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八章 第壹個患者

　　晚飯，是阿爾弗雷德回來途中買回來的，貼餅、烤雞、蔬菜沙拉。
　　不得不說，阿爾弗雷德確實深諳了自家少爺的口味，沒有去買奶油面包配烤肉。
　　不過，對於卡倫而言，他更習慣的隨便對付壹點，應該是：豬頭肉、醬牛肉、花生米以及涼拌小菜。
　　不過這種搭配在外面就算能買到，但口味差距也極大。
　　大家壹起坐下來吃飯，
　　卡倫提醒了希莉壹句：“家裏的貓和狗，需要等同於人的待遇。”
　　阿爾弗雷德解釋道：“貓每天上午和下午要壹杯咖啡，中午如果我們不在家，需要妳給貓準備餐食，盡量精致壹些，下午茶和每日新鮮果盤不能少。
　　狗的話……妳給貓準備時，順便給狗也準備壹下，比貓檔次低壹點就可以。”
　　“汪！”金毛不滿地喊了壹聲。
　　普洱心中先是竊喜，隨即大驚：不好，收音機妖精在分裂我們的聯盟！
　　對普洱和凱文的照顧，卡倫壹直很舍得，至於其他的，比如希莉的薪水和待遇，卡倫沒問，他相信阿爾弗雷德會安排好；
　　自己每個月壹萬雷爾的底薪，分成比底薪只會高不會低，再養幾個女仆也完全負擔得起。
　　畢竟，這裏是約克城，是這個世界上最繁華的城市之壹，有著太多“無病呻吟”的富人。
　　隨便吃了壹點，卡倫就回二樓躺床上看報紙了，家裏暖氣得明天才能重新開通，入夜後沒有哪裏比被窩更舒服的了。
　　金毛不用吩咐，自己叼來了報紙，又打開了收音機。
　　卡倫開始看起了報紙，他喜歡看《維恩日報》，因為它不是局限性的地域報紙，雖然會分出壹部分篇幅來報道維恩的新聞，但大部分新聞還是放眼在外面，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國際時報》。
　　換句話說，維恩作為壹個擁有龐大殖民地的帝國，它自己國內發生的重大新聞本就屬於“國際新聞”的壹種。
　　約克國王在參加完壹系列的登基儀式後，住院了。
　　卡倫嘴角露出了壹抹笑意，年紀大的人，最怕的就是改變，興許按照慣性繼續運轉下去老人還能活很久，可如果硬要折騰，哪怕是朝著有益身心健康方面去折騰，也可能會導致早早地結束。
　　人是這樣，國家是這樣……甚至，教會也是這樣。
　　“科塔克地區出現了反抗軍，襲擊了壹處城鎮，建立了臨時政府。”
　　科塔克地區在南部大陸，那裏沙漠區域占多數，而南部大陸壹直是類似維恩這種帝國的殖民瓜分場，各個帝國都曾在這裏發動過戰爭，搶奪的，是原住民的地盤。
　　不過，報道中也指出，這次科塔克地區的反抗軍原本是打算與維恩政府談判獲得自治區以及少部分自治權的，但在女王去世之後，反抗組織似乎得到了其他帝國的資助，放棄了和平的手段。
　　繼續翻看著報紙，
　　臥室門被推開了，希莉拿著掃帚走了進來。
　　“先生，其他地方都打掃好了，我把這裏也掃壹下。”
　　卡倫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點頭道：“好。”
　　普洱默默地擡起頭，盯著希莉。
　　希莉開始打掃，其實，現在她有些後悔了，因為沒有做女仆的經驗，所以她事先並沒有想到自己這個時候是不適合進臥室來打掃的，尤其是男主人還正躺在床上。
　　但她先前因為沈浸在拿了這麽高薪水必須要好好努力工作報答雇主的頭腦發熱之中，完全忽略了這壹點。
　　可是現在要是就這麽離開，就更尷尬了，所以她只能繼續打掃。
　　卡倫看著她背對著自己在那裏掃地的身影，
　　嗯？
　　她下午穿的是牛仔褲麽？
　　尤其是當她彎腰時，那個頂出來的弧度。
　　怎麽說呢，莫說男人了，就是女人，也會忍不住多看幾眼。
　　不過，卡倫還是把報紙擡了起來，遮住了自己的視線，他有婚約在身，尤妮絲的腿也摸過了，實在是不應該在自己獨居在外時發散出什麽其他的思維；
　　並非“看看”就是有罪，而是他的目光很可能會給這個新來的女孩壓力，讓她內心亂想。
