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漢高祖

歷史系之狼

歷史軍事

漢帝十年
建城不滿五年的長安城看起來十分的落寞,明明是壹個嶄新帝國的新都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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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不該壯

家父漢高祖 by 歷史系之狼

2023-9-25 22:33

  “妳誰啊?”
  劉長不屑的看著面前這個拜見自己的官吏,眼神裏滿是輕蔑。
  劉長活了這麽久,還是頭壹次看到有人敢擋住自己的車架,還是在外出狩獵的時候,若是攔住他的是尋常百姓,他或許會認為是有什麽冤案,會熱情壹些,可面前這廝,穿著官服,自己又不認識他,年紀又不大,大概就是某個想要出名想瘋了的小吏,想要擋住自己的車架,來壹番“面刺寡人之過”,以此來求名。
  好不容易忙完了壹些,正準備外出狩獵的劉長,被這廝瞬間打攪了雅興,臉色頓時不悅。
  他跳下馬車來,叉著腰,站在此人的面前,眼神不善。
  這廝今天但凡敢說壹句自己外出狩獵會怠慢政務,就非得打的他阿母都認不出他!!!
  劉長是個能聽取勸諫的,當初劉敬勸諫他不要設立邸報,不要允許各派發表自己的觀點,劉長虛心接受,賞賜劉敬擔任河西國相的要位,報答了他的功勞,還有那柴武,因為多次給群臣開勸諫之門,給與群臣面刺寡人之過的機會,劉長也是決定提拔他,將他派往了北庭國來擔任太尉,這是多大的封賞啊。
  這就能看出,其實外界認為皇帝聽不得勸諫是錯誤的,皇帝本質上還是壹個從諫如流的聖天子。
  可是這勸諫,卻不能壞了自己的雅興。
  劉長可是有四天不曾狩獵了,今日正要出去呢,車剛剛出皇宮,就被這廝給擋住,要不是劉長制止,周圍的甲士都差點將他的頭給剁了下來。
  這年輕人不像是權貴出身,皮膚黝黑粗糙,身材也並不高大,胡須也不夠緊湊,在劉長看來,反正這個人不是很好看,跟如意差不多。
  可這年輕人還是有些膽魄的,通常,當劉長走到大臣面前的時候,大臣們說話都會覺得有些費勁,因為壓迫感太強了,想想壹頭熊羆立起來兇狠的盯著妳,露出血盆大口,哪個不怕呢?
  這年輕人就不害怕,他認真的回答道:“臣乃是治粟內史府下吏董……”
  “董生是吧??”
  “妳知道攔下天子的車架是什麽樣的罪過嗎?!”
  “臣知道,按著漢律,阻擋天子的車架要處以……”
  劉長的臉都黑了,我特麽是讓妳給朕在這裏宣講漢律嗎?這麽愛宣傳,要不就去哪個裏中給百姓們好好宣傳宣傳?
  陪同劉長狩獵的張不疑有些坐不住了,罵道:“陛下,這廝無禮,先交予廷尉……”
  “張左相,我真的是有要事要見陛下的!!我身份卑微,無法求見,就在這裏等著陛下……張左相恕罪啊!!”
  張不疑臉色壹黑。
  “甲士何在?!!”
  劉長伸出手來,制止了幾個要行動的甲士,不悅的問道:“妳說,妳有什麽事要找朕?”
  年輕人認真的說道;“陛下,我在內史府中負責郊外的試驗田,近日來所做的試驗,我卻覺得有些不對……所謂育種,絕非是將兩種作物種在壹起便了事,《野老》之中說但凡是作物,似是以落英交之……若是我們能人為的主導這個過程,育種或許就能順利很多,如今的做法實在是太過粗糙……”
  年輕人說起了自己的想法,從育種,到如今肥料試驗,他都說出了很多與如今內史所推行的不同的說法。
  這讓劉長有些驚訝。
  本以為是個勸諫的,沒想到,似乎還是個有點本事的,他不由得問道:“那妳為什麽不直接給欒布去說呢?欒布並非是壹個聽不得勸諫的人啊……”
  年輕人苦笑著說道:“陛下有所不知,臣農家之人,欒公……”
  劉長更是不悅,“愚鈍!欒布哪裏會在意妳的學派呢?就是農家又如何?難道就因為儒農不合,他就會輕視妳嗎?妳實在是太輕視朕的舍人了!!”
