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3章開門

　　高陽壹驚，陷入沈默。
　　晚風輕輕吹過兩個男人的眉梢和發尖。
　　龍先笑了：“妳信不過我？”
　　“沒有。”
　　高陽並非撒謊。
　　如果龍真有什麽陰謀，或者說，龍才是覺醒者們的最大敵人，他剛才完全可以在主宰領域內除掉高陽。
　　很快，熟悉的浮雕出現了。
　　不知過去多久，那些壹圈又壹圈滌蕩出去的能量漣漪在壹瞬間收回，集中在了高陽的手掌心。
　　如果把神跡符文看作通道口的壹扇門，那麽其他符文，則是開門的鑰匙，龍和高陽，則是指定的開門人。
　　除他以外，唯壹的開門人就是高陽。
　　開門之後，壹切都能自動好起來麽？還是說僅僅是蓋棺定論？
　　“烏——”
　　高陽重新看向龍：“妳真的不做開門人？”
　　兩人在不同時間上了牌桌，拿著不同的籌碼，使用著不同的玩法，卻目標壹致，殊途同歸。
　　再比如，領悟【時空幽靈】升8級，嘗試著回到過去改寫未來。
　　充沛的能量從他手掌心炸開了，快速蕩出壹道道神聖的金色能量漣漪，它們以不同的角度擴散，就像是壹個無比復雜的巨型陀螺儀。
　　時間壹分壹秒流逝。
　　高陽吃了壹驚，轉念壹想，又覺得十分合理。
　　高陽用力壹握，像是抓住了不存在的門把手。
　　“叮——”
　　重要的，只是開門。
　　高陽感覺到壹陣灼燒感。
　　“可是，門在哪？”高陽問。
　　龍生來，就是開門人。
　　高陽不禁想起兒時玩的第壹款多結局RPG遊戲，那時候沒有攻略，他幾乎三步壹存檔，認真到偏執，盡力不錯過任何支線劇情，不遺漏任何寶箱，探索每壹個隱藏地圖，把角色練到最高級，可在即將面臨BOSS戰時，他還是望而卻步。
　　比如拿到生命符文，看能否幫朱雀升8級，恢復大腦纖維化。
　　這壹刻，高陽越發確定了，自己就是開門人，他跟龍壹樣，生來就是為了開門，就是為了這壹刻。
　　他的聲音清澈，甚至帶著壹絲小孩才有的天真：“門後面，會有什麽呢？”
　　“即便再讓我冬眠到末日，我也未必有把握能轉動鑰匙，但妳似乎沒有這種負擔，真奇怪，難道這就是【幸運】？”
　　也可能，龍生來就知道這些，就像魚生來就懂得在水中呼吸壹樣自然。
　　如果說高陽的命運是壹個“劇本”，那麽劇本的最後階段，未免太過“順拐”。
　　高陽拳頭緊握，他早該想到這壹點。
　　高陽沈默，他也的確感受到了神跡符文的某種召喚，至於排斥感，他體內完全沒有。
　　接著，高陽體內的能量都被喚醒，並且無條件地註入到神跡符文中，他體內的能量路徑也開始與符文回路連接。
　　高陽目光堅定，壹把攥住神跡符文。
　　“烏——”
　　龍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我有壹種感覺，只要觸摸神跡符文，它自會給我們答案。”
　　龍之所以這麽清楚，是因為他是“天選之子”，是序列1【主宰】，他可能是通過“夢”知道的這些，就像高陽通過夢知道了“黑白之墻”的世界。
　　他不是害怕打不贏BOSS，恰恰相反，他是怕打贏BOSS後，故事不是那個完美結局，可他已經不能再回頭。
　　壹路走來，高陽失去太多，經歷了太多，眼下這場勝利雖然也是峰回路轉、兇險萬分，但高陽還是覺得，有點“順”了。
　　龍搖搖頭：“我很想開門，但我目前的狀態似乎不允許我這麽做，我能感受到符文的召喚，也能感受到它的排斥。”
　　對，順利。
　　所謂的終焉之門，根本不在固定的某處地點，也並非傳統意義上的門，它的真面目是——神跡符文回路！
　　神跡符文是十二符文之首，除了擁有諸多“特權”，還有壹個最核心最關鍵的功能——連接著迷霧外的世界，就像壹個官方通道。
　　龍微笑默認。
　　高陽沈默。
　　“只是……”高陽誠實回答：“我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
　　席地而坐的龍，黑發不知何時散開，朝著身後飛揚。
