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讀書人的偷怎麽能叫偷呢

　　王偉覺得，劉益守今夜應該會跟元莒犁在元子攸的寢宮裏瘋狂浪壹把，給雙方都留下壹個難忘且荒誕的夜晚。
　　如果是元子攸睡過的那張床，那就更妙了。
　　結果他猜錯了，此時此刻，元莒犁被劉益守留在元子攸身邊，而他本人則是站在點滿了火把的太極殿裏，像是來回踱步思索著什麽。
　　“主公將元娘子安排在元子攸身邊，似有不妥。”
　　王偉像是個跟屁蟲壹樣，劉益守走到大殿這頭，他就跟到這頭，走到那頭他就跟到那頭。
　　“妳不了解元子攸。他這個人，只要看到了壹點點機會，都會拼命想抓住。但是若不給他任何機會，這個人就會像是瘋狗壹樣的瘋狂咬人。
　　今日他受了奇恥大辱，多少讓他姐姐安慰壹下吧。這樣他就不會做出什麽極端又不可理喻的事情來。”
　　劉益守輕嘆壹聲，也不知道是在嘆息什麽。
　　王偉默然，如果元子攸真是這樣的性格，那多打打感情牌，確實很有必要。
　　雖然王偉自己覺得劉益守絕對比北方任何壹個丘八都危險，都難以把控，但元子攸估計還是覺得，再怎麽說姐姐元莒犁也是跟劉益守睡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女人。
　　多少也有點感情吧？
　　這貓兒養幾年都能養出感情呢，更何況人呢？
　　如果劉益守得勢，元莒犁起碼還能求求情。要是換個丘八當道，難道不會把元子攸往死裏整麽？
　　所以這樣看來，元子攸的底線就很清楚了。只要不挾持他“以令諸侯”，只要不霸占洛陽，只要不是擁兵作亂，那麽其他的事情，都是可以容忍的。
　　起碼可以等機會合適的時候再“秋後算賬”！
　　別看劉益守這次鬧得兇，實際上，並沒有踩到元子攸的底線上。而劉益守提出要帶兵東征，遠離洛陽，遠離兩淮戰場，就是希望自保，不想蹚渾水。
　　所以元子攸最後忍了，當然，不忍也得忍，皇宮的禁衛都被繳械，他不低頭又有什麽辦法呢？
　　“主公在想什麽呢？”
　　王偉有些疑惑的問道。
　　他始終覺得劉益守現在去找個女人在皇帝寢宮來壹發，才是正經事。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隨便哪個女人都好，要的就是這種假裝自己是皇帝的虛榮感。
　　“那個位子，妳去坐壹下。”
　　劉益守忽然轉過身，指著眼前的龍椅說道。
　　“啥？”
　　王偉以為自己聽錯了。
　　“妳去龍椅上坐壹下，看看是啥感覺。我不是說要帶妳來皇宮過過癮嘛。”
　　劉益守比王偉高很多，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差點把這位狗頭軍師拍到地上坐著。
　　“我去坐龍椅？”
　　王偉覺得心裏怪怪的，要是劉益守自己坐，還可以理解，他壹個狗頭軍師來坐龍椅有啥好玩的？
　　不，好玩是很好玩，但是有什麽意義呢？他又不可能當皇帝！
　　“唉，就說妳們放不開了。去坐吧，沒什麽的，我沒必要去試探妳。”
　　好說歹說，王偉終於坐到龍椅上，臉上都糾結成壹團，像哭又像是在笑。
　　他體驗了十幾秒，連忙站起來壹臉惶恐對劉益守道：“主公坐，不不不，主公快坐。”
　　劉益守懶洋洋的坐到龍椅上，完全沒有感覺到什麽“王霸之氣”加身，只覺得這破椅子又冷又硬又不舒服。要是坐壹年，絕對要得腰椎病。
　　“唉，這破椅子坐著壹點都不舒服，結果元子攸為了坐上去，讓他的庶姐給我做了妾，讓他的嫡親姐姐天天陪爾朱榮睡覺，還不動聲色殺了自己的庶兄，殺了自己的同胞弟弟。
　　這椅子坐著真就那麽有意思麽？”
　　劉益守有些不解的問王偉。
　　“主公，這椅子並沒有什麽稀奇。或許，大家想要的，只是那種無所不能的感覺吧。”
　　王偉不動聲色的說道。
　　“或許吧。”
　　劉益守看著大殿的出口，腦子裏出現了壹個畫面：天還未亮，就有宮衛開門守候，然後朝臣們陸陸續續魚貫而入，天子坐在龍椅上，跟朝臣們討論著很多決定國家走向的大事。