  年輕人趕忙請罪。
  “不過,妳這些想法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上車!慢慢給朕說!”
  董生小心翼翼的上了車,坐在天子的身邊,朝著另壹邊的張不疑露出了壹個笑容,張不疑只是冷漠的看著他,眼裏沒有半點的欣喜。劉長很快就問起了具體的壹些事情,董生認真的講述了起來,“其實楚人很早就會育種了,在考烈王的時候……”
  “齊國人喜歡將混番與耕地相連,用人矢和豬矢來使耕地肥沃……在諸多肥料之中,唯此養力最高……”
  “張相說當初秦人用淤泥來治耕地是對的,不過,淤泥只能治那種缺水的土地,土地也是有著很多類型的,有的缺水,有的則是多水,都需要找到其中壹個平衡點,還有就是這耕作的方法……”
  董生說的頭頭是道,張蒼讀的書雖然很多,可農家是專門鉆研這個的,有著很多實踐上的經驗,這就不是張蒼所能比的了,不過,身為儒家能在農學問題上跟農家掰掰手腕,這已經是相當可怕了,無論在哪個領域,張蒼似乎都能跟這個領域裏最頂尖的人掰掰手腕,毫不遜色。
  劉長很是認真的聽著這個家夥的話,這廝說的越多,劉長看向他的眼神也就愈發的不對勁。
  劉長要是再小個十幾歲,估計此刻就已經喊仲父了。
  “不錯啊,董生,妳叫什麽名?”
  “陛下,臣喚作董安國。”
  “哦,安國,這名不錯,就是以後得避諱了……”
  董安國反應過來,苦笑著說道;“確實如此。”
  董安國的這番話,讓劉長有了些興趣,“朕很早就知道妳們農家了,可是朕聽聞,妳們農家整日鼓吹戰爭,認為耕作和戰爭才是國家的根本,而且,妳們還要讓全天下人都參與到耕戰之中,天子和群臣都得有自己的土地,餓了就去耕作……還反對廟堂管理耕地和農民,這實在是有些……”
  董安國急忙解釋道:“陛下,農家最先分兩派,壹派言樹,壹派言政……再往後,兩派又誕生出了很多的新派系,其中有您說的耕戰者,有同耕者,有滅商者,有務農者……”
  諸子學派在發展的同時總是會衍生出很多條道路來,而農家同樣如此,按著董安國的說法,他是屬於務農派,也就是專門搞農業研究,開發農業技術,增加糧產的那壹派,這壹派也有自己的政治主張,不過他們的政治主張要稍微溫柔壹點,他們只是希望君王能夠輕徭薄賦,給與百姓們安心耕作的機會。
  比起那些高喊著要讓皇帝下地自食其力的農家主張來說,這還是比較能接受的,也是符合很多學派理論的。
  還有壹個力農派,理論跟這些務農派差不多,唯壹區別是他們不願意當官,不吃俸祿,要自食其力,他們穿著很樸素的衣裳,勤儉刻苦,平常就遊蕩在各地,幫著當地的農民解決技術上的難題,而且不肯接受他們的回報……
  很多人都誤以為農家跟墨家很親近,實際上,兩者水火不容,墨家非攻,農家耕戰,也只有後來主張以戰爭來平息戰爭的秦墨可能跟農家有共同話題,楚墨齊墨若是見到農家,那場面是不敢想的。
  這麽看下來,跟諸多學派關系都不錯的,居然只有黃老,黃老跟儒家的爭鬥屬於顯學之爭,是證明誰更厲害,而不是像儒農,儒法,儒墨,墨農,墨法壹樣有著主張上的巨大矛盾,爭鬥也沒有那麽的激烈。
  董安國改變了劉長對農家所有的很多刻板印象。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上林苑,劉長讓張不疑為自己駕車,自己則是手持強弓,開始了狩獵,劉長力大無窮,他所用的強弓,是尚方專門為他壹個人所打造的,其他人別說拉開了,就是擡都擡不動……為了抗住弓弦的力道,弓身本事的分量也不輕。
