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四百六十章 妳要把中原帶到何處去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7
“領命!”
裴儉轉身,帶著眾將出發。
秦王走過去。
年子悅有些手足無措,“妳……妳……”
秦王看著這個女子,腦海中,不禁浮現了那些年……
“那年,孤在想辦法立功,好離開長安,去尋個基業。沒想到卻被派去護衛什麽南陽公主。那時孤在想,那位所謂的大周珍寶沒事來長安作甚?南周男人都死絕了嗎?”
年子悅低下頭。
秦王笑道:“第壹次見到妳,孤覺著有些意思。”
驚艷是有的,但他在卷軸裏看過了許多人工美人,美的像是假的。
年子悅這位貨真價實的美人兒,自然無法令他如其他男人般的垂涎欲滴。
而且彼時的他肩頭剛被怡娘和曹穎丟來了壹個叫做討逆的大包袱,哪有心思去招惹女人。
此刻的年子悅看著比當年多了幾分成熟,但最吸引人的依舊是那雙充滿著靈氣的眼眸。
“孤本以為妳是個嬌小姐,平康坊壹遇,孤才知曉,這分明就是個被悶得發慌的少女。”
秦王問道:“多年後再見,妳可還好?”
“我還好。”年子悅看著他,“妳卻變了不少。”
“哦!說說。”秦王負手對邊上有些尷尬的年胥頷首。
“當初妳看著有些……無賴。此刻見著,卻多了威儀。”
無賴?
秦王笑道:“可是壹直記著孤投壺贏了妳的金銀之事?”
年子悅點頭,“雖說我不在乎那些金銀,可卻有些惱火。”
那次秦王是用了激將法,讓還年少的年子悅上鉤。
而那批金銀也成為了秦王起家的資本。
念及此,秦王看向她的眼中多了些和氣。
“殿下!”年胥再度拱手。
皇後嘆息,心想妳沒見子悅和秦王相談甚歡嗎?興許再多談壹會兒,這事兒就成了啊!
“說說吧!”秦王頷首。
“彭靖與方崇發動叛亂,朕措手不及……”年胥突然自嘲的道:“此刻說這些作甚?”
都成了階下囚,說這些徒惹人笑。
“可有教訓?”秦王問道。
“有。”年胥說道:“祖制,不可盡信!”
“哪壹條?”
“壓制武人!”
壓制武人是老年家的傳統技能,在亡國後才醒悟,讓人不禁唏噓。
韓紀嘆道:“南周繁華,若是輔以勁旅,當世誰能執牛耳,還未可知。”
秦王不以為忤,“正是如此。年氏開國前,武人跋扈,藩鎮林立,警惕武人應當,可卻過了頭。”
這話中允。
年胥想到了當初做太子時父親的教導,“剛開始還能變,等士大夫們在大周的地位根深蒂固後,帝王也只能徒呼奈何。”
這便是典型的自家坑自家。
年胥看了秦王壹眼,見他神色溫和,就問道:“朕……老夫自知罪不可赦,還請殿下處置。”
說著,他準備跪下。
“孤處置妳作甚?”
年胥聞言又站直了。
“去長安吧!”
秦王說道:“等大軍凱旋時便壹起走。到了長安,若是安分守己,自然兒孫富貴。”
秦王吩咐裴儉攻打汴京,但可以預見的是壓根就不用攻打……
進城後,官府的資產屬於公家,而皇宮中的資產卻都是秦王的,任由他處置。
這是這個時代的規則。
年氏這裏,秦王自然要給他壹家子留下些財物,否則傳出去會被人詬病刻薄吝嗇。
至於多少,要看年胥的。
年胥畢竟多年帝王,馬上就醒悟了,說道:“老夫願意配合。”
有年胥出面,剩下的事兒就好辦了。
“也好!”
秦王下意識的舉起手。
年胥有些憤怒,然後才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於是便微微彎腰,讓秦王能拍到自己的肩膀。
噗!
秦王拍了壹下他的肩膀,“如此,便去招降!”
眾人隨即出發。
城下,北疆軍已經就位。
城頭,彭靖和方崇都在。
“殿下這是何意?”方崇喊道:“年氏已經送到,難道殿下要反悔嗎?”
“殿下答應了妳什麽?”大嗓門文官問道。
呃!
好像還真沒有啊!
方崇搖頭,彭靖嘆息,“妳這是利令智昏了!”
方崇怒了,“妳去直面秦王試試?”
“秦王來了。”有人打斷了二人之間的爭吵。
壹起來的還有年胥。
“陛下?!”
馬車出城時,守軍並不清楚裏面是誰。
年胥的出現,令守軍大部懵了。
彭靖面色劇變,“昏君……”
年胥走上前幾步,朗聲道:“彭靖與方崇謀反!”
“昏君該死!”彭靖罵道,“床弩,床弩!”
“當初所謂北征,便是彭靖與方崇極力攛掇,惹的秦王震怒,以至於大軍南征。此皆是此二人的罪責。朕在此宣告,大周……沒了!”
難道妳年胥就沒動過心?
