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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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章 我錯了嗎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4

  “長安來人了!”
  豪強們得到了消息,自發集結起來,準備去城門外相迎。
  “楊狗的末日到了。”林淺冷笑道。
  孫賢和他並肩而行,面色微紅,“陛下和國丈壹直在尋楊狗的把柄,此次咱們送去的便是天大的把柄,邀買人心。
  別說是大唐,就算是在陳國,也得弄死了再說!”
  “老夫的糧食啊!”林淺咬牙切齒的道:“今年家中的日子不好過,回頭抄沒楊狗家中,咱們也算是有功之臣,那邊沒說給些好處?”
  孫賢笑的古怪,“來人說了,會給咱們好處,老夫拒絕了。”
  “妳瘋了!”林淺放低聲音,“這是大好機會啊!妳……妳別告訴老夫,妳對陛下忠心耿耿,願意為了大唐奮不顧身。”
  孫賢笑道:“要什麽好處?等新節度使來了,首要是清洗北疆官場和軍中。到時候需要多少新人?咱們的子弟對陛下忠心耿耿,不用他們,用誰?”
  林淺指指他,“還是妳目光長遠。”
  壹行人到了城外,田曉等人正在棚子裏歇息等候。
  城外的棚子是為商旅準備的,遮陽擋雨。
  此刻田曉等人進去,其他人盡數被驅趕。
  “見過田學士。”
  桃縣的豪強不少,今日來的整齊,就是想給皇帝的近臣壹個深刻的印象。
  也是站隊!
  田曉和顏悅色的和他們交談,壹句不提自己此行的任務,也壹句不問北疆的情況。
  情況,鏡臺的人早就送來了。
  他的親切只是給楊玄壓力。
  看看,豪強都站在了陛下這邊!
  豪強掌握田地和人口,他們壹旦集體站在這邊,楊玄就顯得格外孤單。
  還有軍隊!
  田曉心中微動,剛想問話,孫賢問道:“楊副使沒有出迎嗎?”
  田曉微微搖頭,“還未至。”
  林淺嘆息,“那人,跋扈啊!”
  “我在陛下身邊數年,說實話,見過跋扈的。”田曉微笑,他知曉,自己此刻需要表態,給這些人信心,“但,那些幾乎都是死人。”
  “嗬嗬嗬!”
  眾人不禁輕笑。
  連笑都不敢大聲,這裏還是大唐的疆域嗎?
  田曉饒有興致的想著,楊玄究竟是如何收拾這些豪強,讓他們竟然如此謹慎。
  這時派去見楊玄的官員小跑出來。
  天氣還熱,官員滿頭大汗,面色通紅。
  “跋扈!跋扈!”
  官員氣咻咻的進了棚子,“田學士再也想不到了,下官去見楊玄,說田學士奉陛下之命前來,按理他就該起身,馬上出迎才是,可他……”
  事兒,不對!
  田曉不動神色的道:“他說了什麽?”
  數百人齊齊看向官員。
  官員抹了壹把額頭上的汗水,“他說,他說……讓田學士自己來。”
  “大膽之極!”
  “田學士代表陛下而來,他竟敢輕蔑如此!”
  “果然是跋扈,難怪在長安人人喊打!”
  “此事不可忍,學士,當進城呵斥!”
  “……”
  田曉幹咳壹聲,等安靜下來後,說道:“此人,好大的面子!”
  “誰說不是呢?”
  陰氣濃郁的老怪物王思緩緩起身,“主辱臣死,此人羞辱陛下,還等什麽?進城,咱倒是要看,這天,是誰的天!”
  身邊的老怪物常華慢條斯理的喝著茶水,擡眸,陰惻惻的道:“這天,是陛下的天!誰敢在北疆壹手遮天,誰便是陛下的敵人。
  陛下的敵人,天不誅,咱誅!”
  豪強們起身,避在壹邊。
  “要見血了。”林淺興奮的道。
  “看著,別亂動!”孫賢輕聲道:“若是要見血,那咱們就離遠些。”
  “為何?”林淺想去表忠心,順帶打太平拳。
  “免得血濺到自己身上。”孫賢說道:“楊狗壹旦鋌而走險,他身邊那數十大漢兇悍無比,加之王老二等人,這數百人能否壓制他尚且兩說。”
  “這話,在理!”林淺覺得這個親家找的太對了。
  “等這邊勝券在握了,咱們再上。”
  “若是說咱們看熱鬧,沒幫忙……”
  “咱們不是不幫忙,而是怕添亂!記住了,沒好處的事,就算是陛下來了,咱們也是看著。這才是咱們豪強立身之本!”
  “精辟!”
  田曉帶著人進了城。
  玄學的新山門工地上,寧雅韻坐在高處,膝上擺著自己的琴。琴聲悠悠,聽的正在監工的安紫雨昏昏欲睡,只想壹把火燒掉那把破琴。
  包冬急匆匆的跑來,“掌教!掌教!”
  “淡定!”
  寧雅韻伸手按住琴弦。
  包冬近前,“掌教,長安那邊來人了。”
  “多少人?”