  古代重弓並非是指弓很重,而是要拉開這弓的話需要特別大的力量,劉長這弓的弓弦,也不知是從什麽筋來做的,反正三四個人估計都拉不開,緊緊繃著,仿佛鐵塊壹樣,劉長將這弓弦拉開,再放出去的時候,那射擊的力道有多大,是可想而知的,劉長曾做過試驗,在五十步內,直接射穿了重甲。
  這將劉長自己都給嚇了壹跳,不過想到除了自己似乎也沒有人能拉開這弓,他就釋懷了。
  而用這強弓來狩獵,簡直就不人道。
  0很多猛獸,被壹箭射穿,乃至射飛都是很正常的。
  若是小些的獵物,劉長壹箭射去,連肉都不剩下多少了,劉長的射術算不上太好,大概是力氣太大,準頭就下降了不少,好在這些年的狩獵也不是完全沒用,劉長憑借著自己的感覺,射中的次數越來越多,或許這就是熟能生巧,總之,劉長這射箭的技術是愈發的老練,董安國就負責給劉長遞箭矢。
  劉長收獲了滿滿壹大車的獵物,總算是帶著董安國返回了。
  走在路上,劉長也不忘了要吩咐他,“妳不要只是說,回去之後,就將妳方才所說的這些東西寫出來,然後交給欒布,他不會為難妳的……另外,如果妳還有農家的同門,就是妳們這個派的,可以舉薦到朕這裏,朕定然會重用!”
  董安國急忙拜謝。
  “多謝陛下!!臣告辭!”
  “張左相!!臣告辭!”
  送走了這廝,劉長笑呵呵的說道:“如今張相要興農,看來這農家也能出點力,董安國的這個學派不錯……妳說,如果朕重用這個人,讓他來成為農家的領袖,是不是會更好壹些呢?”
  張不疑搖著頭,“這廝木訥,不善言辭,著書是可以的,可是若想要做農家的領袖,怕是不夠格。”
  劉長卻完全不在意,“那又如何,這大漢還有什麽事是朕做不到的呢?”
  劉長並沒有返回皇宮,反而是來到了唐王府,沒過多久,欒布便也趕來了。
  劉長讓欒布坐在自己身邊,說起了今日所遇到的官吏之事,欒布點著頭,“我知道這個後生,這個後生因為較真的性子,在內史不受待見,總是得罪別人,聽不懂嘲諷,我還曾勸說他,大概是因為這件事,他覺得我厭惡農家吧。”
  “那妳到底厭不厭惡農家?”
  張不疑好奇的詢問道。
  欒布笑了笑,回答道:“欒布厭惡農家,可治粟內史不厭惡。”
  “不過這廝還是有些東西的,這個後生,妳可以稍微註意些。”
  劉長吩咐道,欒布自然知道該如何去做,點了點頭。
  很快,季布和晁錯也趕來了。
  壹時間,劉長的六大舍人,除卻召平和賈誼,其余四人全部到齊。
  劉長很久都不曾如此開心過了,眾人圍繞在劉長的身邊,壹時間,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的時代,劉長這壹生,最開心的時刻,當初就是年少時在長安的那段歲月,群賢,舍人,阿父,阿母,無憂無慮,每天所想的都是明天怎麽玩……如今這數不清的事情,更是令人感慨那當初,當初那些追著劉長跑的人,難得有機會能重新聚集在壹起。
  “難得……太難得了,妳們這麽壹圍坐,寡……朕都有逃走的沖動了……”
  劉長笑了起來,他又看了看舍人們。
  “不過,如今我若是要跑,妳們大概也是追不上的。”
  隨著年齡的增加,當初那些年輕的舍人們,此刻大概也跑不動了,季布已經過了半百,欒布也年過四十,而最年輕的晁錯也留起了胡須……張不疑笑著說道;“當初因為要追趕陛下,欒布整日帶著我們操練,臣那時日夜操練,劍法也愈發的成熟……奈何啊,臣也有十年不曾操練了……”
  “當初妳來的時候,我就說了,當陛下舍人,就要練武……當初妳還練的不錯,還能阻擋我,能跟著大王前往荊國殺人,妳看看妳現在……大漢哪有妳這般瘦弱的國相呢?”
