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月關

歷史軍事

嶺南,韶州東北二十余裏處,有壹座無名山谷,山谷四面環山,就連唯壹的出口,那條狹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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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搶購風波

醉枕江山 by 月關

2025-3-10 20:29

  南市裏今天最紅火的就是賣肉的攤位。
  雖然跑到坊市裏搶肉買的大多是普通人家,但是其中不乏先知先覺者。權貴人家總有家丁管事、侍婢仆傭吧,這些人有些是主人身邊很得寵的,他們個個都有三親六故,所以主人家壹得了消息,他們也就馬上得了消息。
  因此,這些人家率先搶到了坊市,就等著坊市開門。北、西、南三個坊市剛壹開門,就有大批的百姓蜂擁而入,許多做生意的人都驚奇地發現,搶進坊市裏來的人大部分都沖著肉食鋪子去了。
  很快,後知後覺的人也沖進了坊市,再之後,那些本來全未聽到風聲,只是到坊市裏購買別的東西的客人在聽到買到了各種肉食興沖沖地離開的客人順口說出的消息之後,也丟下壹切,加入了搶購肉食的隊伍。
  賣金銀首飾、珠寶玉器的店鋪門口本來人就少,此刻更是門可羅雀。賣小吃的攤販止瞪口呆地看著那些瘋搶肉蛋的顧客,再低頭看看自己烹制的美味食品,不明白他們為什麽棄了這好端端的美食不用,都去搶些生肉活鴨。
  西域來的胡人肩上搭著壹匹白疊布,壹開始還口若懸河地吹噓著他的布料如何如何,這時早就沒精打采地靠在門框上,藍色的大眼睛轉來轉去的,琢磨著既然大唐的百姓既然這麽愛吃肉,下壹回再來是不是該趕著羊兒過來,明顯這肉比布匹好賣嘛。
  坊市裏已經搶瘋了,只要沾了壹個肉字,攤位前就擁擠了黑壓壓壹片的人頭,仿佛不要錢似的往家裏買。賣活雞活鴨肉狗山羊的,因為是活物,所以貨物準備並不太多,饒是如此,其實平日壹天裏也賣不凈的,因為這天下百姓的富裕程度,還遠遠達不到天天有肉吃的地步。
  剩下的就是賣屠宰好的肉食的店鋪了,賣肉的夥計忙得團團亂轉,只管拎著壹把鋒利的牛耳尖刀切肉、捆紮,頭不擡眼不睜的,錢簍子就丟在肉案旁邊,讓客人自己把錢丟進去,根本顧不得數壹下。
  有些踮著腳尖兒擠在後面的人眼見案板上的肉越來越少,急得不行,幹脆大叫壹聲:“我付錢了!”就把手裏的錢扔進錢簍,然後扯著脖子喊:“我付完錢了!我付完錢了!快些給我切肉!”
  賣肉的掌櫃袖著手站在夥計背後,木然地看著這火爆的生意場面,聽著錢簍裏叮叮當當的響聲,看著越摞越高的銅錢,臉上卻沒有半點歡喜之色。
  這是壹錘子買賣啊!今天賣完了,明天做點什麽生意呢?這壹天賺的再多,也不能養家糊口壹輩子啊。
  眼看著天空已經染上壹絲暮色,再去肉行批發生肉回來是來不及了,而且店裏也抽不出人手去進貨,幾個夥計都忙得團團亂轉,哪還有閑人去進貨呢。
  這不,連他那半大小子都上前幫忙了,那孩子壹邊拼命地扛住被擁擠的人群擠得不斷退向身邊的案板,壹邊用他正在變聲的公鴨啜子大叫:“別擠啦!別擠啦!把案板擠翻了,我家就不賣肉了!”
  掌櫃的慘然壹笑,心中暗道:“是啊!從明兒起,是真的不能賣肉啦!”
  楊帆壹到現場就傻了眼,他從來都沒想到肉攤上的生意會這麽火爆。尋常百姓人家平日難得買些肉食,逢年過節雖要吃肉,卻也不舍得這麽開銷。但這壹次不同,如今不買,是永遠也吃不到肉啦,每個人都搶瘋了。
  楊帆騎在馬上,怔了半天,才如夢初醒地把馬拴在路邊,猛地撲上前去。
  人山人海!
