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狐

校對版全本

歷史軍事

被壹場雨水清洗過的戈壁幹凈得讓人心醉。
且不說白日裏那些葉子已經泛黃的胡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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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豬拱危樓(1)

銀狐 by 校對版全本

2019-7-26 15:56

  誰都救不了老梁。
  至少鐵心源救不了老梁,開封縣衙要置老梁於死地,鐵心源看不出有什麽能夠幫助老梁脫離險境的法子。
  如果老梁是平民百姓,他還可以四處求告,在大宋這個名聲比生命利益重要的時代裏,他可能會找到可以幫助他的人。
  就像鐵心源家,雖然會被人家把地強行買走,至少會獲得壹個表面上的公平,這是勛貴們的遊戲法則,不能把良善百姓徹底的給逼迫到鋌而走險的地步,這是很多勛貴們必須遵守的壹個行為法則。
  超越了這個行為法則之後,就會有人跳出來維護勛貴們的根本利益,比如包拯等人就是這樣的壹群人。
  老梁沒有任何可能獲得高層人士的幫助,因為他是壹個城狐社鼠,這樣的人歷來是士大夫們最唾棄的壹群人。
  官府拿老梁這樣的人開刀,不論有沒有道理,士大夫們都是舉雙手贊成的。
  城狐社鼠只有和官府相勾結才有生存的土壤,這種勾結在地方上很常見,但是,在大宋京城,真正的官員不會正眼看壹下屠戶幫的。
  雖說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儒和俠客在這個平臺上是對等的,儒發自骨子裏的驕傲,還是看不起任何以體力吃飯的家夥。
  既然鐵心源幫不了老梁,那麽就幫助這個已經徹底絕望的老漢痛痛快快的死去,在狂歡中死去對他很難說是壹個悲劇。
  鐵心源在老梁的瘋狂大笑中離開了豬場,臨走之前,親手把那顆最大的藥丸子塞進了豬王的嘴巴,這點東西對豬王來說,根本就不用嚼,糖豆壹般的東西壹口就吞下去了。
  老卒把熱水倒進了澡桶,笑瞇瞇的看著脫得光溜溜的鐵心源進了澡桶,取出壹把豬鬃刷子準備把這個臟乎乎的皮猴子好好洗洗。
  鐵心源滿意極了,被老卒抹上皂角水從頭到腳的給刷了壹遍,從水裏出來的時候,全身通紅,如同壹只煮熟的蝦子壹般冒著熱氣。
  躺在竹床上,把腦袋垂在床前把頭發往幹裏的烤的時候,老卒坐在火盆邊上絮絮叨叨的說起先帝時期的往事。
  昨晚睡得很晚,鐵心源打算小睡壹會。
  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傍晚時分了,老卒不知去了那裏,鐵心源換上幹凈衣衫,又取出壹個小小的葫蘆,用油紙包了小心的揣進懷裏,幫老卒關好大門,就直奔棗冢巷子,危樓給的請柬上說的很清楚,日暮時分有薄酒相邀。
  母親已經等候了好壹陣子,見鐵心源姍姍來遲,埋怨了兩句,母子二人就乘著馬車直奔危樓。
  西水門很久都沒有這樣熱鬧了,到處都是衣冠楚楚的士人和仕女,他們或者相伴而行,或者拱手作揖,指著燈火輝煌的危樓壹遍又壹遍的念叨著危樓高百尺這樣的千古名句。
  老梁粗豪的聲音伴著豬群饑餓的嘶鳴聲從豬場的位置傳來。
  “小娘子的腿子白哦,
  哥哥我摸不夠,
  白日無心把活幹啊,
  日頭總是不偏西。
  忽然來了壹片雲啊,
  哥哥就往屋裏鉆——
  哥哥就往屋裏鉆——”
  站在危樓前面迎客的六王子趙宗誼皺眉對身邊的管事道:“讓那個瘋子閉嘴,也讓那些豬閉嘴。”
  管事躬身道:“殿下,讓那只老狗閉嘴容易讓豬群閉嘴就難了,如今那些豬已經是開封府的財物,小的不好下手。”
  趙宗誼笑著迎進來了壹位客人,回頭對管事的道:“我不管妳用什麽法子,我的話不說兩遍。”
  管事渾身打了壹個哆嗦,連忙躬身離去。
  王柔花和鐵心源自然是沒有資格走大門的,和壹群西水門的街坊們站在側門上,等候伢人壹個個的點名進去。
  老梁的歌聲自然也傳到了王柔花的耳朵,她嘆了口氣道:“梁老哥這壹次恐怕熬不過去了。”
  眼睛紅紅的糧店掌櫃的淒聲道:“我們又何嘗能夠熬的過去?這糧店是祖上傳下來的產業,沒想到敗在我手裏了,老梁不過是先死罷了,我隨後就來……”
  王柔花閉上了眼睛,好壹陣子才睜開眼睛道:“茍掌櫃,錢鈔我這裏還有壹些,如果需要就過來拿。”