　　隨便壹個唾沫，都能讓下面州郡的人或極樂升天，或欲仙欲死，或化為齏粉。
　　這裏就是國家權力的最核心，沒有之壹。無數野心家趨之若鶩的地方，可惜劉益守感覺不到那種暢快感。
　　或許，這是因為已然腐朽的北魏，對他毫無吸引力的緣故吧。
　　“走吧，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劉益守感慨道，其實留給他們的窗口期並不長，要把洛陽的事情壹口氣辦完，時間真的有點緊呢。
　　“主公可以先去休息，那些事情在下可以代勞的。倒是關註壹下元子攸的妃嬪長得如何，還有點意思，畢竟，來都來了嘛。萬壹主公給她們播了種，那就很有樂趣了不是麽？”
　　王偉臉上露出曖昧的笑容。
　　聽到這話劉益守壹楞，隨即“恍然大悟”。
　　“老盯著女人的下半身，格局小了格局小了。妳的公務，未必能辦得漂亮，我現在告訴妳要怎麽弄。今後幾天，洛陽宮的政令都出自妳手，弄完以後拿給元子攸簽名蓋玉璽。
　　當然，他要是抵死不從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試試他的妃嬪到底怎麽樣，妳就把這話傳達給他就好了。”
　　“那在下到底要怎麽弄？”
　　寫個文書什麽的對他來說就像是吃飯壹樣，可是，“指導思想”要怎麽樣，才是問題的關鍵好吧。
　　“這樣的，妳聽我說。咱們都是讀過書的人，不能像爾朱榮麾下那些丘八壹樣，看到什麽拿什麽對吧，吃相難看了，格調就低劣了，今後誰還肯跟我們壹起玩呢？”
　　好吧，王偉對於劉益守這種“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也是有所了解，不過他還是不明白，洛陽城裏有權有錢的人又不是泥巴捏的，妳說讓人家拿錢，人家就拿錢給妳。
　　這不動刀子可能麽？誰家的錢也不是浪水打來的啊！
　　“主公，不動刀子，這活只怕不好幹啊，特別是時間太短了。”
　　王偉苦著臉說道。
　　“不不不，時間應該還夠了，問題的關鍵，在元子攸這塊。妳聽我說，我教妳怎麽弄。”
　　劉益守在王偉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半天，這位狗頭軍師越是聽越是心驚，對劉益守的膽大心細，腦子靈活路子野，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這壹刻他幾乎要淚流滿面，不是因為感動得想哭，而是對方身上的光芒太過耀眼，讓他的眼睛刺痛無比！
　　“主公，這會不會有點無恥？”
　　想了很久，王偉憋出壹句話來。
　　“這聖旨是元子攸下的，跟我們這些當兵吃糧的有什麽關系呢？”
　　劉益守反問道。
　　王偉壹楞，隨即面無表情的微微點頭道：“主公說得很有道理。”
　　……
　　洛陽再壹次發生大範圍的守軍更換。當然，這樣的事情不是從河陰之變開始的，而是宣武帝後期，就經常發生。元氏族人壹波接壹波的政變，讓洛陽人的神經變得無比麻木。
　　但這壹次稍微有點不同，因為元子攸還在龍椅上坐著，朝臣們也並未被替換掉，本來準備帶兵回洛陽“勤王”的費穆，在聽說長子在對方手裏，以及收到元子攸勸他不要瞎折騰的信後，也暫時偃旗息鼓了。
　　緊接著，元子攸頒布了“政變”後的第壹道聖旨：
　　鑒於青徐局勢崩壞，邢杲叛亂加劇，羊侃勾結梁國作亂，朝廷大軍要防備梁國從兩淮北伐，兵力捉襟見肘，因此在洛陽地區征兵，組建“東征大軍”。
　　此事交給征東將軍劉益守負責，並且組建後的大軍，由此人擔任都督，帶兵開赴青徐。
　　至於此人是誰，這支軍隊到底是怎麽回事，聖旨沒說。不過聽起來，似乎跟洛陽城裏的權貴們關系不大，至少不是政變成功後殺妳全家那種。
　　洛陽城所有人的心，全都放了下來。
　　接著，元子攸又頒布了第二道聖旨：
　　依然是鑒於青徐局勢緊張，軍費吃緊。所以天子希望六部能夠挪用壹部分俸祿和府庫裏的軍械，來組建東征大軍。同時號召城內各路王爺，富商，權貴等，踴躍為大軍捐款捐物。
