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疑兇繪像1

　　十壹月七日上午七點十七分。
　　刑警大隊辦公室。
　　除了柳松之外，“四·壹八”專案組的成員齊聚在會議桌前。在座的還有壹名編外人員：前刑警隊隊長，現“黑魔力酒吧”的老板黃傑遠。
　　還沒到正常的上班時間，所以眾人臉上多少都帶著些生物鐘被打破後的疲憊。尤其是黃傑遠，在他的作息時間表裏，此刻應該剛剛進入酣睡的狀態。
　　每個與會者面前的桌子上都擺著兩樣東西：壹杯上好的濃茶和壹沓厚厚的文件資料。
　　“很抱歉這麽早就把大家召集過來。”主持會議的羅飛簡單地打了個招呼，隨即便轉成嚴肅的口吻，“但這次情況非常緊急，大家盡快調整壹下，把最佳的工作狀態拿出來。”
　　說完這些話之後，他便轉頭吩咐身旁的尹劍：“開始吧。”
　　尹劍打開了手邊的投影開關，將壹幅掃描好的照片文件投放到會議室正前方的白幕上。壹段似曾相識的文字便呈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死刑通知單
　　受刑人：壹·壹二碎屍案兇手
　　罪行：故意殺人
　　執行日期：十壹月七日
　　執行人：Eumenides”
　　“這份死刑通知單是今天早晨六點二十分投遞過來的。”尹劍解釋說，“羅隊立刻就通知我安排會議，和大家商討對策。”
　　看著這份最新的死刑通知單，眾人便明白了羅飛口中“緊急”兩字的含義：通知單上的執行日期正是今天！這意味著警方與Eumenides之間新壹輪的較量已迫在眉睫。當然，這份通知單上值得關註的地方並不只在時間上。
　　曾日華首先撓著頭皮，發表了自己的困惑：“‘壹·壹二’碎屍案？嘿，這案子的兇手在哪裏？”
　　“這就是我們首先要面對的問題。”羅飛正色說道，“而Eumenides留給我們的時間，最多也只有不到十七小時了。”
　　羅飛話語中的邏輯非常清晰：警方要想阻擊Eumenides，必須先找到壹·壹二碎屍案的兇手，而這項工作只有在今天完成才有意義。因為Eumenides的死刑通知單還從未有過虛言，他這次下手的時間絕不會超過十壹月七日的午夜二十四點。
　　“十七小時……我們首先要破掉壹樁十年時間都破不了的案子，然後還要找到那個兇手，接著再針對Eumenides布置相應的作戰計劃……”曾日華誇張地咧咧嘴，“這，這怎麽可能呢？”
　　會場上其他人也面面相覷，沈默不語。的確，無論從哪個角度來分析，這都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唯有羅飛依然保持著堅定的眼神：“不管怎樣，對方既然發來了挑戰書，我們就只有全力迎戰。而我從警這麽多年，早已明白了壹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麽不可能的事情。”
　　這番鏗鏘有力的話語像是給眾人註入了壹劑強心針，每個人的精神都振奮了不少。而尹劍也跟在後面附和著說道：“羅隊說得不錯。既然Eumenides能找到那個兇手，我們為什麽不可以？我們所掌握的資料和信息，無論如何都不會比Eumenides少吧？”
　　“Eumenides……”黃傑遠此刻緩緩搖著頭，“……妳們確信他真的找到了‘壹·壹二’案件的兇手？”他正是因為“壹·壹二”案件被免職，此後十年苦苦追兇卻毫無結果。如果Eumenides這麽輕松地就找到了兇手，那對於他的職業尊嚴簡直是壹種難以接受的侮辱。
　　羅飛很理解黃傑遠此刻的感受，他只能用壹種委婉的方式提醒對方接受現實。“Eumenides從來不會在死刑通知單上撒謊的，這壹點我想在座諸位都能夠達成共識。”
　　慕劍雲等人都無聲地點著頭。黃傑遠又楞了片刻後，沮喪而又茫然地長嘆了壹聲。
　　“這家夥。我說最近幾天怎麽銷聲匿跡了，原來是去查‘壹·壹二’案件去了。”又聽曾日華晃著大腦袋說道，“不過他搞這個案件幹什麽？是要分散我們的註意力？還是故意炫耀，嘲笑警方的無能？”
