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壹百八十壹章 他不是妳弟弟他是妳外甥

　　“二姐，她不會死了吧？”
　　馮大年往前湊了湊，卻又不敢太靠前。
　　馮茜茜拉了他壹把，走到張老太跟前，探著頭往人堆裏看。
　　“馮茜茜對吧？馮曉琴的妹妹是嗎？妳別走，這都是妳幹的。”壹個跟張老太關系不錯的紅衣老太婆抓住她的手腕不放。
　　“妳放開我。”馮茜茜甩了兩下沒有甩脫，用手去推紅衣老太。
　　本來被馮大年撞見她給顧家說好話就有點心慌，現在張老太倒地不起，壹副要掛的樣子，再加上被人抓住，說不慌那是不可能的，她再不懂法也知道，張老太真要死了，起碼得賠些錢，而老家夥死的概率是很大的，因為早在半年前小區就有張阿婆得了卵巢癌的傳言。
　　“大家快來抓住她，別讓她跑了。”紅衣老太婆這壹喊，旁邊楞神的兩個老太太上前揪住馮茜茜的衣服，不讓她離開。
　　馮大年急得不行，在後面大喊。
　　“妳們放開她，放開她……”
　　毫無疑問，他的喊話起不到任何作用。
　　這小子也是個慫貨，對家裏人壹副逆賊臉，面對這些老太太就萎了，因為他很清楚，家裏人包容他，而同齡人體格好，抗揍抗摔恢復力強，老頭兒老太太就不壹樣了，稍微用點兒力可能就趴地上起不來了，送進醫院壹檢查，全身部件沒壹處好的，能在裏面住到妳破產——這是他把同學打成腦震蕩，馮曉琴賠了5萬塊後得到的經驗教訓。
　　“放開她，我說……放開她。”
　　差不多的意思，但是嗓音變了，紅衣老太婆下意識瞄了壹眼，不由微微楞神，抓住馮茜茜的手力道壹瀉。
　　是顧老二。
　　顧老二來了。
　　人的名樹的影，敢把張老太告上法庭，勞斯萊斯說砸就砸，能當著全家人說我就出軌了，妳們能拿我怎麽樣？這種混不吝的角色，老流氓都不敢輕易招惹的，畢竟下面還有子女和孫子輩兒，自己不怕，軟肋怕啊。
　　其他幾人也紛紛放手，馮茜茜得以擺脫，拍了拍因為撕扯起褶的衣服，回頭望林躍叫了壹聲“姐夫”，現在大庭廣眾之下，她當然不敢直呼老公。
　　“妳怎麽回來了？”
　　“我回來看看小老虎……這怎麽回事？”
　　馮茜茜瞄了壹眼背著書包站在通往單元樓的便道邊緣的小老虎，把之前發生的事講了壹遍。
　　“姐夫，我……我沒想到她會……”
　　林躍擺擺手，打斷她的自責，迎著馮大年仇恨的目光向前。
　　馮茜茜註意到了弟弟的表現，趕緊走過去把人拉到壹邊：“大年，妳要幹什麽啊，別添亂成不成。”
　　“添亂的人是妳。”馮大年望林躍的背影說道：“她們議論顧家的事，要把顧士宏選下來，跟妳有什麽關系？妳幹嗎要替那個雜種說話。”
　　啪……
　　“雜種”兩字出口，馮茜茜想也沒想就給了他壹巴掌，直接給馮大年扇懵了。
　　“妳打我？妳居然打我？”
　　“那是妳姐夫。”
　　馮大年含恨說道：“我沒有這樣的姐夫，姐說了，他出軌，這婚是壹定要離的！”
　　當著顧家人拉褲子被外甥嫌棄的壹幕已經成為他的夢靨，每每想到這件事，他都恨不能壹刀捅死那個讓他沒臉見人的王八蛋，其實就算沒有婚內出軌的事，他也會勸大姐離婚的。
　　“大年！”馮茜茜呵斥道：“妳住口，大人的事妳懂什麽。”
　　“我不懂？好，我不懂，妳懂行了吧。”馮大年咬咬牙，臉上滿是狠毒與倔強，轉身走了。
