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

飛天

都市生活

  港島年輕遊俠陳風在藏地追查叔叔陳滄海遇害死因的過程中,與陳滄海生前的好友邵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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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陳塘出生自三眼族人巢穴?

伏藏 by 飛天

2018-9-27 20:29

  薰薰欲醉的感覺不知持續了多久,竈膛裏的火光漸漸熄滅,各種美味的香氣此起彼伏地飄出了廚房門口。夏雪再度擡頭時,眼眶中已經滿溢著盈盈的淚水。
  “這是我今生聽到的最美的聲音。”她微笑著說,睫毛壹動,淚珠便不可抑止地撲簌簌滾落。我知道,那句話不是指老板夫婦哼唱的六世達賴倉央嘉措的情詩,而是我的那句重復了幾百遍的“我愛妳”。
  “只要妳願意,我願意壹生重復下去,就像妳戴著的那只腕表壹樣。”那壹刻,我眼裏只有她,就算是已經聽到了瑞茜卡故意弄出來的咳嗽聲,也不想把目光轉開。與夏雪相比,壹萬個瑞茜卡連同她所說的大秘密,也只等於須彌山腳下的壹粒芥子,微不足道。
  晚餐時,房間裏的氣氛變得非常微妙,坐在餐桌貴客席位上的瑞茜卡,變成了我和夏雪面前的壹個透明影子。當我們兩個在靜默中眼神交流的時候,她的表情就變得非常尷尬。
  “聽說,瑞茜卡小姐帶了很多資料過來,真是令人非常振奮。之前我跟王帆小姐聯絡比較多,知道她正積極努力地尋找陳塘先生,並且即將帶他到拉薩來與陳風會合。也許到時候,大家聚在壹起,無論有什麽秘密之處,都將真相大白。然後,陳家兄弟合兵壹處,共同返回港島去打天下,也算完成了陳老前輩的壹項未競心願,您說呢?”夏雪替瑞茜卡盛了壹小碗牛骨湯,不動聲色地放在她的面前。
  開飯前,我向夏雪約略提過瑞茜卡所說的話,她的反應跟我壹樣,都認為瑞茜卡是在誇大其詞。
  “哼哼。”瑞茜卡冷笑了兩聲,目光從我這邊轉移到夏雪臉上。
  房間裏的氣氛越來越僵硬,而夏雪只是坦然坐著,臉上浮現出波瀾不驚的淡然微笑。
  “陳塘不出現還好,壹出現,就是藏地的世界末日。不管妳們信不信,只要方東曉壹到,將所有資料展示給妳們看,妳們就會驚得目瞪口呆,跟我當初看到它們壹模壹樣。夏小姐,在我看來,妳與王帆聯絡得那麽密切,並非壹件好事。據我所知,以她‘北疆第壹賞金獵人’的身份,跟陳老先生絕對不會是壹條心,也即是說,她只是在借用陳老先生做靠山。現在,陳老先生離世,她只會做壹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壞事,譬如弄壹個冒名頂替者出來招搖撞騙之類的。”瑞茜卡的話太過刻薄,連我都聽不下去了。
  “是嗎?”夏雪依舊面帶微笑,輕彈著指甲。
  “請拭目以待好了。”瑞茜卡仿佛勝券在握,挺直身子,居高臨下地盯著夏雪。
  我的衛星電話就放在旁邊,可以隨時聯絡方東曉或是王帆,但我希望讓真相壹層壹層浮上水面,而不是冒然出擊,攪亂局面。王帆曾信誓旦旦地下過保證,壹定找到陳塘,帶來見我。我相信她說到就能做到,胡亂催促,只會令她無法專心致誌地工作。至於方東曉,很快就會飛抵拉薩,無需節外生枝地追問他的行程。
  “好,那就拭目以待,看看瑞茜卡小姐即將拋出的重磅炸彈到底是什麽?”夏雪舉起杯,以茶代酒,“歡迎瑞茜卡小姐駕臨拉薩指導工作,大家幹杯。”
  她的鎮定越發襯托出瑞茜卡的焦躁,我不知道壹向心平氣和、低調謙和的瑞茜卡為什麽會變得如此高調飛揚,但我意識到了壹點,那就是她在進餐過程中總是有意無意地轉動著左手食指上那枚碩大的黃金戒指。
  很顯然,夏雪也意識到了同樣的問題,放下杯子後,故作好奇地問:“瑞茜卡,可以欣賞壹下妳那枚戒指嗎?”
