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請留步

攜劍遠行

歷史軍事

破廟,年久失修。
破門,搖搖欲墜。
破敗的荷花池裏,沒有壹朵荷花,只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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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8章 以德報怨劉都督

都督請留步 by 攜劍遠行

2023-9-10 23:04

  安康郡以漢江為界,天然的分成了兩個區域。
  江北為秦嶺地區,江南為大巴山地區,風貌迥異,如同黑白兩面。整體地貌呈現南北高山夾峙,河谷盆地居中的特點,其中山地面積居然占全郡九成以上!
  若是論糧食產出,這裏可比漢中差遠了,幾乎可以用“微不足道”來形容,歷來都是安置流民與災民的地方。
  人口稀少,土地貧瘠,耕地單薄,當地人食譜裏面山貨占比很高等等,就是安康郡的真實寫照。
  可是萬般不好,也抵不過這裏盛產金沙啊!
  《管子輕重甲》說:“楚有汝漢之黃金。”
  《管子揆度》又說:“黃金起於汝、漢水之右衢”。
  所說的地方,具體就在安康郡漢江北岸的支流裏。
  劉益守之所以敢對漢中動刀,就是因為安康這邊。這裏長年通過黃金換糧食的方式,官府府庫裏糧食不少……當然,這是前任刺史楊乾運的功勞,蕭紀還來不及對漢中的資源進行清點,就被蕭圓照給背刺了。
  當初賀拔嶽不僅直接使用漢中的糧食,還用安康的黃金在梁國買糧食。
  只是現在安康郡府庫裏的黃金與糧草全部便宜了劉益守。
  如今秋收已過,安康郡的江水與河水,溫度也算不上“溫婉可人”,但仍然有大批的百姓矗立於河水中,手持簸箕,有節奏地將水中砂石鏟到長條形木床中。
  要是問江水冷不冷?那肯定是很冷的。
  但淘到金沙以後,便可以將這些含有黃金的細沙抵償徭役與賦稅。對於土地狹小的安康郡的百姓來說,除了這個渠道外,他們還能從哪裏去弄那麽多糧食來交稅呢?
  很顯然,金沙便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另壹例證。因為有收集金沙這個進項,當地百姓比梁國其他地方的貧苦百姓過得還稍微好點。還可以用金沙購買其他郡縣的糧食。
  看上去很荒謬,卻又是不爭的事實。
  江山很冷,但百姓們“淘金致富”的心卻很熱。
  “官府管理的金礦,也在安康城周圍麽?”
  看著村民們在水中淘金的劉益守,微微皺眉詢問身邊的王偉道。
  “回主公,確實如此。”
  王偉恭敬的拱手答道,至於為什麽劉益守不肯在第壹時間與長孫儉見面,他也搞不明白。王偉自從帶著長孫儉來到安康郡,就發現劉益守在四下走動,體察民情,記錄安康郡本地的資源分布。
  “安康群山有茶,質地優良。還有沙金與礦金,如今皆為朝廷所控,只是從前都便宜了蕭紀和魏國。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大好河山蕭衍都不知道好好利用開發,真是暴殄天物。”劉益守忍不住嘆息道。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之前沒來安康,劉益守只知道安康土地狹小貧瘠,產出有限。沒想到居然在金礦與茶葉這裏埋伏著呢!
  “主公說得極是。安康郡采用金沙交賦稅之法,不收谷物。
  百姓們淘金之風屢禁不止,最後也只能聽之任之了。在這裏,私藏金沙可是大罪,百姓們日以繼夜的淘金,只是最後也沒聽說有誰靠著淘金致富的。”
  安康郡盛產金沙,但這些金沙不是黃金,還要去除雜質,還要提純,將其打造成金扣或者金餅,那都不是窮苦百姓能辦到的,甚至本地大戶都辦不到。
  所以普通百姓辛辛苦苦淘出來的金沙,交給朝廷換不了幾個錢,而且還要交稅,能發達那才是真見鬼!若是有私人來收,或者有人私藏,查出來就是死罪。
  饒是如此,淘金之人依舊是如同過江之鯽壹般絡繹不絕。
  因為淘金雖然不能脫貧,但卻可以改善生活啊!這是多簡單壹個道理,人們總是會追求更好的生活,自古無二。
  在沒有其他門路的情況下,不淘金又能怎麽辦呢?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要改善百姓的生活,什麽年代都是門路第壹。
  如果壹個地方沒有好的門路可以給普通百姓走,那他們最終除了造反以外還能幹啥呢?