　　普洱原本依偎在卡倫身邊閉著眼打盹兒，希莉進來後，它也擡起頭看她，看著看著，卡倫拿起的報紙把它的視線也擋住了。
　　普洱有些不滿地伸出爪子想要把報紙按下去，但被卡倫拉起被子，把貓臉壹並捂了進去。
　　打掃完了，希莉走到了門口，向卡倫鞠躬：
　　“抱歉，先生，我沒有經驗，下次我會在白天打掃的。”
　　“沒事，妳待會兒要回去麽？”
　　“是的。”
　　“讓阿爾弗雷德開車送妳回去。”
　　“我家距離這裏不遠，我自己可以走回去，不用麻煩阿爾弗雷德先生。”
　　“現在太晚了，妳壹個人回去不安全，明天開始在晚餐結束後，妳就可以回家了。”
　　“是，先生，您真是壹個好人。”
　　“嗯。”
　　卡倫繼續看報紙，希莉走了出去，關上臥室門。
　　“我就不信妳心裏不癢癢。”普洱小聲道，“留在身邊，難免會犯錯的。”
　　“妳想辭退她？”卡倫問道，“至少得看看她明天為妳準備的咖啡和餐食情況再看看，不是麽？”
　　“妳說得好有道理。”普洱被說服了。
　　她當初就是被卡倫用“酸菜魚”和“松鼠桂魚”俘虜的，這只年紀很大的貓，本性上還是那個大小姐脾氣。
　　“好了，我要睡覺了，明天要上班。”
　　明天要上班，
　　呵，真是好久遠好陌生卻又好熟悉的壹句話。
　　凱文從狗窩裏爬起，先關收音機再關了燈。
　　普洱在被窩裏蹬了蹬腿，也不鬧騰了，安靜了下來。
　　卡倫將被子往自己脖子處壓了壓，
　　道：
　　“晚安。”
　　“汪～”
　　“喵～”
　　……
　　早上六點，卡倫起了床，洗漱後換上昨天買回來的衣服，走下了樓。
　　讓卡倫有些意外的是，希莉已經出現在了家裏。
　　“少爺，希莉很早就過來做了早餐。”
　　早餐很簡單，黃油面包、煎蛋、小烤腸以及熱牛奶。
　　卡倫坐下來，吃了早餐，對依舊開始拿起抹布進行新壹輪細致清理的希莉道：
　　“等哪天我有時間了教妳做飯。”
　　“好的，少爺，謝謝少爺。”
　　卡倫還是更希望早餐吃面條或者皮蛋瘦肉粥，提到粥……
　　“阿爾弗雷德，妳記得抽空買幾個壇子腌制鹹菜。”
　　“少爺，我會去買回來的。”希莉說道。
　　“好，支出從阿爾弗雷德那裏拿。”
　　“不用的，壇子不貴。”
　　“這是規矩，除非妳不想留在這裏，否則就得守規矩。”阿爾弗雷德提醒道。
　　“是，先生，我知道了。”
　　走到樓下，阿爾弗雷德發動了車，載著卡倫來到了附近的電車站，停好車後，阿爾弗雷德買了票，陪著卡倫上了電車。
　　坐電車除非前面出現了交通事故，否則不用擔心堵車的風險，可問題是……電車裏的人是真多，比後世大都市擠地鐵上班還要誇張。
　　如果不是阿爾弗雷德用自己的身體抵住了身後的人潮，卡倫覺得自己就像是運輸中的沙丁魚罐頭，壹路搖搖晃晃擠壓到目的地。
　　所以，等下了電車後，卡倫說道：
　　“以後還是開車去上班吧，我早壹個小時起來，錯過早高峰。”
　　“好的，少爺，我覺得這是壹個明智的選擇。”
　　坐電梯到達21層，來到前臺時，前臺接待小姐很熱情地與卡倫打招呼，然後柏莎就走了出來，很是熟稔地勾搭起卡倫的手臂，先帶著卡倫見了壹下同事；
　　卡倫不知道這些同事記沒記住自己，反正自己是壹個都沒記住。
　　隨後，柏莎帶著卡倫來到了他的辦公室，壹個不是很大的房間，主色調是黑色的，燈光是柔和的，對這個環境布局，卡倫很滿意。
　　“這個盒子裏是您的工作制服和工牌，制服不是強制性穿的；另外，這個電話可以呼到外面，您的話機也能呼到秘書處，您有什麽需要都可以要求她們送來。”
　　“好的，謝謝。”
　　柏莎按了壹下辦公桌上的電話：
　　“妳好，送壹杯冰水進來。”
　　“好的。”
　　很快，壹個女秘書端著壹杯冰水走了進來，放在了卡倫桌上。
　　卡倫在辦公桌後面坐下，問道：“大概什麽時候能安排到病人？”
　　“您不用心急，正常的看病都是需要預約的，我會至少提前壹天與您確認聯系時間段。”
　　“那今天呢？”卡倫問道，“今天我就沒事了？”