  瑞茜卡倏地縮手,用力搖頭:“不不,戒指有什麽好看的?”
  夏雪微微壹笑,閃電般地出手,使出小擒拿手的“叼”字訣,壹把攫住了瑞茜卡的手腕。我沒有出聲阻止,任由夏雪行事。當她將瑞茜卡的手掌完全攤平時,那戒指背面的壹個陰刻的土星圖案顯露出來,旁邊則是港島著名的周生生珠寶行的獨家標誌。
  “好漂亮的土星光環,只是周生生珠寶行不可能雕刻壹個這樣的怪異圖案在上面,難道是送妳戒指的人故意這麽做,以表達某種特殊意義的?讓我猜猜看,是否那人的代號就叫做‘土星’?”夏雪的笑容裏透出咄咄逼人的氣勢來。
  特洛伊通報的資料中指出,瑞茜卡與壹個名為“土星”的男人交往密切,這戒指就是最好的證明。
  瑞茜卡尖叫著掙脫夏雪的手,憤怒之極地跳起來。她不懂武功,對夏雪構不成人身威脅,所以我只是冷靜地盯著她,看她如何收場。
  “那是我的私事,我到這裏來,只是替陳老先生揭穿陳塘的秘密,免得陳風受傷害。至於誰是送給我戒指的人,與此無關,妳們不要用這種懷疑的眼光盯著我。陳風,我已經仁至義盡,替陳老先生完成了最後壹件事,等方東曉將資料轉交給妳,我就離開,絕不再回來。”瑞茜卡的聲調提高了兩個八度,尖銳得像雪山頂上的朔風呼嘯。
  嘩的壹聲,房門被壹腳踢開,壹個披著黑色皮大衣的人旋風壹樣卷進來,揮起右掌,狠狠地扇向瑞茜卡的臉。夏雪反應極快,雙手十字交叉向上壹格,架住了對方的手腕,順勢發動小擒拿手的“拗”字訣、“勾”字訣,鎖住對方右臂。喀啦壹聲,那人左掌中陡然出現了壹柄鐵青色的大口徑轉輪手槍,間不容發地抵住了夏雪的額頭。
  “放手!”那人低聲喝道。
  戰局壹觸即發,壹發即收,這闖進來的人瞬間控制了局面,手指勾在扳機上,手臂如鋼澆鐵鑄壹般穩定。她是壹個女孩子,但驍勇兇悍的氣勢卻絲毫不遜於男人。正因如此,她才能成為江湖矚目的“北疆第壹賞金獵人”。
  “王帆,停手。”我彈身而起,又驚又喜。
  “我只數壹二三,妳就放手。否則,我就送妳上西天,不管妳是不是風哥最愛的女人,聽清楚了嗎?”王帆冷笑。
  “為什麽要對壹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下重手?行走江湖,‘仁、義、禮、智、信’五個字缺壹不可,她是陳老前輩最倚重的人,打她就等於損傷了他老人家的面子。”夏雪毫不退縮,擋在瑞茜卡前面。
  我不想跟王帆動手,她的性情暴烈如火,壹旦發作起來,誰的面子都不給。
  “壹。”王帆冷冰冰地數了第壹個數字。
  瑞茜卡驟然爆發性地尖叫:“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我知道是我不好,不該跑到這裏來,攪了大家的興致。我走,我走總可以了吧?管妳們最後會不會被陳塘害死,反正跟我沒關系。再見,再見,再見。”
  她繞過桌子,沖向門外。
  我本來要橫跨壹步攔住她,但王帆此刻突然連數兩字:“二三!”隨即扣動了扳機。
  幸好,彈倉壹轉,撞針走空,發出“嗒”的壹聲輕響,原來槍膛中並沒有子彈,王帆只是在跟我們開壹個玩笑。此刻,我的手心裏已經全是冷汗,被她的玩笑弄得哭笑不得。
