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陷落

　　“將軍，這幾日連日苦戰，士卒傷亡過大，壹時間難以補充！”禦史王肇坤憂心忡忡的向昌平總兵巢丕昌匯報道。
　　“哦？”巢丕昌聞言頓時也眉頭緊鎖。
　　他這壹次之所以主動出擊，壹則是激於義憤，二則是見有便宜可占。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偷襲這壹波竟引來後金大軍的大舉進攻。
　　今昌平鎮治所，即景泰初所築永安城。
　　明正統十四年，明英宗禦駕親征，不意被也先率領大軍繞過宣府重鎮，大敗於土木堡。
　　不僅明英宗被擄，幾十萬京營精銳壹朝盡喪，還導致京師被圍。
　　經此之役以後，明朝君臣上下痛定思痛，認為京師西面只有宣府壹處防線，實在是不保險。
　　正如於少保所言，“居庸在京師，如洛陽之有成臯，西川之有劍閣。”
　　“而昌平去關，不及壹舍，往來應援，呼吸可通，宜高城固垣，頓宿重旅，特命大將駐此，以固肩背之防。”
　　等到萬歷年間又增築關城，先後置長陵、獻陵、景陵、裕陵、茂陵、泰陵、寧陵、永陵八陵衛於城中。
　　城周十裏二十四步，城高三丈，池深八尺，設東、西、南三門。
　　理論上，昌平鎮當有士卒四萬余人，實際額兵壹萬九千余員名。
　　然而，由於昌平鎮和山西鎮壹樣，屬於二線邊鎮，軍事壓力不夠大。
　　故而明廷為了應對內憂外患，曾多次從此地抽調人馬前去鎮壓愈演愈烈的義軍。
　　其中原昌平總兵左良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先後在“舜王”的“幫助”下，枉送了數千條士卒的性命。
　　如今只剩下壹萬三四千人，而且還要分守紫荊關、居庸關和鞏華城三地，以至於整個永安城中只有六千士卒。
　　巢丕昌則令禦史王肇坤、戶部主事王壹桂、趙悅、攝知州事保定通判王禹佐壹幹人等分守各門，自率千余人作為奇兵支援。
　　如今連戰數日，士卒損失嚴重，壹時間無法補充，導致永安城岌岌可危。
　　“這……實在不行，只能讓降卒上陣了。”巢丕昌眉頭緊鎖的思考了半晌，最終提議道。
　　“這……這行嗎？”鎮守太監王希忠憂心忡忡的問道。
　　“不行也得行，再這樣下去，早晚是個死，不如賭壹把！”巢丕昌苦笑著搖了搖頭，最終無奈道。
　　“好吧，盡量分散在各門，以防萬壹！”王希忠想了想，最終決定道。
　　隨著巢丕昌壹聲令下，頓時有兩千降卒被從監牢裏釋放了出來，披了鐵甲，持了器械，分配到各門協助作戰。
　　有了這股生力軍的加入，頓時本來岌岌可危的各門頓時守住了，而且還打了壹波漂亮的反擊。
　　“不對，這敵人怎麽越戰越強了？”本來多爾袞還道馬上就能拿下這昌平鎮，誰曾想居然在關鍵時又頂住了。
　　“睿親王，既然這裏不好打，咱們趕快去宣府去吧！”肅親王豪格不由建議道。
　　“不行，就差這壹口氣了，豈能半途而廢？”多爾袞聞言搖了搖頭道。
　　“宣府固然重要，昌平同樣重要！”
　　“事已至此，如果再朝三暮四，反倒得不償失，壹個也拿不下。”
　　說到這裏，多爾袞心下裏愈發奇怪，不由又開口向傳信的士卒問道：“究竟前線怎麽回事，明軍是不是又來了援軍？”
　　“援軍倒是來了援軍，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這些援軍頗為精悍，衣甲著裝與我大清頗類……”
　　“頗類？莫非……莫非是我軍被擄去的士卒？”多爾袞突然有壹個猜測。
　　“這……這不能吧？”豪格有點不敢置信道。
　　“要是這樣的話，難道他們不怕這些士卒造反嗎？”