  茍掌櫃哈哈苦笑道:“好我的鐵娘子嘞,如果真的需要錢鈔老漢自然會厚著臉皮求到府上去,可是糧行不同於其它行當,每塊地方都有各自的地盤,牙行早就分派好了,我老茍除了繼續在西水門開店,別的哪裏都不會允許我開店的,沒活路了。”
  就在眾人叫苦連天的時候,管事走了過來惡狠狠的瞅著西水門的街坊道:“老子不管妳們出了門之後是死是活,如果那個敢在危樓裏面哭鬧,打死無算!”
  黃皮匠澀聲道:“劉管事您行行好,貴手再擡擡,俺家的店鋪折價十六貫錢實在是太少了,那可是足足壹畝地啊。就算是按照城外草市子上的荒地賣,也能賣個十貫錢。”
  劉管事冷笑道:“妳家店鋪的位置將來是要種花木的,既然是種花木的,不按照荒地買,難道還要按照鬧市區的鋪面買賣不成?少啰唆,妳,鐵娘子,老茍,花婆子,何良武妳們先進去,去賬房先生那裏簽了地契買賣,伢人,保人,縣衙的押司都在,壹次把事情辦好,要是那個膽敢出岔子,老子的拳腳不饒人。”
  就在劉管事大發淫威的時候,鐵心源來到劉管事的背後,取出那個小葫蘆,輕輕地往這家夥的靴子裏面倒了壹點蘑菇粉……
  跟在老娘後面隨著劉管事進了側門,壹進門就嚇了壹跳,只見滿臉是血的老梁被壹根繩子捆的像粽子壹樣的倒在地上,嘴裏依舊怒罵不休,壹個勁的喊著王府壹定會有報應的。
  壹個彪悍的家丁重重的壹腳就踢在老梁的嘴上,老梁吐出壹口血同時也吐出來好幾顆牙齒。
  即便是如此,老梁嘴裏噴著血依舊怒罵不休。
  王柔花陪著笑臉朝劉管事施禮道:“劉管事,您也是西水門的老街坊了,老梁嘴臭您是知道的,教訓壹下就算了,就當是看在我們這群老街坊的面子上。”
  劉管事顛顛王柔花順手送上的錢袋子,笑著對王柔花道:“鐵娘子,妳家有神童,將來難免會出人頭地,妳也會有封誥命的壹天,妳的話不可不聽。罷了,就先饒了這老狗壹遭。”
  劉管事大方的揮揮手,那些家丁就提著老梁將他丟出門外。
  鐵心源跑了出去,沒看見那些兇惡的家丁,連忙給老梁解開了繩子,老梁吐壹口血小聲道:“可靠嗎?”
  鐵心源小聲道:“多活壹會,妳就能多痛快壹分。”
  說話的功夫,就聽豬場那邊傳來壹聲極為高亢的豬鳴,鐵心源和老梁頓時就精神壹振。
  老梁呵呵笑了兩聲,推開鐵心源的手,趴在地上就艱難的向正門位置爬去,壹邊爬壹邊笑……
  豬場那邊傳來的豬叫聲越來越高亢,鐵心源身上的寒毛都要豎起來了,三兩步就竄進了危樓,避開那些端著盤子的夥計和仕女,沿著壹圈圈的樓梯快速的沖上了最高壹層。
  正門的樓梯上有夥計守著,最尊貴的客人都在這裏,好在這裏有很多的帷幔,鐵心源身子小鉆進帷幔之後根本就不顯眼。
  帷幔後面有壹個小小的梯子,梯子的盡頭就是危樓的樓頂,鐵心源爬過壹根橫梁最後抱住壹根巨大的柱子,掏出小葫蘆,將所有的蘑菇粉都沿著柱子散了下去,這根柱子名叫通天柱,從壹樓貫穿到七樓,算是這棟樓的定海神針,同樣的柱子有七根,按照洛水先生的描述,對應了北鬥七星的形狀。
  趴在這裏往下看,細細的蘑菇粉就像微塵壹般紛紛揚揚的被來往的人流送到了危樓的每壹個角落。
  鐵心源長籲了壹口氣,這才慢慢地沿著橫梁往回爬,不小心看了壹眼下面,頭暈目眩的趕緊抱住橫梁,下面層層疊疊的樓層就像是壹個巨大的螺旋柱子看得人頭暈。
  壹點點的挪到梯子跟前,再沿著帷幕來到樓梯口,掛在嗓子眼上的那顆心才完全落了下來。
  推開壹扇向著豬場的窗戶,鐵心源再壹次聽到了那些豬發出的震耳欲聾的鳴叫聲。
  豬的鳴叫聲自然也驚擾了樓裏面的貴客,趙宗誼牙齒都要咬碎了,匆匆的出了房間,二話不說就給了守在樓梯上的劉管事兩記耳光,然後壓低了聲音道:“妳是怎麽處理那裏的事情的?”
  劉管事連忙道:“小的把那個唱歌的賊配軍給綁了,腿也打斷了,還派人給那些豬餵了豬食,剛才都不叫喚了,不知現在為何又叫起來了,小的這就下去再看看。”
  鐵心源悄悄地來到了母親他們所在的偏廳,見母親的腳跟前丟著壹個簇新的麻布袋子,看樣子自家賣地的錢就在這裏了。
  “娘?咱家的地已經賣掉了嗎?”
  王柔花恨恨的瞅了壹眼坐在桌子後面的開封縣的何押司道:“那個家夥小聲對娘說,只要娘願意給他五貫錢,他就能把咱家的地價再擡高三分。這些錢是娘從皮匠手裏借來的。”
  鐵心源籲了壹口氣,無意中瞅見桌子上的茶杯裏面的水微微泛起了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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