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南海衛

　　看著東羅馬的飛鯊號漸漸遠去，張懋幾次欲言又止。
　　朱祁鎮早就註意到了他的表情，說道：“有什麽話，直言便是，憋著不難受嗎？”
　　“皇上……為何要放他們走？”
　　張懋此時也實在是忍不住了，便問出心中的疑問。
　　朱祁鎮輕笑壹聲，道：“朕為何不能放他走？”
　　“皇上不怕他回去通風報信嗎？如此壹來，東羅馬人必然做好充足的準備，怕是，怕是……”
　　“朕還擔心他們不打呢！”
　　朱祁鎮的想法簡單而粗暴，這些東羅馬人是被奧斯曼人打敗，流亡到海上的，雖然知道他們的大本營是錫蘭島，但是，究竟有多少人在島上，有多少人如同普魯士、查理曼在外征戰，還不得而知。
　　如果自己把鐵甲艦開過去，這幫人打不過了，說不定拿著圖紙又跑到哪個島上藏起來。
　　我是皇帝啊，我家裏還有壹攤子事呢，總不能和妳在海上玩捉迷藏吧！
　　還不如明牌，我就是來打妳了，而且，我給妳時間準備。
　　這樣壹來，所有的東羅馬人必定會在短時間內回防錫蘭島，等待決戰。
　　到時候再壹舉殲滅，豈不美哉！
　　張懋突然覺得，自己格局小了。
　　他是個膽大心細的人，外表上是個糙漢子，內心卻十分縝密，因為從小就受到父親的教導，什麽小心駛得萬年船，現在卻發現，保守了啊！
　　看看皇上是怎麽打仗的！
　　先告訴妳，我要去打妳，不管妳有什麽準備，不管妳用什麽戰術，甚至陰謀詭計，呵呵……
　　無所謂的，鐵甲艦會出手。
　　就是要正面擊潰妳！
　　等妳兵力全部收縮回防，耗費大量人力物力組建起防禦工事，躲在後面準備迎接壹場大戰的時候，我會從正面突破妳的防線，然後把妳恨恨地踩在腳底下，再啐上壹口！
　　張懋仿佛打開壹扇新世界的大門，原來，仗還可以這樣打？
　　太奔放了，我喜歡……
　　朱祁鎮也不想過多解釋，當下發布旨意，船隊集結，進攻淡馬錫島。
　　其余的艦船得到信號，開始向鄭和號靠攏。
　　朱祁鈺的船離的最近，聽到這邊傳來炮火聲，便指揮船隊前來支援。
　　饒是他如此迅速，等抵達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
　　等船隊集結完畢，浩浩蕩蕩殺向淡馬錫島的時候，島上的東羅馬人甚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自從被明軍偷襲，查理曼集結了島上所有的戰鬥人員追擊，至今沒有音訊傳來。
　　威爾斯雖然逃出生天，可是，他根本沒有回淡馬錫島，而是直接回了錫蘭島。
　　淡馬錫島上只剩下平民百姓，等到大明艦隊抵達的時候，連壹個反抗的都沒有。
　　李珍和陳瀛兩個人不由得面面相覷，神機營的大炮已經準備就緒，三千營也蓄勢待發，可是……沒有抵抗！
　　明軍登岸之後，城頭已經升起白旗。
　　朱祁鎮也頗感失望，妳們不反抗，我完全享受不到快感啊！
　　就這樣，明軍不費壹兵壹卒，接管了獅鷲城。
　　“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我是東羅馬帝國約翰二世，神聖教會的成員之壹，以上帝的名義……”
　　壹個白胡子老頭，用蹩腳的漢語介紹了半天，朱祁鎮聽來聽去，全都是廢話。
　　特別是張口上帝，閉口上帝，不由得讓人心生厭煩。
　　“行了，不要說了！”
　　朱祁鎮非常煩躁，擺手制止。
　　“妳不就是想說，妳是東羅馬的貴族，是什麽教會成員，想讓朕給妳些權力嗎？還神聖教會，裝神弄鬼的東西，神聖個屁！”
　　約翰二世神色微慍，然後說道：“皇帝陛下，獅鷲城的百姓誠心歸附，並推舉我為代表，以上帝的名義，希望我們可以和諧共處。”
　　朱祁鎮似笑非笑地問道：“怎麽個和諧共處？”
　　約翰二世早有準備，當下說道：“東羅馬帝國都是上帝的子民，據我所知，漢人並沒有信仰，不過沒關系，上帝不會拋棄每壹個人，只要心中虔誠，都可得到上帝的恩惠。”
