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咦？！大師兄，您怎麽來了？”圖亞安得知大師兄來訪，十分高興，從魔法塔裏面出來迎接。
　　以他傳奇法師的身份，親自出門迎接，可以說是給足了這位老法師面子。就連陪同老法師過來的伊斯特都不禁有些驚訝，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低估了這老頭。
　　在這個世界上，傳奇和傳奇以下，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層次。壹些偏激的強者甚至認為傳奇以下根本就不夠資格算是“人”，無非是庸庸碌碌地“活著”罷了。就算是相對比較開明的強者們，多半也不會把那些尚未踏入傳奇境界的人物平等看待，最多居高臨下投以友善的目光而已。
　　這不僅僅是因為力量的差距，更重要的是因為彼此生命層次的差距。傳奇強者有漫長的壽命，有種種奇妙的能力，更已經踏出了超凡入聖的關鍵第壹步，日後有成就不朽的可能，甚至有封神的希望。
　　他們宛若壹塊塊巨石，頑強地抵抗著時間之河的沖刷，小看人間風雨雲湧、王朝變遷。
　　相比之下，再怎麽努力，頂天了也只能活到上百歲的凡人，實在無法跟他們相比，甚至於彼此連共同語言都很難有。他們或許可以壹起吃飯喝酒，壹起聊那些粗俗的話題。但如果真正談起那些嚴肅的深奧的事情，傳奇以下的凡人往往幾句話就跟不上節奏。
　　壹次兩次也就罷了，久而久之，傳奇強者和傳奇以下凡人之間，自然就產生了天塹壹般的鴻溝。
　　在這種情況下，圖亞安身為壹位踏入傳奇境界不少年頭，有足夠威望的強者，竟然會親自出門迎接壹個垂垂老邁，壹看就知道用盡了各種續命手段，不撞大運的話這輩子估計也就剩下最後幾年，絕對不可能踏入傳奇境界的老法師，就實在有些奇怪了。
　　伊斯特心中疑惑，臉上卻沒有半點表示，他只是微笑著，跟著兩人壹起進了魔法塔。
　　同時，他將事情的前後經過迅速告訴了圖亞安——以精神溝通的方式。
　　圖亞安聽完了之後，臉上的笑容僵了壹下，心中忍不住罵了起來。
　　他之所以會跑出來迎接，主要是因為這段時間太閑，閑得無聊。偶爾遇到個熟人，能夠討論討論，就算只是聊聊家常也好。
　　但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這位大師兄竟然老邁昏聵到跑來打簡的主意。
　　餵，那可不是壹般人，是壹位真神的化身啊！
　　關於簡的身份，隋雄曾經詳細給圖亞安說明過，壹想到自己曾經打她的主意，曾經想要從她身上竊取神性，圖亞安到現在都會忍不住背後發冷心裏發慌。
　　而自己這位大師兄，年紀雖然夠大，可實力真的不怎麽樣。頂天了也就是剛剛踏入高階不久這個水平——他巔峰時期的實力或許能夠達到接近傳奇的層次，可隨著年齡增大，為了延續生命，用了若幹種對自身實力有損的手段，所以實力壹降再降，能夠維持住高階水平，已經算是不容易了。
　　就這點本事，也該來打壹位真神化身的主意？
　　這簡直就是找死啊！
　　而且……就算有希望吧，那也該是自己先啊！
　　大師兄這家夥，從自己這裏得到了壹個完整的傳奇魔法塔，難道還不夠嗎？竟然還想要借助自己當初無意中留下的那些線索，竊取屬於自己的機會……
　　餵！做人不能這麽無恥啊！
　　他心中怒沖沖，但臉上並未表露，依然笑呵呵的。還讓學徒們去準備茶水和果汁，來款待兩位客人。
　　目前圖亞安的魔法塔裏面有大概五十位學徒，這些學徒裏面真正接受他指導的只有四個，其余的都由這四個法師教育，嚴格算來是他的徒孫。平常這些徒孫們除了學習之外，就是負責維護魔法塔的運作，順便做壹點雜務。
　　圖亞安不是那種苛刻的法師，這座隋雄親手打造的魔法塔也不是那些老舊的魔法塔可比。它的自動化程度極高，從衛生到餐飲，擁有智能的塔靈控制著上百個大大小小的人偶和魔像，能夠很好地完成，以至於那些學徒們平常動手做事的機會不多。
　　要不是他們的老師是行家裏手，每天都給他們安排壹些事情來磨他們的性子，只怕他們不僅不能學著勤快和努力，反而會懶惰起來呢。
　　茶水和果汁很快送上來，被專業人士教導過，有壹定眼力的學徒便躬身告退，臨走時還關好了會客室的門，並且叫來兩個魔像守住門口，不讓別人打擾。
　　圖亞安端起苦到可以讓人喝壹口就哭出來的藥茶，先仔細聞壹聞素雅的茶香，然後輕輕喝了壹口，回味著苦澀之中那股芬芳，忍不住笑了。
　　“大師兄，妳的來意我差不多已經知道，可妳為什麽會想到做這種事呢？”他直截了當地說，“這真的超出了妳的能力。記得當年妳給我們上課的時候不就強調過，對法師來說最重要的是智慧，而智慧的關鍵就是知道什麽事情能做，什麽事情不能做嗎？”
　　年邁到滿臉皺紋的老法師苦笑壹聲，說：“道理我當然懂，可是事到臨頭，我還是控制不足自己。”
　　他也端起苦茶來喝了壹口，極度苦澀的茶水讓他眉頭緊鎖，過了許久才緩過氣來，卻忍不住贊了壹句。
　　“好茶啊！我的舌頭已經快沒有知覺了，能夠讓我都感受到它的苦澀和芬芳，這茶用的材料很不壹般吧。”
　　“也沒什麽不壹般的，主要是神木的嫩葉和傳奇死靈的粉塵。”圖亞安輕描淡寫地說，“關鍵在於兩者的搭配，以及加工時候的手藝。大師兄妳喜歡的話，等壹下我給妳包個幾斤，帶回去慢慢喝。”
　　大師兄苦笑兩聲，搖搖頭：“我沒多少日子可活了，這趟托妳的福，能夠有命回去，就該安排後事。這茶……帶巴掌大壹小包就足夠我喝了，再多也是浪費。”
　　圖亞安輕輕地嘆了口氣，勸道：“其實想要再活壹些年頭，也不是沒辦法……”
　　“妳是說，轉化成死靈，對吧？”大師兄笑著搖頭，“我畢竟也是壹城之主，可以死，也可以做點傷天害理的事，或者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被人殺了——那都沒什麽不行的。但我如果主動轉化成死靈，那就太過分了。就算不為我自己的面子著想，我也要為自己後人的臉面考慮，更要為老師的面子考慮啊！”
　　聽到這話，圖亞安也忍不住苦笑起來，輕輕搖頭，不再提那個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