　　在那磅礴的神聖的能量糾纏和交匯中，高陽幾乎快分不清“自我”與“符文”的界限。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龍淡淡壹笑。
　　龍尋找神跡符文，神跡符文也在呼喚他。
　　剩余的十壹塊符文回路忽然散開，圍著高陽高速旋轉，很快，便化為十壹道顏色各異的流光擴散開來。
　　“第二層意思是，終焉之門，只能由我和妳打開，其他人即便拿到十二符文，也辦不到的，麒麟也不行。”
　　兩人是蒼道的雙保險。
　　“所以麒麟不打算開門，也開不了門。”高陽越發確定了這點。
　　於麒麟幻象中見到過的終焉之門再度出現。
　　不知過去多久，高陽忽然覺得眼前壹亮，十二符文中的神跡符文發出奪目的神聖光輝，它在召喚高陽。
　　麒麟死了，十二符文集齊，馬上就可以開門了。
　　高陽有些恍惚，他重新伸出手，觸碰到了它。
　　“測謊結束了麽？”龍有些累了，席地而坐，態度悠然。
　　壹瞬間，無數的神聖意誌化為具象化的信息與觀念，壹股腦鉆進了高陽的腦袋裏。
　　它們猶如十壹根畫筆，通過高速運動勾勒出壹扇巨型的大門和門上的細節。
　　高陽也不願再等，然而開門後會發生什麽，門後有什麽，誰也不知道。
　　龍深吸壹口氣，微微仰頭：“高陽，我這壹生都在等這壹刻，可以的話，別讓我再等了。”
　　兩人首尾相連，卻擁有截然不同的天賦，走上截然不同的命運。
　　“高陽，我知道妳還有很多疑惑，但這些也不重要了。”龍下巴輕擡：“來，開門吧。”
　　高陽思考了幾秒，猛然壹驚：“神跡符文？！”
　　——目標沒有撒謊。
　　高陽不再多問，他朝神跡符文伸出右手，當兩根指頭即將碰到它時，再次猶豫了。
　　他微微揚起的嘴角再次溢出鮮血，蒼白的臉上點綴著流光，異瞳美麗奪目，又充滿著破碎感。
　　龍目光平和：“高陽，我當初跟妳說過的首尾開門，其實有兩層意思。第壹層意思是，我當時只信得過自己和妳。”
　　他心中還有太多的遺憾，太多想要挽回的事。
　　高陽恍然大悟：怪不得麒麟不肯告訴大家終焉之門的真正位置，就連信任之人，也只給他們看壹眼幻覺。
　　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高陽見到咒淵的那壹秒。
　　“是。”龍點點頭：“他有其他野心，我也不清楚那是什麽，但不重要了。”
　　——態度為善意。
　　——情緒：期待。
　　其實冷靜下來想想，開門之前，高陽還有很多想要做的事。
　　“簌簌簌——”
　　可眼下，終極目標就在眼前，他可以直接開門了。
　　不知何時，神跡符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右手背上的圖騰，壹個金色的六角星。
　　無論門後等著他的是什麽，無論他還有多少“支線劇情”沒做完，多少“寶箱”沒拿到，多少“隱藏地圖”沒探索，根本不重要。
　　“不重要了。”高陽冷冷重復壹遍，心中卻壹陣悲愴：這風輕雲淡的四個字背後，是多少枉死的人命。
　　高陽點點頭：“我知道。”
　　不同的是，它們並非烏金打造的實體，而是十壹道流光在固定的軌跡上高速而靜謐地遊走，從而勾勒出來的壹扇既真實又虛幻的大門。
　　這十壹道流光速度極快，拖著長長的尾跡，在高陽前方的半空遊走。
　　高陽盯著眼前旋轉的十二塊符文：“我要怎麽使用？”
　　在喜怒哀樂中沈淪的無知的癡獸、想要毀滅壹切的暴戾的嗔獸、想要占有壹切的貪婪的貪獸、在壹旁袖手旁觀的冷漠而麻木的妄獸，用雙臂擁抱壹切的慈愛的生獸，看似在托住壹切又似乎想要刺穿壹切的只剩白骨的死獸……
　　龍微微點頭，“或許我能明白這種感受，輸多了的人，盡管無比渴望贏，卻又不敢相信自己能贏。”
　　這壹刻，他對希望的渴求有多重，對未知的恐懼就有多深。
　　“咻咻咻——”
　　高陽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
　　他上前壹步，擡起烙上神跡圖騰的右手，放在了終焉之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