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卷 江浦商人婿 第二十二章 夜下衷腸

　　抱琴蹦跳著跑遠了，滿懷大仇得報的喜悅心情，飛快的跑得不見了人影兒。
　　蕭凡愕然揉著被拍得通紅的額頭，心中好氣又好笑。
　　這小妮子著實受了委屈，被自己非禮在前，今晚又被自己狠狠踹了壹腳，新仇舊怨，看來心中這幾日憋得很難受，連瘋子都敢打，這得需要多麽無畏的勇氣啊。
　　不過……她就算打人，也打得如此可愛，令蕭凡愈發動心。
　　回了屋子收拾停當，蕭凡壹身儒衫，邁著文質彬彬的腳步走向前院花園，赴陳家小姐的約會去了。
　　花園很大，園中以卵石為徑，蜿蜒而前，直通花園中間的壹座小小涼亭。
　　涼亭以簡易的蓑草原木建就，顯得非常古樸，不過陳四六並未給涼亭取個什麽風雅的名字，以他連靜夜思都不認得的文化水平，指望他能取出什麽好名字，實在太過難為他了。
　　蕭凡不歧視他，真的不歧視，他只是暗暗撇了撇嘴角而已。
　　涼亭內，壹個裊娜的身影在夜色下顯得分外單薄。
　　蕭凡心旌壹蕩，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若在這裏把陳家小姐XXOO了……
　　蕭凡趕緊甩頭，甩去這個無恥的想法。
　　太禽獸了！
　　不過……難得這麽好的機會，人家小姐又是主動約我，我若不幹點什麽，豈不是禽獸不如？
　　做禽獸，還是禽獸不如？
　　蕭凡糾結得眉頭都皺了。
　　猶豫了半晌，蕭凡終於決定，還是先當“蕭掌櫃”吧，以後再做“蕭姑爺”。
　　夜風涼如水。
　　陳鶯兒坐在涼亭內，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
　　她的心跳得很快，靜謐無聲的夜幕下，她甚至能聽到自己快如小鹿亂撞的心跳聲，“撲通，撲通”，跳得她俏臉通紅。
　　今晚，她做了壹件有生以來想都羞於去想的事，當時不知出於什麽想法，竟鬼使神差的叫抱琴約了蕭凡來相見。
　　壹個未出閣的大姑娘，深夜主動約壹個年輕的男子相會，這麽出格的事都做得出來，若讓爹知道……
　　想到這裏，陳鶯兒兩腿忽的壹動，幾欲拔腿就跑，她為自己的大膽感到害怕。
　　留下來，留下來！壹個聲音在她心底不停的叫著，像魔鬼的誘惑。
　　他是自己未來的夫婿，是指腹為婚的未婚夫，我們是有名分的，未婚妻見未婚夫，任誰也說不了閑話……
　　陳鶯兒努力說服了自己，俏面卻紅得快沁出血來。
　　壹陣悉索的響動，陳鶯兒嬌軀壹顫，擡眼望去，漆黑的夜幕下，壹道輕靈飄逸的身影遠遠站定，夜風輕拂中，衣袂擺曳，那麽的出塵脫俗。
　　那道身影壹動不動的註視著她，眸子黑亮有神，帶著淡淡的自信，哪怕穿著破舊的長衫，他也如同身著鮮艷的盛裝，氣定神閑的朝著她微笑，他的笑容像壹泓深潭，讓人情不自禁迷醉於其中。
　　這樣的風度，這樣的氣度，不是壹個貧賤的農戶子弟能散發得出來的。
　　陳鶯兒定定的看著蕭凡，不知不覺竟失了神。
　　當她從迷醉中回過神時，蕭凡已站在她的面前，二人咫尺相對。
　　相對卻無言。
　　陳鶯兒心中全被羞澀占據，這是她第壹次約男子見面，盡管蕭凡是她命中註定的夫婿，但她仍是羞不可抑，這不是壹個未出閣的大姑娘該做的事。
　　蕭凡也無言語，他倒沒有羞澀，只是專心的看著陳鶯兒。這是他第壹次仔細打量自己的未婚妻。
　　身材不錯，肩膀瘦弱，能引起男人的保護欲，腿很修長，蕭凡喜歡長腿MM，臀大，易生養，胸部……看不出大小，若能親手測量壹下就好了……
　　只可惜她的眉毛微挑，鳳眼蘊煞，由相及人，可以看得出，她不是壹個脾氣很好的女子。
　　想了想，蕭凡又釋然了，這世上本沒有完美的女人，那種長相絕美，脾氣性格又溫柔怡人的女子，只有文學作品或電視電影才會有，真正的生活裏，怎麽可能出現？
　　二人各懷心思，良久無言。
　　終於，陳鶯兒似乎受不了如此沈默而尷尬的氣氛，小嘴微張，細聲道：“蕭……蕭公子，妳來了。”
　　“啊，來了來了，蕭某見過小姐。”蕭凡斯文的朝她拱手為禮。
　　陳鶯兒壹驚，急忙微微側身，讓過了他的壹禮，羞意滿面道：“蕭公子……不必如此客氣。”