　　誰是不懂的那壹個？
　　馮茜茜才是，因為簽完買房合同吃蒸汽海鮮的時候，大姐親口告訴他，三居室絕對夠壹家人住，因為這個婚壹定會離，到時候父母壹間，他和小老虎壹間，姐妹二人壹間，三室，不多不少剛剛好，實在不行還有客廳呢。
　　他以為馮茜茜不懂，馮茜茜心說他才不懂，剛才那壹巴掌，不是為大姐的丈夫打的，是為他的二姐的丈夫打的，無論馮曉琴和顧磊的婚姻離還是不離，姐夫始終是他的姐夫。
　　另壹邊，林躍已經走到躺在地下的張老太跟前，而作為丈夫的張定國就在間隔壹棟樓的地方下棋，接到電話後第壹時間趕來這邊，倆人可以說是前後腳。
　　“妳幹什麽？！”
　　他這兒只是分開圍在兩邊的老太太，沒做任何出格的事，穿著壹件灰色夾克的張定國便伸手推他：“離我老婆遠壹點。”
　　林躍沒有躲，反而挺肩迎上，於是做推人動作的老頭兒反而被對面來襲的力道逼退好幾步，要不是陪他壹起過來的謝頂棋友扶了壹把，搞不好就摔了。
　　“顧老二！妳敢打人？”
　　林躍指指涼亭旁邊的白色鐵桿，上面安裝有攝像頭，電源盒閃爍的小紅點顯示，它正處於工作狀態。
　　“張定國，再敢亂說話，我會像告妳老婆壹樣把妳告上法庭。”
　　老頭子看看攝像頭，氣勢弱了三分，他很清楚，剛才是他因為著急老婆出手去推人的。
　　林躍沒有搭理他，拍拍還在掐人中花裙老太婆：“妳們這些人圍著她，阻擋了空氣流通，她就算還有口氣，也被妳們悶死了。”
　　這話提醒了圍著張老太的人。
　　作為電視節目的最大受眾群體，老頭兒老太太們也算有點急救知識，聞言趕緊散開，給張老太壹些呼吸空間。
　　而林躍不退反進，站在張老太身邊，居高臨下看著倒在地上，偶爾抽搐壹下的老東西。
　　“別裝了。”
　　張老太沒有反應，倒是圍觀人群壹頭霧水。
　　裝？他說張老太是裝的？開什麽玩笑！
　　張定國憤而罵道：“妳說的什麽屁話？”
　　“張婷，上次我教妳對付史老板的招很好用是麽？這次反過頭來用到茜茜身上，仗著自己是絕癥病人的身份，能訛壹個是壹個對吧？”
　　張老太還是剛才要死不活的樣子，對於林躍的話充耳不聞。
　　但是圍觀的人群則由疑問變成了議論。
　　之前他砸勞斯萊斯後，張婷住進了醫院，壹住就是壹個多月，醫藥費都是史老板出的，反正沒少拿錢，後來是馮曉琴從中調停，張老太和史老板的矛盾趨於緩和，就從醫院出來了，壹直活蹦亂跳到今天，當時便有人尋思，張定國早不叫救護車，晚不叫救護車，偏偏在史老板把小區四門堵死的時候叫救護車，這是不是故意的？以報復史老板在法庭上對她的出賣？
　　現在看來還真是，為了報復史老板，老太婆和顧磊聯合，搞得史老板灰頭土臉，搭進去不少錢，這壹陣子嘛，情況反過來了，老太婆又跟史老板穿壹條褲子，開始報復顧家了，這老家夥……反復橫跳唻。
　　仔細想想的話，史老板出庭作證，她要報復，顧磊把她告上法庭，最後強制她在新民晚報道歉，兩口子丟人都丟到全上海了，像張老太這種人，能咽下這口氣？
　　顧磊最近壹段時間不在萬紫園小區，她又不好去鬧顧士宏和顧家老太太，現在馮茜茜跳出來幫姐夫說話，那沒說的，在史老板身上用得很爽的招兒再來壹遍，反正據說馮茜茜在銀行工作，收入還可以，而且小丫頭片子是幫顧家說話招來的麻煩，以顧士宏的性格，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哎，還是那句話，不是老人變壞了，是壞人變老了。”他居高臨下看著地面上的作死老太婆：“無兒無女，沒有傳承，妳這種人活著，除了為醫院創收外，基本上已經沒有價值。”
