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鑿，罪行確定！”法律之神再壹次如此說道，宣布了恐懼之神又壹樁罪行的成立。
　　這已經是公審大會的第壹百九十八天，已經核實到接近七十萬樁罪行了。
　　恐懼之神的壹百二十多萬樁罪行之中，絕大多數都是那種用不著詳細核實的——某年月日，祂指使或者夥同其他邪惡神祇，發動了某某邪惡勾當，這種事情在萬神殿裏面盡人皆知，根本沒有進壹步核實的必要。
　　如果連那些都核實的話，就等於在嘲笑大家的智商。
　　需要核實的，是壹些不怎麽為大眾所知，或者情節特別嚴重的罪行。
　　神祇不需要休息，公審大會就這麽壹直持續著，壹樁樁罪行被接連證明，其中不時穿插僅僅提出名字就讓諸神都清楚內容無須進壹步核實的那些，到了現在，已經有超過壹半的罪行得到了核實。
　　至於這些罪行最後將會被總結起來，歸納成多麽嚴重的罪名，得到多麽殘酷的懲罰，差不多已經是毫無疑問的事情。
　　恐懼之神頹然地坐在被告席上，已經完全放棄了抵抗。祂知道自己已經徹底輸了，再也沒有任何的反抗余地，不如趁著最後的時光，好好享受壹下生命的可貴。
　　但是，這種“享受”實在是壹種煎熬。
　　每壹樁罪行的確定，都讓祂心中壹驚，知道自己所剩無幾的時間又少掉了壹點點。
　　這個時候，祂倒是感謝自己這些年來幹的壞事夠多，壹條條壹樁樁確定起來都要花費這麽多的時間，讓自己平白多活了壹些工夫。
　　“活著真好啊……”恐懼之神已經完全不理會審判了，只是無力地癱坐在被告席的椅子上，茫然地看著頭頂那神力幻化的藍天和紅日。
　　過了不知道多久，祂突然大聲叫喊：“我抗議！這裏天上怎麽連壹朵雲彩都沒有？”
　　正在忙著核實祂罪行的隋雄楞住，疑惑地看著祂。
　　“既然有天空，有太陽，那為什麽沒有雲？”恐懼之神振振有詞地問，“而且也沒有風！簡直荒謬！”
　　“這跟妳的罪行有關系嗎？”隋雄問。
　　恐懼之神不回答，只是反復強調這天空的不合理。
　　觀眾席的前排，天空之神眨眨眼睛，發現不少神祇都將目光投向了自己。
　　“唉？這跟我有什麽關系？”祂納悶而且郁悶地問。
　　但誰叫祂是“天空之神”呢？在諸神的註視下，祂只得嘆了口氣，手壹揮，於是原本單調的藍天上，出現了許多大大小小的雲彩，不急不慢地流動著。空曠的審判大會會場上，也吹起了和煦的風。
　　解決了這個問題，恐懼之神滿意地嘆了口氣，又恢復了之前那種仿佛半死不活的模樣，癱坐在椅子上呆呆看著天空。
　　“這家夥不會是傻了吧？”有神祇如此嘟囔，“總覺得祂腦子已經不大正常了。”
　　“妳不是唯壹這麽覺得的。”
　　“是啊，我也這麽想！”
　　“尼瑪，我還以為就我這麽覺得呢！”
　　“哈哈，我也是啊！”
　　也難怪諸神如此覺得，恐懼之神現在的模樣，真不像個腦子還正常的人——呃，腦子還正常的神。
　　隋雄仔細地盯著祂看了很久，反復詢問，卻得不到任何的回答，最後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不去理會這突然發神經的家夥，繼續審判。
　　時間又壹點壹點地過去，當所有的罪行都被核實之後，諸神都暗暗松了口氣。
　　這大概是世界上最漫長的審判，整個審判過程超過三百天，再考慮到最後宣判所需的時間，恐怕差不多要接近凡間的壹年了。
　　凡間的審判有時候也會糾纏很久，那大多發生在雙方就罪行是否確定，罪名是否成立，展開激烈辯論，不斷論證的情況下。而恐懼之神的絕大多數罪行根本不需要論證，只要簡單說明壹下，大家就可以確定其成立，只有極少數的罪行需要傳召證人，效率之高，足以讓凡間的法庭汗顏。