  欒布搖著頭感慨。
  “後來就去了唐國,整日操勞國事,哪有時日來操練啊……”
  大家閑聊了起來,吃著飯,喝著酒。
  “可惜啊,召公和賈誼不在這裏……賈誼那廝也是,不可壹世的樣子,卻連個趙國都治理不好!他跟趙王,那簡直就是天生壹對,壹樣的沒用,就如當初的趙幽繆王和他的寵臣後勝壹樣!”
  欒布清了清嗓子,“陛下,後勝是齊國的……”
  “啊?難怪呢,他這是為了齊國故意破壞趙國啊!”
  欒布擡起頭來,壹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只能是長嘆了壹聲。
  行吧,後勝就後勝吧。
  “可惜啊,召公和賈誼不在。”
  劉長又感慨了幾句,便不再去想這些,與幾個舍人吃起了酒,唯獨季布不願意同飲,這讓劉長很是生氣,不過,也沒有過多的訓斥這位太後舍人,喝的酩酊大醉,劉長大聲唱起了歌,幾個舍人也跟著唱了起來,鬼哭狼嚎。
  “還是當初好啊,朕不該壯啊……”
  “不該壯……”
  “不疑,妳說,妳還記得我舅父家羊肉的滋味嗎?”
  劉長勾著張不疑的脖頸,醉醺醺的詢問道。
  “臣記得,很是好吃……”
  “哈哈哈,朕卻已經忘記了,記不起那是什麽味道了!”
  “妳還記得周家和盧家的美人嗎?”
  “記得……臣記得……”
  “妳還記得……”
  “起舞!我們許久不曾在壹起起舞了!不疑!起舞……”
  說著說著,劉長便醉倒了,幾個舍人也差不多是這樣,搖搖晃晃的,癱倒在地上。
  次日,當欒布醒來的時候,頭還是有些微微的疼痛,他揉著自己的額頭,看了看周圍,卻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被搬進了內屋,幾個舍人同樣都在內屋,劉長也在這裏,呼呼大睡,欒布都有些記不得昨晚發生了什麽事情,他躡手躡腳的走出了內屋,剛剛出了門,就被門外的季布所嚇了壹跳。
  季布手持劍鞘,壹動不動的站在門口。
  欒布很是驚訝的看著他,看著季布那泛紅的雙眼。
  “您這是……昨晚出了什麽事?”
  “妳們都醉倒了。”
  “是您將我們帶進去的?您是如何擡陛下……您在這裏守了壹夜????”
  季布嚴肅的說道:“院落外頭雖然有甲士,可不能因為這裏是長安就放松警惕,陛下可以,但是作為舍人的就不可以,長安之中,也有想要謀害陛下的奸賊,若是怠慢,我們就是死了也不能贖罪,往後,若是我不在,陛下與眾人飲,需有壹人清醒,妳明白嗎?”
  “唯……”
  “那妳守著吧,我回去休息了。”
  季布沒有多說什麽,轉身就離開了這裏。
  欒布摸了摸腰間的劍鞘,隨即筆直的站在了門口,警惕的看著周圍。
  ……
  幾輛囚車緩緩行駛而來,這迅速引起了長安周圍百姓們的註釋,他們驚訝的圍在道路邊上,對著囚車指指點點,馬韓王坐在囚車內,面色枯黃,眼裏滿是絕望,完全不理會外頭的那些百姓。
  至於同樣被押解而來的王奇,此刻卻瞪大了雙眼,驚疑不定的看著周圍。
  他從遼東被送往這裏,這壹路上,中原大地的變化之大,讓他都不敢相信了,燕趙那肥沃的耕地,往來的百姓,商賈,馳道,行人,各種不知名的機械,服飾,不過是數十年而已,怎麽就會有如此巨大的變化呢?
  王奇當初跟著老師離開中原的時候,也算是有些名氣,自認為是壹個有知識的賢人,可如今,他發現自己完全變成了野人,好像從山上忽然來到了大城池,孤陋寡聞……
  什麽時候百姓都敢聚集起來圍觀囚犯了?
  那些官吏們居然不去抓?難道如今沒有了將陽罪??
  城內怎麽這麽多的肆,他們怎麽敢聚集在壹起??
  他們怎麽敢聚集起來喝酒??
  什麽,甲士居然在勸說那兩個發生了沖突的商販?不應該直接抓起來嗎??
  王奇壹臉茫然的進了長安城。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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