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小訣竅，找上門

　　大家都知道，齊白石以蝦畫揚名，所以自然而然覺得，齊白石只會畫蝦了。
　　然而，壹般人很少去了解，齊白石不僅蝦畫得好，壹樣十分擅長其他花鳥、蟲魚、山水、人物題材的繪畫。實際上受到這樣的名聲所累，晚年的齊白石也這事而苦惱。
　　扯遠了，言歸正傳。
　　這個時候，俞飛白指著畫扇笑道：“看蟋蟀就知道了。”
　　“蟋蟀不錯啊，很有韻味。”王觀驚訝道：“線條流暢，體態優美，挺精神的呀。”
　　“是不錯，但是沒到細致入微，翅膀都像在扇動的程度。”俞飛白十分肯定。
　　“少來。”
　　王觀鄙視道：“這話妳糊弄下外行人就算了，想用來蒙我還早呢。趕緊說實話吧，妳這麽肯定，又這樣快就鑒別出來，是不是看出什麽明顯破綻了？”
　　“呵呵，就知道瞞不過妳。”
　　俞飛白笑瞇瞇道：“妳還記得齊叔叔吧。”
　　“齊慶國？”王觀眨眼道：“當然不會忘記。妳還叫人叔叔呢，在京城的時候，怎麽沒見妳去拜訪人家。”
　　“他不在京城，跑到國外寫生去了。”俞飛白解釋道：“妳先聽我說……妳返回瓷都之後，齊叔叔又上門拜訪了，我趁機向他請教了壹些鑒別齊白石畫作的訣竅。”
　　“什麽訣竅？”
　　王觀自然十分感興趣。
　　要知道作為齊白石的後人，齊慶國肯定掌握了壹些鑒別齊白石畫作的要點。這些要點或許不能百分之百鑒別畫作的真偽，但絕對也是十分重要的依據。
　　其實不僅是鑒別齊白石的畫有要點而已，實際上幾乎每個鑒賞家，都有自己的鑒賞方法，往往確立壹個自己的鑒定標準。有人看字，有人看紙，有人看印章等等，側重點各不相同，所以才會產生了許多的爭議。
　　畢竟，根據自己的角度，自己的判斷，自己的分析，覺得東西應該是真的或假的，但是別的鑒賞家未必會接受這樣的結論，這也就是為什麽字畫鑒定十分復雜的原因。
　　“要說訣竅，就要先弄明白齊白石的身份。”
　　與此同時，俞飛白笑瞇瞇問道：“妳知道白石老人是什麽身份嗎？”
　　“呃……畫家？”王觀試問道，不怎麽確定：“或者篆刻家？”
　　“好了，就是畫家，而且是以賣畫為營生的職業畫家。”
　　俞飛白也沒有打算賣關子，拿捏壹下就直言不諱道：“作為職業的畫家，他的作品自然是明碼標價。比如說尺幅多大，就收多少錢。凡畫不題跋，題上款又要加多少錢。另外還規定了如果畫中要加蟲鳥，每加壹只又要累積收費……”
　　“真的假的？”王觀有些驚訝，這樣的事情，他還是頭壹次聽說。畢竟在他的印象之中，白石老人應該是品德高深的國畫大師，不可能這樣市儈才對。
　　“有什麽好奇怪的，都說了老人家是職業畫家，職業的……”俞飛白強調道：“當時的時局情況妳又不是不知道，哪有現在這樣的好條件。創作壹幅畫，可以直接拿到拍賣會上宣傳炒作壹番，然後價格嘩啦啦上漲。”
　　“別說齊白石了，就是張大千這些大師，哪個不是以賣畫為生？”
　　俞飛白攤手道：“要知道大師也是人啊，也要養家糊口的。沒有經濟來源，光喝西北風，誰還有創作的心情？”
　　“好了，我可以理解。”王觀催促道：“別偏題了，繼續說訣竅。”
　　“是妳先歪樓的，還怪我……”俞飛白嘀咕了下，又繼續說道：“白石老人的名氣很大，那麽上門求畫的達官貴人、巨賈富商肯定很多。作為職業畫家，他肯定要提前畫好壹些存貨，以便應對這種情況。”
　　“來客人了，他就先問要多大尺幅的，需要什麽題材。等弄明白了，他就到櫃子去拿，壹卷壹卷整整齊齊在那兒擺著呢。”俞飛白露出幾分佩服之色：“題款加錢，草蟲加錢，而且也不用擔心畫上沒添筆的位置，老人家早就預留了足夠的空白……”
　　“從這些細節就可以知道，齊白石創作非常講究，很有規律性。”
　　說到這裏，俞飛白笑著說道：“所以只要掌握了這些規律，那麽就可以比較容易的鑒別作品的真偽了。比如說印章的鈐蓋……”
　　“嗯？”
　　王觀專註聆聽，發現俞飛白又吊人胃口了，立即瞪眼道：“關鍵時刻，妳掉什麽鏈子，成心找打是吧？”
　　“我在想，這樣輕易透露訣竅給妳，好像很吃虧啊。”俞飛白笑容可掬，施恩索報道：“妳打算怎麽回報我呀。”
　　“妳想敲詐勒索？”
