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新計劃

　　微型地空飛船沒能攜帶高爆炸彈到達太空站，相距數千公裏時，它被激光擊中，成為壹團小小的火球，無人機拍攝到這壹畫面，立刻發起網絡進攻。
　　這是壹場無色無聲的戰鬥，畫面中的火球消失之後，只能拍到極遠處的壹個小小光點，那就是太空站，無人機成功破解網絡密碼，將入侵程序送到“城門”外面。
　　顯示器飛快地顯示壹行行數據，在專業人士眼裏，它們就是戰場實拍，無比劇烈，瞬息萬變，裘新楊忘記部長的身份，緊握雙拳，兩眼壹下也不眨，嘴裏小聲嘀咕什麽，對周圍壹切全不在意。
　　董添柴身為安全委入侵程序的編寫者，這時卻獨自坐在遠處，既不觀看數據，也不參與操作，事實上，這是壹場純粹的程序之戰，人類的工作早已完成，除了心情跌宕起伏，手上無事可做。
　　宣傳委的入侵程序最先敗下陣來，總共堅持不到兩分鐘，在數字世界裏這已經是壹個很長的時間，在現實世界中卻短到令人嘆息，裘新楊停止嘀咕，但是沒有走開，站在原處等候另壹個程序的結果。
　　安全委的入侵程序利用陸林北的“數字模型”作為載體，變化多端，堅持得更久壹些，而且等到了轉折點。
　　如果沒有三名融合人，這次入侵很可能還會是壹場慘敗，他們在太空站服務器內部引發混亂，導致“城門”洞開，安全委的程序經歷若幹次被刪除、若幹次自我恢復之後，終於闖入“敵營”……
　　“直播”到此結束，極遠處的光亮消失，與此同時，大量數據湧入無人機，導致網絡癱瘓，再也沒辦法恢復。
　　壹小部分數據直接回到指揮中心，壹名操作員大聲道：“融合人進入我方服務器，請求立刻關閉網絡……”
　　“關閉！”三位部長異口同聲，完全不需要商量。
　　董添柴不知什麽時候走過來，站在陸林北身邊，小聲道：“融合人竟然真的幫忙了，真是……讓我意外。”
　　“太空站被摧毀了嗎？讓融合人說話。”裘新楊急迫地道，與融合人聯系是他的計劃，因此最為在意。
　　操作員很快回道：“他們要見關竹前。”
　　裘新楊轉向陸林北，“這裏只有妳能聯系到她。”
　　陸林北點下頭，“我要先聯系真組長，這是壹條單線聯系，繞不開。”
　　指揮中心的網絡已經切斷，而且陸林北與枚忘真早已約定盡量少使用網絡通話，因此他要回城裏壹趟，“我知道能在哪裏找到真組長，關竹前很可能跟她在壹起。”
　　陸林北拒絕指揮中心派人護送，借來壹輛車，單獨回城。
　　從這時起，他放棄之前的所有原定計劃，重新制定新路線。
　　他給車輛下達自動駕駛的命令，目的地是那家算命店，自己下車，聯系壹名情報員，然後毀掉身份芯片，站在路邊，等候對方的到來。
　　蘇羽信很快騎著兩輪車趕來，之前聲稱再不想與陸少校合作，這時卻顯得很高興，將壹頂頭盔扔過來，笑道：“怎麽被困在這裏了？陸少校不是去參加‘重大活動’了嗎？”
　　“活動已經結束。”陸林北坐到後面，給她壹個地址。
　　“那裏是壹座光業農場啊。先告訴我，結果怎麽樣……算了，我不問，反正妳也不會說。”
　　蘇羽信騎車出發，路上人少車稀，她開得飛快，只用不到壹個小時就到達指定地點，看到壹座色彩斑斕的房子，“有趣，這是專門給孩子蓋的房子吧？”
　　這裏是董添柴的鄉間小屋，陸林北曾經來過壹次。
　　“聽著，我要對妳說幾件事，牢牢記在心裏。”
　　見陸林北神情嚴肅，蘇羽信收起笑容，“嗯，我會記住的。”
　　“很快，可能是兩三個小時，也可能是兩三天，獨立軍會宣布我是敵人……”
　　“咦？”
　　“這是敵人的計謀，但我暫時沒辦法解釋。”
　　“哦。”蘇羽信越發困惑，但是沒再詢問。
　　“在我相信的人當中，朱燦晨等人肯定會受到重點調查，妳也會被盯上，不會太緊，還能幫我做些事情。”
　　“嗯。”
　　陸林北看著他，“去找董博士，告訴他我的位置，這裏就是他家，說我需要壹套網絡設備。”
　　蘇羽信扭頭看壹眼房子，有點想笑，但又笑不出來。
　　陸林北不打算對自己做太多辯解，平淡地繼續道：“很早以前，妳曾經說過，我對朱燦晨的信任多於妳。”
　　“我好像是說過，但我沒有別的意思……”
　　“在我最危險的時候，我將性命托付給妳。”
　　蘇羽信眼睛壹亮，所有的疑惑與不解全變得無關緊要，馬上道：“我不會辜負陸少校的信任，妳放心吧，我這就去找董博士。”
　　“會有人問妳見過我沒有。”