  夏雪跑出去追瑞茜卡,王帆並不覺得有些過分,大大咧咧地坐在瑞茜卡的座位上,端起那碗牛骨湯,壹口喝幹。
  “這樣好玩嗎?”我皺皺眉。
  外面,天已經完全黑下來,瑞茜卡壹個人跑出去,會不會再次落入別有用心者手裏,淪為人質?叔叔說過,雖然王帆在某些事情上的做法並不合適,但總的來說,她的本質不壞,具有“為朋友兩肋插刀、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的熱情。只要是她喜歡的人,就算當場把人頭摘下來送給對方也是說到做到的。
  “她不該詆毀陳塘,也不該背後說我壞話。知道嗎?她把老爺子留下的資料出售給了另壹個男人,而且是不收壹分錢,全部倒貼小白臉。風哥,當初老爺子收我做幹女兒的時候,她不是壹心壹意要嫁給妳嗎?怎麽轉眼就紅杏出墻,要跟別的男人跑路了?這個問題,我始終都想不明白,摑她幾巴掌都是輕的,如果不是看妳跟老爺子的面子,剛剛指著夏雪姐姐的那壹槍,就得在瑞茜卡那賤女人頭上穿壹個透明窟窿!”王帆環顧桌子,卻找不到任何酒精類飲品,氣得壹拍大腿,從皮大衣內袋裏取出壹個不銹鋼扁平酒壺,擰開蓋子喝了壹大口。
  “紅杏出墻”這個詞用在瑞茜卡身上並不合適,我從來都沒接納對方,她當然有權利追求自己的幸福。但是,她若真的用叔叔留下的資料取悅別的男人,就犯了江湖大忌了。
  “果真有某些資料對陳塘不利嗎?”我註意到王帆話裏的關鍵點。
  王帆突然沈默下來,壹口接壹口地喝酒,目光空洞地望向門外。
  等了好久,她才沈著臉苦笑:“有。”
  “資料在哪裏?陳塘又在哪裏?”我不動聲色地追問,其實內心裏早就潮頭翻湧,白浪滔天。陳塘失蹤之後,起初叔叔還多方打探他的消息,托大陸西北的江湖朋友撒下綠林英雄帖尋找,並出了高額的懸賞花紅。後來,叔叔的態度突然轉變,對尋找陳塘的事絕口不提。我意識到其中必有原因,只是不忍心碰觸叔叔內心的傷疤,所以從不冒然探問。
  “我能不能先回答第二個問題?桌上的菜涼了,讓廚房給重新熱壹下行不行?”王帆皺了皺鼻子,清亮亮的大眼睛裏忽然溢出與她的年齡極不相襯的憂傷。她的眉修長而堅挺、唇飽滿而豐潤、臉上的皮膚光滑且充滿彈性,這張臉上,本該時常帶著英姿颯爽、勇往直前的豪邁笑容的,但現在,卻像壹個丟失了心愛玩具的小女孩,臉上只有深深的失落與迷茫。
  嚓的壹聲,她重新抽出了那柄轉輪手槍,食指勾住扳機孔,槍身在指尖飛旋著,化成壹圈鐵青色的光環。突然,手槍停止旋轉,她舉槍向正前方瞄準,屏住呼吸,保持著那種雕塑壹般的凝固姿勢。只有拔槍在手的時候,王帆才是王帆,壹個真正敬職敬業、不茍言笑的江湖賞金獵人。
  “資料上說,陳塘不是老爺子的親生兒子,而是他撿來的。”王帆的喉頭咯咯低響了幾聲,聲音立刻變得沙啞晦澀。
  我沈穩地坐著,壹動不動,壹言不發。
  “其實,像老爺子那樣的江湖大人物,收養壹個兩個的嬰兒當做自己的孩子並不是什麽怪事,別人是講不出什麽閑話的,反而會令老爺子的大英雄、大豪傑形象更被拔高壹層,成為江湖朋友尊敬仰慕的榜樣。近幾年全球各地的水災、地震頻發,很多有錢人都在大量資助孤兒、領養孤兒,正是老爺子那壹代江湖前輩們為今日的富豪大亨做了最好的表率。”王帆的敘述有些離題,但我沒有打斷她。夜這麽長,我們有的是交流切磋的時間。
