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特招

　　陸林北拎起無人機，最初想從窗戶扔出去，怕傷到行人，於是送到專門存放電器的房間裏。
　　馬徉徉急忙道：“我有錢，隨妳開價。”
　　陸林北不為所動，陳慢遲心動了壹下，但是沒有吱聲。
　　“妳不關心是誰招妳進入軍隊嗎？”
　　陸林北停在門口，馬徉徉道：“總算找到妳在意的事情，我可以先告訴妳，妳是特招入伍，由上層的大人物簽字，而不是系統隨機指定。”
　　“我能猜到是誰簽字。”陸林北冷淡地說。
　　“妳以為是枚利濤吧？哈哈，妳錯……”馬徉徉的聲音突然消失。
　　房門被沖開，陸葉舟帶領兩人進來，看見陸林北拎著的無人機，無奈地說：“又晚壹步？”
　　陸林北點點頭，將無人機交給其中壹人，“妳們能給我家設壹道防線嗎？別讓馬徉徉隨意進出。”
　　陸葉舟示意兩名下屬離開，然後苦笑道：“能倒是能，但是那樣壹來，就更不容易尋找馬徉徉。唉，真是倒黴，接到這樣壹個麻煩的任務，就像撈水面上的壹塊浮塵，妳以為它已經在手心裏，可是將手往上壹擡，它就跑到別的地方去。煩得我都想連杯子帶水壹塊扔掉，可這只是壹個比喻，沒有杯子，沒有水，只有馬徉徉。”
　　“我理解妳的難處，反正過兩天我就要入伍，估計馬徉徉不會跟去。”
　　“謝謝妳，老北，還好是妳，換成別人，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陸葉舟向陳慢遲笑道：“慢慢姐，也要向妳道歉，給妳家裏造成這麽多的麻煩，妳放心，所有損失都會得到賠償，家裏想換什麽新設備，告訴我。”
　　陳慢遲擺下手，笑道：“也沒有多少損失，幹嘛要妳賠償？”
　　“不是我個人出錢，所以慢慢姐妳盡管提出來，就是將全屋電器、家具全換成新的，也沒關系？”
　　“真的？”
　　“哈哈，我會騙妳嗎？過兩天，等老北入伍，馬徉徉不再過來騷擾的時候，會有人登門，慢慢姐寫壹張清單給他，不用不好意思，能寫上的都寫上。”
　　“這可是妳說的，我家要換的東西不少。”
　　“慢慢姐配得上最好的用具，就當這是我送妳們的結婚禮物，有點晚，用的還是公家的錢，但心意是壹樣的。”
　　“我接受，下次馬徉徉再來，讓他隨便折騰吧。”
　　陸葉舟告辭，陳慢遲走到門口相送，關門之後，向陸林北道：“葉子還是那麽會說話。”
　　“那是因為他有了權勢地位，許諾的時候更有底氣。”
　　“這麽說我真可以寫壹份長長的清單？”
　　“得是家裏原來就有的東西，舊物品他們肯定要拿走。”
　　陳慢遲撇下嘴，“妳就是有了權勢地位，也不會像葉子那麽大方。”
　　陸林北笑著點頭。
　　第二天，陸林北在妻子的陪同下去體檢，表面上壹切正常，心裏壹直在想馬徉徉沒說完的話：如果不是三叔，還有誰想讓他入伍？
　　體檢地點分散在翟京各處，不用排長隊，外面也沒有遊行的人群，過程比較順利。
　　體檢結果很快出來，陸林北各項指標全部合格，兩天之內要前往指定的新兵訓練營報到，從這時起就算正式入伍，再不能隨便回家。
　　最後壹線希望破滅，陳慢遲反而不那麽在意，提議去壹家高檔餐廳吃飯。
　　餐廳環境很好，飯菜也是上等，卻被壹樁小小的意外破壞氣氛，使得客人們無法盡情享受美食。
　　三名年輕人裝成客人進入餐廳，在所有人都沒有防備的情況下，進行壹場熱情洋溢的演講。
　　“我們在為誰而戰？要與誰交戰？因為什麽而戰？在這些問題解釋清楚之前，我們拒絕承認這場戰爭的正當性。妳們，坐在這裏享受生活的妳們，為什麽不肯站出來為年輕人說話？因為妳們是既得利益者？因為妳們通過自家的關系，讓自己的孩子逃避兵役？妳們在殺人，承認吧，妳們就是在殺人，利用別人的槍炮，殺死自己的同胞，只是為了壹個虛無縹緲的目的……”
　　餐廳工作人員終於反應過來，追著三名年輕人在餐桌中間穿梭，壹邊向客人道歉，壹邊緊盯目標。
　　等到三人終於被擡出餐廳，氣氛很快恢復正常，餐廳給每桌贈送壹道甜點，以表歉意。
　　陸林北的心情受到壹些影響，陳慢遲笑道：“妳可能是這裏唯壹要去當兵的人，也是唯壹有資格駁斥他們、無需臉紅的人。”
　　“我不是臉紅，而是……妳說得對，咱們應該好好享受美食。”
　　回到家裏，陸林北找出微電腦，上網看了壹會新聞，關於昨天兵員中心外面發生的那場騷亂，新聞極少，而且全是官方的聲音，痛斥反戰分子的無知、無良與無恥，不提具體傷亡數字。
　　翟王星已經派出兩艘戰艦和壹艘運兵船前往經緯號，大王星也派出同等規模的兵力，決定壹鼓作氣，徹底解決叛亂問題。
　　陸林北將微電腦送回原處，專心陪伴妻子。
