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密室血案3

　　眾人進入辦公室，法醫和技術人員立刻找到目標展開了工作。而羅飛則首先向著南邊墻上的那扇窗戶走去。因為在這樣壹個封閉的屋子裏，唯獨窗戶如此赫然打開，這無疑是個極大的異常。而仔細觀察地面時，竟可見幾處血跡從屋內向窗戶邊延伸而去，這似乎更加證實了羅飛的某些猜測。
　　可是當羅飛來到窗口之後，他卻又不得不放棄了原先的猜測。因為當他從窗口看出去的時候，他才真正明白阿華說的“不可能”是什麽意思。
　　沒有任何人能夠通過這扇窗戶對屋內人構成威脅，不管妳想用什麽樣的方式！
　　這無疑是壹幢經過精心規劃過的建築。首先它的選址就不壹般：雖然位於鬧市區，但因為大廈的南邊正好是老城區，所以從這個位於十八層的辦公室向外看去，對面的空間壹覽無余，在數公裏的範圍內竟找不到壹幢能與其比肩的建築。這就保證了站在屋裏的人可以輕松俯視眼前的壹切，而外人則無法從對面的空間占據高度上的優勢。
　　為了防止有人從大廈內部侵入這扇窗戶，大廈的南立面選擇了光滑的玻璃作為貼墻材料。而以這間辦公室為中心，左右十米的範圍內都沒有同層的其他窗戶。同時整個南立面被設計成了內凹的弧形，這樣在高層部分就形成了向內部傾斜的墻面，使人在垂直方向上無法進行任何攀爬。不僅如此，從大廈的二十層往上，每隔壹層就有壹排亮閃閃的金屬鑲嵌物，看上去像是樓面裝飾，但經阿華提醒之後羅飛已經知道，那些全都是鋒利異常的刀刃！
　　可以想象，鄧驊多年來是如何苦心孤詣地躲避諸多仇家的追殺。而正是這間位於大廈第十八層的辦公室給他提供了壹個如保險箱般安全的庇護所，讓他在血雨腥風中闖蕩十數年仍屹立不倒！
　　除非Eumenides像飛鳥壹樣長著翅膀，否則他絕對無法從這扇窗戶進出大廈。暗自給出這樣的判斷之後，羅飛只能重新揣摩窗戶被打開以及那些遺落窗前的血跡所代表的意義了。
　　也許Eumenides得手之後，首先想到的也是從這扇窗戶脫逃。所以他來到窗前，打開窗戶去尋找線路。那壹溜血跡在窗前位置的滴落量最大，正說明行兇者曾在此略有停留。不過他肯定未能如願，必須去尋找其他的逃離方式。
　　不過這似乎又不符合Eumenides的風格，他在行動之前，壹定會對地形了如指掌，怎麽會發生這般臨時抱佛腳的狼狽錯誤？
　　又或者說，窗戶前的狀況只是Eumenides刻意要留下的錯誤線索？在此前的交鋒中，這也的確是Eumenides慣用的伎倆之壹。如果這樣的話，那Eumenides顯然是想借此掩蓋他真實的退路，那條退路又在哪裏呢？
　　羅飛把視線從窗外轉了回來，開始打量辦公室內部的情形。
　　法醫和技術人員正在仔細地做著勘察工作，他們集中在屋子的東西兩側。那裏靠墻的位置分別擺放著兩張單人床。羅飛清楚地記得自己上次前來時屋裏並沒有這樣的陳設，想必是此次給林、蒙二人避難，為了讓他們休息而臨時搬進去的吧。
　　地板上的血跡都是從西邊那張床上延伸出來的，羅飛壹邊向那張床走過去，壹邊進行觀察和分析。那些血跡分成了兩路。壹路往南直達窗口，血量較少，以圓形血點為主，應該是兇手行兇之後，死者的血液噴濺到他的身上，然後又隨著他的走動滴甩於地面；另壹路則是淩亂的血腳印，從床邊延伸到辦公室門口，多半是阿華等人進屋後，在床邊踩到了死者的血泊，然後又走動所留。
　　到了床邊，卻見床上仰面躺著壹個身材臃腫的肥胖男子，根據事先了解到的背景資料，他應該就是龍宇集團的二號人物林恒幹。不過此刻他早已氣息全無，曾經的權勢和富貴也都化作了壹片煙雲。奪走他性命的是位於他咽喉部位的壹條可怕傷口，那傷口既長且深，創面極為平整，顯然是用銳利的刀片切割所致。他的上半身傾向床外，壹條胳膊還淩空懸了出來，創口處的血液正是順著這條胳膊流淌而下，在床前形成了壹大片的血泊。
　　法醫見到羅飛過來，便輕聲說道：“現場沒有掙紮和反抗的跡象，應該是壹擊斃命，行兇者的手法非常老道。”
　　把這樣的評價加給Eumenides無疑有些畫蛇添足的多余意味。羅飛壹言不發地看了片刻，轉身又往東邊的那張單人床而去。