　　慕劍雲立刻反駁曾日華的論點：“這個階段他不會有閑心搞其他案子的，他只關心自己的身世。他去追查‘壹·壹二’案件的真兇，我覺得只有壹種可能性：從這起案件中或許能夠牽扯出丁科的下落。”
　　曾日華瞪著眼睛，似乎有些不太理解的樣子。於是慕劍雲又繼續解釋道：“當年正是因為‘壹點·壹二’案件的壓力，所以丁科才徹底歸隱。而Eumenides想要查清楚生父被射殺的真相，必須找到丁科。所以他會想到以‘壹·壹二’案件作為突破口吧。”
　　曾日華“哦”了壹聲，然後又琢磨片刻，說道：“那他怎麽個意思？殺了‘壹·壹二’案件的真兇，那丁科也就沒必要再藏匿起來了嗎？”
　　“如果丁科的退隱確實是因為無力破解‘壹·壹二’案件，那這個思路是可以說得通的。困擾自己多年的血案兇手被別人殺死了，無論從好奇心和壓力釋放的角度，丁科都決不會毫無反應吧？”說到這裏，慕劍雲略停頓了片刻，然後又換了壹個角度分析道，“當然，我們也不能忽視第二種可能：丁科的退隱或許和‘壹·壹二’案件中某個深層次的隱秘有關。如果是這個情況，那Eumenides只要挖出‘壹·壹二’案件的真相，借此找到丁科就更有把握了。”
　　“是啊。”曾日華連連點頭，對慕劍雲的這番理論非常認同，“這麽說的話，我們也應該早點把視線對準‘壹·壹二’案件才對啊。現在讓Eumenides占了先機，我們可就被動了！”
　　羅飛輕嘆了壹聲，神情顯得有些無奈。事實上早在幾天之前他就已經壹路追查到黃傑遠的酒吧，甚至已經針對“壹·壹二”血案的細節展開過壹些探討。只是後來半路又突然殺出了龍宇大廈兇殺事件，使得自己不得不分心去對付韓灝和阿華這兩個難纏的角色。現在雖然後壹起案件的事實已基本明朗，韓灝也伏法了，但Eumenides卻趁著這個間隙漁翁得利，將角逐的步伐搶在了警方的前頭。
　　不過現在糾纏於這些感慨是毫無意義的，至少Eumenides並沒有自顧自地絕塵而去，他還是給警方留下了追趕的機會——具體能不能趕上就要看警方自己的實力了。想到這裏，羅飛便決定抓緊把眾人的思路引向正題，於是他清了清嗓子說道：“好了。目前的局勢大家都已經明白。別的話也不用多說——我們必須用最短的時間鎖定‘壹·壹二’案件的真兇。困難是存在的，畢竟這起案件已經過去了十年，而且在座的大部分同誌對案情並不是很了解。所以我特意把當年的卷宗全都復印好了，每個人壹份。我給大家半小時閱讀這些資料，半小時之後，我們再集中討論。”
　　說完這些話之後，羅飛首先帶頭拿起自己面前的那堆資料翻看起來。其他的與會者也紛紛仿效，會場上壹時間變得靜謐無聲。
　　雖然同為專案組成員，但各人在翻看資料時的表現均有所不同。羅飛因為此前便已看過壹遍，所以他現在只是壹邊凝思，壹邊按照思路的進展挑選相應的段落重點研讀；在他身邊的尹劍則要細致得多，他壹頁壹頁地按順序翻看，壹邊看還壹邊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麽；同樣是壹頁壹頁地翻過去，曾日華閱讀的速度卻很快，只有在翻到案發現場那些極度血腥的照片時，他才會齜牙咧嘴地多看幾眼；慕劍雲卻又和曾日華截然相反，只要遇到有照片的章節，她都幹脆閉上眼睛直接跳過，即便如此，隨著閱讀的深入，她的呼吸還是變得越來越急促，像是有些承受不住的樣子。
　　在所有的人當中，心情最復雜的閱讀者當屬黃傑遠了。這些資料大部分都是當年他親手整理出來的，現在重新翻看，每壹頁都會把他的思緒帶回到曾經的記憶中。那是壹段夾雜著憤怒、屈辱和無奈的歲月，這些糾結的情感直到現在仍在折磨著他。沒過多久，他的註意力便完全脫離了手中的資料，目光也怔怔地定在某個虛無的焦點上，不知在想些什麽。直到他聽見羅飛的聲音在叫自己，才從壹片惘然中掙脫過來。
　　“老黃，妳對這案子最了解了，所以就請妳先講講吧。”半小時已經過去，羅飛看著黃傑遠說道，“時間緊迫，大家不可能看得太細——有了妳的基礎，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