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故地故人

　　告別了有些小興奮的猴子。
　　他並沒有告訴猴子，日後不要戴帽子之類的。
　　那只是他修行路上的壹道小坎，心念自由，成佛之後，金箍自消。
　　不然五百多年，將近六百年的牢獄之災，可就真的白受了。
　　說起來，還是白芷坑了猴子，要不是白芷歸位，可能猴子早就出獄了。
　　壹路往東，就如同當初他和公旗子壹路向西壹般，他現在想走回去。
　　記得當年自己和猴子，剛剛被壓住那會兒，這邊還是壹片沙漠戈壁，也就是當初五行山的出現，讓這邊雨水變得豐厚起來。
　　這才可以正常耕作，即便如此，也是等了數十年，這才逐漸有了人煙。
　　而今壹路向東，盡是城鎮，只不過城頭的大王旗，變了模樣。
　　他便如此，隨著商隊，走了數月，這才回到長安。
　　長安還是那個名字，可地點卻是變了樣。
　　新的長安城，依然位於渭水之南，龍首原下，比之之前的長安，大了不少，也繁華了不少。
　　聽說這座長安城，還是前漢之時建立的，也正是新長安的建成，伴隨著大漢的衰落，讓漢帝通過建造新城，開拓運河，重新掌握中原及江南的計劃徹底落空。
　　反倒是助長了地方反抗勢力的崛起，吹響了大漢的喪鐘……
　　人總是健忘的，這才區區幾十年，長安便依舊繁華如故，只是宮中換了主人而已。
　　在西市逛了壹會兒，沒想到，丘誌清卻是遇到壹個熟人。
　　“這不是敖純嗎？妳不在汾水呆著，怎麽跑這來了？”
　　確實是有些奇怪，他們這些神祇，壹般情況下，是不會擅自離開自己的神域的。
　　難道說，這廝升職了？
　　不可能啊，這才多少年？
　　“咦？這不是，那個誰嘛？妳怎麽還沒……真是，能在長安見到妳，真是榮幸啊，正所謂他鄉遇故知……”
　　說實話，丘誌清的出現，確實讓敖純有些吃驚。
　　聽到有人叫破自己的身份，還報了自己家門。
　　還以為自己擅離崗位的事情，被天庭知道了呢。
　　見是丘誌清，他這才放下心來。
　　轉瞬又覺得有些不對，他不應該活這麽久才是……
　　別質疑神仙的記憶力，丘誌清對自己幾百年前的事情，都能回憶起來，只是平時沒必要回想而已，正所謂損之又損，直至無為。
　　有些不必要的東西，記起來，也是徒增煩惱，還不如留下美好的回憶來的舒心。
　　平時不用，關鍵時刻，想壹想，還是可以想起來的。
　　例如現在，“之前聽說妳辭去前漢的相國職位，還以為妳……沒想到，卻是當起了神仙了。”
　　別以為丘誌清不知道剛剛他想說什麽，不就是怎麽還沒死嗎。
　　真是晦氣，本來還想著，他鄉遇故知呢，沒想到是這麽個混賬玩意。
　　有句話說的好，叫哪壺不開提哪壺。
　　“是啊，貧道有了些許際遇，修煉小有所成，對了，貧道現在道號沖和，道友還沒說，妳怎麽會來長安呢？”
　　不論如何，也是故人了，相互拆臺有些不好。
　　找了壹個相對來說，還算過得去的酒肆，兩人聊了壹會兒。
　　汾水龍王，還是那個汾水龍王，既沒有升職，也沒有加薪。
　　據他說，他此次過來，是為了調解渭水龍王，和涇河龍王的紛爭來著。
　　“妳是不知道，壹個是我堂叔的表哥家的小姨家……另壹個……”
　　“停停停！太復雜了，妳還是長話短說吧。”
　　其實說來也簡單，就是涇河龍王，和渭水龍王，之前爭奪長安司雨大龍神的職位，起了點小齷齪，這不，兩人的矛盾，都在龍界公開了。
　　那邊的長老，這便讓敖純過來調解。
　　畢竟敖純地位不低，是四海龍王的堂弟，又是汾水龍王。
　　大家都是在大河的支流，之後都是有機會競爭大河水神的位置。
　　在那些龍界長老們看來，就算最後當上大河水神，那也不過是縮短了幾萬年修煉時間而已。
