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零五章 國際政治
銀狐 by 校對版全本
2019-7-26 15:58
連通羅馬的商道就要開通了。
這個消息不是哈密國放出去的,而是喀喇汗國使者團放出去的。
於是,偌大的壹個哈密國立刻就沸騰了。
這兩年,依靠哈密國與大宋親密無間的關系,在西北,只有哈密國才有能力從大宋弄來數之不盡的絲綢和瓷器。
說來可笑,哈密國只是壹個絲綢,瓷器的過渡國家,在這裏采購絲綢和瓷器,居然比大宋東京還要便宜些。
不知怎麽的,巴格達壹帶的大食人居然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了喝茶。
而有能力把茶葉運輸到巴格達的商隊,也只有哈密國才有。
輕飄飄不好運輸的茶葉,自從在哈密國被蒸成厚重的茶餅之後,他的運輸問題霍然消失。
在很短的時間裏,絲綢,瓷器,和茶葉變成了西域商道上最重要的三種貨物。
順帶的,哈密出產的紙張,甚至筆墨也搭著這條商路的順風車,被人送去了遙遠的巴格達。
不清楚大食人會不會用毛筆來寫他們彎彎曲曲的文字,至少,這比用硬筆在羊皮卷上書寫要好的太多了。
鐵心源很想把瑪瑙玉石壹類的貨物也夾帶出去,結果,西域人對石頭沒有任何的好感,他們更喜歡黃金和白銀。
瑪瑙和玉石最終的傾銷地還得是大宋,西方的野蠻人還欣賞不來造型優美的各種瑪瑙,玉石配飾,他們無法理解玉石蘊含的君子文化。
最近,哈密國的玻璃也受到很多胡商的追捧,這裏生產的各種器具,根本就不是西方人生產出來的玻璃球所能比擬的。
於是,哈密出產的玻璃器具,隨著大宋出產的瓷器壹起遠銷兩河流域。
如果能把這條商道繼續延伸到東羅馬的君士坦丁堡,再由東羅馬拜占庭商人將貨物送往羅馬,那麽,大宋和哈密國的貨物將行銷整個世界。
這是壹場前所未有的商業行為。
鐵心源壹直保持沈默,想把這個事情落實之後再說,結果,狡猾的喀喇汗人不願意給哈密國壹個緩沖時間,終究把事情散播的世人皆知。
哈密商賈人人翹首期盼,希望能從哈密官府的口中得到壹個最準確的消息。
至於哈密國最大的絲綢商人糖糖,已經走進平時從不踏步的哈密王宮。
近在咫尺,卻壹年多未曾見面的糖糖,似乎更加美麗了,即便是鐵心源這種看慣美女的人,也有片刻的失神。
“喀喇汗王妃阿伊莎,借助自己父親塞爾柱國王的力量,打開了拜占庭人的國門,希望能連通東西商路。
所謂的商道,現在僅僅停留在紙上,從哈密到君士坦丁堡足足有壹萬多裏,這中間要經過的國家,部族多如牛毛,還要經歷無數的山川大澤,其中任何壹點出現問題,對妳們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喀喇汗人希望哈密國的商路只抵達八剌沙袞,再由喀喇汗的商隊將貨物送去塞爾柱,最終由塞爾柱商人將貨物送去拜占庭,最終抵達極西的羅馬。
因此,我不建議妳的商隊越過喀喇汗,因為只要離開了喀喇汗,哈密國的影響力就微乎其微了,我甚至不建議妳組建商隊西行。”
鐵心源說的極為誠懇,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欠這個女人的,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到底是自發的,還是糖糖強加給他的。
“商隊西行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糖糖見鐵心源盯著她的臉看,立刻就放下了面紗。
鐵心源翻了壹個白眼恨恨的道:“十死無生,據我所知塞爾柱皇帝,也就是阿伊莎的父親阿爾斯蘭正在準備西征,他們和拜占庭已經成了死敵。
之所以會答應開放邊境,準許東方來的商隊進入拜占庭,不過是壹種策略,準備用來自東方的商隊麻痹拜占庭皇帝,最終達到突然襲擊的目的。
也就是說,阿伊莎這個蠢貨被他父親欺騙了,商隊很可能會遭受滅頂之災。
當然,如果我們在八剌沙袞就完成交易,這條商路對我們來說依舊是有利的。”
糖糖穩穩地坐在椅子上,看著鐵心源道:“既然對我們有利,大王為何要秘而不宣?”
鐵心源笑道:“壹旦大量的貨物進入了八剌沙袞,阿丹王那個窮鬼能買的下所有的貨物嗎?
他不過是想空手套白狼,讓運送貨物抵達八剌沙袞的商賈們做到貨到地頭死這個壹個境遇。
然後他就能把這批貨物賣給塞爾柱人,從中漁利。
可是啊,塞爾柱人知道開放商道不過是壹種策略,他們如何願意接手這些價值高昂的貨物呢?
