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壹百七十章 郡公偷家

　　長安城的逆子不少，基本上權貴人家的子弟都幹過壹些惡劣的事。
　　包括李欽載在內，他也曾是名滿長安的逆子，論當年惡劣的程度，張大安只怕還要稍遜於他。
　　大家都是逆子界的同行，在惹是生非這個領域都做出過壹番不菲的成績，按理說應該彼此投緣，壹見如故啥的。
　　偏偏同行是冤家，逆子之間也是互相看不順眼的。
　　眼前的張大安表情僵冷，眼神裏透出的陰鷙意味，也不知天生如此還是後天長偏了，這種人壹看眼神就暴露出本性，若不是頂著淩煙閣功臣之後的名頭，都不知要挨多少毒打。
　　“淩煙閣功臣？”李欽載嘴角壹勾，笑了。
　　誰特麽祖上還不是淩煙閣功臣咋？
　　我爺爺也是啊，張公瑾淩煙閣排名第十八，我爺爺……
　　李欽載壹楞，扭頭望向身旁的部曲，低聲道：“我爺爺淩煙閣功臣排第幾來著？”
　　部曲表情有點尷尬：“……老公爺排第二十三。”
　　李欽載又楞了，淩煙閣攏共二十四位功臣，我家老頭兒排倒數第二？
　　這成績，妥妥的學渣啊，若換了在甘井莊學堂，不知挨多少鞭子了。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
　　淩煙閣功臣的排名，有壹個算是潛規則似的評判標準，那就是看他有沒有參與過玄武門之變。
　　而李勣，是半路歸降李淵，新降之將，行事小心謹慎，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他就沒參與。
　　李欽載揉了揉臉，拼背景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的背景排名落後了怎麽辦？
　　很簡單，咱拋開排名不談。
　　“原來是郯國公之後，”李欽載嘴角壹扯，淡淡地道：“張兄今日無故攔我馬車，尋釁在先，是我得罪妳了？”
　　張大安冷冷道：“李郡公言重了，妳縱惡仆致殘我家車夫，還殺我的馬，出手狠辣，不留余地，不愧是陛下寵臣，果然目中無人。”
　　李欽載樂了，原來倒打壹耙這種事居然真的存在，就發生在自己眼前。
　　發生交通事故不妨與事主爭個責任歸屬問題，但眼前這事兒，人家擺明了是故意的，爭辯再多都毫無意義，李欽載當然懶得費口舌。
　　“真相如何，咱們心裏都有數，直說吧，妳到底打算怎樣？”李欽載不耐煩地伸小拇指掏耳朵，道：“我素來脾氣不大好，快忍不住了，妳最好說幾句人話把事情交代過去，不然就只能見血了。”
　　張大安大怒：“見血就見血，我怕妳不成？”
　　說著張大安把脖子伸得老長，像寺廟許願池裏的王八似的，腦袋遞到李欽載面前：“妳打死我，有膽妳就打死我。”
　　李欽載盯著他打量壹番，咂摸咂摸嘴，突然覺得味道不對。
　　這貨今日不像是尋釁，反而有點碰瓷的味道，他想幹啥？
　　從他毫無緣由地攔住自己的馬車，然後車夫抽了馮肅，事鬧大以後半天不出場，任由李家部曲殺馬和與他的隨從沖突，現在又主動把腦袋伸過來，似乎不暴揍他壹頓他就誓不罷休……
　　前後結合起來壹想，這特麽不是典型的碰瓷麽？
　　如果真揍了他，接下來如何？
　　遼東郡公李欽載恃功而驕，目中無人，當街痛揍淩煙閣功臣之後……
　　李欽載感到有些疑惑，對他來說，當街揍人不過是尋常事爾，壹個樸實無華的混賬的正常行事風格而已，這些年他揍人的次數多了，憑啥當了郡公就不能揍人了？
　　幹了之後的後果，無非是被禦史不痛不癢參劾幾本，或者長安城裏再度流傳李家紈絝混賬的惡名，他李欽載還在乎這個？
　　所以，張大安碰瓷究竟有何目的？他要達到怎樣的效果？
　　看著壹副混不吝樣子的張大安，李欽載突然問道：“妳在家中應該不是長子吧？郯國公的爵位是妳家兄長繼承了嗎？”
　　張大安壹楞，他不知李欽載為何突然談起這個。
　　李欽載對張家了解不深，但他壹眼就看出張大安絕無可能繼承郯國公爵位，沒別的原因，混蛋見混蛋，僅從對方的氣質就能斷定了。
　　真正的國公繼承人，絕不可能是這般模樣的。
　　“妳待如何？”張大安不答反問道。
　　李欽載笑了：“我今日不碰妳壹根寒毛，但今日這個道理必須要論清楚。”
　　“妳既然是這般混蛋樣子，顯然沒法跟妳講道理，沒關系，我跟妳家兄長講道理去。”
　　說著李欽載扭頭對部曲道：“擡我上馬車，改道郯國公府，拿我的名帖給郯國公，就說遼東郡公拜會。”
　　張大安吃了壹驚，臉色頓時鐵青。
　　打死他都沒想到，今日這種局面，李欽載居然會用這種方式應對。
　　咱們不是正在推塔嗎？妳特麽壹言不合去偷家是不是過分了？
　　李欽載表情淡定，表示這是正常操作。
　　咱們不是壹個層級的，有事我只跟妳的家長聊，妳不配我跟妳講道理。
　　聽說要去郯國公府，張大安終於急了。
　　國公府的家教是很嚴厲的，張公謹不在了，他的長子繼承了爵位，所謂長兄如父，他的兄長對張大安也是很嚴厲的，今日若被李欽載登了門，兄長怕是饒不了他。
　　“李欽載，妳我的事，何必牽扯旁人，就在此論個清楚！”張大安怒道。
　　李欽載搖頭：“妳什麽檔次，我什麽地位，妳不配。”
　　被部曲擡上馬車，車夫揚鞭，馬車掉頭就走。
　　張大安留在原地，垂頭看著被打斷手腳的車夫，和鮮血流滿壹地的死馬，張大安臉色數變，終於咬了咬牙，跺腳道：“走，跟上李欽載！”
　　……
　　郯國公府也在朱雀大街，與英國公府相隔不遠。
　　馬車很快來到郯國公門前，此時國公府的側門打開，壹名中年管家模樣的人笑吟吟地站在門外等候，顯然李欽載的名帖早已被部曲遞上，郯國公府的管家在此迎接李欽載。
　　馬車到了府門外停下，李欽載被擡下馬車，然後又被擡上輪椅，馮肅推著輪椅進了側門。
　　繞過照壁，來到前院，壹名大約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站在院子內，見李欽載到來，中年男子主動迎上前。
　　“哈哈，李郡公難得來寒舍，真是貴客臨門，蓬蓽生輝呀。”
　　李欽載看著這人眨了眨眼，中年男子笑著自我介紹：“在下張大象，承郯國公之爵，官任戶部侍郎。”
　　李欽載想笑，腦子裏很不靠譜地回憶起前世壹首古老的歌謠，“大象，大象，妳的鼻子為何那麽長……”
　　李欽載坐在輪椅上，朝張大象拱了拱手，其實按輩分，李欽載應該叫他壹聲叔，但……如果不涉及送禮和錢財的話，通常情況下，李欽載的嘴沒那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