　　在家睡個覺，不就過去了？
　　可敖純不這麽想，大家都有機會，上壹個臺階，說明機會越大。
　　他們換壹種說法，大家都是競爭者，他才不會給這倆家夥調解妳。
　　只是長安有些繁華，他這才壹時間沒有回去，被丘誌清撞了個正著。
　　丘誌清也沒想到，原來當神仙，也有業績考核的，治下越是安穩，香火越盛，升職加薪的機會，便越是高。
　　反之亦然，說不定會被擼掉。
　　這也是壹些土地山神，以及城隍，會時不時換壹批的原因。
　　看來，只要接受他人管理，在別人手底下做事，難免都會如此。
　　不過丘誌清有些好奇，“大河不是有河神嗎？還跟妳們什麽關系？”
　　丘誌清說的大河河神，其實就是河伯，傳說中的那位。
　　很顯然熬純也是條有文化的龍。
　　“妳說的是河伯吧？那家夥，早就涼了，也不睜開眼睛看看，伏羲天皇，小心眼……護短得很，聽說他當初造謠，說洛神是他老婆，這不……”
　　說到這，敖純雙手壹攤，表示那家夥，早就涼透了。
　　丘誌清心下壹寒，仔細回想了壹下，貌似自己沒有怎麽編排過伏羲天皇，這才放下心來。
　　原來如此，再加上大禹九鼎鎮山河，所以就這樣了。
　　大江大河的水神之位，便這般空了出來。
　　“所以，妳也對這個大河河神的位置，有興趣？”
　　敖純倒是坦誠，對於丘誌清說的這個問題，壹點也不含糊。
　　“這誰不想啊？四瀆龍神，那也就比四海龍王差點，誰不想啊，不過我也就想想，估計輪不到我，這事兒，不好辦。”
　　看不出來，這個家夥，倒是挺有事業心的。
　　不過有事業心是好事，可妳壹下子，便離開崗位這麽久，妳也不怕出事。
　　“妳離開汾水這麽多年，就不怕有問題？”
　　“嗨～能有什麽問題，這麽多年過來了，妳看天庭有給我下過壹次聖旨嗎？壹次都沒有，且汾水兩岸風調雨順，能奈我何？”
　　好吧，他都這麽有恃無恐了，丘誌清還能說什麽？
　　不過倒是有些奇怪，涇河乃是渭水支流。
　　按理來說，這個長安司雨大龍神，應當是渭水龍王來做才是。
　　涇河龍王，哪來的底氣，和渭水龍王掰扯？
　　“嗨，這有什麽，在龍界，涇河龍王家比較強勢唄，壹看妳就是那種沒背景的野道士，連這點貓膩妳都看不出來。”
　　丘誌清無語，妳跟誰倆呢？
　　本人雖然沒什麽背景，我祖師那是可以追溯到三清的，說出來嚇死妳。
　　丘誌清不想再聊這個話題，“最近長安可是有什麽熱鬧看？”
　　之前猴子說，觀音菩薩往而去了，應該是來這邊了。
　　就是不知道，她有沒有來長安，按理來說，應該是來長安了吧？
　　“每天都是那樣，能有什麽熱鬧看，要是妳早來幾年，還能看到壹場老三借老大之手做掉老二，自己弄倒老大當老大，卻是被老二反殺的事情……”
　　說到此處，敖純還頓了壹下，往窗外壹指。
　　視線沿著他的手指，越過繁華熱鬧的西市，落在壹面高大的城墻之上。
　　“就在那邊的北門，好像叫什麽玄武門的，當時老熱鬧了，煞氣沖天，在天上偷窺的我，壹個不留神，差點就被沖天的煞氣震下來……”
　　好吧，丘誌清大概是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事情了。
　　要是他沒猜錯，那就是壹場宮廷政變。
　　親兄弟爭奪皇位的倫理慘案……
　　“所以說，妳幾年前就過來了？他們讓妳來調解，妳就來看個熱鬧？”
　　敖純不知道，為何丘誌清的關註點，如此獨特。
　　壹口喝光杯中佳釀，這才頗感無趣的道：“大家都是聰明龍，誰還不知道啊，讓我來，也無非是走個過場，對了，龜丞相說，汾水那邊還有點事，我先……”
　　話還沒說完，整條龍便壹溜煙的跑掉了。
