家都紛紛看向劉捕頭。
　　劉捕頭眼中怒色壹閃，冷冷道：“周掌櫃，我才是這江浦縣的捕頭，做事自有分寸，用不著妳這開酒樓的商人指手畫腳！”
　　周掌櫃見劉捕頭語氣強硬，不由壹窒，隨即冷哼道：“好，劉捕頭，在下不再多言，只希望妳在縣尊大人面前交代得過去，妳別忘了，這江浦是何人做主！”
　　劉捕頭愈發強硬道：“怎麽交代是本捕頭的事，這江浦縣總不會是妳周掌櫃做主吧？”
　　周掌櫃怒哼壹聲，不再言語，悻悻退到了壹邊。
　　劉捕頭轉過頭，望向蕭凡，平靜的道：“蕭凡，不能等了，本捕頭吃的是朝廷的俸祿，縣尊有令，不敢不從，妳還是跟我們回縣衙吧。”
　　蕭凡聽劉捕頭對他說話客氣，心中愈發有數，這位捕頭大人多半已被曹縣丞拉攏了，江浦就這麽大，既然站到了曹縣丞的壹邊，自然清楚蕭凡是個什麽人物了。
　　當下蕭凡拱手笑道：“草民不敢令劉捕頭為難，咱們這便走吧，這世上總有個講道理的地方。”
　　劉捕頭冷森的眼中浮出壹抹難得的笑意，淡淡道：“不錯，世上總有個講道理的地方。”
　　劉捕頭還是通了壹次人情，沒有給蕭凡和陳四六上枷具，眾衙役不緊不慢的將蕭凡和陳四六圍在中間，壹行人舉步便欲向縣衙走去。
　　周掌櫃攏著手站在路旁，滿臉得逞的笑容，陰冷的註視著蕭凡。
　　眾人剛走出醉仙樓門口不遠，便聽到壹道高亢嘹亮的聲音大喝道：“縣衙曹縣丞到――，縣衙謝主簿到――，縣衙李典史到――，靜街――，回避――”
　　眾人壹楞，蕭凡臉上飛快閃過壹抹喜色，長長舒了壹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