  楊帆壹身武功,在洶湧的人潮之中,竟被擁擠得腳不沾地,仿佛潮水中的壹截枯木,漂來蕩去。所有的人都利用他的肘、肩、胯、腰、臀,壹切可以利用的部分拱著、撞著、蹭著、扭著,掙紮向前。
  “這樣下去可不行。”
  楊帆壹開始動作還有些靦腆,不好意思與人如此爭奪,但是想到家裏還有壹個孕婦,肚子裏還懷著他的孩子,這時間正是需要補充營養的時候,要是連只燉湯的老母雞都沒有,連壹尾鮮魚都吃不上,每天都是白飯配幹菜……
  好心酸吶。
  為了老婆,為了兒子,拼了!
  楊大官人決定拋開官身體面不要,誓要與民爭食了。
  他大吼壹聲,身子壹屈壹墜,硬生生於摩肩接踵之間身形下墜,讓雙腳挨著了地面。雙腳壹挨地面,落地生根,他的身上就有了力氣,也不見他如何作勢,就聽四下裏壹陣驚呼,那些正拼命“遊”向肉案的人仿佛被壹股巨浪拍打著,迅速向左右澎湃而去。
  人群最外側正拼命往裏拱的人被這股大力壹推,踉踉蹌蹌跌出兩三丈遠,壹跤摔在地上。人群中央剎那間空出壹段方圓三四尺的範圍,裏邊只好端端地站著楊帆壹個,楊帆暗叫壹聲慚愧,趕緊趁著這難得的機會向前沖去。
  楊帆自藝成以來,因為走的是官場路子,很少與人拳腳肉搏,所以能用上這“沾衣十八跌”的上乘武功的機會並不多,在此之前他也不過就是曾別用心裁地把這功夫用在閨房之樂中罷了。
  不過他只全力施展過壹次,那壹次四十八顫還沒用完,就讓婉兒驚呼壹聲“要死了”,就真個快活得暈厥了過去,害得楊帆以後縱然再想嘗試,也只能把它的威力降低大半,否則便連婉兒那般熟透了的熟女身子都承受不起。
  如今還是楊帆頭壹回把這門上乘武功用在旁的上面,沒想到雖然沾了“搏鬥”的邊兒,卻是為了……給他的老婆孩子買點肉吃。
  楊帆大施“淫威”,將身邊人群強行排開之後,如鶴立雞群壹般立在那兒,但這只是壹剎那的工夫,被他大力排開的人群只圍開壹剎,就在外圍群眾的反作用力下又向他擠來。就趁這壹剎那的工夫,楊帆向前壹撲,劈波斬浪般向肉攤子劃去。
  呆呆地站在那兒如喪考妣的肉鋪掌櫃的看到了他,方才楊帆那壹震可是威風八面,誰還看不見他?壹眼看清楊帆,那掌櫃的登時雙眼壹亮,激動得渾身發抖:“有救了!”
  楊帆不認識他,但他認識楊帆。
  楊帆在南市可是壹個風雲人物,雖然他並不常在這裏出現。但是他在這兒擁有十八家店鋪,而且都是南市最賺錢最有實力的店鋪,如果不是因為他是官身,而且是刑部郎中這樣的高官,早就被南市的商家推舉為南市行首,成為南市各行百業的代表了。
  掌櫃的看看案板上剩下的不到兩扇的豬肉,突然回過神兒來,大叫道:“打烊啦!打烊啦!不賣啦,不賣啦!”
  沖到近前的那些客人急了:“掌櫃的,妳這案板上不是還有兩扇豬肉嗎,怎麽就不賣了。”
  掌櫃的瞪眼道:“這些肉我留著自己吃不成麽?不賣了,不賣了!”
  掌櫃娘子在小小的店鋪裏面聽到了,急急搶出來,對掌櫃的道:“妳老糊塗了麽?這兩扇豬肉若是換成米面,能多吃多少時日?妳怎麽還要留著自己吃肉?”
  掌櫃的狠狠瞪了她壹眼,小聲訓斥道:“妳個婦道人家懂得什麽,去去去,別給我添亂。”掌櫃的回過身來,繼續大嚷:“不賣了!剩下這點肉,我是要自家裏用的,劉七、霍二,趕緊把肉搭回去!”
