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入戲

　　枚忘真終於“回來”了，“陸林北，先跟妳說清楚，我只參與除掉農星文的計劃，至於妳想在枚、崔兩家耍什麽陰謀，別告訴我，更不要將我拉扯進去，若是發現妳在暗中利用我——與關竹前合作，對我來說未必不是壹個選擇。”
　　“我需要再多幾枚薄膜芯片，用來抓捕農星文，也與枚、崔兩家的鬥爭有壹點關系。”
　　“只是壹點關系？”
　　“我需要還給崔築寧壹枚錄滿無效信息的芯片，僅此而已。”
　　“嗯，我會想想辦法，什麽時候需要？”
　　“明天早晨之前。”
　　“妳當我是科研中心的主管嗎？”
　　“我當妳是神通廣大的真姐。”
　　“少來吹捧我，回到翟王星的這段時間裏，我壹直處於清閑狀態，與軍情處的同事都很少來往，更不用說外面的人——我會試壹試，妳別抱太大希望。”
　　“好，實在弄不到也沒關系，我會還給崔築寧壹個空盒子，然後裝傻說芯片弄丟了，誰讓它是完全透明的呢，不好保存，丟失之後更是沒辦法尋找。”
　　“他根本不會相信，總之我會試試。”
　　“還有，如果能弄壹臺讀取芯片內容的儀器，那就是幫了大忙了。”
　　“別得寸進尺。”
　　“只是提個希望。”陸林北笑道。
　　“等我消息吧。”枚忘真起身要走，幾步之後停下來，轉身道：“這回是終結，不會再因為某種特別的原因與農星文合作吧？”
　　“農星文肯定會拋出種種誘餌，甚至可能會直接聯系普權會的李主席，但這壹次真是終結，不管付出多大代價，都要將他除掉，否則的話，戰爭會沒完沒了。”
　　“除掉農星文並不意味著戰爭就能結束。”
　　“但是至少不再受到暗中操控。”
　　枚忘真點下頭，表示滿意，推門離開。
　　陸林北疲憊地坐下，松了口氣，這壹次，是他“點燃”枚忘真的熱情。
　　晚上八點左右，馬徉徉再次進入向辟國的身軀，從臥室裏走出來，直接道：“我是馬徉徉，王主任要我轉告陸少校壹件事。”
　　“嗯。”
　　“據可靠消息，大王星執政團的代表大概在壹個小時前已經到達翟京。”
　　“這麽快！”陸林北有些吃驚。
　　“理事會與大王星的聯系，很可能在星際艦隊慘敗之前就已存在。現在的問題是，信息聯絡部獲得情報，說有壹批人準備暗殺這位代表。”
　　“普權會的成員或是支持者？”
　　“肯定不是正式成員，是不是支持者就不知道了，但是無論怎樣，暗殺事件壹旦發生，肯定會被栽贓給普權會，成為理事會結束和談的原因之壹。”
　　“王觸木希望我阻止這次暗殺？”
　　“王主任希望陸少校盡量阻止暗殺，實在不行的話，也要找出暗殺者的真實身份，以備應對理事會的栽贓。”
　　“還有……哦，我好像被發現了。”馬徉徉的聲音消失，甚至來不及將機器身軀送回臥室裏。
　　馬徉徉戰鬥經驗豐富，陸林北不太擔心他的安全，幾分鐘後，他的微電腦裏果然接到壹條不明來源的信息，內容只有壹個句號。
　　夜裏十二點，枚忘真闖了進來，先看壹眼站在客廳裏的機器人，大步走到窗前，掀開窗簾的壹角，向外面窺望壹會，轉身道：“有人跟蹤我，很可能是情報總局的調查員。”
　　“崔築寧不太放心。”
　　“他不可能放心，對妳、對枚家，他壹概不信，真是奇怪，他居然……算了，我說過，不想參與兩家的鬥爭。這是給妳的。”枚忘真從包裏先後取出三個盒子，放在桌子上。
　　陸林北走過去，驚訝地說：“妳真的弄到了？而且是三個？”
　　“妳在等著看我失敗嗎？”
　　“當然不是，真姐比我預料得更有效率。”陸林北笑道。
　　“但我沒有找到讀取器，這三枚芯片是從生產線上直接拿來的，不在官方的記錄裏，所以妳有壹個麻煩，妳想偷梁換柱，還給崔築寧另壹枚芯片，可芯片都有編碼，他壹下子就能查出真假。”
　　“確實是個麻煩，我再想辦法。真姐認識芯片工廠的人？”
　　“要用未來的情報交換，這就是我不想留下的原因，壹個人情，總是引出壹連串的人情，想要安心離開，將會越來越難。”
　　“真姐欠下的人情，我願意替妳還。”
　　枚忘真盯著陸林北，“妳腦子裏是不是只有情報工作？”
　　“真姐說的不就是用情報交換嗎？”
　　“情報有很多種，我那位朋友想了解男友與某位曖昧對象的進展，妳能做到？”
　　陸林北楞了壹會，“如果只是監視的話，我可以想想辦法。”
　　“監視只能起壹小部分作用，更多的情報來自於打聽，從流言蜚語中梳理真相，我知道妳擅長分析，但妳在娛樂界有人脈嗎？”