　　聖旨特意強調，這只是天子的壹種期盼，並不是強制性的。捐了的人是為國分憂，不捐的人，朝廷也不會把妳怎麽樣。
　　既然不強制，那就不關我啥事了哈！
　　此聖旨壹出，頓時成為洛陽街頭的笑話。
　　可能是知道第二個聖旨太過於“軟弱”，元子攸又頒布了第三道“聖旨”：
　　東征邢杲所需糧餉缺口實在太大，天子又不願意像那些兵痞壹樣肆虐洛陽，弄得民不聊生。所以就以青徐之地被邢杲所占據州郡的土地購買權與二十年賦稅為憑據，向洛陽城內各大勢力發售“債券”，征集糧餉。
　　也就是說，妳現在購買了債券，那麽將來邢杲被滅掉以後，青徐之地的很多地方，土地妳都可以買走，二十年的賦稅，每年都會“分期付款”給妳。
　　當然，萬壹朝廷打輸了，那妳就血本無歸了。但是朝廷會輸麽？不存在的好吧，按照現在的情形，如果輸了，北魏就沒有了不存在了，妳們在洛陽還能不能活著出氣都難說得很。
　　所以妳們最好也別去想萬壹輸了會如何。
　　別說，這道聖旨壹下，很多人都回過味來了。元子攸的第二道聖旨不是“草包”，而是為第三道聖旨打埋伏呢！
　　人家好話說盡，給了妳面子，識趣的，就乖乖的去買債券，大家都有臺階下。好歹還有個念想對吧，萬壹贏了，以後每年也能吃點利息錢。
　　但是，如果依然是壹毛不拔的，到底會發生什麽事呢？
　　不管是想“花錢免災”的，還是壹毛不拔的，全都在觀望，居然沒有壹個人肯買債券。
　　……
　　洛陽廣化寺，是北魏所建的“龍門八寺”之壹，其他七寺分別為石窟寺、靈巖寺、乾元寺、崇訓寺、寶應寺、嘉善寺、天竺寺。
　　這天，有壹隊兵馬，在劉益守的帶領下，來到廣化寺。其他人都在寺廟外等候，唯獨劉益守捧著個木盒子跟著寺廟住持進了寺廟內的壹間禪房。
　　“劉都督今日到訪敝寺，真是讓敝寺蓬蓽生輝。只是，廣化寺似乎從前沒有跟都督打過交道，不知此番都督前來所為何事呢？”
　　瘦竹竿壹樣的住持臉上的笑容就像壹朵盛開的菊花。當然，劉益守覺得，如果今天不帶兵馬來的話，或許對方就不是現在這種表情了。
　　劉益守臉上顯得沈痛，哀嘆壹聲道：“當日洛陽永寧寺，毀於兵禍，付之壹炬。其中怨靈遲遲不願投胎往生，壹到夜裏就會四處遊蕩哀嚎。
　　陛下勵精圖治，見不得眼皮底下還有邪祟之物，故而拜托在下，將永寧寺內的死難者的骨灰，分開後交給各大寺廟超度。希望大師不要推辭。”
　　啥？
　　住持以為自己在做夢沒睡醒。
　　這種瞎話對方是怎麽能夠說出口的？
　　這些殺人不眨眼的丘八，居然還要“超度亡魂”，世間沒有比這個更可笑的事情了。而且，永寧寺並不是眼前這位燒的，可以說這件事跟他壹點關系都沒有。
　　“這個……”
　　住持剛想推辭，卻見劉益守面色壹變，肅然說道：“當日永寧寺僧人雖然遭遇不幸，殊為可嘆。可他們將那些錢財和身外之物看得太重，得罪了殺人不眨眼的丘八們，也是不爭的事實。
　　唉，有些話在下也不方便說，言盡於此，請大師好生思量啊。”
　　劉益守站起身給寺廟住持行了壹禮，走到門外，卻見源士康面色糾結看著自己，有話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妳是不是想說，他們在把我當傻子看？”
　　劉益守問道。
　　源士康微微點頭苦笑道：“這已經是第四家，可是沒有壹家肯給錢啊。他們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呢？”
　　“唉，這幾家寺廟，居然聚眾淫亂，拐賣婦人，真是罪無可赦啊。”
　　劉益守嘖嘖感慨道。
　　源士康看了看寺廟門楣上掛著的“廣化寺”三個字的牌匾，不解問道：“萬壹沒有這種事，那不就找不到他們的麻煩了麽？主公怎麽知道的？”
　　“官府說他們是壞人，那他們就壹定是壞人。妳身份還沒轉變過來，現在我們不是賊，確切的說，我們現在就是官府。嗯，至少在離開洛陽以前，是這樣。走了，繼續去下壹家。”
　　劉益守拍了拍源士康健碩的胳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