　　東邊床上的死者是個又高又瘦的男子，羅飛知道他叫蒙方亮，在龍宇集團中的地位僅次於林恒幹。他的致命傷同樣是咽喉處的壹條刀口，和林恒幹不同的是，他遇害時身體的姿勢是呈面向床內的半俯臥狀，所以在緊貼床頭的東墻面上留下了大量的噴濺血跡，而床前的地板相對來說則比較潔凈。
　　羅飛繞到床頭處，對著墻面觀察了壹下血跡的形狀，然後他伸出右手，握拳在墻上重重地捶了兩下。
　　正在采集痕跡樣本的技術員擡起頭詫異地看著他：“羅隊，妳幹嗎呢？”
　　羅飛搖搖頭沒有說話，他沿著墻壁踱了幾步，然後又是握拳壹捶。仍然是觸感堅硬，沈悶無聲，於是羅飛便又搖搖頭，繼續貼墻而行。
　　技術員看出了些名堂，恍然道：“妳懷疑這屋裏有暗道？”
　　“如果沒有的話，那就真是見了鬼了。”羅飛自言自語壹般地嘀咕著。既然Eumenides能無視重重守衛來去自如，而窗外的屏障又難以逾越，那顯然是屋內還有其他通道。同時以鄧驊的多疑秉性，在自己的辦公室藏有壹條其他人都不知道的秘道也不足為奇。
　　以前羅飛在抓捕壹些毒販子的時候，就經常會在他們的窩點裏發現夾藏在墻壁裏的秘道。所以他今天也如法炮制，希望能有所突破。可是事情偏偏還就真的見了鬼。羅飛沿著墻壁敲了壹圈下來，卻絲毫沒有發現秘道的蹤跡。他甚至還蹲在地上把地板仔細研究了壹番，那是壹片澆鑄得整整齊齊的水泥面，更不會存在什麽隱藏的出入口。
　　羅飛很郁悶地站在屋子中間，覺得這壹切實在難以解釋。他甚至有心爬到天花板上去檢查壹番，不過他很快就放棄了這個可笑的念頭。且不說那天花板上嵌滿了吊燈，單從那四米多的層高來看，即便那上面真有開口，又有誰能上得去呢？
　　羅飛不得不重新展開其他的設想。很快他又有了壹些思路，為了驗證這些思路的可能性，他決定找到案發經過的見證者，再了解壹些具體的情況。
　　羅飛暫時離開了案發現場，坐電梯來到了壹樓。這層的監控室被臨時設置成警方的指揮部。羅飛進入監控室內，卻見尹劍正帶著幾個刑警坐在監控屏幕前全神貫註地研究案發前後在辦公室內攝制到的錄像。
　　羅飛問了壹句：“阿華呢？”
　　尹劍聞聲轉過頭：“他帶著特警隊的同誌們搜樓去了。”
　　“嗯。”羅飛的目光在滿墻屏幕上掃了壹圈，很快就找到了阿華等人的蹤影。他們正在大廈的第十五層逐屋搜查。
　　於是羅飛又退而求其次地問道：“那龍哥他們在哪裏？”
　　尹劍回答說：“在壹樓大廳做筆錄呢。”
　　“妳去把他叫過來，我有些事情要問他。”
　　尹劍應了聲：“是。”轉身出了屋子，不消片刻他就把龍哥帶了回來。
　　羅飛親手搬了張椅子給龍哥：“坐吧。”他希望對方的情緒能夠盡快平復下來，以便維持壹個良好的思考和對話狀態。
　　龍哥坐是坐下了，但眼神卻飄移不定的，不知道還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那間辦公室，妳以前應該很熟悉的吧？”羅飛用拉家常般的口吻問道。
　　“哦……”龍哥楞了壹下，然後怔怔地回答說，“不太熟悉。”
　　第壹個問題就被噎了回來，羅飛禁不住皺起了眉頭。而龍哥這時似乎才回過味來，連忙又補充說：“那是鄧總的辦公室，阿華很熟悉。我只是偶爾會跟著林總過去壹趟。”
　　“嗯，只要去過就行——”羅飛又接著問道，“那個房間本來地上鋪著紅地毯，四面都是水晶玻璃的墻面，對不對？”
　　“對。”這次龍哥回答得比較幹脆。
　　“怎麽現在地毯和墻上的水晶玻璃全都沒有了呢？”
　　“那是阿華帶人幹的。地毯撤掉了，水晶玻璃也都被砸了。”
　　“為什麽？”
　　“不是兩位老總要躲在裏面嗎？阿華說屋子裏越簡單越好，不要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地毯下面或許可以藏人，水晶墻面繞眼睛，到時候會幹擾監控屏幕，看不清楚。所以我們把能撤掉的東西都撤了，只是加了兩張床進去。”
　　羅飛點點頭，心中卻想：真實原因恐怕不像龍哥說的這麽膚淺——也許阿華也在疑心那辦公室裏會另有秘道呢！不過不管怎樣，阿華確實是個行事謹慎、思維嚴密的家夥。
　　“林恒幹和蒙方亮是壹號晚上八點住進辦公室的？”
　　“對。”
　　“怎麽這麽早？死刑通知單上的日期從二號才開始啊。”
　　“這也是阿華的主意。他說辦公室裏最安全，早點進去，免得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