自然,要故技重施,不付給喀喇汗人錢,繼續把這些昂貴的貨物向西方運送。
妳也明白,貨物過兩手就已經不可信了,如此頻繁的倒手,妳覺得妳的貨物還是妳的貨物嗎?
所以啊,老老實實的在清香城和哈密城繼續做妳的絲綢批發生意,不要想的太多。”
糖糖緩緩站起來朝鐵心源施禮道:“終究會有人踏上這條西行路是嗎?”
鐵心源笑道:“是啊,不過,我不希望哈密國的人去走這條路,阿丹和阿伊莎比較傻,他們去走比較好。”
糖糖背著手站在門前,如同壹位昂藏男子看著遠山道:“如果喀喇汗人開通了這條商路,他們獲得的利益將是最大的,您說是不是?”
鐵心源點點頭道:“有時候付出和獲得是相通的,喀喇汗人既然付出了,他們就應該獲得最大利益。”
糖糖幽幽的道:“妳還是那個狐貍性子,膽子還是那麽小,做大事惜身,見小利忘命。很多時候,我們就要在絕望中尋找壹絲活命的機會,在絕境中殺出壹條血路,如此,才是大丈夫行徑。”
鐵心源把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擺著手道:“妳說的那種人我見過很多,現在他們墳頭的青草都有兩尺高了。鐵家的家訓中對於富貴險中求這五個字是厲禁!”
糖糖凝視著鐵心源道:“那麽,妳在哈密的作為又算什麽?”
鐵心源想了壹下道:“我是壹個很平和的人,只要別人不惹我,又能在我惹他的情況下可以保持平靜,我壹般不會做的很過分。
至於我在哈密玩命的行為,妳可以把他當做是壹種藝術行為。
當我被人綁在壹個大鐵球上踩著鐵球前進的時候,我要做的就是努力站在滾動的鐵球上方,努力做到不要被鐵球碾成肉餅。
結果,我踩著這個鐵球碾死了綁我的人。
這樣的經歷看似偉大,實際上,我早就發過壹百遍不止的誓言,絕對不想再經歷壹遍那個噩夢。
糖糖,好好活著,別去當什麽開拓者,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壹支商隊需要怎麽逆天的好運氣才能完成這樣壹場偉大的交易。”
糖糖似乎笑了,只是隔著薄薄的面紗,鐵心源看的不是很清楚。
送走了糖糖,鐵心源的心頭有些唏噓。
趙婉手裏拿著鐵樂的虎頭帽從裏間走出來,踮著腳尖見糖糖走遠了,就對鐵心源道:“是不是覺得有些可惜?”
鐵心源嘆口氣道:“可惜什麽,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趙婉從虎頭帽上拔下壹根絲線,然後滿意的點點頭,用肩膀碰碰丈夫的肩膀小聲道:“人家嫌棄妳膽小呢。”
“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妳平時不是挺聰明的嗎?這麽明顯的挑逗妳都聽不明白?意思是要妳膽大壹點去她房間……”
鐵心源拍拍額頭痛苦的道:“妳喜歡吃香椿芽炒雞蛋,可是香椿這東西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妳喜歡到心尖上的東西,對別人來說可能就是厭物。不要拿妳的心思來衡量別人。”
趙婉連連點頭道:“說的有道理,我準備下令禁止別人吃香椿!”
說完話兩人就對視著笑了起來。
夫妻間在壹起的時間長了,就會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樂趣,有些事情別人看起來壹點都不好笑,唯有夫妻二人才知曉其中的樂趣所在,相互打趣壹番,愛情就變成了親情。
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聽鐵心源給他分析國際政治,糖糖知道了,自然就不會亂說。
商道的熱度還在繼續飆升,很多商隊都在莫名其妙的興奮,他們只看到商道能帶來的龐大利潤,卻沒有,或者幹脆忽視了這條商道上暗伏的殺機。
商人就是這樣,有十倍的利潤,就會忽視自己的生命,這不是壹道旨意就能平息下來的,阿伊莎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成功了。
尉遲灼灼終於不再給那些亂七八糟的貴婦們作畫了,如同鐵心源分析的壹樣,她和趙婉才提起絲毛作坊的事情,趙婉就很大度的將這個作坊還給了尉遲灼灼。
還把從大宋帶來的染匠全部給了她,唯壹的要求就是壹定要保持作坊的順利運轉。
晚上吃飯的時候,鐵心源看著尉遲灼灼被染料浸染的花花綠綠的兩只手,除了嘆息之外,就是嘆息。
看的出來,這婆娘是真的喜歡幹這事,什麽事情壹旦喜歡上了,所謂的利用也就談不到了,因為,被利用的人已經從事情的本身中找到了足夠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