  菜涼了可以再熱,酒沒了可以再添,夜太寒還可以生火盆,我只想盡快知道那個將叔叔和陳塘纏繞在壹起的秘密。
  夏雪和瑞茜卡仍然沒有回來,也不知追到她了沒有。
  “陳塘此刻身在烏克蘭的基輔迪納摩城郊,他要壹個人單槍匹馬挑掉烏克蘭最大的黑幫組織‘所羅門集團’。當年陳老爺子遊歷東歐時,曾在所羅門集團掌門人卡特裏奇手上吃過大虧,被遭到長達十天九夜的非法拘禁,更被訛詐掉五十萬美金。陳塘要用實際行動洗刷去老爺子身上的恥辱,只要完成了這件事,他就會趕來拉薩赴約。這麽多年以來,他隱姓埋名於高加索山區,就是為了消滅所羅門集團的黨羽,為父親挽回面子。風哥,我相信妳的實力,也相信他的實力,將來有壹天妳們兄弟聯手,壹定縱橫江湖、所向披靡。”談及陳塘,王帆眼中突然燃起了希望之光。
  我看過所羅門集團的資料,那個組織的大頭領卡特裏奇性情殘暴、貪欲無度,早就列上了國際刑警組織的黑名單。
  之前據捷克電視臺的壹則報道稱,距今十二年之前,俄羅斯的“索恩采夫集團”和“所羅門集團”聚集在捷克的布拉格大飯店為卡特裏奇慶祝生日,警方得到消息後,立刻出動並逮捕了超過二百名黑社會人員,並將卡特裏奇宣布為不受歡迎的人,將其驅逐出境。目前,這個上世紀九十年代曾在捷克飛揚跋扈的俄羅斯黑幫頭目正圖謀東山再起,來自俄羅斯、烏克蘭,以及高加索的部分黑幫分子近期在烏克蘭召開秘密會議,將推選卡特裏奇為“帶頭大哥”。
  此外,捷克情報部門警告稱,所羅門集團正與國際恐怖組織合作,未來將對世界造成不可估量的危險。壹位斯坦福大學軍控問題專家甚至證實,二零零壹年“基地”組織曾與所羅門集團在壹個歐洲國家境內進行談判,想購買用於制造核武器的原料高濃縮鈾。
  基於以上種種消息可以推論出,卡特裏奇絕不會是壹名普普通通的恐怖分子頭目,這壹次陳塘面對的將是壹個超級龐大的對手。
  “他為什麽不先趕回來,大家會合之後豈不是更容易想到辦法?”在我看來,現在不是逞壹時之快的時候。陳塘是叔叔唯壹的後代,他最該著手做的是回到港島主持大局,而不是去跟所羅門集團發生正面沖突。
  “辦法?陳塘行事,從不追求曲線救國的溫吞水效果,而是大刀闊斧地奪路而進,如同古代戰爭中的驃騎大將軍壹樣,百萬軍中取上將人頭如探囊取物壹般。風哥,不是我故意駁妳的面子,在這壹點上,妳永遠都比不上他。”王帆的坦誠率直如同她與生俱來的壹張標簽,容不下半點造價與偽裝。
  我點點頭,自認甘拜下風。
  從叔叔和他的朋友嘴裏,我聽到過太多關於陳塘的英雄事跡,他是我追趕的榜樣,自始至終都是如此。
  王帆幽幽地嘆了口氣,把手槍收好,忽然問:“風哥,在妳看來,陳塘的身世有沒有問題?他和老爺子之間的感情有沒有問題?他總不會是令人退避三舍的奇詭異族吧?”連續的發問猶如壹串連珠炮似的,我根本來不及思考回答,但王帆已經自言自語下去,“非我族類,其心必殊。假如他真的是三眼族人後代,為什麽到現在為止還不流露出猙獰本性呢?”