眾人都覺得當皇帝的果然都無恥。
年胥跪下,“列祖列宗,年胥無能,以至於國祚消亡。”
這特麽的要鼓噪嗎?
韓紀眼中閃過厲色。
年胥擡頭,“幸而秦王仁慈,善待大周軍民,善待朕壹家。年胥,感激不盡!”
得!
這話壹出,城頭的守軍馬上就分化了。
“開城門,迎接秦王!”年胥喊道。
“不許開!”彭靖罵道:“秦王會屠城,會築京觀……”
呯!
混亂中不知是誰給了彭靖壹拳。
孫稟帶著數百軍士攔在城門內。
那些鼓噪準備開門的將士見了都楞了壹下。
有機靈的喊道:“這可是立功的好機會!”
是啊!
眼瞅著大家都要做俘虜了,若是能立個功呢?
“殺!”
孫稟面如死灰,罵道:“方崇老賊誤我!”
城頭,方崇撒腿就跑,他跑的是如此之快,讓追趕的年輕軍士們自嘆不如。
有人贊道:“君子跑起來,格外的快!”
他跑到了城下,壹個踉蹌,隨即被臺階上的軍士飛身撲倒。
“大功到手!”軍士狂喜。
方崇掙紮不過,絕望的道:“天滅老夫,天滅老夫。”
這時城門緩緩打開,彭靖也被人弄了下來,被逼著和方崇跪在邊上。
“妳我會如何?”方崇幹咳壹聲,吐了壹口帶血的唾沫。
“秦王說過,不錄用反對新政的官員。”彭靖說道。
“僅僅如此嗎?那老夫願意回家種地。”
“妳我是逆賊?”彭靖突然咆哮道:“秦王乃是孝敬皇帝之後,最痛恨的便是亂臣賊子,他豈會放過妳我二人?老狗,都是妳的攛掇,否則老夫此刻已然歸家了。”
“當初老夫對陛下忠心耿耿,是妳,便是妳這條老狗鼓動老夫,說陛下用孫石來制衡我等,想削弱我等。若是不想坐以待斃,就該壞了新政。若非妳,老夫怎會落到今日境地?”
方崇沖著彭靖吐了壹口帶血的唾沫,“老夫當年出仕時也曾發誓報效君王,振興大周。是妳等帶著老夫吃喝玩樂,是妳等蠱惑老夫為那些士大夫說話,為此老夫不惜顛倒黑白。老夫悔了啊!陛下,老夫悔不當初。”
彭靖冷笑。
這時北疆軍開始進城。
守軍隨即出城,寬大的城門壹進壹出,竟然秩序井然。
北疆軍控制住了城頭,以及街道,接著是軍營。
“都出來!”
北疆軍催促沿街百姓出來歡迎秦王。
這是征服者的戲碼。
秦王和年胥進城。
“秦王千歲!”
那些百姓呼喊著,當看到秦王和年胥牽著手時,聲音中多了許多熱情。
秦王微笑揮手。
“很熱情!”
“這些大概是天底下最好的百姓,只要給他們吃飽飯,他們便覺著老夫是明君。此刻想來慚愧。不過,老夫希望殿下能善待他們。”年胥說道。
“孤對治下的百姓壹直很好,而他們從此刻起,便是大唐人。”秦王對壹個沖著自己尖叫的少女頷首微笑,換來了更為尖利的叫聲。
“秦王好生俊美!”少女喊道,“而且好親切!”
這位征服者看著氣度儼然,威嚴中不失親切。而北疆軍也未曾兇神惡煞,令百姓心中壹松。
“殿下千歲!”
於是,喊聲就越發的誠懇了。
“做了幾十年帝王,感覺如何?”秦王問道,見年胥惶然,就笑道:“無需驚惶,孤離坐上那個位置的日子也不太遠了。以前想著那壹日,孤有些憧憬,可此刻,竟然是有些戰戰兢兢,故而問問妳。”
年胥這才松了壹口氣,“說起來……”,他擡起頭,有些茫然,“這些年老夫為帝……老夫為太子時,便察覺到了大周的諸多弊端,深知若是不變,大周遲早會轟然倒下。”
“老夫繼位後,便籌謀變革,隨後強行用了孫石等人。可惜功敗垂成。直至今日。”
“至於感覺……”年胥仔細回想著,“從繼位以來,老夫沒有壹日安生過,不是與臣子暗鬥,便是焦慮大周弊端,籌謀如何改變……直至今日,老夫竟然就沒過過壹天安生日子。”
這樣嗎?
秦王苦笑,“和孤壹般想法,這帝王,卻不是人幹的!”
“可不是?”年胥嘆道:“可笑老夫還念念不舍,為此縱容彭靖等人驅趕了孫石。如今看來,老夫是自作自受,活該!”
“那麽,妳可還有什麽可說的?”秦王準備結束談話。
這大概也是年胥最後壹次和他面對面談話。
年胥看著他,認真的問道:
“年輕人,妳要把中原帶到何處去?”
南周也屬於中原。
秦王想了想。
指著遠方。
“天盡頭!”
第四卷 木子生南國,壹躍長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