　　新兵訓練營有好幾處，多是臨時征用，外觀看上去沒有兵營的樣子，倒像是壹處莊園。
　　陳慢遲將陸林北送到訓練營門口，看著他走進大門，又等壹會才上車回家，心裏總覺得空空落落，壹到家就用紙牌給自己和丈夫算命，結果壹無所得，命運之神不願向她透露機密。
　　訓練營裏，陸林北要比妻子忙碌得多，先是上交個人物品，同時領取軍用物資，然後在教官的帶領下，前往宿舍，並且聽取各項規章制度。
　　與電影裏張口就罵人的魔鬼教官不同，這裏的教官雖然嚴肅，卻不粗暴，只在壹件事上提醒新兵：“別想耍花樣，比如自殘啊、假裝生病或者體力不支，明白告訴妳們，只要妳還有壹口氣，只要妳的大腦還能轉動，我們就能將妳訓練成為合格的士兵，送到戰場上去。”
　　壹間宿舍住十個人，全是簡易的行軍床，剩余空間不多，私人物品只能放在床下的壹只箱子裏。
　　陸林北來得比較早，人還沒有到齊，宿舍裏加上他只有四個人，另外三人都很年輕，剛剛二十歲，情緒明顯低落，不怎麽說話。
　　其他人陸續到來，最後壹位竟然是陸林北認識的人。
　　翟京大學的學生盧淵流捧著壹堆東西進屋，看到陸林北也是壹楞，等到教官離開，他立刻放下東西走過來，“陸老師，妳怎麽也在這裏？”
　　“我接到了通知書，妳是怎麽回事？妳不是……妳的體檢通過了嗎？”
　　盧淵流聳下肩，“看來軍方不太挑人，說我沒問題，而且還取消了我的融合申請，據說所有申請都被暫停，翟王星不希望再有居民成為甲子星人。”
　　雖然彼此都很驚訝，兩人還是很高興能在訓練營裏看到熟人，很快打破師生之間的界線，變得像朋友壹樣無話不談。
　　宿舍裏的氣氛逐漸活躍起來，甚至到了可以吵架的地步。
　　即便是在這裏，擁戰與反戰的分歧依然存在，擁戰方人數少，只有三人，但是言辭激烈，反戰方人多，可是身處訓練營，不太敢發言，往往用沈默與冷眼表達態度。
　　盧淵流是堅定的反戰主義者，也是唯壹敢說話的人。
　　爭吵沒有結果，教官來的時候，擁戰的三人當面告了壹狀，教官冷冷打量盧淵流，將同樣的話又說壹遍，最後道：“妳盡可以在心裏反對戰爭，但是妳的身體從今天開始歸我、歸軍隊，除非妳死了，或者退役，明白嗎？”
　　“明白。”盧淵流也不敢與教官對抗。
　　之後宿舍裏再沒有爭論，但也沒有融洽。
　　完整的新兵訓練期為時六個月，因為是緊急征兵，時間減少到三個月。
　　陸林北重溫農場培訓班的艱苦生活，體能訓練壹向不是他的強項，這麽多年過去，依然沒有改變，只能勉強跟上訓練科目。
　　陸林北不是最差的，承受不住訓練強度的人比比皆是，尤其是盧淵流，他確實有病在身，單單是長跑，就能讓他生不如死。
　　教官顯示出冷酷無情的壹面，對任何人都不會放寬標準，每當有人跟不上時，他總會重復那句話：“妳不會被除名，哪怕只剩幾塊殘骸，我也要給妳裝上機器零件，讓妳重新站起來。”
　　訓練營的第壹個月匆匆過去，陸林北不上網、不看新聞，壹有時間就與妻子通話，除此之外，什麽都不關心。
　　馬徉徉沒再出現，或許是不敢闖入軍營，或許是放棄了，因為經緯號那邊已經爆發戰爭。
　　陸林北不看新聞，同宿舍的其他新兵卻時刻關註經緯號那邊的進展。
　　翟王星與大王星聯軍已經擊毀經緯號外圍的大量太空據點，出於人道主義，暫時沒有對太空城本身發起進攻，而是切斷所有通道，不允許任何壹點物資進入城裏。
　　這將是壹場長期的包圍戰，兩星軍方為此建造壹座臨時太空站，與經緯號相隔上萬公裏。
　　大家不是很在意經緯號的處境，是為戰況穩定而高興，因為如此壹來，自己就有可能不必遠離家鄉前往戰場了。
　　誰也沒料到會有壹個壞消息在前面等候他們這些新兵。
　　六月二十二日，陸林北受訓剛滿壹個月，接到調令，要他前往另壹處地點報到，沒有解釋，只有壹輛車和壹名司機，他必須立刻收拾東西，甚至來不及與剛剛熟悉不久的夥伴們告別。
　　司機只字不語，壹路風馳電掣，行駛上百公裏，遠離翟京，進入群山中的壹處基地。
　　陸林北被送進壹座空蕩蕩的大廳裏，站等半個小時，才有人出來接待。
　　“歡迎妳，陸林北，好久不見。”
　　來者面帶微笑，陸林北認出對方竟然是信息司的崔築寧，不由得壹楞，開始明白馬徉徉那些話的意思。
　　“好久不見……下士陸林北，奉命報到。”
　　“我們要的不是士兵，而是壹名優秀的調查員。”
　　“優秀的調查員不會中途辭職。”
　　“壹般來說的確是這樣，但總有例外的時候。而且這樁任務只有妳最合適。”不等陸林北提問，崔築寧直接道：“軍情處需要妳再去壹趟甲子星。這場戰爭的範圍，很可能不會局限在經緯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