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月關

歷史軍事

嶺南,韶州東北二十余裏處,有壹座無名山谷,山谷四面環山,就連唯壹的出口,那條狹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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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三十五章 擊鞠全武行

醉枕江山 by 月關

2025-3-10 20:29

  太平公主眼見球場上雙方打出了火氣,這邊壹個骨折,那邊壹個破相,而楊帆又是白馬寺隊的主力進攻隊員,時時沖鋒在前,若是壹個不小心,難免就會……,沒來由地竟然有些緊張。
  聽了上官婉兒的話,她壹時沒有回過神來,脫口問道:“妳說什麽有趣?”
  上官婉兒嫣然道:“往年擊鞠,雖然也有些小動作,何曾這般激烈過,今年上元真是有趣。”
  她想了想,呵呵笑道:“何止是今天,從頭壹天開始就很有趣了。太平公主府連續三年的相撲魁首,被白馬寺的兩個和尚給搶去。上壹場蹴鞠,咱們大內隊的風采,也被他們搶去,而今天……”
  上官婉兒回眸望向場中,笑瞇瞇地道:“今天更加好笑。如此種種,那位弘十七首座大師似乎都脫不了幹系,這個人真是有趣極了,今年這個上元,真是有趣極了。”
  太平公主聽到這句話,忽然記起似乎她也說過同樣的壹句話,她壹下子想到了前天那個夜晚,想到了那棵巨大的燈樹,想到了坐在燈樹百尺巔頭花葉之上的那壹雙男女,想到了那個忘情的吻,壹時又有些恍惚起來。
  此時,賽場上的情景已經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了,擊鞠比賽演變成了全武行,雙方各動手腳,慘呼聲此起彼伏。
  對回鶻隊來說,他們雖然粗獷野蠻,但是合理沖撞的技巧運用更嫻熟,可以正大光明地把許多白馬寺的和尚弄下馬去,而白馬寺和尚以前慣用的手段在這兒是使不出來的,因為那是明顯的犯規,壹時間被罰下無數。
  不過,他們的犯規行為,也讓回鶻隊的成員紛紛受傷,雖然可以換人,可是換上的人擊鞠水平顯然就略遜壹籌。白馬寺眾雖然不擅長合理沖撞,楊帆和楚狂歌卻不然,尤其是楊帆,軍陣中的沖殺功夫他不擅長,小巧騰挪的個人武功卻出類拔萃,正適合這種場合動手腳。
  楊帆壹杖揮出,球已被對方壹名球員截走,在他側後方壹個回鶻騎手打馬如飛正急急趕來,作出壹副搶球不及,止步不穩的模樣,球杖直取楊帆小腿。楊帆壹杖打空,面現沮喪,仰天壹聲大呼:“可惜了!”
  與此同時,手中球杖在掌心裏壹滑,倏然倒溜回去,同時踩在馬鐙裏的雙腳向前壹揚。這個動作,就像是壹個好球被破壞,極其惋惜的誇張動作,誰也說不出壹點不是。
  但他這壹動,雙腿前移,回鶻漢子那壹杖就打空了,而楊帆的球杖向後壹滑,好像毒蛇吐信壹般彈出去,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回鶻漢子好像是自己硬生生地撞到了楊帆的球杖上。
  球杖是滑回來的,並未緊緊攥著,力道不大,卻正撞中那回鶻人的鼻梁,又尖又挺的鼻梁骨登時就歪了,鼻血長流,那人“嗷”的壹聲慘叫,“撲通”壹聲跌下馬去,場邊眾將校齊呼壹聲:“好彩!”
  “耶?”
  楊帆扭過頭去,壹提馬韁,“納悶”地看著那個滿地打滾的回鶻人,還抓了抓頭皮,壹副懵然不知所謂的模樣。結果另壹側的回鶻人本想來個合理沖撞,楊帆這壹圈馬,堪堪讓出半個馬身,那人從他身邊疾沖而過,馬蹄被楊帆的戰馬壹絆,連人帶馬轟然仆地。
  看臺上,太平公主“哧”的壹聲笑,輕輕地道:“小滑頭,好奸詐!”
  上官婉兒也不禁莞爾。
  另壹邊,楚狂歌拍馬沖上,壹杖揮出,只聽“哢嚓”壹聲,球杖與壹個回鶻人的球杖重重交擊在壹起,頓時斷成四截,那馬球骨碌碌地滾到了壹邊,楚狂歌手中半截斷杖好像收手不及,揚到半空,後邊緊追不舍的壹個回鶻人堪堪湊上來。半截木杖正拍在他嘴巴上,這人吭都沒吭壹聲,兩片嘴唇就被打得稀爛,上下門牙飛得不知去向。
  “好彩!”
  圍觀的將士摩拳擦掌,又是壹聲喝彩。
  薛懷義眼見自己的人壹個個鼻青臉腫地被打下馬來,早就按捺不住了,當下氣勢洶洶脫了紫袈裟,光著脊梁,穿著壹條犢鼻褲,抄起禪杖就要跳下場去廝殺,唬得壹濁道人等幾個老成持重的和尚趕緊把他拽住。