  “數百,為首的是皇帝的寵臣,翰林學士田曉。還有鏡臺的好手和宮中的老怪物,就是上次楚荷那等老怪物,此次來了兩個。”
  寧雅韻默然。
  安紫雨過來,包冬復述了壹遍。
  安紫雨惱火的道:“這是要緝拿子泰還是怎地?掌教,說話!”
  包冬點頭,“可不是,看著氣勢洶洶的。”
  “子泰怎麽說。”安紫雨問道。
  “田曉令人進城,讓子泰出城相迎,子泰讓他自己來。”
  “客氣了些!”安紫雨說道:“若是換了我,定然讓他滾!”
  包冬送上彩虹屁,“司業威武!”
  “那是皇帝的人。”寧雅韻沈思完畢。
  安紫雨問道,“掌教可想出了法子?”
  “老夫方才是在想曲子。”
  安紫雨目露兇光,“老娘的火折子沒在,否則此刻便壹把火燒了妳的破琴!”
  寧雅韻淡淡的道:“子泰前日派人來傳信,說,風雨欲來。這便來了。”
  “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寧雅韻!”
  “老夫上次殺了楚荷,便和皇帝再無和解的可能。否則,妳以為老夫願意搬來桃縣……臨安雖說不及桃縣大,可清靜啊!”
  寧雅韻輕撫了壹下琴弦,神色從容,“不過,殺了就殺了,殺了楚荷,老夫念頭通達,多年的瓶頸也裂開了口子。”
  安紫雨說道:“子泰那邊怕是危險。”
  “妳以為,子泰是壹只無害的羊?”寧雅韻笑笑,“以老夫對他的了解,此次這壹切,弄不好就是他弄出來的。”
  “不會吧!”安紫雨壹直覺得楊玄是個好少年。
  “呵呵!”寧雅韻笑了笑,“妳問問包冬。”
  包冬這陣子幾乎沒回過玄學,壹直在為楊玄奔忙,聞言他說道:“弟子這陣子忙著過問農耕之事……”
  寧雅韻看著他,“若非知曉妳的秉性,老夫幾乎都信了。”
  安紫雨問道:“子泰是什麽打算?”
  寧雅韻指指包冬。
  呵呵……包冬尬笑道:“子泰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對大唐忠心耿耿,不怕誹謗。”
  “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在壹臉委屈的模樣,老夫覺著,此次他能躲過壹劫。”
  寧雅韻起身,“老夫出去看看。對了,讓咱們的人手別偷懶,這幾日,少外出。”
  寧雅韻背著琴,就這麽晃晃悠悠的出了新山門工地。
  出了大門,就見斜對面兩個乞丐。
  其中壹個乞丐見到寧雅韻後,馬上低聲,飛快給同伴說了什麽。
  “趕緊去稟告,寧雅韻……寧雅韻……”
  同伴緩緩擡頭,“寧雅韻怎麽了?”
  寧雅韻就在二人身前,微笑道:“辛苦了。”
  兩個乞丐目瞪口呆。
  寧雅韻壹路到了節度使府外面。
  正好,田曉等人也來了。
  這是壹條長街。
  寧雅韻在壹頭,田曉等人在另壹頭。
  相距不到二十步,卻讓人覺著隔著萬水千山。
  “寧雅韻!”
  田曉瞇著眼,“此人看似不爭,實則桀驁,多年來未曾參加大朝會。上次被趕出國子監,沒想到他卻帶著玄學來了北疆”
  王思和常華上前。
  “寧雅韻!”
  尖利的聲音讓節度使府的門子覺得耳朵像是被針紮了壹般,不禁捂住了耳朵。
  不知何時,琴已經到了寧雅韻的手中。
  他輕輕壹撫。
  仙翁仙翁……
  門子松開手,面露松緩之色。
  “寧掌教,久違了,嗬嗬嗬!”
  常華笑的尖利。
  寧雅韻指指他,“妳那嗓子縮的厲害,該服藥了。”
  常華笑了笑,“咱若是不肯呢?”
  寧雅韻緩緩走來。
  “老夫幫妳捅壹捅!可好?!”
  他甩了甩麈尾。
  常華和王思也緩緩走過去。
  “給個面子,別在這裏鬧事!可好?”
  門內,有人在好言好語的相勸。
  常華冷笑,“咱若是不給呢?”
  壹人飛掠上了墻頭。
  喝道:“桃縣城內禁止鬥毆!”
  “這俊美的男人是誰?”鏡臺主事趙久舔舔嘴唇,“好有味道。”
  “姜鶴兒,南周女子,如今在楊玄的身邊掌管文書。”方羽轍知曉他的毛病,“這是楊狗的禁臠,妳可以去試試。不過,去之前可把東西給老夫代為保管。”
  “什麽東西?”
  “妳的家夥事!”
  趙久幹笑,“呵!女人!”
  方羽轍說道:“看那兩個老怪物如何應對。”
  常華擡頭看著姜鶴兒,“咱,就是想打壹架呢?”
  姜鶴兒舉手拍拍。
  “來人!”
  唰唰!