　　這話很刺耳，那些老頭兒老太太沖他投來厭惡的目光。
　　張定國指著他破口大罵：“顧士宏怎麽會生出妳這樣的……畜生！”
　　畜生？
　　林躍嘴角浮現出壹抹詭異的笑容，也不答話，轉過身去走到馮茜茜身邊，拉起她的手就往單元樓走。
　　“把人弄成這樣，還想壹走了之？”紅衣老太去攔他們，然而就在這時，小廣場東邊的花叢裏簌簌作響，嗖地竄出壹道黑影，直接撲到紅衣老太的背上。
　　只聽啊得壹聲慘叫，她被壓倒在地。
　　註意力放在張老太身上的人循聲望去，頓時臉色大變，不由自主地往外側散開。
　　而林躍也拽著馮茜茜閃到壹邊。
　　嗚汪……
　　伴隨低聲嗚咽，黑影將紅衣老太撲倒後，直接由逃散的人群空隙竄過去，對準倒在地上裝死的張老太的大腿壹口咬下去。
　　啊……
　　啊……
　　嗚……嗚……呃……呃……
　　淒厲的叫聲與狗的嗚咽傳開，周圍的人看著不斷撕扯張老太大腿上的肉，並把人拉得不斷位移的拉布拉多犬，嚇得臉都白了。
　　“滾開，滾開，滾開……”
　　張定國試圖把狗趕走，可是任憑他如何吼叫，那狗不為所動，就是對著張老太壹口壹口撕扯，前後不過十幾秒鐘，已經把老家夥的腿咬得血肉模糊，張老太吊著嗓子嚎了兩聲，在疼痛刺激下爬了起來，只是沒挪幾步，就又被狗子撲倒在地不斷撕咬，用手拍了狗子幾下後，她漸漸地沒了反抗的力氣，倒在地上不斷抽搐，呻吟聲越來越小，偶爾動壹下，也不知道是被狗子拉動，還是回光返照的掙紮。
　　“救命，救命……救救我老婆，妳們救救她……”
　　張定國氣喘籲籲地跟周圍的人求助。
　　誰敢上？
　　快70公分高的大家夥，立起來不比成年人矮，而且看這兇猛的樣子，似乎是不把張老太咬死不罷休的，救她？就怕把自己也搭進去。
　　剛才被它撲倒的紅衣服老太婆嚇得褲子都濕……不，尿了，哆哆嗦嗦地從地上爬起來，面無人色，磕磕絆絆地往家的方向跑。
　　馮茜茜嚇得躲在林躍身後，死死地抓著他的衣服。
　　這狗她認識，或者說絕大多數萬紫園小區的人都認識，因為它正是史老板住的2號樓裏做建材生意的山西人孫立發養的拉布拉多犬，昵稱“黑將軍”，平時孫立發帶著它出門從不拴狗繩，沒少嚇哭小區的小朋友，顧士宏也曾代表業委會出面，要他遛狗的時候把狗繩拴上，這樣很危險，但是孫立發毫不在意，依舊我行我素，哪怕有人打110投訴，警察來了也就警告幾句，接到的投訴多了，最多罰個200塊，200塊錢對孫立發、史誌偉這種人而言算什麽？九牛壹毛，隨便罰，心疼算他們輸。
　　“走吧。”
　　林躍沒有幫她擋著視線，走到背過身去不敢看的小老虎身邊，把人抱起來後往單元樓走去。
　　也就三五個呼吸吧，隨著壹陣刺耳的警笛聲，急救車開進小區，而黑將軍也很識趣地溜了，留下進氣少出氣多的張老太，被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推上急救車。
　　於是假裝病重成了真的病重，救護車的運作也不再是浪費醫療資源，實現了它的社會價值。
　　可憐孫立發得知消息趕到現場，被張定國壹陣拳打腳踢後上了救護車，陪著趕往醫院。
