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請留步

攜劍遠行

歷史軍事

破廟,年久失修。
破門,搖搖欲墜。
破敗的荷花池裏,沒有壹朵荷花,只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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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地震前的蛇蟲鼠蟻們

都督請留步 by 攜劍遠行

2023-9-10 23:03

  洛陽城修文坊壹處樸素的別院內,崔冏正端坐於石桌旁,手裏拿著本《易經》,津津有味的看著。
  不壹會,他將書本放下,長出了壹口氣。
  “真是兩難吶。”
  崔冏嘖嘖感慨道。
  他本來想去找劉益守,結果又想起那天說的氣話,難道自己真要當壹回畜牲?
  “整日遊手好閑,不出仕也不在醫館好好待著。在家連醫書都不看了,整日研究什麽陰陽數術,我看妳是想家法伺候!”
  背後傳來壹個熟悉而威嚴的聲音,正是自己老爹崔景哲。
  “爹,我又怎麽會沒事呢。”
  崔冏嬉皮笑臉的讓崔景哲坐下,然後給對方揉捏肩膀。
  崔景哲僵硬的臉龐緩和下來,雖然時常有將崔冏吊起來打死的沖動,但誰讓這壹代就他壹個兒子呢?
  把這混球打死了,誰來傳宗接代?
  家家都有壹本難念的經啊。男人好色子嗣多了要分家,不好色呢,搞不好又是獨苗,男人太難了。
  “妳整日到處亂跑,到底是想做什麽,啊?再這麽胡鬧,我讓妳回清河縣老宅!”
  崔景哲沒好氣的說道。
  “爹,亂世醫術救不了幾個人,大亂將至,孩兒我也是準備回壹趟老宅,閉門讀幾年書。”
  誒?
  崔景哲壹楞,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長胡須,說話的語氣不由得軟了幾分:“嗯,那倒也不能這麽說。妳雖然喜歡胡鬧,平日裏倒也沒惹出什麽亂子。
  不想行醫的話,出仕也是可以的,大丈夫不可因為壹點事而消沈惰怠。等哪天妳闖了大禍,再回祖宅面壁思過也不遲。”
  崔景哲又要長篇大論的講述醫治國家與醫治病人的區別,崔冏連忙打斷道:“爹,妳相不相信,有死人復生這壹說啊?”
  崔冏略顯神秘的說道:“我最近看到壹個人的面相,明明此人應該是命裏早夭,而他現在卻活蹦亂跳的。您說說看,到底怎麽回事?”
  崔景哲顯然沒料到兒子會這麽說。他沈思片刻,指了指石桌對面的石凳說道:“坐下說。”
  “此人名叫劉益守,面如冠玉,眼若星辰,劍眉朗目,身長八尺……”
  我看妳不對勁!
  察覺到崔冏似乎有某種不好的傾向,崔景哲不耐煩的拍了拍石桌,打斷崔冏道:“別廢話,說重點。”
  “沒了啊,就是這麽壹個長得比我好看壹點點的人,第壹次見面時,我發覺此人面相顯示他應該早夭。不過這家夥現在活得好好的,而我再看他面相,已經看不出別的什麽來了。”
  崔冏有些氣餒道。
  如果只是長得比妳好看壹點,那又豈能入妳“法眼”。崔景哲對自己這個兒子的審美異常自信。
  有些人明明自己長得不怎樣,欣賞水平卻還奇高無比,比如崔冏這樣的。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崔景哲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道:“今日朝會,天子與太後居然吵了起來,矛盾已經公開化。只怕這魏國……恐有不測風雲。”
  皇帝元詡今年十七歲,正是血氣方剛,想要學孝文帝元宏,壹展宏圖的時候。
  然而胡太後不僅私生活不檢點,淫亂宮廷,而且還喜歡幹涉朝政,時不時就幹擾朝廷運轉,大肆提拔親信。很多朝臣都對胡太後意見極大。
  北魏立國,為防外戚專權,有“母貴即死”的傳統。也就是說,當皇子被立為太子後,他的生母就會立刻被處死,以防外戚坐大。
  當然,這個規矩後來破了,但“余威”仍在。
  某種程度上說,胡太後沒有什麽不敢做的事情,畢竟法理上說,她現在應該是壹個死人。
  “朝政現在都被太後的人把持著,天子也就幾個親近的心腹可以用。
  我要是天子,必定私下派心腹去邊鎮要地,引邊軍入洛陽勤王。”
  崔冏沈聲說道,不見平日裏的嘻嘻哈哈。