　　沈默尷尬的氣氛被打破，陳鶯兒終於稍稍褪去了些羞意。
　　長長的睫毛輕顫，陳鶯兒擡起美如星辰的眼睛，開始打量眼前這位與她有著婚約的男子。
　　同處壹片屋檐下四年，這是她第壹次正眼看著自己的夫婿。
　　他身材高挑，眉目俊朗，壹雙眼睛泛著瑩瑩亮光，目光中帶著與他這個年紀並不符的淡然和世故。
　　男人深沈的眼神，能讓女人醉死在其中。
　　父親的眼光並不差，至少從相貌上來說，父親給自己找了壹個英俊的郎君。
　　只可惜……這位英俊郎君的人品太值得懷疑了。
　　陳鶯兒忘不了，上次也是在這花園內，蕭凡當著她的面，出手輕薄了她的貼身丫鬟抱琴。
　　這件事像壹根尖刺，深深的卡在她的心間。
　　若真是無行無德便也罷了，大不了不接受這門親事，任他自生自滅。天意弄人，陳家的危難卻偏偏被他壹手化解，改變了陳家上下的命運，這樣壹來，她與蕭凡的婚事在陳府上下眼中，則越發的順理成章。這個事實讓陳鶯兒既歡喜，又愁苦。
　　望著蕭凡俊朗的面孔，陳鶯兒心中輕嘆，蕭凡，妳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蕭公子，前幾日陳家蒙逢大難，多虧妳出手相助，小女子代家父感激不盡。”陳鶯兒收起了心事，向蕭凡盈盈襝衽。
　　蕭凡有點小得意，被壹個年輕漂亮的女子感激，當然是件得意的事，更何況這女子還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只有在屬於自己的女人面前，男人的自尊才能得到徹底的滿足。
　　“小姐客氣了，順手而為，不值壹提，當不起小姐感激。”蕭凡假模假樣的謙虛道。
　　陳鶯兒笑了笑，然後目註蕭凡，道：“蕭公子能否告訴我，妳是怎樣說服曹縣丞的？”
　　這是陳鶯兒今晚約他出來的目的，她實在很好奇，為什麽陳家幾千兩銀子送出去，曹縣丞看都不看，而這個身無分文的贅婿出馬，卻三言兩語化解了陳家的危機。
　　外面的傳言眾說紛紜，莫衷壹是，但說得都不太靠譜兒。
　　陳鶯兒很想知道蕭凡到底是怎麽做的。
　　這話不偏不倚的撓中了蕭凡的癢處。
　　蕭凡壹直以此事為傲，陳府眾人人前人後的誇贊下，連他都覺得自己真的是那種擁有很高智慧的謀士型人才，自己的外交手段縱是比起戰國時的蘇秦張儀之輩，亦不遑多讓。
　　大明朝缺什麽？人才呀！自己是什麽？活在大明朝的智力型高端人才呀！
　　蕭凡笑了，笑得很謙虛，這種假謙虛令他的笑容都透著壹股子虛偽。
　　“此事實在不值壹提，當時我稀裏糊塗的就把這事解決了……”
　　陳鶯兒黛眉輕蹙，對蕭凡“稀裏糊塗”的說法不太滿意。
　　“蕭公子能詳細說說嗎？”
　　蕭凡用很平淡，貌似很不在乎的語氣道：“其實很簡單，我進了官驛後找到曹縣丞，然後跟他喝酒，我喝不過他，他酒量可大了，然後我們越談越投機，曹縣丞就放過陳家了……”
　　陳鶯兒兩只美麗的眼睛瞪大了：“真的假的？就這麽簡單？”
　　蕭凡點頭：“真的，當然是真的，這世上的事情其實並沒有表面上看去那麽復雜。”
　　陳鶯兒想了想，隨即俏面漸漸浮上壹層寒霜，連語氣都冰冷起來。
　　“蕭公子，妳不願說就算了，何必用假話來蒙我？”
　　僅只喝酒喝不過曹縣丞，曹縣丞就放過了陳家，這話擱了誰都不會信。
　　蕭凡快哭了，他說的真的是實話啊！這女人太多疑了。
　　嘆了口氣，蕭凡睨了壹眼陳鶯兒，揉著鼻子苦笑道：“好吧，既然妳不信，我就再編個瞎話兒……咳咳，不對，是換個說法，其實真正的情況是：我那天懷裏揣了把刀，潛進了官驛，見到曹縣丞後，我用刀挾持了他，告訴他，若他不放過陳家的話，我就白刀子進去，綠刀子出來……”
　　“等等！白刀子進去我能理解，不都說紅刀子出來麽？綠刀子出來是什麽意思？”
　　“……我紮他苦膽兒！”
　　陳鶯兒滿頭黑線：“……妳繼續。”
　　“曹縣丞被嚇壞了，急忙保證放過陳家，以後再也不找陳家麻煩，最後我就回來了……”
　　滿足了八卦心理的陳鶯兒滿意的嘆息了壹聲，輕笑道：“這才像實話嘛，以後別騙人了啊。”
　　蕭凡眼眶發酸，心裏有壹種蛋蛋的憂傷：“……”
　　女人啊……這就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