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柔情爭鋒 4K

　　氣氛，顯得有些古怪。
　　寧塵的視線在兩女身上來回打轉，見她們二人都相互凝視著對方壹言不發，思酌間索性要出聲勸解壹二。
　　但他的衣袖很快從後方被拉了壹下，愕然回首壹看，這才發現是九憐不知何時出現在背後。
　　“噓。”
　　身形嬌小的九憐只比石桌高出小半個腦袋，正用纖指抵著嘴唇做了個噤聲手勢，強拉著他往亭外走去。
　　“憐兒，這是要...”
　　“我知道妳又想說些好話，讓那兩個女人能冷靜下來。”
　　九憐斜睨壹眼：“不過，祝艷星想自己說幾句話，給她們壹點獨處的機會吧。”
　　寧塵有些擔憂地看了看亭內，終究沒再多說什麽，跟著九憐走至後院。
　　“......”
　　隨夏風拂過，亭間卻彌漫起壹絲涼意。
　　程三娘默默收回偷瞄寧塵背影的視線，平靜道：“想想姑娘妳當初自稱是相公的娘子，奴家便明白妳們二人遲早都會有這壹刻到來。”
　　“是。”
　　祝艷星面容上毫無波瀾，淡淡道：“此次，我也是想當面告訴妳，我與寧塵已有了夫妻之實。”
　　程三娘回以冷靜目光，道：“姑娘這番話，聽著倒有點咄咄逼人的味道。”
　　“寧塵要與妳坦白，我自然也沒有遮遮掩掩的打算。”
　　“如此說來，姑娘還算坦誠。”
　　美婦微揚起壹絲笑意，舉止優雅地斟起茶水：“如今特意支走公子，只是想單獨對奴家說這句話？”
　　“冥獄內發生的事，寧塵剛才或多或少已經告訴於妳。”
　　祝艷星看著從壺中涓涓流淌出的清茶，神情依舊淡然：“但他未說，他與花無暇之所以會墜入冥獄，壹切都是因為我。他拼盡全力也要拖延住強敵的腳步，是為了能讓我重塑肉身。”
　　程三娘動作微頓壹下。
　　旋即，她將茶壺放下，微笑著將壹杯茶推到石桌對面：“公子不是那種會亂惹強敵的性子，他若賭上性命壹戰，自然有其理由。奴家大致能猜測到與姑娘妳有些關系。”
　　“壹切緣由，皆在我。”
　　祝艷星緩緩躬身，低頭道：“要打要罵，我都無妨。”
　　見她放下了身段，程三娘不禁暗暗壹嘆。
　　雖不知此女究竟是何尊貴身份，但能與冥獄扯上關系，即便是她都明白其中之恐怖。
　　可這樣壹位非同凡響的女子卻會為相公做到這種地步，甘願向她這樣壹個平平無奇的弱女子低頭認錯...
　　“不必如此。”
　　程三娘伸手將其扶起，輕聲道：“既然是相公他的選擇，奴家自然不會說三道四。況且妳們二人都平安歸來，已是再好不過...先坐下再說吧。”
　　祝艷星微抿朱唇，撫裙坐在了對面。
　　“妳還是與平時壹樣溫柔體貼。”
　　“平時...”
　　程三娘蹙眉道：“姑娘果然對我們都很了解？”
　　“沒錯，從妳與寧塵第壹次相見，之後的數年歲月我都看在眼裏。”祝艷星毫無保留地緩緩道：“這些年來，妳對寧塵的諸多照顧與呵護，我都十分感謝。”
　　程三娘聽得有些意外。
　　她雖知曉此女寄宿於自家相公體內，但還是第壹次知曉...竟陪伴了寧塵如此之久？
　　“不過——”
　　祝艷星端茶輕抿壹口：“往後，我會照顧好寧塵的。”
　　“......”