  眾百姓雖然不滿,卻也不敢明搶,只好罵罵咧咧地散去,楊帆正拼命往前擠,眾人壹散,他壹頭就搶到了肉案前面,只見這位官老爺擠得襆頭也歪了,衣帶也散了,袍子也皺了,靴子都險險掉了壹只,正歪歪扭扭地趿在腳上。
  眼見人家不賣了,楊帆不禁大失所望,他悻悻地整了整衣衫,正想再去別處試試身手,今日誓要為自己娘子搶幾斤肉回去,那掌櫃的已然點頭哈腰地迎了上來,把壹雙肥厚的手掌壹把將他握住,眼含熱淚道:“楊掌櫃的……”
  楊帆被肉鋪掌櫃畢恭畢敬地迎進了肉鋪,大約三炷香的時間之後,他就提著壹只油漬漬的大麻袋,從上了壹大半門板只留壹條縫隙的肉鋪子裏鬼鬼祟祟地走出來,那兩扇沒有賣完的豬肉已經落到了他的囊中。
  肉鋪掌櫃的馬上就要失業了,而楊帆掌握著南市最繁華區域的十八家店鋪,只要他肯扶持壹下,不管是入個夥,還是分銷些東西給這肉鋪掌櫃,這掌櫃的就不愁沒有新的生意可做,於是……這兩扇豬肉就成了他求楊帆幫忙的見面禮。
  楊帆拎著麻袋出了肉鋪,還沒把麻袋搭到馬背上,就看見遠處有兩個熟悉的人向他這邊走過來,兩個人衣衫不整、神情狼狽,都低頭頭,壹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楚大哥、橋哥兒!”
  楊帆立即大叫壹聲,楚狂歌和馬橋猛壹擡頭看見是他,馬上欣喜地跑過來,楚狂歌欣然道:“二郎,妳怎麽在這裏?”
  楊帆道:“楚大哥,橋哥兒,妳們兩個怎麽進了城?”
  兩邊搶著問了壹句,馬橋道:“嗨!我還不是聽了家裏人送來的壹個口信兒,就趕緊告假趕回來的麽,沒想到剛壹進城就聽說朝廷下了‘禁屠令’,於是連家都沒回,就跑到南市來買肉了,結果還是晚了壹步。”
  楊帆壹驚,趕緊問道:“妳家出了什麽事兒?”
  馬橋壹聽他問起這個,便眉開眼笑起來,笑不攏嘴地道:“自然是個大喜事兒,哈哈,妳嫂子有了身孕了。”
  “當真?”
  楊帆又驚又喜,連忙向他拱手道喜道:“哈哈,恭喜恭喜,橋哥兒也快當爹了。”
  馬橋擺著手,故意作出壹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可是那快咧到耳朵根上的嘴叉子怎麽也掩飾不住:“比不得妳,比不得妳呀,我比妳還大了幾歲呢,沒想到這件事兒卻走在了妳的後頭。嘿!等我兒子生下來,得管妳那兒叫哥哥呢。”
  楊帆笑道:“妳怎確定頭壹胎就壹定是個兒子?說不定會生個丫頭。生丫頭好啊,若是長得和面片兒姐壹般漂亮,將來就嫁到我家,做我的兒媳婦好了。要是長得和妳壹般模樣……”
  馬橋瞪眼道:“怎樣?”
  楊帆嘆了口氣道:“那我就勉為其難,收她做個幹女兒,將來幫她準備壹份嫁妝。可不能委屈了我那未出世的兒子,要不我那娘子也不答應呀。”
  馬橋啐了他壹口道:“呸呸呸!我若生個女兒,自然像她娘親壹樣漂亮。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憑什麽妳生的就是兒子,我生的就是女兒?沒準妳這頭壹胎是個閨女,將來要做我的兒媳婦。”
  楊帆得意洋洋地翹起下巴,道:“昨日我又請了姜大醫士登門,替妳弟妹開了幾服保胎的藥,姜大醫士順道給妳弟妹又切了切脈,人家姜醫士可是說了,從脈象上看,他至少有八成把握,這是個男孩。”
  馬橋和楚狂歌聽了忙又向他道喜,三個人嘻嘻哈哈地說笑幾句,楊帆又問:“楚大哥,妳身在金吾衛,橋哥兒身在龍武衛,這兩個衛駐營之地在這洛陽城壹東壹西,隔著遠呢,妳們怎麽走到壹起去了?”