　　朱祁鎮越聽越氣，再次打斷他：“妳們東羅馬人很虔誠嗎？”
　　“是的，我們都是前程的信徒。”
　　“那為何被奧斯曼人打的家都不能回？”
　　約翰二世突然沈默了，因為他不知道怎麽回答。
　　“按照妳這個理論，是不是奧斯曼人比妳們更加虔誠？”
　　“不，不是的！”
　　約翰二世趕忙解釋道：“奧斯曼人卑鄙無恥，他們是不會得到上帝眷顧的。”
　　“可是，他們贏了，妳們很虔誠，卻沒有得到上帝的眷顧。”
　　“我們，我們……只是大意了……”
　　“妳說妳們很虔誠，可是，當妳們被奧斯曼人打的屁滾尿流的時候，妳們的上帝並沒有出手相助，這是為何？”
　　“是因為，因為……”
　　“妳說奧斯曼人卑鄙，上帝卻站在了他們那壹方，是不是說明，其實，妳們才是被拋棄的那些人？”
　　“不會的，不會的……”
　　約翰二世臉色煞白，雙手不由自主地抖動。
　　“到了現在，妳還是虔誠的信徒嗎？”
　　“是的，是的！”
　　約翰二世突然變得瘋狂起來，大喊道：“上帝沒有拋棄我們，我們是世界上最虔誠的信徒，無論什麽時候，上帝都不會拋棄我們！”
　　朱祁鎮嘴角冷笑，道：“那好啊，妳來說說，當朕的水師登陸淡馬錫島，妳們的上帝做了什麽？”
　　約翰二世努力思索，半晌，這才說道：“上帝保護了我們不受屠戮，皇帝陛下，您現在做出的每壹個決定，都是上帝的旨意！”
　　“原來如此！”
　　朱祁鎮氣得想笑，我好心放妳們壹條生路，反倒成了上帝的恩惠。
　　嗯，這個邏輯很好，很強大！
　　“來人！”
　　“是！”
　　袁彬站出來，壹副躍躍欲試的感覺。
　　“這裏有個上帝的子民，既然他如此虔誠，朕決定，送他去見上帝！”
　　“是！”
　　袁彬招了招手，立刻有錦衣衛上前，拉住約翰二世就往外走。
　　約翰二世頓時急了，大喊道：“妳們要做什麽？”
　　袁彬冷冷道：“皇上有旨，送妳去見上帝！”
　　“不，不……”
　　約翰二世急得不知所措，用力掙紮著，說道：“妳們不能殺我，不能殺我！”
　　“為什麽？”
　　“因為，因為……我是上帝的子民！”
　　“沒錯，所以要送妳去見上帝！”
　　“我……我……上帝啊，妳們不能這樣……”
　　袁彬才不理會他，壹把從腰間抽出刀來，約翰二世嚇得臉色發白，渾身瑟瑟發抖。
　　“還是算了……”
　　袁彬自言自語著，將刀收了回去。
　　約翰二世這才松了壹口氣，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原來是這些東方人的詭計。
　　看來，他們並不敢把自己怎麽樣。
　　“那誰，去找根棍子來。”
　　“是！”
　　約翰二世聞聽此言，突然壹楞，心中湧出壹絲涼意。
　　只見壹名壯漢拿著壹根棍子來到跟前，說道：“指揮使大人，您看這個根如何？”
　　“還行！”
　　袁彬點了點頭，說道：“拖到城外，打死！”
　　“是！”
　　“不，不要……”
　　約翰二世心中的恐懼迅速放大，哭喊道：“我不想死，放過我……”
　　可是，根本沒有人理會他的哀嚎。
　　兩名錦衣衛將他拖到外面的鬧市區，然後壹棍子抽過去，打的他齜牙咧嘴，渾身直冒冷汗。
　　啪！
　　又是壹棍子，打在小腿處，只聽到喀拉壹聲，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啊！”
　　約翰二世頓時感覺到壹陣鉆心的疼痛，大聲嘶嚎起來。
　　啪！
　　這兩名錦衣衛專門負責行刑，出手的力道恰到好處，每壹棍子下去，都能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可憐的約翰二世，足足哀嚎了半個時辰，直到用光了最後壹絲力氣……
　　袁彬回奏：“皇上，那家夥已經去見他們的上帝了！”
　　朱祁鎮問道：“效果如何？”
　　“那些東羅馬人，現在絕口不提上帝。”
　　“早該如此！”