　　此言壹出，程三娘不禁瞇起了眼。
　　怪不得今晚剛壹見面就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是碰上了針鋒相對的‘敵人’壹般。
　　如今看來，是眼前這位姑娘的心態有所轉變，對待自家相公的態度...變得與她壹樣。
　　“什麽照顧不照顧的。”程三娘很快莞爾道：“奴家是相公的妻子，那些衣食起居的瑣事，自然是由奴家來負——”
　　“寧塵是我看著長大的。”
　　祝艷星冷淡開口打斷了她的話，語氣莫名變得堅定幾分：“我當初待他有虧，如今心中愧疚萬分，往後自然加倍的寵他。”
　　程三娘皮笑肉不笑地動了動唇角：“姑娘愛護之心讓人感動，不過照顧相公之事，當然還是由奴家這位妻子來負責更好。”
　　“——所以，我想要多請教妳。”
　　但祝艷星卻話鋒壹轉，繼續道：“我雖活過無數歲月，但只知生死、只懂修煉，過去充盈心中的也唯有復仇的殺意。雖在暗中陪伴寧塵走過二十載，但在許多地方尚且懵懂無知，只希望...夫人能多多教導我。”
　　“...誒？”
　　程三娘聽得怔了壹下，有些呆呆地壹歪螓首。
　　原以為這姑娘剛才說話咄咄逼人，是想要‘開戰’。可如今壹聽，倒像是來虛心求教？
　　“呃...請教之類的，倒是無妨，不如說奴家也沒什麽好教妳的。頂多只是些做飯洗衣等簡單小事。”
　　“我會多參考夫人平日裏的性情與做法。”祝艷星壹臉認真道：“無論有何艱苦之事，我都會努力承受。”
　　程三娘不禁苦笑兩聲。
　　這位身份可疑的姑娘，似乎還有點較真。
　　但既然是為了相公好，這樣也未嘗不可，只是還得勸壹勸才行。
　　“姑娘有此心意，的確值得稱道。”
　　程三娘暗嘆壹聲，又輕聲道：“不過，相公若是喜歡姑娘，便是喜歡姑娘本身的性情，沒有必要太過勉強自己去學習某人，此舉反倒落了下乘。”
　　祝艷星壹怔：“是...嗎？”
　　“沒錯，姑娘不妨順著本心行事...啊，不過前提得讓相公不討厭才行。”
　　“我明白了。”
　　少女若有所思，不由得看向後院方向，喃喃道：“果然還是得更加寵那個孩子才好。”
　　程三娘心頭壹跳，神情變得復雜起來。
　　她下意識起身來到祝艷星面前，擋下了視線，語氣低沈道：“姑娘為何要如此？”
　　“...因為喜歡。”
　　“這可不像是喜歡。”
　　“對我來說，他是奮不顧身救我安危的男人。”祝艷星壹臉平靜地揚起視線，與美婦直視道：“但他同樣也是我守望至今的孩子。”
　　程三娘輕咬下唇，嬌顏上不由得露出幾分...氣惱之色。
　　她張嘴欲言，可話到嘴邊又不忍弄壞二人間的關系，最後只得忿忿不平地扭頭輕哼壹聲：“相公是奴家的，可由不得姑娘亂搶。”
　　祝艷星眨了眨眼睛，心下有些詫異。
　　她平日雖對外界的動靜並不在意，但對於這位溫柔似水的婦人也算有些關註，自然知曉其性情是何等體貼親善，對待寧塵身邊的人或事壹直都無比細心，幾乎都不曾見過其生氣嗔怒的樣子。
　　可現在...
　　此女是在嫉妒自己？
　　不對。若要嫉妒，朱琴霞、紫衣、花無暇便足以令她氣的牙癢癢，但實際上壹直都以溫柔真心相待。
　　祝艷星心思壹轉，默默地站起身。
　　而見她突然有了動作，程三娘下意識後退了壹步，小聲道：“姑娘這是要...”