  楚狂歌聽了,老臉竟然壹紅,隱隱泛起幾分羞窘之色,楊帆見了不禁大奇。
  馬橋笑道:“二郎,妳有所不知。小東姑娘對咱們楚大哥可是中意得很,如今楚大哥已經請了媒人,向花大娘家裏下了聘,花大娘準備壹開春就為他們操辦婚事呢。”
  楊帆聽了大喜,笑道:“好啊好啊!我和橋哥兒家裏都要生孩子了,楚大哥如今也要成家立業了,真是三喜臨門。楚大哥,這可是妳的不對了,這等大喜事,楚兄怎麽也不跟我說說。”
  楚狂歌笑道:“只不過是訂婚而已,告訴妳做什麽,我原打算等婚禮籌辦停當,正式成親那天再請妳來赴宴的,呵呵,咱們自家兄弟,到時可壹定要來。”
  楚狂歌倒沒有因為楊帆的升遷就淡了彼此的兄弟情誼,可是畢竟彼此的地位差距擺在那裏,這是壹個無法忽視的事實,他怎麽可能指使壹位刑部郎中幫他操辦婚禮,等他成親時楊帆能來也就夠了。
  楊帆明白他的想法,交情是壹回事,階級也是無法忽略的客觀事實,所以他也不多說,只是說道:“別說這些見外的話了,楚大哥來市上是要置辦婚禮所需的物件的麽?咱們是自家兄弟,妳也不要客氣,如果我店裏有的,妳需要什麽只管去拿,咱們倆是好兄弟,小冬姑娘也是我極熟的鄰居,讓小弟盡些心意吧。”
  楚狂歌笑道:“對妳,我自然不會客氣。不過我是孤家寡人壹個,再說了,活這麽大歲數,還是頭壹回成親,這方面的事情什麽也不懂。小東家裏就只這壹個姑娘,要為老人養老送終的,我又沒有家,所以做了上門女婿。
  成親的事,壹大半都由我那嶽母大人操辦了,我倒不用多費心思。只是操辦酒席,總要有酒有肉才成啊,我今日也是聽說了‘禁屠令’的事,所以趕緊到市上買些魚肉回去,鮮肉雖不能放到成親那天,先做成臘肉和魚幹也好過沒有。誰知……”
  說起這個,馬橋也有些喪氣:“唉!真是想都想不到,從古至今就沒有過這樣的事兒,妳說皇帝怎麽會下這麽壹道旨意呢,老百姓日子過得清苦,求的也不過就是壹個吃穿,偶爾有點肉吃,就是莫大的樂事了,皇帝竟然下旨……,如今妳嫂子有了身孕,我也想著來買點肉給她補補身子,誰知竟撲了壹個空。”
  說到這裏,馬橋壹眼看見楊帆手中提著的油漬漬的麻袋,不禁壹喜,道:“二郎,妳買到肉了?”
  這時,南市散市的鼓聲“咚咚咚”地響了起來,楊帆對二人道:“走,咱們邊走邊說。”
  三人壹路行去,楊帆把他去白馬寺路上看到官差禁止捕魚,得知朝廷下了“禁屠令”的事情說了壹遍,楚狂歌和馬橋聽了不禁都用怪異的目光看著他,看得楊帆壹陣發毛,不禁摸著鼻子道:“妳們兩個都這麽看著我做什麽,我就是做了大官,也要過日子吧。給媳婦來買點肉,很丟人麽?”
  楚狂歌和馬橋聽了,臉上的神色更加怪異,楊帆看著不像是嘲笑他堂堂刑部郎中與人擠著買肉,不禁奇道:“妳們兩個到底什麽意思?”
  楚狂歌嘆了口氣,搖頭苦笑道:“二郎啊二郎,妳還真是聰明壹世,糊塗壹時。”
  楊帆發起怔來:“怎麽了?”
  馬橋叫道:“怎麽了?難道妳還沒想明白?妳說那河邊漁民被禁止繼續打魚了?”
  “是啊!”
  “已經死掉的魚還可以從河裏撈出來?”
  “是啊!”
  楚狂歌苦笑道:“漁民打魚,舍得自己吃麽?還不是要拿去賣錢換些米面回去,妳為什麽不就近從他們手裏把那些剛剛捕上來的鮮魚買下,卻舍近求遠,到南市裏來買肉呢?”
  楊帆怔住了,怔了半晌,都說不出壹句話來。
  馬橋兒搖著頭道:“我以前聽人說過騎驢找驢的笑話,還只當那是故事裏才有的蠢人。卻沒想到我身邊就有這樣的蠢蛋!”