　　王觀壹聽，頓時無語。然後也不生氣，反而無所謂道：“那就算了，反正沒妳的訣竅，我壹樣可以鑒別東西的真假。”
　　這下子，輪到俞飛白撓頭了。他也相信以王觀的眼力，就算沒有他的訣竅，只要認真的觀察壹會，肯定能夠看出扇面存在的問題。
　　“哎呀，沒有想到，兩位小哥居然也是圈裏人。”
　　就在這時，宋大叔壹臉驚嘆之色，帶著幾分好奇道：“什麽訣竅，介意我旁聽嗎？當然，也不白聽妳的，妳們要的檀香木扇就算是報酬吧。”
　　“大叔，瞧妳說的，壹個小技巧而已，沒有保密的必要。”俞飛白連忙擺手道：“妳應該也能看出來，我在和他逗樂呢，怎麽能白要妳的東西。”
　　“對。”王觀點頭道：“他就這德性，喜歡不分場合的玩鬧。好了，別再賣關子，沒看見大叔都誤會了嗎，趕緊說吧。”
　　“其實，所謂的訣竅，就是看印章的位置。”俞飛白不好意思笑道：“其實只要用心留意就會知道，齊白石的打的圖章非常貼邊，這是很規律的情況。”
　　“為什麽？”王觀問道，同時打量手裏的扇面，只見畫中的印章位置，不算是很貼邊，反而有些居中了。
　　“剛才不是說了嗎，他是壹位職業畫家，賣畫是要量尺寸賣給顧客的。而他又是壹個非常講究的人，他的紙量得很準。”俞飛白慢慢解釋道：“開始作畫之前，他就按照裱畫的方法先把紙裁好了，而且怕裱畫的人把他的紙再裁剪壹次，幹脆在邊上蓋印。”
　　“這樣壹來，誰動了他的紙，他立馬就知道了。”俞飛白笑呵呵道：“是不是覺得很講究，很斤斤計較。所以說，大師也是普通人，也有世俗化的壹面。”
　　“當然，這樣蓋印也有好處。把印蓋在邊上，那麽這畫的開幅感覺比較大，章法上比較有擴張力，氣息也比高遠。”
　　此時，俞飛白又笑了：“最最最重要的是，可以留下更多的空白。顧客想要加字，添加花草魚蟲什麽的，也有足夠的余地可以施展……”
　　“另外，也要註意。款印貼邊的情況，只是大部分而已，不是絕對的。”
　　最後，俞飛白補充道：“也有印章在中間的，那又是另外壹回事了。要看圖畫的布局來加以區分，免得鬧出烏龍，以為中間有款印就是贗品。”
　　“這個當然。”宋大叔深以為然，感嘆連連：“長見識了，真是長見識了。聽君壹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我也是依葫蘆畫瓢，把長輩的話復述壹遍而已。”俞飛白笑道：“從這個竅門來看，這個扇面應該是贗品，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沒錯，是贗品。”宋大叔點頭承認，然後微笑道：“不過，確切地說，應該算是仿品。妳們看扇骨邊……”
　　“咦，有字。”
　　王觀把折扇合起來，輕輕打量扇骨，只見上面有壹行微刻小字，非常明確的指出，這扇子是仿制齊白石的作品，把圖畫改成扇面畫，另外還有落款。
　　“王星記仿於千禧年！”俞飛白讀了出來，這才恍然道：“難怪感覺扇面的泛黃顏色自然，不太像是刻意做舊，原來也有十幾年歷史了。”
　　“這是王星記大師傅精心仿制的，稱得上是藝術精品。”宋大叔笑道：“幾年前別人送給我的，價格有些偏高，壹直沒賣出去。妳們要是喜歡，轉送給妳們也行，就算是學費。”
　　“這怎麽能行。”
　　王觀搖頭道：“大家是在交流心得體會而已，要什麽學費。”
　　“就是。”俞飛白笑瞇瞇道：“大叔妳是開店的，肯定也有壹些絕活。如果方便的話，也指點指點我們。”
　　“呵呵，妳們願意聽我吹噓，我肯定樂意之極。”宋大叔撫了撫絡腮胡子，壹臉的粗獷笑容道：“字畫方面我懂的不多，倒是經常玩印，在治印方面也有點兒研究……”
　　“宋先生在吧。”
　　就在宋大叔準備細說的時候，門外有幾個人走了進來。眾人順勢看到出去，宋大叔有些迷惑不解，但是王觀等人卻是楞住了。
　　“大伯，妳怎麽也來了？”安浣情驚聲道。
　　“小情，妳們……”
　　安勝賢也楞了壹楞，壹臉迷惑道：“妳們也在？”
　　“看情形，似乎不是沖我們來的。”俞飛白小聲道：“不然，這人的心機太深沈了。”
　　“嗯。”王觀微不可察點頭，繼續冷眼旁觀。
　　“妳們找我？”
　　與此同時，宋大叔站了起來，有些遲疑道：“請問有什麽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