  崔景哲大吃壹驚,沒想到自己想說不敢說的話,居然被獨子壹語道破。
  “看來,是為父小瞧妳了。”
  “我昨日算了壹卦,卦象上說,我現在所在之地乃是危墻。
  我琢磨著吧,除了邊軍入洛胡作非為以外,實在是不出已然掌控洛陽全局的胡太後,有什麽理由要大開殺戒。
  這洛陽並非久留之地,不如爹今日就和孩兒壹起回祖宅避禍吧。”
  崔冏苦勸老爹崔景哲。
  “我乃朝臣,不可輕離,妳且自去吧。”
  “爹!”
  “閉嘴。要是爹有不測,偌大崔氏,不缺爹壹人,繁衍無礙。為父對妳很放心。若是覺得回祖宅丟人,去鄴城叔伯家避禍也不成問題。”
  回清河縣老家,還是去叔父崔休家?這似乎並不是什麽難以抉擇的問題。
  崔冏想了想,點點頭道:“我去跟朋友道個別,今日就啟程去鄴城吧。”
  君子不立於危墻之下,既然情況不妙,跑路為上,沒啥丟人的。
  ……
  很多天過去了,寺廟的齋飯也越賣越好了,站穩腳跟後,劉益守也打算把小葉子接到廟裏住,然後把洛陽的田賣掉,準備跑路。
  這天,賣完齋飯的劉益守往郊外田莊走去,打算回“家”,心裏想著的卻是之前自己忽略的問題。
  那位恩公,看上去挺窘迫,然而,能在洛陽郊外有土地,還未被人兼並的家夥,再窘迫又能窘迫到哪裏去?
  這其中只怕有些私密。
  快到農莊的時候,他看到院子外面,圍了壹群孩子,正隔著籬笆朝裏面扔泥土。
  “小葉子,妳就是個野種!”
  為首的孩子壹邊哈哈大笑,壹邊咒罵道。
  劉益守不動聲色的冷眼旁觀,想看看這群孩子到底想幹嘛。
  “妳們全家都是野種。”
  院子裏的小葉子犀利回罵。
  “妳娘來妳家的時候,就是挺著大肚子的。生了妳就跑啦!妳就是個沒人要的野種。”
  “妳們全家都是野種。”
  院子裏的小葉子再次犀利回罵。
  在壹旁躲著看熱鬧的劉益守,差點沒笑出聲。
  “小葉子,妳就是個沒爹沒娘的孩子。”
  童言無忌,小孩子的言語,往往傷人更甚,誰說人性本善來著,欺軟怕硬,從孩童時代就開始了。
  “妳們全家都是野種。”
  院子裏再次傳來倔強的聲音。
  此女真是深得兵法要意,管妳幾路來,我只壹路去。小葉子死咬著“妳們全家都是野種”這壹句,楞是讓那群對罵的孩子無可奈何。
  “誰家的孩子這麽無禮,去,把妳們家父母叫來。”
  劉益守走了過去,面對壹大幫穿著粗布麻衣,上面還有很多補丁的窮孩子,絲毫不怯場。
  腰間掛了把陳元康之前送他的橫刀,劉益守覺得面對這群熊孩子跟他們的父母,自己的膽量應該比趙子龍還大。
  佩刀本身就象征著身份,哪怕妳手無縛雞之力,在秩序尚未崩壞的情況下,社會底層的農夫,也不敢動妳分毫。
  “妳們等著,我回去叫我爹來收拾妳們!”
  為首的那孩子撂下狠話就跑,其他的跟班做鳥獸散。
  落魄的人不壹定會同情跟他境遇差不多的倒黴蛋,有時候反而會在對方身上找優越感。
  我有親爹親媽,妳是野種,這就是優越感。有優越感就會產生愉悅,古今無二。
  “哥!他們欺負我,還說要抓我回去當童養媳!”
  小葉子壹看劉益守來了,直接開門撲到他懷裏淚奔。
  小孩的世界,也很復雜啊。
  劉益守心中感慨,他看了看小葉子淚眼婆娑的小臉,越來越覺得奇怪。
  剛才那個叫罵的男孩,說的話極有可能是真的!
  想那位恩公虎背熊腰,四肢壯碩,皮膚粗獷,面部五官……相當豪放。
  他應該生不出小葉子這樣大眼睛,小嘴唇,只是因為營養不良而有些幹癟的小女孩吧。
  兩世為人,劉益守覺得,小葉子好好調理的話,將來應該是“弱骨豐肌”這種類型的婉約美人。
  這裏頭大概很有些故事!
  壹時間,劉益守腦子裏出現了恩公當年的舔狗模樣。
  “他的孩子我來養。”
  “滾,妳不配養他的孩子。”
  “那……我跟他姓,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
  撇開腦子裏的雜念,劉益守看了看這壹片狼藉的院落,還有長得很像牛糞的東西四處散落,彌漫著天然的味道。
  他不由得嘆了口氣。
  恩公已經埋在院子裏,劉益守早已不想住在這裏,現在,也是時候離開了,永久的。
  “屋子裏的東西,能不帶走就不帶走,以後不要回來了。反正,妳父親也埋在院子裏,就當是他壹個人還住在這裏吧。
  以後我們暫時去聖明寺裏住。”
  此處治安不好,鄰居也不太友善,還是回寺廟裏避壹避比較好。等拿到度牒,趕緊的離開洛陽,這是非之地,可不是鬧著玩的。