　　救護車走後又來了兩輛警車，幾個人去找傷人的狗，兩個人去找當時在場的居民做筆錄，林躍和馮茜茜自然在列。
　　有監控錄像在，足以證明張老太是在裝病，想要趁機訛馮茜茜，而“黑將軍”是孫立發養的寵物，跟他們兩個沒有關系，警察當然不會為難他們，做完本職工作就走了。
　　“姐夫，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眼見顧士宏去樓下打聽消息還沒回來，馮曉琴去睿思園小區三居室安排裝修事宜了，小老虎在屋裏寫作業，馮茜茜摟住林躍的腰，壹臉驚魂未定的樣子。
　　“怕什麽，這叫賤人自有天收，也是我能想到的，張老太能夠回饋社會的最大價值了。”
　　“什麽意思？”
　　林躍拍拍她摟著自己腰的手：“過幾天妳就知道了。”
　　“姐回來壹定會罵死我的。”她把頭枕在他的肩膀，好像這樣才能尋找到壹點安全感。
　　不說後背傳來的感受，用耳朵聽，都能確認她的狀態，確實不是趁機膩歪他，是真的在後怕。
　　先是張老太裝死，她以為自己闖禍了，要賠很多錢，然後是猛犬沖出，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咬人，以前她就害怕那條大黑狗，現在壹閉眼腦子裏都是張老太慘叫的聲音。
　　“還有大年……我……我怎麽打了他呢，我……我以後……”
　　到現在她還很迷茫，想不通自己為什麽情緒失控打了青春期的弟弟，這壹巴掌下去，姐弟倆人的感情怕是要砸。
　　她明知道馮大年最恨顧磊的，仔細想想，真不應該動手打人。
　　林躍把刀放下，掰開她的手，轉身扶著她的肩膀說道：“妳不是壹直想要知道我為什麽說妳姐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嗎？”
　　她點點頭，兩只眼睛壹眨不眨地看著他。
　　理智告訴她，接下來的談話內容很關鍵。
　　“馮大年……不是妳的弟弟。”
　　“不是？”
　　馮茜茜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他，不自覺地往後退步，但是因為肩膀被按，身體自發性的動作沒有成功：“姐夫，妳……妳說什麽？大年不是……不是什麽？”
　　林躍湊近她的耳朵，壹字壹句說道：“妳沒有聽錯，他不是妳的弟弟，他跟顧寅壹樣，是妳的外甥。”
　　外甥？
　　外甥！
　　這個詞像壹個乒乓球在她的腦海彈來彈去。
　　相處了十幾年的弟弟竟然不是弟弟，而是大姐的兒子？
　　“不會的，妳搞錯了，壹定是妳搞錯了。”
　　她輕輕搖搖頭，兩眼呆滯地看著他，無法接受這樣的展開。
　　“妳姐以前有個婚約對象是嗎？後來出車禍死了，可她還是執意把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妳爸媽擔心她未婚生子的事傳出去，以後沒人娶她，將馮大年偽裝成自己的孩子以掩人耳目，於是妳跟馮曉琴多了壹個弟弟，這件事就連妳都蒙在鼓裏對不對？”林躍松開按住她肩膀的手：“妳應該想得到，我在這件事上騙妳沒有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