　　“如果茹紅裳算是的話……不，我沒有這種人脈，真姐在娛樂界認識很多人？”
　　“不算很多，比較熟的有十幾位，能說上話的壹百多位吧。”
　　“佩服。”
　　“被困在趙王星的幾年裏，聯系大部分中斷，現在又要揀起來。總之我若重新陷入人情堆裏，是妳的責任，別想用壹句‘我替妳還’就打發過去。”
　　“是我的責任，真姐欠朋友人情，我欠妳的，只多不少，歸還的方式和時間都由妳定，我絕不會有壹點推辭。”
　　“這就對了。”枚忘真終於露出笑容。
　　“真姐對其他朋友也是……這麽直白嗎？”
　　“看情況，對方若是懂得人情規則，我就不必多說，若是不懂，或者假裝糊塗，我就必須直白壹點，甚至發出威脅，構建有效人脈不能只靠壹種方法，需要軟硬兼施。”
　　“還好，真姐沒必要對我發出威脅。”
　　“嘿。妳要的東西我拿到了，就當是壹份‘見面禮’，現在我算是正式加入妳的計劃，所以告訴我計劃內容，全部內容，別像從前那樣，只告訴我‘應該知道’的內容，對農星文的了解，我不比妳少。”
　　“請坐。”兩人分別坐下之後，陸林北道：“普權會、理事會、大王星三方正在下壹盤棋，每壹方獲勝，都意味著另外兩方當中會有壹方徹底失敗、壹方不輸不贏。”
　　枚忘真想了壹會，“妳是說這會引來農星文的興趣？”
　　“肯定會，而且他已經深感興趣了，翟王星正在發生的事情，將會影響整個星際形勢，他沒理由置身事外——希望這壹次以己推人，我沒犯過分的錯誤。”
　　枚忘真笑了壹聲，“我認同妳的判斷，八大行星雖然各有大事發生，翟王星的這次談判確實更重要壹些，應該能引來農星文，他會幫助哪壹方？”
　　“農星文的‘幫助’就是毒藥，他的目標很簡單，不允許任何兩方達成真正的和解，那會破壞他的戰爭遊戲。但他也不會大肆破壞，那不符合他的風格，他會找壹個關鍵節點、關鍵人物，只需壹步棋，就能改變三方之間的態勢，讓戰爭繼續下去，而且更加激烈。”
　　“沒錯，農星文肯定會這麽做，妳找到關鍵節點和關鍵人物了？”
　　“關鍵節點就是大眾對兩會和談期望值最高的時候，也是理事會與大王星暗中達成壹致的時候，這個節點很快就會到，至於關鍵人物，我猜是黃同科。”
　　“嗯，理事長壹頭連著普權會，壹頭連著大王星，確實是個關鍵人物。農星文會怎麽做？殺死黃同科嗎？那會打斷和談，同時將理事會完全推向大王星。控制黃同科繼續發動內外兩場戰爭？農星文有這個本事，但是那會讓黃同科的位置更加岌岌可危，可能兩個目標都達不到……算了，還是妳來說吧。”
　　“如果我是農星文——”陸林北停頓壹下，真的假設自己就是那個怪物，完全站在對方的立場看待整個形勢，“戰爭就是烈火，人類就是礦石，持續不斷的烈火能將粗糙的礦石變成有用的鋼鐵，這是壹次偉大的進化，人類將邁出前所未有的壹步，直接到達壹個全新的原點。為了讓戰爭進行下去，普權會、理事會與大王星之間必須互相憎恨，而且不可調解。所以黃同科必須死，而且要死得悲壯，能激起大眾的憤怒，普權會也得有人犧牲，李放鳶還不是時候，更好的選擇是喬教授，他是冉冉升起的新星，遇害能夠引起強烈反響。還有大王星，那邊沒有特別的關鍵人物，但是有壹個關鍵的艦隊……”
　　陸林北入戲太深，枚忘真看著他，心中竟然生出壹絲恐懼，擺擺手，將他喚醒，“妳還是做妳自己吧。”
　　陸林北笑了笑，“我猜是這樣，先殺死黃同科，引發連鎖反應，理事會為報仇殺死喬教授，可能還有我，普權會必須做出回應，內戰由此繼續下去。”
　　“還有大王星呢？”
　　“翟王星壹旦重啟內戰，大王星就沒有必要與理事會和解，而是維持現狀，然後移兵名王星。”
　　“大王星還想發動另壹場星際戰爭？”
　　“這不是另壹場，而是同壹場星際戰爭的延續，對大王星來說，挾大勝之威，利用現成的艦隊，擊敗名王星會很容易，這是壹勞永逸之功，能夠保證大王星在未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內成為星際霸主。”
　　“那會奪走農星文的美夢。”
　　“所以農星文必須給大王星壹點打擊，同時給名王星壹點希望，達成他想要的平衡，這裏的關鍵就是大王星遠征艦隊……”
　　“好像越說越遠了，妳還是先告訴我怎麽對付農星文吧。”
　　“用黃同科做誘餌，用薄膜芯片做工具，將農星文困於其中，然後連芯片帶程序壹塊毀掉。”
　　陸林北說得簡單，枚忘真卻覺得每壹步都難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