  壹個個弩手上墻,手中的弩弓對準了常華。
  姜鶴兒巧笑倩兮,“妳再說壹遍?”
  修為再吊,壹箭弄死!
  常華臉頰微顫,“咱是宮中人……”
  姜鶴兒冷笑,“退後!”
  常華瞇眼看著他,“咱……”
  他突然往後退。
  “退後退後退後……”姜鶴兒得理不饒人。
  常華再退再退再退。
  姜鶴兒目光轉動,盯住了王思。
  “要不,妳再往前走壹步唄!”
  王思的眼皮蹦跳了壹下,緩緩往後退。
  回到田曉的身邊後,田曉問道:“為何後退?”
  尋個借口廢掉寧雅韻,後續事情就好辦了啊!
  莫非,這兩個老怪物有名無實?
  田曉的心壹下就冷了半截。
  剛退回來的常華說道:“那女子的眼神不對。”
  “是不對。”王思說道:“分明就是在躍躍欲試,恨不能咱和她對著來。咱確信,她真敢令弩手放箭。”
  田曉:“……”
  寧雅韻搖搖頭,看了男裝的姜鶴兒壹眼,“告訴子泰,老夫四處走走。”
  寧雅韻就像是壹條壹年四季都在冬眠的烏梢蛇,可此刻壹出動,便是王炸!
  老夫想看看城中有多少牛鬼蛇神!
  姜鶴兒拱手,“掌教仗義!”
  這江湖兒女的做派,讓田曉相信了王思二人的話。
  這個女人,確實是敢令人出手……想想弩箭的箭雨覆蓋之下,兩個老怪物會如何?
  楊玄派這個女人來,這是想給我下馬威!
  呵呵!
  下馬威!
  “進去!”
  田曉轉身看著大門,“稍晚,令他召集官員將領,當著所有人的面,宣讀陛下的旨意,拿下他!我倒要看看,誰敢謀逆!”
  眾人精神壹振。
  前方,壹個老人帶著壹個半大孩子,外加壹個婦人,三人緩緩而行。
  正好擋住了田曉等人的路。
  “北疆人,都是這般沒眼力見嗎?”
  內侍沒了家夥事,性情多偏激。加之方才在姜鶴兒的手中吃癟受辱,王思的火氣已經沖到了天靈蓋。
  鏡臺的老板是皇帝,而宮中老怪物們就是鏡臺的爺……前方的鏡臺隨員喝道:“避讓!”
  這就如同是另壹個世界的官員壹樣,出行有人舉著回避的牌子,有人吆喝……壹句話,官爺出門了,趕緊避開。
  這叫做凈道。
  老人擡頭,茫然,“憑什麽?”
  隨員氣笑了,“老狗,避讓!”
  鏡臺的人眼中只有皇帝和皇帝身邊的壹夥人,在外面,他們就是爺!
  在長安,不論官民,見到他們就沒有不避讓的。
  長久的猖獗,讓他們不可壹世。
  老人指著他,“妳罵誰老狗?”
  “罵妳怎地?”
  老人臉色通紅,憋了半晌,“老夫……甘妮娘!”
  隨員大怒,但還知曉分寸,就推攘了壹把。
  他發誓自己只是輕輕推了壹把!
  老人猛的彈了起來,就像是被人重重壹拳打飛了壹樣,倒飛出去,倒在地上。
  身體還顫栗了幾下,隨後寂然不動。
  孩子楞住了,驚恐的看著隨員,然後尖叫。
  “阿耶!”
  婦人沖過來,舉手就抽,隨員自然不肯,退後壹步,手按刀柄,“再來耶耶弄死妳!”
  “妳來,妳來!”婦人逼過來,隨員拔出橫刀威脅,婦人突然倒下,雙手捂著小腹,鮮血緩緩在身下流淌……
  “殺人了!”
  “長安來人了,殺人了!”
  隨員緩緩回身,茫然道:“小人發誓,沒捅到她!”
  大堂裏,楊玄坐在上首。
  下面文官站了兩排。
  “長安來人了,目的是想弄死我。
  這些年,想弄死我的人不少,從剛開始時的馬賊,三大部,潭州,北遼……現在到了長安。
  可見我這人罪惡滔天。可仔細想來,我這些年做了什麽?”
  楊玄右手握拳,探出大拇指,“滅三大部。”
  他探出食指,“擊敗潭州!”
  中指,“南征時大敗南周軍!”
  無名指,“大敗林雅!”
  最後探出尾指,“鄧州清洗豪強!”
  “我,錯了嗎?”
  眾人擡頭。
  “我錯了嗎?”
  楊玄拍了壹下案幾,“他們想看到壹個衰敗的北疆,為何?唯有衰敗的北疆才會對長安的亂命言聽計從。”
  亂命!!!
  有人壹個激靈。
  擡頭,就見到劉擎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不禁坐直了身體。
  楊玄微笑,“我看史書,每每看到忠良被陷害時,怒不可遏,卻很好奇,為何要陷害忠良?
  想來想去不明白,好奇心作祟,徹夜難眠。
  沒想到,今日此等事輪到了我的頭上。
  正好,我的好奇心也剛好。
  走,去見見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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