　　柏莎笑道：“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的；還有壹件事需要提醒您的是，您以後可以不用這麽早就過來，預約的時間到達就可以了，因為您的醫師積分級別和老板壹樣高，所以可以享受像老板壹樣的自由度。”
　　“好的，我知道了，不過我還是希望妳能夠早點幫我安排到患者。”
　　卡倫聳了聳肩，繼續道：
　　“畢竟，我不想坐在這裏白拿薪水。”
　　畢竟，靠底薪生活好像有壹點點不夠。
　　卡倫還想多賺點錢，到時候匯給叔叔早點還好房貸。
　　“這樣的話，倒是有壹個客人很適合您，我可以幫您安排壹下。”
　　“好的。”
　　“大概半個小時後客人會過來，您看可以麽？”
　　“可以。”
　　柏莎走出了卡倫的辦公室，卡倫則將雙手放在了椅子扶手上，看著自己面前的辦公桌。
　　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可以看見外面在格子間辦公的人；
　　這種感覺，很熟悉，非常的熟悉，上輩子他就是這樣工作的。
　　拉開抽屜，裏面只有些空白本子以及文件紙。
　　“裏面，應該放壹把手槍。”
　　雖然自己上班時阿爾弗雷德就坐在候客廳裏，但他畢竟是坐在候客廳裏。
　　卡倫舉起自己手指，在面前輕輕地晃了晃，好在自己現在也不是完全沒有反抗能力，再怎麽樣，“懲戒之槍”還是能炸壹炸的。
　　唯壹的問題大概就是自己現在的能力有些極端，要麽就是堆龜殼，要麽就是壹發炸，沒辦法做到像爺爺那樣的從容。
　　當然，卡倫也不奢望直接變得像爺爺那樣，但按照秩序神教的流程，大概只有到了審判官級別，才叫會打架了。
　　自己，還有壹段路要走。
　　神啟已經到了，下壹步，就是神牧了。
　　卡倫拿起壹個空白本子，在上面畫了壹個很大的水缸，然後又畫了壹個很細的管子。
　　自己現在的問題就是，水缸很大，積蓄也很多，但就是出水的管子口太小，而管子口的大小，是按照神啟、神牧、審判官來劃分的。
　　也就是說，等自己到達審判官後，自己的管子口終於被擴大到基本能用的程度，到時候再依仗著自己的積蓄……基本同級別審判官……
　　哪怕用最愚蠢的方法，壹個術法人家能連續使用三次就力竭，自己能用十次還不止，優勢，不就這麽顯現出來了麽。
　　這時，辦公室門被敲響。
　　卡倫將本子翻頁，他可不想讓病人看到自己畫的這些圖誤以為這個心理醫生上班時在研究前列腺問題。
　　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柏莎。
　　卡倫看了看她身後沒人，問道：
　　“患者呢？”
　　柏莎指了指自己，笑道：“就是我啊，我剛剛去前臺辦理好了手續，現在正式就診，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時間裏，您是醫生，我是患者，您的時間是屬於我的。”
　　“不是在開玩笑？”
　　“不是，是認真的，從昨天的情況我覺得您應該也能看出來，我有些不正常，需要您的診治。”
　　“很抱歉，昨天對妳說了那些話，那是因為誤解。”
　　柏莎點了點頭，道：“是的，很多人對我們，都會帶著壹種天然的誤解。”
　　我……們？
　　柏莎在卡倫面前坐下，微笑道：“其實，光明壹直都是沒有錯的，人們對光明的向往，也是天生的。”
　　光明？
　　柏莎繼續道：“我不知道我為何選擇了光明，或許，是光明選擇了我，我覺得很驕傲，也很自豪，因為我能沐浴到它的光輝，感受到它給我帶來的溫暖與呵護。
　　卡倫先生，您覺得呢？”
　　我覺得？
　　卡倫看著柏莎，這種感覺像極了自己第壹天上班，結果同事卻興致沖沖地跑來向妳傳教。
　　如果不是自己清楚皮亞傑的身份，也了解他的性格品性，換做其他老板，卡倫真會誤以為自己進了壹家邪教窩點。
　　但她說的是光明。
　　卡倫聯想到了自己現在住的那間屋子，以及那晚普洱和金毛抓下來的那只送信烏鴉。
　　光明神教的余孽，就在我面前？
　　“皮亞傑，也是妳們的人麽？”卡倫問道。
　　皮亞傑什麽時候去信仰光明神教了？