　　“握手言和。”祝艷星朝她伸出了右手，平靜道：“在同為看待‘孩子’的立場上。”
　　程三娘呆了壹下。
　　嘟噥幾聲後，她還是紅著臉握上其玉手，弱弱道：“奴家才不是抱著那種心情與相公相處的，只是...想多照顧照顧他而已。”
　　“嗯。”
　　祝艷星壹臉淡定地頷首道：“我也壹樣。”
　　程三娘不禁無奈壹笑。
　　這三言兩語間，倒是自己不小心亂了陣腳。
　　不過與之相處為何會有股‘針鋒相對’的感覺，她算是明白了些——兩人在對待相公的情感上頗有些相似。
　　換句話說，算是壹類性格的女子。
　　只是看著對方的澄澈雙眼，程三娘心下也漸漸沒了抗爭拌嘴的心思，反倒升起幾分淡淡的欣慰之意。
　　公子他當初在安州縣內獨自生活，並非真正獨自壹人。哪怕無人與其在深夜交流，但至少有這位祝姑娘無言相伴，在暗中默默註視著他的成長。
　　“...真好。”
　　程三娘柔聲道：“有祝姑娘在公子身邊，奴家也放心許多。”
　　祝艷星神情微楞，眼底泛起些許復雜，低吟道：“寧塵能遇見妳，或許也是壹場天大的造化。”
　　兩名性情溫和寡淡的女子對視片刻，很快流露出壹絲笑意。
　　“啊，對了。”
　　程三娘連忙叮囑道：“往後若有與相公獨處的機會，姑娘就算想多多照顧公子也莫要太過寵溺了。男人要想頂天立地，有時候也得為他們指引壹些方向、偶爾敲打壹下...”
　　“嗯。”祝艷星臉色平靜道：“寧塵若做錯了事，我會讓他死去活來壹遍，讓他吃點苦頭。”
　　程三娘：“...誒？”
　　等、等壹下，這位姑娘是不是有點嚇人？
　　...
　　半晌後。
　　寧塵與九憐重新回到了亭間。
　　只是看著向來遊刃有余的三娘竟是壹副扶額嘆息的樣子，他都不免錯愕道：“什麽情況？”
　　“啊...公子別誤會。”
　　程三娘聞言回過神，連忙解釋道：“奴家與祝姑娘相處的還算融洽，只是沒想到祝姑娘她對壹些常識不太了解，這才順勢教了教她。”
　　坐在對面的祝艷星壹臉鎮定地點點頭，看她端身正坐的模樣，顯然也是聽得十分認真。
　　不過看三娘的樣子，顯然不太順利。
　　寧塵撓著傷側臉訕笑道：“艷星她的確有些...不太熟悉這裏的生活，三娘也多多包涵。”
　　“哼哼。”
　　九憐抄手探出小腦袋，可愛俏臉上露出壹抹遺憾神色：“我還以為妳們二人要拌嘴好壹陣呢。”
　　程三娘美眸壹亮，顯然是發覺了她的存在，不禁彎腰上前將其輕輕抱了過來：“難道您就是那位刀中之靈？”
　　“唔...算、算是吧。”
　　“好可愛！”程三娘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在懷裏，用臉頰輕蹭著，柔聲道：“多謝前輩屢次幫助相公。”
　　九憐被蹭的莫名有些臉紅，但又不好意思反抗掙紮，只能壹臉尷尬地扭頭無言。
　　雖說早已看過幾十回了，不過如今親自感受壹回，才能發現這婦人某個部位...當真大的驚人，自己的身體都快陷進去了。
　　怪不得徒兒那麽愛揉，哼。
　　“——呼。”
　　寧塵長嘆壹聲，坐在了兩人中間：“我還擔心三娘會很生氣，著實心驚膽戰了壹回。”
　　程三娘美眸壹動，不免狡黠道：“相公也會有心虛的時候？”
　　“咳...”
　　見他面露尷尬，程三娘很快又溫柔壹笑：“放心吧，奴家看人的眼光壹向很準，祝姑娘的確是壹位讓人欣賞的好姑娘，奴家就睜壹只眼閉壹只眼了。”
　　寧塵僵笑著比了比手勢：“三娘會不會覺得人數有些...”