  場上的人怎麽打,都可以說是在踢球,薛懷義要是沖下場去,那就成了國際事件了。這時眼見楚狂歌和楊帆放開狠手,讓對方吃了大虧,薛懷義登時轉嗔為喜,壹腳踩在凳上,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候,雙方都已經沒有什麽預備隊員可以上場了,場上雙方剩下的參賽人員寥寥無幾,白馬寺這邊只剩下楊帆、楚天歌、馬橋和弘六四個人。
  馬橋左臂挨了壹杖,上臂腫起老大壹塊,他強忍疼痛,持杖不退,也是福至心靈,毆鬥中,他把楊帆教他的劈刀術融入到球杖的運用當中,楞是把對方兩條大漢劈下了場去,其中壹個被他壹杖劈得肩骨斷裂。
  剛上場時,眼見回鶻人的兇悍,馬橋本來還有些忐忑,這時卻是信心大增,尤其是壹連串的廝殺,把他的血氣也徹底地激發出來了。
  戰場上,戰到鏖處,平時溫馴如處子、膽怯如白兔的人,也能被刺激的兇悍如殺神,何況馬橋本來就不是什麽善類,只是以前沒有見過大場面而已,這時他雙眼通紅,咬牙切齒,那副猙獰的樣兒,連那些兇悍的回鶻人看了也怕。
  弘六更不用提了,他本來就是潑皮亡命出身,這時左臉瘀青壹片,右眉骨被刮傷,鮮血塗了半張臉,臉色惡狠狠的,卻掛著冷森森的笑,壹雙賊眼直往對方要害處打量,手中緊攥著球杖,看那樣子逮著機會就會來壹下狠的。
  對方也不怎麽樣,只剩下五個人了,而且個個身上帶傷。回鶻國的使者坐不住了,匆匆站起來向武後那邊趕去,來到武則天身前,回鶻使者道:“尊敬的太後、尊敬的皇帝陛下,擊鞠已經變成了毆鬥,這太不成體統了,外臣恭請太後和陛下下旨,立即中止比賽。”
  李旦扭頭去看武則天,武則天淡淡壹笑,若無其事地道:“不過是壹場熱鬧,應應節氣罷了,這些孩子啊,血氣方剛、好勇鬥狠,到底是年輕人,不懂事啊!朕應妳所請,叫他們歇了吧。”
  李旦立即點頭道:“是啊是啊,母後說得是,這麽喜慶的日子,這些人鬧得有些不像話了,快叫他們停了吧。”
  回鶻使者大喜,旁邊便有壹個太監匆匆下臺,去向那唱籌官傳旨。
  這時,楊帆和楚狂歌雙馬交錯,壹球擊出,傳到馬橋腳下,然後楊帆就因為勒韁不及,撞到壹個回鶻人的側面,把他連人帶馬撞翻在地,砸起壹片塵土,那回紇騎士倒地後被馬壓在身下,硬邦邦的馬鞍正砸在大腿上,登時用回鶻語慘呼起來:“我的腿斷啦!”
  那壹邊,楚狂歌剛換上的新球桿也再次報廢,在與壹名回鶻球員“不小心”的碰撞中,球杖斷成了兩截,結果是那個可憐的回鶻球員也差點兒斷成兩截。楊帆和楚狂歌壹圈馬,在場地上兜了半個圈子,雙馬回來交錯而過時,各自舉起壹掌,“啪”地壹擊。
  “天後有旨,比賽停止!”
  唱籌官壹聲大喝,剛剛擊出壹球的馬橋應聲勒韁,向場邊看去,球從剩下的三名回鶻隊員身邊骨碌碌地滾過,那位回鶻隊長看看剩下的兩個隊員,壹臉欲哭無淚的表情。從場邊的紅旗來看,他們比白馬寺隊至少要多出四面旗子,但是,他們現在只剩下三個人了。
  勝得這般慘烈,如何進行接下來的比賽?今年的擊鞠大賽,他們原本是做過精心準備的,原想著要與年年第壹的吐蕃人較量壹番,贏個魁首回去,長壹長回鶻人的威風,哪知道白馬寺這班禿驢橫空殺出,這壹下,壹切都成了泡影。
  吐蕃使者傑維降曲坐在看臺上,穿著壹件毛茸茸的大皮袍子,揚著壹張毛茸茸的大臉,笑瞇瞇地對左右道:“今年上元擊鞠,真是好生得趣。呵呵,依我看吶,這回鶻也好,白馬寺也罷,都是無緣決賽了。至於大唐禁軍……不提也罷,今年這擊鞠魁首,又是我吐蕃囊中之物了。呵呵呵……”
  吐蕃副使論乞利湊趣地道:“不知道今年大唐太後會拿出什麽寶物作為賞賜優勝者的禮品呢?”
  馬上就有壹名使者答道:“據我所知,是大唐宮中珍藏的壹只鑲金獸首瑪瑙杯,據說價值連城!”
  吐蕃正使傑維降曲皺了皺眉,故作遺憾地道:“又是杯子?前年咱們得了壹件鎏金包銅嵌寶白玉杯,贊普甚是喜歡,每日飲酒必用此杯。去年咱們得了壹件鴛鴦蓮瓣紅寶石金杯,贊普就覺得有些多余了,今年若再得壹只瑪瑙杯,那不更是多余了麽。”
  副使論乞利笑道:“那又何妨?咱們壹年得壹只不同質料的酒杯,來日湊成七樽,可作我吐蕃鎮國之寶,叫它做七寶杯,讓後世子孫們都曉得,咱們這七只價值連城的寶杯,是咱們從唐人手裏贏來的。”
  “哈哈哈……”
  幾個吐蕃使節張狂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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