  劉益守心中有萬千思緒,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很多話說出來王偉也不明白,不提也罷。
  “將來天下太平了,可以放開淘金沙的買賣嘛,不要管得太死了。只要金沙不帶離安康,允許他們淘金,將其轉賣給他人都可以,甚至可以讓臨近郡縣的人都來淘金。
  讓本地百姓提供壹下屋舍與膳食,這裏山清水秀的,將來那些騷人墨客們來這裏寫寫文章,順便遊玩壹番,本地百姓會過得更好,也不需要官府出什麽錢。”
  劉益守裝作不以為意的說道,並不覺得朝廷將淘金沙這塊管得死死的有什麽好處。
  淘金沙並不能產出多少黃金,但是這個噱頭玩得好,可以搞活本地經濟,發展旅遊業。劉益守對“錢”的理解,可比王偉他們要深刻多了。
  黃金如果不能參與流通,那就只是死物而已,當凳子坐都嫌硬。
  官府的黃金進項,主要是靠開采黃金礦。河床上那點散落的金沙,能搞多少黃金?費時費力,這種勞動本身的價值,或許都要超過等重黃金的交換價值。
  看著那些在河裏撈金,卻穿得衣衫襤褸的百姓,劉益守不知道要如何評價才好。
  唐代的時候,有個地方做到了這壹點,反其道而行之,僅僅靠著商業與不發達的手工業,就造福了本地壹方百姓。
  李白杜甫等人都爭相在那裏留下詩句,成為了唐代文化的壹道靚麗風景。就是“夔門中斷楚江開”裏所指的夔州。
  安康地處漢江要害,也具備類似條件,劉益守覺得可以在這裏玩壹玩“淘金旅遊”。
  當然了,那得等天下太平再說。這裏就像是附著在大樹上的蔓藤壹般,天下安康,則安康富,天下不安,安康郡也跟著倒黴,依靠它自身那是發展不起來的。
  天下壹統,壹定要天下壹統!什麽規劃都要以天下壹統為前提,不然就是浮沙建塔,壹個浪花過來就沒了。
  劉益守眺望漢江江面,緊緊握拳不發壹言。
  “主公,長孫儉真的不見壹面麽?打聽壹下魏軍的部署也是好的。”
  看到劉益守在發呆,王偉小聲建議道。他完全沒想到劉益守現在腦子裏都是想在安康郡搞什麽“特色淘金小旅遊”。
  “既然妳這麽推薦,那就見壹見吧。”
  劉益守壹副無所謂的樣子,似乎對此毫無興趣。
  “主公……”
  王偉還想再說什麽,劉益守擺了擺手正色道:“戰場上得不到的,談判桌上也得不到,不必再說了。不是什麽時候都能遇到司馬光那樣的人。”
  “司馬光是誰?司馬氏的藩王還是司馬子如的親戚?是個怎樣的人?”
  這話王偉聽得莫名其妙的。
  “走吧,不要在意那些細節。”
  劉益守輕輕擺手,懶得解釋這些無聊的問題。
  回安康城的路上,王偉對於劉益守的態度有些疑惑,又不知道該不該開口,整個人像是便秘了壹般,就差沒把“不爽”二字寫臉上了。
  “有話可以直接說。”
  劉益守看著他,不明白王偉在擔心什麽。
  “主公似乎不擔心漢中的戰局啊。”
  壹個人緊不緊張,很容易就能看出來。劉益守現在的模樣,顯然是對戰局胸有成竹。
  也可以說是不怎麽在乎得失。
  “目前的情況,楊忠這五百人足夠用了。賀拔嶽若是大軍從陳倉道出兵決戰,我們再過去補位也是不遲的。如果真要決戰,那麽地點在南鄭以西的沔陽。”
  陳倉道是目前關中與漢中的主幹道,運輸條件更好,之前賀拔嶽兵馬占據漢中時,就壹直通過陳倉道向關中運糧。
  劉益守說得很輕松,王偉卻從裏面聽出來了兇險!
  不知道的,還以為楊忠手裏有五千人呢,可那只有五百人啊!
  “主公,楊忠手裏的部曲是不是太少了?”
  王偉拉住劉益守的袖口,站在原地不走了,頗有些憂心的問道。
  “不,正好。要是人多了,關中那些人,就不會輕敵了。而且人數太多補給也很不便。”
  劉益守顯然拒絕了王偉後面的話:增兵城固縣!
  他覺得以目前現有的兵力,那是足夠應付各種狀況的。劉益守可沒要求楊忠守城,打不過是可以跑的!
  其實在劉益守前世的歷史上,沙苑之戰的時候,李弼親率五十具裝騎兵,就扭轉了高歡二十萬大軍的絕對優勢,壹舉奠定勝局。
  所以說戰爭不是在拼人數,在關鍵的地方投入合適的人,壹發入魂,很多時候幾十個人就夠了。
  反而是那種動不動幾十萬大軍出動的壹方,因為指揮不靈便,敗的次數更多。
  很多時候,人越多能發揮出來的實力反而越少!
  不壹會,劉益守壹行人來到安康城,在府衙大堂見到了休息得挺好,但明顯看起來沒精神的長孫儉。
  “啊!原來是妳啊!當年罵我是妖孽那個綠袍小官。”
  劉益守壹把抓住長孫儉的袖口,指著他的臉興奮的大喊道。
  當年他帶著人去查抄洛陽的權貴,就曾聽到有官員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的,說什麽“國之將亡,必有妖孽”,那妖孽是誰呢?除了劉益守還能有誰!