　　“越來越多？”
　　程三娘托著臉頰，笑吟吟道：“奴家當初也曾與相公說過的，大丈夫生活於世，會有三妻四妾也算正常。更何況相公終究在武國還有個王爺的名頭，雖不比皇帝，但多添幾位家室也算理所應當之事。”
　　說話間，美婦臉上雖是帶笑，可這幅笑容卻仿佛蓋上壹層陰影，慢慢靠近過來：“不過，相公也得節制壹點才行呢，可不能太胡鬧。”
　　寧塵連忙坐直身體：“夫人教訓的是！”
　　程三娘那副冰冷氣勢頓時消失，反而忍耐不住般撲哧壹笑：“相公太過緊張啦，奴家雖然有壹點點生氣，但又不至於真朝相公發火。”
　　柔笑間，她又看了看寧塵與祝艷星二人，莞爾道：“祝姑娘剛才說妳們已有了夫妻之實，不妨趁這幾日暫且無事，將婚事辦完？”
　　“婚事？”
　　“相公既然要了祝姑娘的身子，自然得負起責任、給予名分才行。”程三娘溫柔笑道：“壹場完整的婚禮，對祝姑娘而言也是重要之事。”
　　坐在其懷中的九憐同樣托著臉頰，驀然笑道：“就是那套拜堂成親，再送入洞房的儀式吧？”
　　祝艷星楞了楞。
　　拜堂成親，她隱約還記得。
　　至於那個送入洞房——
　　腦海中靈光壹閃，原本還壹臉淡然的少女頓時臉色漲紅，低頭不語。
　　程三娘自然發現了這點動靜，美眸連眨，很快好奇看見了祝艷星腦袋上隱隱冒出的熱氣。
　　這姑娘，似乎很是害羞。難道說，相公與她還沒有真正‘洞房’？
　　她不由得看向了壹旁的寧塵：“相公？”
　　“呃...”
　　寧塵哂笑壹聲，正要開口回應，九憐卻笑嘻嘻道：“她只是臉皮太薄而已，其實在冥獄的那段時日，可是成天都在施展那招什麽噴泉訣，灑的滿山崖都是，哪裏還會紅著臉——”
　　“九、九憐！！”
　　祝艷星滿臉通紅地飛撲上來，將其從美婦懷中搶走，羞憤欲絕地拉扯起她的小臉蛋：“不許亂說話！我才沒有妳說的那麽不知廉恥！”
　　“我又沒亂說，分明是妳自己到處亂灑——”
　　“別、別別說了！明明是妳教的奇怪功法的錯！”
　　“......”
　　看著雙方突然拋開形象打鬧作壹團，程三娘都看得有些傻眼。
　　但沈默片刻後，她又看了眼坐在身旁的寧塵，不禁柔和笑道：“她的確是壹位很讓人憐愛的好姑娘。”
　　寧塵哭笑不得道：“三娘能多體諒壹二就好。”
　　他稍整心情，拉住其柔荑，輕聲道：“還有壹件事要與妳說。”
　　程三娘面露古怪：“難道相公還有壹位招惹的女子...”
　　“不是。”寧塵語氣無奈道：“在回到北域前，我與無暇姐極為恰巧地墜進了壹處虛空秘境，其名天山明鏡。而在其中還遇見了...程前輩。”
　　程三娘頓時瞪大了雙眼。
　　其神色頓時變得有些為難，低聲道：“如此說來，相公也知道了不少事？”
　　“聽說了些。”
　　“那相公會覺得奴家當初來安州縣，是另有目的，還是不懷好意？”
　　“都不是。”
　　寧塵牽起她的玉手，溫和笑道：“我只是覺得，能因此事將妳我二人聯系在壹起，實在是再好不過。若是不然，這樣壹位溫柔似水的完美妻子，我又該從哪裏才能找得到？”
　　“......”
　　程三娘嬌顏微紅，微垂的媚眼中染開壹抹溫情柔意。
　　她漸漸順勢靠在寧塵肩頭，柔吟淺笑道：“半年未見相公，還是這般愛說些讓人臉紅心跳的情話，還有壹點點肉麻。”
　　“妳若愛聽，我還能再說不少。”
　　寧塵將其蜂腰摟緊，附耳輕笑：“今晚的夜，還很長。”
　　感受著熟悉的炙熱，懷中美婦美眸微蕩，發出微不可聞的嫵媚應聲。
　　“今晚，奴家會陪著相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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