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二十七章 兩軍鏖戰

　　李欽載做人做事比較務實，對於壹些沒什麽意義的儀式感，其實並不是很看重。
　　比如帥旗這玩意兒，如果戰場上壹支軍隊快抵擋不住了，軍心即將崩潰之時，李欽載就不信靠壹面帥旗能力挽狂瀾，逆風翻盤。
　　真有這麽神奇，敵我雙方還拼什麽命，比誰的帥旗更多更大不就完了。
　　無論旗幟立得多麽鮮明筆直，看起來多麽威武，軍隊實力不行，該崩還得崩，兵敗如山倒之時，迎風飄揚的帥旗更像是壹種辛辣的諷刺。
　　“鄭三郎，帥旗隨便找個地方插穩，妳……節約點體力，體力很寶貴，用得多就吃得多，莫浪費了。”李欽載真心誠意地道。
　　鄭三郎憨厚地壹笑：“扛旗不需要體力，小人站這兒挺好的，真若不濟時，小人還能幫李帥擋刀擋箭。”
　　“裴將軍說了，帥旗很重要，比小人的命還重要。”
　　“帥旗怎麽就比妳重要了？知道我花了多少糧食養妳嗎？”李欽載翻了個白眼：“真是個憨貨，吃那麽多怎麽就沒長心眼呢？妳愛扛就扛吧。”
　　瞇眼註視遠處，見對面敵軍已開始變換陣型，李欽載沈吟片刻，扭頭道：“傳令擂鼓，中軍準備推進！”
　　話音落，隆隆的鼓聲頓時擂響。
　　急促的鼓聲節奏仿佛左右了將士們的心跳，軍陣中每個將士的心跳都隨之開始興奮起來。
　　冗長的號角突然吹響，中軍前陣的將領猛地揮落小旗，壹萬多人的中軍陣開始朝正前方步步推進。
　　左右兩翼也揚起了煙塵，無數身影在煙塵中徐徐向前，仿佛兩朵烏雲籠罩天地，黑壓壓地向遠方席卷而去。
　　李欽載騎在馬上，靜靜地看著中軍前陣已推進了數百步，便朝旁邊的劉阿四點頭示意。
　　劉阿四舉起手中的小旗，很快便有將領遙相呼應，喝令大軍止步。
　　“前列盾陣準備——！”
　　“火銃手就位！”
　　“填裝火藥彈丸！”
　　傳令兵揮舞著小旗，騎馬在隊列的空隙中狂奔，將壹道道命令傳遞給每壹名將士。
　　很快，對面的敵軍也擂響了戰鼓，號角聲中，敵軍列陣朝唐軍推進。
　　李欽載屏住呼吸，眼睛壹眨不眨地盯著遠處的敵軍。
　　不得不承認，此刻的他有點緊張，因為這是他第壹次指揮如此規模的戰鬥，以往也曾領過軍，殺過敵，但那只是小規模的，像今日這般直接指揮數萬人作戰還是首次。
　　見敵軍已主動向前推進，李欽載面無表情地道：“傳令，中軍防禦。”
　　部曲將命令傳達到軍中，很快唐軍前排立住了盾牌，方陣與方陣之間豎起了無數長戟，而盾陣的後面，壹排排火銃手點起了火折子，平舉三眼銃，槍口冰冷地瞄準前方緩緩推進的高句麗軍。
　　大戰已啟，風雲變色。
　　接下來的細節，李欽載不再親自指揮，早在數年前唐軍裝備火器後，在關於對敵的步驟流程方面，唐軍將士早已操練過壹遍又壹遍。
　　盾陣防禦敵軍弓箭，三眼銃必須在敵軍踏進兩百步射程後開火，無論敵軍如何沖鋒，壹旦開火便不能停，壹直到敵軍沖到己方前陣。
　　當敵軍真的沖到前陣時，唐軍的橫刀和長戟等冷兵器便派上了用場，而這時的敵軍其實已是強弩之末。
　　能活著沖到唐軍前陣的都是勇士，也是幸存者，只能說他們精神感人，別的就不必強求了。
　　對面敵軍緩緩推進，隨著敵軍中陣的鼓聲節奏越來越急促，敵軍明顯加快了推進速度，最後幾乎已開始小跑前進。
　　唐軍前陣，前排的將領眼睛壹眨不眨地盯著敵軍的沖鋒，直到敵軍前陣跨進了兩百步射程之內，唐軍將領這才揮旗暴喝。
　　“火銃手，第壹排，放！”
　　驚天巨響後，兩百步外的敵軍開始出現傷亡，壹片片的敵人倒下，然後被袍澤的腳步無情踐踏過去。
　　與此同時，高句麗軍陣中也傳來大吼聲，接著漫天的箭雨朝唐軍傾瀉而下。
　　然而弓箭的射程遠不如火器，弓箭射出去後，只落在唐軍陣前百步，對唐軍根本毫發無傷。
　　百余步的射程差距，造成了壹片空白的死亡地帶，在這片地帶裏，唐軍對高句麗軍形成了單方面的屠殺。
　　唐軍開火之後便沒停過，壹輪又壹輪，每個將士都裝備了火器，壹萬余中軍將士，每壹次擊發後，彈丸呈扇形發散出去，對敵軍造成的傷亡是壹片壹片的。
　　壹排唐軍上千人，每次開火便是壹次死亡收割，沖到唐軍陣前百步外時，就連悍不畏死的高句麗軍將士都有些膽寒了。
　　如此不公平的戰場對決，根本看不到生存的希望，軍心士氣頓時跌落谷底。
　　然而高句麗將士不愧驍勇之名，縱然軍心跌落，卻沒有壹人後退逃跑，仍咬著牙，頂著唐軍的槍彈前行，第壹排的盾牌都被槍彈打成了篩子，仍在奮力朝唐軍前陣沖鋒。
　　李欽載遠遠看著這壹切，不由皺了皺眉。
　　不長敵軍士氣，但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敵人值得尊敬。
　　尊敬敵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在戰場上把他們殺得幹幹凈凈，讓他們懷著含笑九泉的欣慰心情，投胎到下壹世。
　　見高句麗軍距離唐軍前陣只有百余步了，李欽載擡頭看了看天色，道：“放響箭，傳令劉仁願所部，從敵軍後方進襲高句麗軍大營。”
　　壹支響箭被點燃了引線，沖上了雲霄，壹聲尖嘯後，半空中炸響，壹朵紅色的煙火乍現即逝。
　　未多時，高句麗軍後方爆發出山崩地裂般的喊殺聲，伴隨著壹聲聲三眼銃的巨響。
　　正在沖鋒的高句麗軍陣頓時壹滯，將士們紛紛扭頭後顧，神情驚疑不定。
　　咱們還在進攻，背後卻被人偷家了？
　　繞了數十裏山路，又在松山崗外埋伏了大半夜的劉仁願所部兩千兵馬，終於將壹夜的辛苦化作了勝利的戰果。
　　劉仁願率先沖進了高句麗大營。
　　大營內只有少量的敵軍兵馬留駐，唐軍掀翻大營柵欄沖進來時，壹陣陣槍響過後，大營內的敵軍基本已被清除壹空。
　　劉仁願點燃了壹支火把，隨手朝壹座營帳頂部壹扔，大火頓時燒了起來。
　　“點火，給老子燒幹凈！”劉仁願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