　　“我說沒見過。”
　　“那不行，咱們的通話肯定會被監控到，妳要說見到了，奉命帶我去往郊區的六號安全屋，回城的時候妳去壹趟那裏，將存在裏面的東西帶走，藏起來。”
　　蘇羽信連連點頭，“明白了，欺騙敵人的最好辦法不是沈默，而是給他們壹個錯誤的線索。”
　　陸林北露出微笑，“妳記性很好，回城吧。”
　　蘇羽信啟動兩輪車，沒有立刻出發，問道：“我這算是背叛安全委和獨立軍嗎？”
　　“算。”
　　“但是妳與獨立軍之間發生的事情是誤會？”
　　“被敵人陷害所造成的誤會。”
　　“好。”蘇羽信駕車出發。
　　陸林北撬開壹扇窗戶進到屋子裏，很久沒人來過這裏，到處積滿灰塵，當初幾名刺客壹通亂射時制造的彈孔還在，沒有食物，也沒有水，陸林北只能忍耐。
　　這是壹次巨大的冒險，蘇羽信能被任何人說服，陸林北信任她，但是不認為她能將秘密保持太久。
　　可他沒有別人能夠使用，來自枚忘真的疑似出賣打亂了壹切。
　　壹定是發生了什麽，陸林北想，面對自己做調查員以來最大的危機，他也有壹點慌亂，但是沒到失控的地步。
　　陸林北去了壹趟附近的光業農場，因為距離城區比較近，這裏遭受過好幾輪“洗掠”，電池全被搜刮壹空，設施遭到嚴重破壞，已經失去發電功能，成為壹片廢墟，藤蔓植物以欣喜若狂的態勢入侵，再過壹個夏天，就能占據全部地盤，甚至會延伸到附近的房屋裏去。
　　陸林北回到屋子裏，利用僅有的壹些物品，稍加布置，增加壹點安全性，雖然很可能沒有用處，但他不想閑著。
　　後半夜三點左右，董添柴開車趕到，進屋之後先發感慨：“它居然沒有倒塌，我聽說農場遭到破壞，以為這裏也會受到波及。”
　　“電池都沒了。”陸林北站在窗邊向外張望，確定沒有跟蹤者，稍稍安心。
　　“很快就會有了。妳為什麽要逃跑？咱們勝利了，宣傳委找到了那個叫關竹前的人，三名融合人開口說話，聲稱已經破壞太空站的主系統，空氣正在泄漏，重力系統也已失效，裏面的幾千名大王星人……唉，這就是戰爭。”
　　“融合人在撒謊。”
　　“為了什麽？”
　　“為了獲取獨立軍的信任，關竹前已經與史良筆和解，那三名融合人前往太空站其實是為了談判，所以沒被刪除。接下來，融合人會將病毒送進獨立軍的每壹臺服務器裏，然後同時爆發。”
　　“果然如此嗎？”董添柴早就表達過類似的懷疑。
　　“所以我要親自去壹趟太空站，檢查那裏的情況，切斷史良筆與關竹前的聯系，這樣壹來，即使病毒爆發，獨立軍也有回旋的余地。”
　　董添柴笑了壹聲，“妳打算怎麽去太空站？要我將妳拋上去嗎？”
　　“確實需要董博士的幫助，網絡設備帶來了嗎？”
　　“在車裏，但它們可聯系不到太空站，距離太遠，中繼無人機也都失效，成為太空垃圾。”
　　“有件事我壹直沒對董博士說，我在宣傳委的入侵程序裏加了壹點代碼，兩委合作的時候，這些代碼也進入安全委的程序裏，壹同前往太空站……”
　　“不可能，安全委的程序是我編寫的，宣傳委的程序也使用我設計的架構，絕不會被入侵。”
　　“宣傳委是因為壹時大意，沒有防範，所以被我入侵，至於安全委，董博士不是制造了壹個虛擬的我嗎？”
　　董博士楞了壹會，“‘我’不能拒絕‘我’，這……確實是個漏洞，我沒想到……算妳厲害。妳確認妳的程序能進入太空站服務器？”
　　“確認，而且我還確認有壹艘地空飛船正在飛往趙王星，我會乘坐它前往太空站，但我需要與它取得聯系，給它指明降落的位置，還要阻止地面監控系統發現它的行蹤。”
　　董添柴又楞壹會，“妳這個家夥，我忘了妳有多喜歡讓人意外。”
　　“我是被迫的，獨立軍很快就會宣布我為敵人，我只能劍走偏鋒。”
　　“已經宣布了，好幾個部門的人正在找妳。”
　　“他們怎麽說的？”
　　“說妳受到數字大腦的影響，已經投向農星文。我不相信，因為我對妳做過深入研究，數字大腦的影響沒那麽大，可他們不聽我的。”
　　“謝謝董博士的信任。”
　　“我信任自己的研究，而不是妳，當然我也有出錯的時候，但不是這壹次。”
　　陸林北笑了笑，走出屋子，進入車裏，開始操作那些網絡設備。
　　地空飛船還沒有進入可聯系範圍，陸林北只能等待，“董博士可以回去了。”
　　董添柴站在車外，搖搖頭，“我要看到妳‘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