　　“不是，但他對我們很重要，是光明復興的壹個契機。”柏莎回答道。
　　她對卡倫如此“攤牌”的原因是，她先入為主地認為，卡倫已經看出了她以及她背後那個團體的身份。
　　“皮亞傑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他有任何的危險。”
　　“當然不會，老板是壹個好人，也是壹個很有魅力的人，不用您提醒，我也不會去傷害他，但根據光明的指示，在他這裏，我們可以等到壹個契機。”
　　“契機是什麽？”
　　“我們也不知道，可能是壹個指引，壹個方向，壹句話，甚至，可能就是壹個人，或許是老板本人，也有可能是老板要等的壹個人。
　　我知道老板壹直在等壹個人，老板抽屜裏放著他的照片，但老板並不知道他是誰。
　　我們也動用了自己的能量去調查，但約克城的人口實在是太多了，怎麽可能找得過來。
　　哪怕從老板的那張老相片裏，我們找到了壹些當年的線索，但那個人的身份，查著查著卻斷了，顯然在當年他就故意隱沒過自己的身份。”
　　“呵呵。”
　　“卡倫先生，您笑什麽？”
　　“我差點以為等的是我。”
　　“呵呵呵。”柏莎也笑了，“您和光明又沒有關系。”
　　“當然，當然。”
　　卡倫點了點頭，但腦海中卻浮現出自己“凈化”時的畫面，
　　尤其是那壹聲威嚴：
　　“秩序，出來見我！”
　　卡倫翻開了先前沒有動的那個盒子，裏面除了壹件白色工作服外，還有自己的工作牌，上面的名字是：
　　卡倫·席爾瓦。
　　“卡倫先生，我覺得我已經足夠坦誠了，我是光明神教的信徒，留在老板身邊，壹是因為他的魅力，二是因為在老板身邊等待那個人出現。
　　那您呢？
　　我知道您和老板是好朋友，老板說他和您是在郊外踏青時認識的，由他已故去的妻子牽手引見的朋友。
　　但我不覺得您只是為了見朋友，所以才選擇到這裏來上班，所以，在我坦誠的前提下，您能給予我相似的坦誠麽？”
　　踏青時經過琳達認識的？
　　那皮亞傑肯定沒告訴妳，那個郊外有壹座火葬社，我牽的是琳達的骨灰盒。
　　“如果我告訴妳，我是因為缺錢，所以在報紙上看到了皮亞傑的診所廣告，所以想到這裏上班掙薪水養活自己……
　　妳肯定是不信的，對吧？”
　　“嗯哼。”柏莎點了點頭，“很高興您不打算用這種蹩腳的謊言來騙我。”
　　那我還得重新找壹個謊言來騙妳。
　　卡倫面露微笑，點了點頭。
　　柏莎又道：“不過我覺得，您也是在故意隱藏自己的身份，大概，您有著和我們相似的處境。”
　　卡倫把雙手放在自己胸前，做出即將贊美的動作，腦子裏則在想的是：
　　贊美秩序？
　　這行不通，有風險，自己並不希望明面上把自己與秩序神教掛鉤，再者，秩序神教是正統神教，也不方便隱藏，沒辦法營造出互相“偷偷摸摸”的關系，畢竟柏莎已經給自己設計了壹個“語境”，要相似的處境。
　　贊美瑞麗爾薩？
　　這也行不通，對面可能知道皮亞傑的妻子琳達是壁神教的人，甚至對方所說的“契機”，可能還和壁神教有關系，自己再自稱是壁神教的信徒，就很容易撞車識破。
　　那該贊美誰呢？
　　卡倫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壹個喜歡吃“春卷”的胖子——奧卡先生。
　　記得那晚奧卡先生坦白過，他是借用幫忙運作貝瑞教在維恩傳教作為交換條件，讓那位貝瑞教的神官幫自己做事殺人的。
　　而貝瑞教確實因為歷史上的壹些事，被大圈層所排斥，哪怕是在瑞藍，也是不允許他們公開傳教的。
　　這是壹個雖然屬於正統，卻又壹直遭受歧視與打壓的教會，琳達早年就壹直把自己偽裝成“貝瑞教信徒”。
　　卡倫開口道：
　　“自然女神給出了指引，貝瑞教傳教發展的契機，就在我的好朋友皮亞傑身上，所以我的任務就是來保護皮亞傑，同時等待著契機的到來。”
　　緊接著，
　　卡倫閉上眼，
　　虔誠道：
　　“贊美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