　　“恐怕這昌平城裏真的沒兵了！”多爾袞和豪格相視壹笑，不由大喜過望道。
　　“來人吶，壹會兒晚上攻城，用滿語向城中喊話。”多爾袞不由下令道。
　　“喊什麽？”
　　“降而復還者，有功無過，降而死戰者，罪加壹等！”多爾袞冷笑道。
　　且不說多爾袞等人如何應對，且說當後金降卒加入守城以後，昌平城內壹時間士氣大振，再壹次取得了守城勝利。
　　昌平總兵巢丕昌不由大喜，連忙下令備酒肉以饗士卒。
　　不意這酒肉還未來得及發下去，卻鬧出壹樁事兒來。
　　原來明軍以首計功，當這些後金降卒加入明軍以後，這壹戰多有斬獲。
　　明軍認為對方不過俘虜而已，焉能計功；而後金降卒卻以為自己已經被巢丕昌赦免，理當如明軍壹般待遇，如此這般便鬧將起來。
　　那巢丕昌甚至這時節萬萬不能鬧出亂子來，只是多加安撫，並表示會如實上奏朝廷，為雙方請功。
　　巢丕昌這話錯倒不錯，只是卻是官樣文章，頓時惹得雙方之間愈發不滿。
　　待到當晚，後金兵再度殺將過來，並用滿語高聲大喊道：“降而復還者，有功無過，降而死戰者，罪加壹等！”
　　那明軍雖聽不懂，但是聞言頗疑心降卒與其內外勾結，連忙向守將告發。
　　這壹告發不要緊，眾降卒忍不住交頭接耳道：“我等在這裏賣命，反倒遭人猜忌。”
　　“白天立了許多功勞，不知被人占去凡幾。與其如此，何不反他釀的，仍不失壹樁富貴。”
　　想到此處，眾降卒不由鼓噪起來，反倒向守城明軍殺去。
　　守城明軍壹看這些降卒果然反了，也忙不叠向對方殺去，雙方頓時亂作壹團。
　　多爾袞壹看昌平城中打亂，不由喜出望外，連忙下令道：“給我全力沖殺，先登者官升壹級，賞銀二百兩！”
　　隨著多爾袞壹聲令下，城外的後金兵頓時也蜂擁而至。
　　前後夾擊之下，原本搖搖欲墜的昌平城哪裏還守得住？
　　壹時間東、西、南三門皆破，守將禦史王肇坤、戶部主事王壹桂、趙悅、攝知州事保定通判王禹佐壹幹人等皆死，獨留昌平總兵巢丕昌和鎮守太監王希忠率領千余人守在譙樓頑抗。
　　多爾袞見狀，不由親自策馬樓下喊話道：“巢總兵好膽略，只是如今大勢已去，即便不為自己著想，難道不為手底下的弟兄們想想嗎？”
　　“這……”巢丕昌聞言看了看左右士卒，見他們個個欲言又止、面帶猶豫，頓時心知大事去矣。
　　他不由苦笑壹聲，對外面喊道：“千錯萬錯，只罪我壹人，與其他人無幹。”
　　“睿親王若想得巢丕昌歸降，只需答應我兩件事，在下束手就擒！”
　　“請講！”多爾袞聞言不由壹喜，連忙應了。
　　“壹不許為難我麾下弟兄，二不許毀壞我大明皇陵，如此我死不足惜！”
　　“好，本王對天發誓，如有違逆，有如此箭！”多爾袞聞言取出壹支箭來，當場折斷道。
　　巢丕昌眼見多爾袞當場發誓，這才放下心來，不由看向鎮守太監王希忠。
　　不意那王希忠卻搖了搖頭道：“雜家深受皇恩，不曾報之。”
　　“如今昌平城陷，官吏多死。雜家雖然是個閹人，亦為大明臣子，豈是無卵之輩歟？”
　　遂舉劍而死，只臊的巢丕昌滿臉通紅。
　　且說鎮守太監王希忠已死，巢丕昌出降了多爾袞，成了有明以來，第壹個投降後金的總兵官。
　　正在這時，突然有壹個士卒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向睿親王多爾袞、肅親王豪格匯報道：“急報，宣府城中張維世突然暴起發難，斬殺鎮守太監王坤，投向‘順賊’。”
　　“如今吳惟華已經聯絡城中商賈官吏反之，請兩位親衛急發兵夾擊……”
　　且不說那多爾袞、豪格如何反應，那巢丕昌聞言頓時呆若木雞，深悔自己意誌不堅，乃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