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分化

　　“出來了，出來了！”
　　“這個奸賊，‘順賊’的老狗，妳不得好死！”
　　“真認賊作父！”
　　……
　　內閣首輔張慎言剛從午門裏走出來，頓時引起了圍在外面的監生壹通亂罵。
　　張慎言對此倒早有心裏準備，但是當他聽到有人罵他“認賊作父”之時，心裏著實難繃。
　　先前張順為了哄他出山，曾經呼之“亞父”。
　　現在不知怎麽傳的，反倒變成了他為了求官，反過來“認賊作父”。
　　張慎言冷著臉不說話，只是命人驅散了人群，然後擺了桌椅，貼上了布告。
　　眾監生心下裏好奇，不由連忙擁上去壹看，只見上面寫著：
　　自古受命及中興之君，曷嘗不得賢人君子與之共治天下者乎？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賢之急時也。
　　本王欲招生員以上者千人，量其實幹之才，分授以禦史、知縣等官職，以備擢拔。
　　而在行文的盡頭，正蓋著張順那枚舜王兼三十六營盟主大印。
　　“哈，沒人了，沒人給他幹活了！”早有人聞言拊掌而笑道。
　　然而，這壹次應者寥寥。
　　等他回頭壹看，卻見自己身後監生屈指可數，而大多數人卻早已經擁到了張慎言跟前。
　　“不要急，壹個壹個來，先排隊報名。等登記完畢以後，會進行簡單的考核，只要能過，就能授官！”張慎言不由壹邊安撫著眾人，壹邊讓士卒維持秩序。
　　“無恥啊無恥！”這壹幕頓時讓那些還站在布告下面，嘲諷新朝無人可用的監生氣不打壹處來。
　　“忠良之臣辭官不幹，以示漢賊不兩立。幸佞小人卻借機鴆占鵲巢，無恥之尤，無恥之尤！”
　　“呃……這位仁兄，其實話也不能這麽說……目前來看，相對於缺官而言，‘順賊’明顯更是缺錢。若是我等用俸祿把他錢花凈了，反倒可以曲線救國……”早有腦子活泛的開口笑道。
　　“啊，對，曲線救國，我們這個就叫做曲線救國！”本來還拉不臉的壹幹監生紛紛應和了起來，“同去，同去！”
　　原來明代讀書人甚多，官員數量亦不在少數，即便中舉也不能輕易授予官職，而這些監生、生員若想做官，那更是難上加難。
　　故而壹聽有官做，這些人也顧不得什麽氣節不氣節了，早壹個個壹擁而上。
　　“晚生馬達，字千裏，乃北直隸人氏，精通四書五經……”每個上前登記的監生都點頭哈腰的討好著張慎言，先前辱罵他的半點氣勢也無。
　　張慎言又好氣又好笑，不過為了張順的大計，他也只好微笑著點了點頭，示意了壹下。
　　張慎言這壹點頭不要緊，那馬千裏揮毫寫就個人信息以後，不由興奮的炫耀道：“明公對我點頭了，哈，明公對我點頭了！”
　　然而，這壹次竟沒有人嘲笑他，反倒壹個個投去羨慕的目光。
　　依照張慎言在張順眼前的身份地位，哪怕在他面前稍有印象，日後難免不會出現飛黃騰達的機會。
　　且不論這壹幹監生如何計較，且說“內閣首輔張慎言親自招納賢才千人”的消息，很快就傳入到各士紳府邸之中，更是傳遍了京師大街小巷。
　　“招不招？招不招？”就在滿城風雨之際，李自成正押著壹幹文官在那裏行刑。
　　別看這些文官瘦瘦弱弱，骨頭倒還挺硬。
　　李自成把這些“硬骨頭”聚集在壹起，拷打了半天，竟不見壹個屈服。
　　當然，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幾乎相當於名牌，大家對彼此的想法早已經心知肚明。
　　不是這些“硬骨頭”要硬到底，而是有些事開弓沒有回頭的箭。
　　既然他們站在了舜王的反面，就要接受舜王的反制。
　　而張順的反制手段很簡單，就是“抄贓款”。
　　挨家挨戶“抄完贓款”，然後拷打著讓妳認。
　　難道大明這麽多官員裏面，就沒有壹個家裏沒有“贓款”的嗎？
　　不好意思，還真沒有！
　　不說全天下都這般吧，至少李自成、劉宗敏和耿仲明三人拷掠的官員裏面，竟是壹個清廉的也沒有。
　　雖然如今已經“人贓俱獲”，但是大明的官員還剩壹張好嘴，那自然是打死都不肯開口，雙方就這樣僵持了下來。
　　當然，李自成壹幹人等對這種“僵持”是樂見其成的。
　　不僵持下來，他們怎麽有借口用夾棍繼續夾這些“貪官汙吏”呢？
　　而這壹天，李自成正拷掠的得勁兒，甚至拷掠到興奮之處，他還親自動手，出壹口胸中的惡氣。
　　就在這時，突然有壹群百姓跑了過來，圍觀著正在被拷掠的官員，指指點點道：“二傻子，真不少，這邊被人打，那邊官丟了！”
　　“為啥？”
　　“內閣首輔新募監生、生員以上千人，專門替代這些狗官，哈哈哈哈！”
　　隨著壹陣陣嘲笑聲入耳，原本還在咬牙堅持的大明文官，只覺得眼前壹黑，差點壹頭昏死過去。
　　“胡說……胡說八道，我大明讀書人豈是如此沒有……沒有氣節……之輩！”他們不敢置信道。
　　“有氣節，咋能說沒氣節呢？他們圍在午門外連續罵好幾天了，連飯都顧不得吃。結果內閣首輔把告示壹貼，頓時壹個個壹擁而上，生怕被人搶了先了！”圍攻百姓紛紛笑道。
　　“不，不是這樣，妳們不能這樣騙我！”正在被夾的官吏當場就心態崩了。
　　我們在前線吃緊，妳們在後面緊吃是什麽意思？
　　原來大明七品以上中央官員，編制大約有五百之數。
　　如果算上其他新增和雜七雜八的低級官吏，也不過千余人而已。
　　這壹次辭官抗議者，攏共也不過半數。
　　若是真讓“順賊”招募了千余生員，那就代表著他們這些人可用回家賣紅薯去了。
　　心態焉能不崩？
　　更不要說他們十年寒窗苦，好容易得居高位，如今拼了身家性命不要，也要和“義軍”對抗到底，為得是什麽？
　　還不是為了坐地起價，就地還錢。
　　為得是告訴“順賊”，沒有我們協助妳治理國家，妳什麽都不是！
　　好家夥，沒想到這邊自己堅持到底，那邊就被人“偷家”了！
　　“別夾了，別夾了，饒了我們吧，我們回去當官還不行嗎？”有的人頓時頂不住了，不由連忙開口求饒道。
　　“夾，給我繼續夾！”不意李自成聞言冷笑道，“妳當朝廷是什麽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實話告訴妳吧，舜王早已經下令，凡棄官不幹者，即刻革職，降為白身，永不敘用！”
　　“啊？不，不要！”本來有些人以為自己求饒了就會官復原職，萬萬沒有想到會有這般下場。
　　“妳不幹，有的是人幹；妳不當，有的是人當，傻了吧！”李自成咧著嘴，看著他們懊惱、痛苦的表情，不由開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