　　朱祁鎮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說道：“傳令下去，就說朕體恤百姓，只要是上帝虔誠的信徒，壹律送他們去見上帝！”
　　“是！”
　　金英忍不住說道：“這些洋人忒也過分，皇上大發慈悲，饒了他們的性命，卻不知感恩，真是該死！”
　　“朕怎會和他壹般見識？”朱祁鎮不悅道，“朕是好心送他去見上帝，懂不懂？”
　　“皇上恕罪，奴婢這張嘴……笨的很，說錯了話……”
　　“記住，朕不是好戰好殺之輩，要以德服人！”
　　“是，以德服人，以德服人……”
　　金英臉上賠笑，心中卻暗道，莫非神機營的火炮改了名字，叫做“德”？
　　“袁彬，李珍！”
　　“臣在！”
　　“臣在！”
　　兩人上前行禮，等待指示。
　　“三千營接管城防，發現圖謀不軌者，立斬無赦，無須稟報！”
　　“是！”
　　“錦衣衛負責全城排查，所有信上帝的，都送他們去見上帝。”
　　“是！”
　　兩人前後腳離去，執行聖旨。
　　這時候，朱祁鈺正從外面進來，三人碰了個照面，李珍和袁彬抱拳行禮，朱祁鈺也抱拳回禮。
　　“皇兄！”
　　朱祁鎮壹擡頭，看到小老弟風風火火走進來，便問道：“發現了什麽？”
　　“臣弟找到了東羅馬人的庫房，發現了不少金銀，還有我大明的寶鈔。”
　　朱祁鎮點點頭，大明朝廷並和東羅馬人之間並沒有什麽來往，想來，這些都是走私來的。
　　再聯想到瓊州衛謀反，想來是陷得太深，只能鋌而走險了。
　　“清點了嗎？”
　　“數量太多，還沒有清點完畢，大致有黃金百萬，白銀千萬，珠寶玉器、象牙翡翠更是不計其數！”
　　朱祁鎮嘴角上揚，看來，這些東羅馬人沒少從周圍的國家搜刮財物。
　　如此也好，現在都是自己的了。
　　平白多了壹筆進賬，不由得心情大好。
　　朱祁鈺又問道：“皇兄怕是要分兩艘船出來，將這些金銀運回大明。”
　　“運回去幹嘛？”
　　朱祁鎮擺了擺手，然後又指了指腳下，說道：“這裏已經是大明的領土，現有的壹切都要保留，而且要花重金修繕，加強建設！”
　　“那這些財物……”
　　“全部留下，用以建設……”
　　朱祁鎮沈默了壹會兒，說道：“洋人的名字太難聽，什麽獅鷲城，壹點也不好聽，這樣吧，我大明有北海衛，自然也要有南海衛，從現在開始，郕王，妳留下來，朕給妳三千人，組建南海衛。”
　　“南海衛……”
　　朱祁鈺喃喃道：“這個名字挺好，臣弟定不辱使命，只不過……那些洋人……”
　　“妳看著辦，想殺就殺，想留就留，不需要向朕稟報。”
　　“皇兄莫怪，臣弟的意思是，想要建設南海衛，不但需要錢財，還需要大量人手，管他是哪裏的人，只要誠心歸順，不妨就留下來，畢竟此地距離我大明本土有萬裏之遙，想要遷徙百姓，恐怕難度不小。”
　　“可以！”
　　朱祁鎮點了點頭，說道：“這些人要逐壹排查，絕不允許在朕的地盤上還有個什麽上帝，要麽誠心歸附，要麽去見上帝，沒有其他的選擇，明白了嗎？”
　　“臣弟明白！”
　　“三千人還是太少，稍後從臨邑等地遷徙壹些人來，特別是那些家裏窮的，沒有地的，或者是想出來闖壹闖的，壹路上的花費都由朝廷負責，來了之後就給錢給房，還給糧種……對了！”
　　朱祁鎮突然想到壹件事，興奮地說道：“那些出去打仗的男人都去見上帝了，如此壹來，城裏徒增了很多洋寡婦，就說朝廷還給分配媳婦，數量有限，先到先得。”
　　朱祁鈺：……
　　金英：……
　　朱祁鎮不解道：“朕這個主意不好嗎？”
　　“好，太好了！”
　　朱祁鈺擦了擦汗，心中暗道，給人家發寡婦，還是洋寡婦，這種騷情的點子也就妳能想得出來。
　　朱祁鎮才不在乎這些，當下說道：“南海衛從水師中抽調，除了三千營和神機營，妳隨便挑！”
　　“臣弟遵旨！”
　　朱祁鈺離開後，朱祁鎮又看向金英。
　　不等他開口，金英便主動問道：“皇上有什麽吩咐？”
　　“修補艦船，配足糧草補給，壹個月後，出征錫蘭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