  劉益守當然知道李崇是誰,陳元康更是如雷貫耳,只可惜,他並不想在這個時代攪動風雲。離陳元康這樣的人越近,到時候死得越快。
  李崇號稱是北魏最後壹根真正的頂梁柱,而不是爾朱榮這樣“貌似忠良”的野心家。
  兩年前這根柱子倒了,定都洛陽的北魏政權已經藥石無醫,還是早走早好為妙。
  迫在眉睫的河陰之亂,雖然史書上說只是殺了兩千多朝臣。可它的余波,卻是遍及洛陽每壹個階層,史書當中的驚鴻壹瞥,偶露崢嶸。
  不要以為妳不當官就會沒事。那時候秩序崩壞,管妳是世家貴女還是王孫公子,被暴徒逮到那就是死路壹條。
  所謂“暴徒”,可以是任何人,只要他們打的過妳。
  “對了,小葉子,妳叫什麽名字呢?”
  “小葉子就叫小葉子啊。”
  面前的可憐小女孩如是說。
  看來是被收養的孤兒沒跑了。
  “以後別人問起妳,妳就說自己叫劉小葉,我是妳親哥,知道嗎?”
  “小葉子知道了。”
  “以後我到哪裏,妳就跟到哪裏,知道麽?”
  “小葉子只聽大哥的。”
  劉益守總覺得這孩子怪怪的,好像有壹種說不明白的成熟感,雖然她說話很幼稚。去屋裏把所有的銅錢都帶在身上,拿了幾件小葉子的舊衣服,劉益守帶著小葉子悄然離開了。
  ……
  “小兄弟細皮嫩肉啊。”
  洛陽東門前,壹個從未見過的校尉,穿著紅色的禁軍胯襠鎧,裝束迥異於城門官,將準備入城的劉益守攔住。
  雖然聖明寺離城門很近,但卻依然是城裏的寺廟,而不像是白馬寺壹樣,坐落於城外。
  “這位將軍有什麽講究?”
  劉益守臉上堆滿了笑容問道。
  “嗯,現在有壹樁好事,兄弟看上去條件不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天賦異稟,跟我們走壹趟吧。
  事成之後,說不定妳還要感謝我呢。”
  這位紅鎧甲校尉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劉益守,眼中滿含深意,以及不易察覺的鄙夷。
  他的話讓劉益守想起了“XX快樂球”,“XX快樂火”之類的江湖傳說。
  果然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呀,長的太帥也有很多苦惱。
  “妳們要做什麽?妳們抓我哥哥,就是壞人。
  我哥哥說過,大丈夫立於天地,壹定是鋤強扶弱,絕對沒有欺壓弱小的道理。”
  小葉子攔在紅鎧甲校尉面前,振振有詞的說道,口齒伶俐,不見往日“復讀機”模式。
  她的表情神態,無疑讓這位公幹的禁軍軍官想起了家中不成器的子女。
  要是把劉益守抓了,這瘦弱的小女孩必死無疑。
  人都有愛屋及烏之心,找劉益守的麻煩,只因為……他長得太好看了,或許太後會很喜歡。
  當然,他們今日在此戒嚴,並非是為了給太後找面首,而是為了壹件更重要的事情,和更重要的人。
  沒必要節外生枝。
  “搜搜身,看看他身上有沒有血衣。”
  紅鎧甲校尉意興闌珊的說道,完全是例行公事。畢竟,要抓的那個人,只可能是往城外走,而不會往城裏走。
  不出意外,劉益守身上身無長物,連銅板都沒幾個,唯壹值錢的就是陳元康送的那把橫刀,但也只是普通貨色,並不是什麽神兵利器。
  如狼似虎的禁軍士卒還要搜小葉子的身,哪知道紅鎧甲校尉壹腳將準備動手的禁軍踢開。
  “長腦子沒有啊,血衣會在壹個小女孩身上?妳們是不是早上吃多了?”
  話音剛落,劉益守走到小葉子身邊,在她身上摸索了壹陣,然後對紅鎧甲校尉說道:“妳看,確實沒有。”
  被踢倒在地的禁軍,對他投來感激的目光。
  “可以的,這位兄弟做事很講究啊。直接過去吧,以後妳們兩個出城,可以不用查驗。我姓於,妳叫我於校尉就行了。”
  於校尉擺擺手,示意劉益守和小葉子快走。
  進城之後,劉益守的心沈到谷底。很顯然,就在自己出城的這麽壹小會,洛陽城出了大事,還有什麽“血衣”,壹聽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當他來到聖明寺的時候,卻見兩個武僧持棍棒守在門前,氣氛完全不同於往日的懶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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