　　然而，恐懼之神的罪行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壹百二十七萬六千四百四十九條！
　　要是讓人間的法庭來審判的話，估摸著要準備幾套法官和原告班子，大家輪流上陣。否則的話，恐怕還沒等審判結果出來，法官和原告就要先累死了。
　　好在神祇是不會累的，起碼不會因為這種簡單輕松的工作而疲累。隋雄和法律之神楞是把這壹百二十七萬六千四百四十九條罪行壹條條壹樁樁依次過堂，在諸神和凡間的傳奇強者面前壹壹展示說明，再把它們給壹壹確定下來。
　　這個過程是很漫長的，漫長到許多凡間的傳奇強者們聽到壹半甚至壹小半的時候就支持不住，紛紛休息去了。
　　公審大會會場有專門的休息室，休息室的布置比較簡樸，就是壹間間普通的客房。無論是凡人也好，是神祇也罷，如果想要休息的話，都只能去這種簡單的客房暫歇。好在就算是對於生活條件要求最高的凡人，也知道不能跟神祇講究這個，倒是沒人跳出來挑刺，壹個個老老實實地休息了壹番，再來繼續聽審判。
　　壹年時間，對於永恒不朽的神祇而言簡直如同彈指壹揮間，就算是對於那些凡人來說也不算什麽——傳奇強者的壽命是要用“千年”來計算的，區區壹年，誰都等得起。
　　而這壹年的時光，對於恐懼之神來說，則是壹種難以忍受的煎熬。祂曾經努力尋找可以派遣郁悶的辦法，但最終所有的辦法都失去了效果。現在祂只是茫然地癱坐在椅子上，微微張開嘴巴，目光呆滯，壹動不動。
　　如果不是祂的神光還算穩定的話，大家只怕會懷疑祂已經死了。
　　“好了，所有的罪行都已經核實完畢。”法律之神嚴肅地說，“現在，我將針對這些罪行的定罪進行宣判。不過在宣判之前，按照規矩，我要詢問壹下，在場還有誰想要對這些罪行作出補充？或者是提出異議？”
　　諸神妳看看我，我看看妳，紛紛搖頭。
　　補充？都壹百多萬條罪行了，還補充什麽啊！
　　異議？誰特麽腦子進了水，在這裏提出異議啊！不要命了嗎？
　　然而，居然還真有人站了起來。
　　“我有異議！”壹個罩著黑色長袍，身形瘦削的神祇站了起來，“恐懼之主陛下的絕大多數罪行，都沒有相關的法律。既然沒有相關的法律，那就算罪行確鑿，罪名也無法成立！”
　　啊咧？！
　　還真特麽有不要命的？！
　　諸神嘩然，紛紛看向這個提出異議的家夥，祂身邊的壹個神祇突然驚叫起來：“妳是陰影與刺殺之神！妳居然沒死？！”
　　那全身罩在黑色長袍下的神祇索性摘下遮住腦袋的兜帽，露出了壹個蒼白憔悴，看起來傷勢不輕而且並沒有恢復的黑發少女面容。
　　這張臉，大家倒是眼生得很，因為長久以來，就算死在祂刀下的倒黴鬼們，大多也只看到了黑色的身影罷了。
　　“沒錯，我就是陰影與刺殺之神。”恐懼之神唯壹的忠實部下坦然承認，“我知道妳們想要說什麽，今天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要活著離開！但是，對於這場審判，我有異議！”
　　“諸神之中從未有明確的成文法律，而凡人的法律條文裏面，也沒有針對神祇的內容。所以就算恐懼之主陛下的罪行被確定了，妳們也不能定祂的罪！”
　　祂無懼周圍那些滿懷惡意甚至憎恨的目光，用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驕傲的姿態站在觀眾席上，毫不退讓地註視著審判臺，註視著隋雄和法律之神，大聲疾呼。
　　“這場審判，只能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