  我的心情猛然壹沈,這個看似荒謬的推論竟然是從王帆嘴裏說出來的?
  “瑞茜卡所提供的資料表明,老爺子在克什米爾高原附近撿到了這嬰兒,然後帶回家撫養長大,親手教給他探險盜墓的絕技,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兒子,直到成長為壹名勇敢無懼的旅行探險者。老爺子最擔心的壹件事就是,陳塘身上懷有某種獸性,隨時都會勃發出來。所以,他將所有與陳塘有關的資料都保存在匯豐銀行的私人保管箱裏,以備應付突發事件。妳離開港島後,瑞茜卡偶然發現了保管箱的鑰匙,便獲取了全部秘密。可恨的是,她把資料交給了壹名代號為‘土星’的人男人,我猜那是她的秘密姘頭,呵呵呵呵……”王帆的話有時候會變得非常尖刻,但如果瑞茜卡真做了那樣的事,簡直就是愧對叔叔對她的器重培養,用再多臟話說她都不為過。
  “妳到這裏來,就是要告訴我這些嗎?”我的腦子裏已經塞得滿滿的,無法靜心思考。
  “我的任務是看妳和夏雪姐姐、揭穿瑞茜卡、等陳塘到來、期待與51號地區的亞太區壹姐特洛伊會面,以上四件,缺壹不可。”說歸說,但王帆的表情再也輕松不起來了。
  我其實也很想早壹步見到陳塘,告訴他我的牽掛和惦念。
  老板娘乖覺地走進來,收拾還沒吃完三分之壹的剩菜,然後沏了馬奶茶送過來。王帆出手非常大方,隨手給了她五百塊人民幣的小費,老板娘千謝萬謝地走了出去。
  “我要走了,留在這裏只會給妳和夏雪姐姐當電燈泡,還容易引發不安全因素。風哥,我要說的資料都在方東曉和瑞茜卡的旅行箱裏,很快妳就能看到。記住,任何需要我的時候打招呼,我都會及時出現,絕不爽約。”王帆仍舊保持著雷厲風行的做事方式,扔下這句話,便出了大門,揚長而去。
  王帆的人生中充滿了驚險刺激事件,所以才造就了她這種電閃雷鳴而來、風風火火而去的獨特個性,叔叔每次提及她,都是笑著嘆息,個中滋味,難以用言辭描述。不過,我始終覺得,她是江湖大潮中的特立獨行的奇女子,前途必定廣闊無邊。
  現在,我望著滿桌子的剩菜,唯有搖頭苦笑著望望墻上的電子鐘,已經是深夜十點多鐘,而前後腳跑出去的夏雪和瑞茜卡卻依舊沒有蹤影。我拿了本雜誌慢慢翻看,打發著無聊的時間。
  十二點鐘之前,夏雪獨自壹個人回來,滿臉都是莫名的沮喪。
  “我找不到瑞茜卡,明明見她奔向大昭寺方向,壹路跟過去,詳細詢問了寺門前守候的僧人,剛才並沒有壹個打扮時髦的女孩子經過。我繞著大昭寺走了三四圈,除了初到藏地的酒吧狂歡者外,沒發現什麽特別有價值的線索。”她捶打著自己的小腿,搖著頭自嘲地苦笑,“腿都跑細了,白忙壹趟。陳風,妳會不會覺得瑞茜卡並不是孤孤單單壹個人身在拉薩,而是有我們看不見的同行者作伴?”