  楚狂歌難得見他出糗,見他此刻怔的可愛,也不禁失笑。
  楊帆“啪”地壹拍額頭,搖頭苦笑道:“是了是了,還真是這樣,我真是急昏了頭。”
  楚狂歌安慰道:“還好,妳來得巧,多少還搶到了些肉,我們兩個比妳來得還早些,可是那些百姓們就像發了瘋似的,我們兩個大男人竟然搶不過他們,如今兩手空空,還不知回去要如何交代。”
  楊帆站住腳步,拍拍馬背上的麻袋,笑道:“我有的,妳們自然也就有。兄弟還能吃獨食不成?這裏邊有兩扇豬肉,旭寧姐有了身孕,不能連點葷腥都吃不著。橋哥兒,壹會兒妳扛壹扇回去。”
  馬橋喜道:“好!二郎,跟妳我就不客氣啦!楚大哥,這扇豬肉,咱們倆壹家壹半。”
  楚狂歌趕緊道:“不不不,弟妹有了身孕,更需肉食進補,開春我成親時,想必已是家家都沒肉吃,街坊們也不會說什麽。”
  楊帆道:“妳們不要爭了,那扇豬肉,就是送給旭寧姐的。楚大哥要開春才完婚,還得壹個多月呢,不急,到時候酒席宴上的雞鴨魚肉,自由我來負責。”
  馬橋道:“如今已經天下禁屠了,雖然說朝廷不是直接禁了肉食,可是禁屠不就等於禁肉麽,壹個月後,妳還去哪裏弄得到肉吃?”
  楊帆搖搖頭道:“妳不用擔心,天塌不下來。我之所以也來搶購,只是因為旨意剛下,朝廷管制必嚴,壹段時間之內,大家怕是真的吃不上肉了。不過,如此有違常理的事,就算是皇帝下的旨意,也不可能得以施行。
  朝廷征稅,是理所當然的事,還不是有人逃稅避稅麽,更何況是這樣壹道荒謬絕倫的旨意。這和下旨禁止百姓們穿衣吃飯、不許百姓們娶妻生子有什麽區別。百姓們本就吃不飽,獵人打獵,農夫養豬,漁民打魚,所得肉食多賣與富人,再換了米面回去度日。
  如今這樣壹來,天下盡皆食素,糧價飛漲,菜價飛漲,百姓們是活不下去的,官紳權貴們也沒了肉吃,連肉都吃不上,他們還做得什麽官、賺的什麽錢?妳等著吧,用不了多久,這條政令就得名存實亡。”
  楊帆籲了口氣道:“只不過,在朝廷撤銷這條政令之前,想再公開買賣肉食是不可能了,公然無忌地吃肉也是不可能的,肉價必然因此飛漲,有些百姓人家以前隔三岔五還能吃上壹頓肉,現在怕是半年壹載也買不起壹頓肉了。”
  聽他這麽壹說,馬橋和楚狂歌也明白過來,楚狂歌嘆了口氣道:“權貴人家雖也會受影響,影響終究不大,倒黴的還是百姓,富有人家或許壹段時間裏吃不上肉了,可對小民來說,可能連飯都吃不上了。”
  “是啊……”
  楊帆也有些悵然,喟然嘆息壹聲,才道:“楚大哥,妳不用擔心。妳成親時需要的肉食,我來負責。我今天要去見薛師,因為這事耽擱了壹下,壹會兒還得過去。呵呵,每次見薛師,我總有大事請托,可是這壹回登門,恐怕他絕不會想到我會求他幫什麽忙。”
  楚狂歌和馬橋臉上都露出古怪的神氣,的確,當天下人都因為皇帝信佛而吃不上肉的時候,他卻可以去寺廟裏請壹個大和尚幫他弄肉吃,這種事聽起來實在有些荒誕可笑,可是壹想到這件事對自己的影響,他們如何還笑得出來。
  馬橋憤憤然地道:“咱坊裏也見過壹些吃齋信佛的老人家,可是他們想成仙成佛也好,想長生不老也好,那都是她自己的事,如今皇帝想成佛,卻讓咱們老百姓沒吃沒喝沒好日子過了,這叫什麽事兒。”
  楊帆道:“皇帝之所以成為皇帝,就是因為皇帝自己的事,有時就是天下人的事。有壹個好皇帝,才有好日子過呀!”
  楊帆沒有說得過多,看到楚狂歌和馬橋正在認同地點頭,這就夠了。他們大字不識,但不識字不代表不懂道理,等他們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將來就會成為自己誌同道合的戰友。
  他們都是禁軍軍官,現在已經開始帶兵了,將來他們還會帶更多的兵。楊帆這番有意的引導,並不是想利用他們,只是不想有朝壹日因為信念不同,與他們分道揚鑣,甚至兵戎相見,成為死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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