  那時候回過頭驚鴻壹瞥,劉益守記住了長孫儉的模樣,卻又找不到對方了,這事便沒了下文。沒想到這次讓他逮了個正著。
  “吳王,雖然在下現在是俘虜,但卻並不認為當日說的話有什麽問題。甚至如今吳王的地位已經說明了當日在下預言準確。”
  長孫儉正色說道。
  劉益守如今年紀輕輕便掌控梁國朝局,這還不夠妖孽?
  “放肆!吳王也是妳可以置評的嗎?”
  王偉面色大變,厲聲呵斥道。
  “不要那麽粗魯嘛。嘴長在別人身上,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妳還能阻止別人去評價妳麽?”
  劉益守輕輕擺手,示意王偉退到壹旁。
  “長孫先生不要那麽緊張嘛。來來來,這邊坐。”
  劉益守讓長孫儉落座,隨即看著對方詢問道:“賀拔嶽欲謀漢中,此番領兵之人,是不是李弼?”
  聽到這話,長孫儉忍不住就面色壹緊,隨後便壹言不發保持沈默。
  “看來我是猜中了。
  那讓我繼續來猜猜李弼帶了多少人。
  關中困苦,府兵改制也是磕磕碰碰,想來不太可能太多人穿越褒斜道入漢中,受制於後勤,壹兩千人就很了不得了。
  折沖府根據大小不同,壹般可招募八百到壹千二百名府兵,共同訓練,以求配合默契。因此我猜,應該是壹個折沖府的士卒,湊個整數,也就壹千人吧。”
  “這妳都知道?”
  長孫儉忍不住驚呼道,已經被劉益守的準確預測給嚇到了。莫非真有人可以讀心麽?
  這壹刻,他的內心是崩潰的。
  “看來我又猜中了。”
  劉益守微笑點頭說道。
  其實猜中這些並不難,很多東西都有蛛絲馬跡可循。
  比如說賀拔嶽這次奪取漢中是抱有些許試探性質,他肯定不會把自己的核心嫡系,如賀拔勝、達奚武等人派出去。
  武川鎮內部的其他派系,如侯莫陳順兄弟、李虎等人也是壹個道理,這些人抱團取暖,明知道此番是火中取栗,風險極大,當然不可能以身犯險。
  他們的政治地位很穩固,並不需要通過這樣冒險的方式獲取軍功來穩固地位。
  關隴本地的代表人物韋孝寬,從侯莫陳悅那邊投靠過來的李弼,以及隴右豪族李遠三兄弟等人,這次都有可能被派出。
  只是韋孝寬不善野戰,李遠三兄弟自成壹派,在隴右勢力不小,都不可能采坑。反倒是“降將出身”的李弼,因為上次洛陽鏖戰損失不小,政治地位壹落千丈,急需通過戰功上位。
  而且李弼精通野戰,勇冠三軍。
  再加上賀拔嶽也有意扶持李弼,來壓制其他派系。
  這樣看來,雙方也算是“郎情妾意”。既然都有意願,壹拍即合也就不足為奇了。
  而此番賀拔嶽定然有檢驗府兵改制效果的意圖,帶兩個折沖府的府兵,不太好驗證效果,單獨壹個折沖府的府兵派出來,最能檢驗出改革的得失。
  剝繭抽絲之下,劉益守幾乎已經找出了全部的真相,甚至很多李弼與長孫儉都不知道的東西,他都揣摩得壹清二楚。
  “長孫先生請回吧。如果順利回到關中,那麽就跟其他同僚都說壹下。我劉某人誌在天下壹統,求賢若渴。戰陣之上各為其主,只要不是濫殺無辜之輩,我是不會追究的。將來若是沙場相見,歡迎他們來投我。”
  劉益守溫言說道,很是大度的壹揮手,指著門口的方向。
  “大恩不言謝。”
  長孫儉雙手攏袖對著劉益守深深壹拜,壹句廢話沒說,轉身就朝著門外走去。
  等他走後,王偉這才急切說道:“長孫儉在關中薄有名聲,何苦就這麽輕松就將他給放走了?”
  “這個人,就是賀拔嶽推出來讓我們殺的。當年長孫儉在背後罵我的時候,賀拔嶽就在洛陽,對這些事情壹清二楚。
  殺了長孫儉,就是惡了我們的名聲,將來關中的人才都會畏懼我們。不如將其釋放,以顯示我們接納各方英才的胸襟,順便無聲威懾賀拔嶽。
  妳派人叫住長孫儉,讓他替我給賀拔嶽帶壹份賀禮過去,賀拔嶽成親的時候我還沒送禮,現在補壹份。”
  劉益守淡然說道,這是堂堂正正的陽謀,就看賀拔嶽怎麽接招。
  他麾下的那些小弟們,都睜大眼睛在看著呢。
  “送什麽好呢?”
  王偉疑惑問道。長孫儉暫時是走不出去的,除了有劉益守批示的手書才能出城。
  “安康郡府庫裏面不是有本地官員送我的同心鎖麽?黃金打造的啊,讓長孫儉帶給賀拔嶽當禮物送去吧,雖然沒吃到酒,份子錢還是要給的。”
  聽到這話王偉拱手稱是,心中卻是在盤算著,劉益守到底還有什麽套路在等著賀拔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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