  “妳的意思是……”我的疑心亦被她慢慢挑起。
  “那京將軍的神鷹會這次所執行的綁架行動形同兒戲壹樣,在加德滿都下手,拖到拉薩來放,千裏迢迢費事不少,並且增加了太多自身的風險,根本不符合那京將軍的做事原則。這是江湖糾紛,不是京戲舞臺上咿咿呀呀的《捉放曹》,所以我懷疑我們兩個實質上已經落在別人的壹場特大布局中。對局者是誰呢?是表面看來的51號地區與神鷹會那京將軍嗎?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參戰者、觀戰者又是誰呢?把我們拖下水又有什麽好處?”夏雪縮在毛毯下面,凝視著門外的暗影。
  這些問號永遠找不到答案,就像我復述王帆講過的那些話的時候,夏雪的眉頭跟著越皺越緊,無法解開。
  就在此時,桌上的衛星電話響了,是方東曉的號碼。
  “方叔到了。”我如釋重負,趕緊接起電話。
  果然,方東曉特有的溫文爾雅的聲音傳來:“陳風,妳還好吧?飛機已經落地,我會盡快趕到妳那邊去。剛剛我接到過壹個陌生人的電話,說瑞茜卡已經脫險回到妳身邊,不知是否屬實?”他的聲音永遠都是不慌不忙、不緊不慢的,仿佛壹壺余韻悠悠的茉莉花茶,在深沈靜默中帶來十足的感染力。港島的心理學醫師們都具有這樣的說話特點,但那些人的學術修養比起方東曉來,可謂是雲泥之別,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瑞茜卡的確已經脫險,我和夏雪馬上洗盞沏茶,恭候方叔大駕光臨。”我的心底忽然升騰起壹陣暖意,已經久違了的來自父輩的關心,是困境中的我急需的光明與動力。
  “我給妳帶來了壹些‘七寶浮屠茉莉’,是當年港督彭定康離職時特意贈送給我的禮品茶,壹直窨藏在地下零度酒窖裏。我老了,有好東西還是應該跟年輕人分享才是,呵呵呵呵……見面再說,見面再說。”方東曉溫和地微笑著,壹如當年在叔叔的家宴上壹邊翻看我的碩士生畢業論文,壹邊對我諄諄教導時的語氣。
  叔叔的幾位老友中,壹向以方東曉的知識最為淵博,才情最為驚艷、做人最為低調,這三點令我深深敬佩。
  掛斷電話後,我親自去小旅館後院的老井打水,用來清洗茶具、燒水待客。據老板娘說,那口井直通拉薩最大的地下水脈,深不見底,也從未幹涸過。最可貴的是,其水質清澈甘洌,比起中原大陸地區的濟南趵突泉水、杭州西湖虎跑泉水、北京玉泉水這“天下三大泉水”來不遑多讓,我和夏雪早就親口嘗過。
  藏地的夜色幽暗靜謐,冷冽的夜風不時襲來,令人變體生寒。
  當我搖著轆轤把,將鐵皮桶沈入井筒裏的時候,井底的水光粼粼晃動著,讓我的思緒壹下子回到了乃瓊寺的後門廣場,那口古井中的水光亦是如此動蕩不休,仿佛水底藏著某個躁動不安的精靈。
  藏地歷史事件中,山洞和古井是最容易藏匿秘密的地方,我隱約覺得乃瓊寺的舍身井下面會有壹些不尋常的東西存在,值得壹再探索,細心捉摸。
  陡然間,右側的石墻頂上有人影壹閃,壹團白花花的東西直飛過來,跌落在井臺邊。我吃了壹驚,伏低身子,躲在轆轤架子後面。等了幾分鐘,那影子沒再出現,我用腳尖踢了踢那東西,卻是壹張包裹著壹顆石子的白紙。
  我提著水桶回到房間裏,把那張紙平鋪在桌子上,上面寫著這樣壹句話:“回港島去,別摻和藏地的任何事。驚馬狂車,螳臂豈能抵擋?”落款處,是整齊地連成壹排的七只簡筆燕子。
  “是燕七?”夏雪嘆了口氣,然後默默地去洗刷那套乳白色的細瓷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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