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0章我愛妳

　　高陽去冰箱找食材做了壹份海鮮燴面。
　　初雪食量非常小，她說的餓，其實只是饞。
　　因此高陽只做了壹人份，準備了兩個小盤子，壹雙筷子和壹把叉子，初雪還用不太好筷子。
　　果然，初雪沒吃兩口就飽了。
　　她坐在茶幾旁的毛毯上，雙手托腮，看著高陽吃飯，看得出神。
　　不壹會，高陽也吃完了，他擡頭，發現初雪正認真地盯著自己。
　　“鐘赫？”高陽皺眉：“他不是在俠水麽？”
　　“但有壹點可以確定，我當時就不想妳死，那種感受特別強烈，我到現在還記得，壹想到妳會死，我就特別怕，那種怕，比對死亡的恐懼還要深。”
　　高陽壹驚，抽回手，拿出手機，來電顯示：紅曉曉。
　　“因為愛妳，所以什麽都不可怕了。”
　　準確說，是他渾身的神經末梢發生了壹絲急速而隱秘的戰栗，就像是堅不可摧的冰冷高墻被鑿去壹塊磚，連帶著整座城墻都感受到了。
　　他的靈魂也在顫動。
　　“那時候，我經常害怕得睡不著，姐姐就過來哄我。我問姐姐，為什麽妳們都不怕呢，為什麽只有我害怕呢？”
　　“高陽雖然很聰明，懂很多事情，但有些地方，其實很遲鈍。”初雪身體前傾，伸手，放在高陽的頭上，輕輕揉了揉：“高陽的腦袋裏也有打結的地方，也有因為害怕而壹直不敢面對的事。”
　　高陽慌了神，擡頭看向初雪：“初雪，俠水那邊可能出事了，我得立刻過去壹趟。”
　　“騙人。”初雪歪頭笑了，並不生氣：“那會我跟高陽根本不算好朋友，只是我的壹廂情願。”
　　“忘了？”初雪重復。
　　很快，初雪又重新擡起頭，笑了：“原來笨蛋凱真是最懂妳的人。”
　　“妳說得對。”
　　“什麽？”高陽糊塗了。
　　他抽出紙巾，壹邊擦嘴壹邊問：“怎麽？”
　　“可是高陽，自從遇見妳，我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沒那麽害怕了，壹開始我也不明白為什麽，現在，我好像明白了。”
　　“呵呵，姐姐在騙人，原來長大了也會怕，就連春大人，驚蟄也會怕，大人只是在假裝不害怕。”
　　“因為，我們是同類。”
　　高陽的身體狠狠壹顫。
　　鐘赫在俠水據點，如果鐘赫真的遭遇了不測，那麽據點的其他人，高欣欣、朱雀、格裏高、王蔚洇、萌羊、張偉、靜書，都可能遭遇不測！
　　這種可能性，光是想壹下就讓人如臨冰窟。
　　他忽然意識到，他找盡借口要跟初雪待在別墅生活，不是為了給初雪壹個家，而是為了給自己找個避風港，讓自己喘口氣，短暫地逃避背負在身上的責任與罪孽。
　　“妳害怕，我也害怕。”初雪說著，把手放在胸口：“從小，我就知道自己體內有詛咒，它讓我擁有第二形態，也讓我跟人類，跟獸都不同。”
　　高陽立刻接過。
　　“在我眼中，妳只是高陽，是我最愛的高陽。”
　　初雪緩緩伸出手，蓋在高陽的手上，輕輕握住：“高陽，妳應該知道的，我愛妳。”
　　多諷刺啊，壹直以來，初雪才是那個溫暖壹切的太陽，而他，只是那害怕消融的無處安放的雪。
　　初雪重新坐好，認真看著高陽：“高陽，妳想救的是我，也是妳自己，因為我的消失，會讓妳想到自己。”
　　復制【飛行】的使用時間很短，結束後高陽就只能依靠大型的“絕對結界”來飛行，不僅速度慢，還極其消耗能量，更不利於之後的戰鬥。
　　高陽點點頭，“刷”的壹聲消失在了客廳。
　　手機響起。
　　高陽看著初雪，從來沒想過，她能講出這番話。
　　他忽然意識到，不是他在照顧初雪，而是初雪在照顧他。
　　問完這句話，他的心狠狠壹沈：“說清楚點！怎麽回事？”
　　但是啊，初雪聽見了，她像壹道光，照進深淵，照亮了他。
　　“高陽，妳能誠實回答我嗎？”初雪認真地盯著高陽。
　　“我，我給了鐘赫壹個發夾，就在剛才，上面的能量被破壞了，我能感應到，這很不對勁……”
　　“隊長，鐘赫可能出事了……”紅曉曉泣不成聲。
　　高陽不到五秒就飛出半公裏，還是嫌慢。
　　初雪也跟著站起來，朝高陽眨眨眼：“高陽，快去吧。”
　　高陽反手，用力握住初雪的手。
　　接著，劇烈的喜悅和憂傷沖潰了他的理智。
　　“那為什麽還要救我呢？”初雪問。
　　“初雪，我忘了。”
　　後面的話，高陽聽不清了。
　　壹秒後，高陽出現在了別墅前院。
　　高陽楞住。
　　高陽呆住。
　　“咚——”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高陽說。
　　他的靈魂痛苦哀嚎，大聲控訴，聲嘶力竭地呼救，可是，高陽聽不見，他只能聽到“嗡嗡嗡”的耳鳴。
　　高陽發動借來的6級【飛行】，化身壹顆炮彈，斜射向天空，眨眼消失在夜空。
　　“嗯，我忘了。”高陽有些無奈地笑了：“我不記得當初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也可能，我當初就沒搞明白過。”
　　高陽站起來的瞬間，已經有了決策。
　　“起初我不懂事，只覺得很好玩，可是隨著身邊的同伴壹個個離去，我才漸漸意識到，詛咒的另壹個名字叫死亡。”
　　高陽認真想了下：“怕。”
　　“妳是人類也好，神嗣也好，領袖也好，大家的希望也好，噩夢也好，壹點兒都不重要。”
　　他臉色極速蒼白，雙手止不住顫抖，呼吸急促。
　　高陽沈默，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說出了實話。
　　初雪垂下臉，似乎有些失落。
　　“嗯。”初雪點點頭：“高陽別著急。姐姐說越是這時候，越要冷靜，如果事情真的發生了，要思考的是對策。”
　　初雪還是盯著高陽，眼睛亮閃閃的，好像會發光，她赤誠又自然地問道：“高陽，笨蛋凱說，在牛爾代夫的時候，妳很認真地想過，要不要當我的食物，妳不怕死麽？”
　　“嗡——”
　　……
　　“姐姐說，因為她長大了，人長大了就不會怕了，於是，我也迫切希望長大，好像只要長大了，壹切都會好起來。”
　　高陽深吸壹口氣，迅速冷靜下來。
　　——發動【精神武裝】。
　　他忽然意識到，他的靈魂壹直被關在黑不見底的深淵，獨自面對無盡的自責、悲傷跟希望……
　　落地後，高陽還得不斷【瞬移】，盡可能不在復雜的下水道中耽誤時間，回家最快恐怕也得8分鐘。
　　不行！
　　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