　　丘誌清暗嘆壹口氣，這要是還在大漢靈帝那會兒。
　　敖純敢這麽囂張，在京城壹住就是好幾年？
　　恐怕他剛進京城，就會被嚇跑，不說那種壓制。
　　就算是靈帝本身，逮住他烤著吃，也不是沒可能的。
　　也就是現在，“蒼天”被“張角”給揚了，九鼎又再次偏離位置，九鼎結界已經算是名存實亡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神出的手，給這個長安新城布置的法陣。
　　利用國運為引，重新布置了壹個八龍鼎天大陣。
　　卻是只針對妖魔鬼怪，對神仙之流的壓制，卻是小了很多。
　　要是“蒼天”還在，別說敖純這等小神，就連觀音菩薩那種五老級別的存在，都不可能在京城中肆意妄為。
　　還別說，要說風調雨順，確實也是風調雨順。
　　這點“張角”當初說的，確實是沒錯。
　　“蒼天”不論在當時，還是現在的角度看來，都是腐朽不堪了。
　　就是魔鬼怪在南瞻部洲之內，是越發的多了起來。
　　也辛虧真武早早的下來坐鎮，否則，不知道要鬧出多大亂子。
　　這得說壹下，丘誌清當初組建的“安民署”，確實還是有點作用的。
　　不說別的，至少在終南山中，立住了腳，那些個太平道教徒，也重新獲得了文始真人的認可，被並入樓觀道之中。
　　丘誌清當初，之所以沒有在地仙界之中傳道。
　　便是因為，終南山觀星臺，那是文始真人的道場……
　　這位雖然沒有在天庭那裏掛編，卻是沒人敢惹。
　　不說他自己的手段，就他的身份，道祖的記名弟子，和自家祖師壹個級別。
　　別說自己，妳看正陽子，和鐵拐李他們，不都說在終南山得道，可誰敢回地仙界終南山搶地盤？
　　而今他也沒地方可去，也只好暫時在長安城中定居下來。
　　雖然從五行山，也就是兩界山，壹路東來，他也算是掙了不少錢。
　　可是想要在長安定居，那是真的不容易，長安米貴，居之不易啊……
　　鳳棲山小世界中，丘誌清和白芷說了壹下，楊戩要來拜訪的事情，兩人也算是第壹次在鳳棲山中接待客人。
　　這便多準備了片刻，原本以為楊戩很快便到。
　　沒想到，看他那麽著急，竟然隔了小半個月，這才過來。
　　這日，丘誌清和白芷，並未如往常壹般論道。
　　而是過著如同壹般凡人的生活，生火做飯，洗菜做菜。
　　有時候，修行，並非是時常練法，這日常中的點點滴滴，亦是修行，何謂道？
　　所見所聞，所思所想，皆為道，道在悟，而不在求……
　　這便是他現階段的情況，卡在太乙金仙的邊緣，只要壹朝邁過，便可道果初成，不懼光陰沖刷，也就是真正的，長生不老。
　　太乙者，太壹也，金者，不朽也。
　　所謂太乙金仙，就是擁有自己唯壹道果的不朽仙人。
　　是道果，而不是道，道是大而全的，不是單壹的，可以被人命名定義的……
　　自己對道的認知和模仿，這就是自己的道果！
　　正在做菜的丘誌清，忽然聽白芷說道：“沖和，有客人來了，我去迎接壹下，加幾個菜……”
　　“娘娘放心，謹遵神諭！”
　　“正經點……”
　　多加幾個菜，這種事情，丘誌清最拿手了，小時候他就是燒烤小能手。
　　後來還是酒樓主廚。
　　不多時，根據白芷那邊的傳訊，客人兩位，壹個簡單的五菜壹湯，便弄好了。
　　趁白芷他們還沒回來，還順帶單手操控秋白，切了幾個果盤。
　　鳳棲山上的宮殿，兩人並未入住，而是在邊上，修了壹個小院子。
　　反正鳳棲山中，建築風格多樣，多這麽個小院子，並不搶眼，兩人住著也溫馨。
　　那些比較正式的大殿之中，都有著壹些特殊的傳承，住進去容易破壞不說，問題是他們倆還不會修理，要是真的出了什麽問題。
　　到時候便只能求助黎山老母，或者是白芷那位不知道在哪，身為豐都大帝的師姐了。
　　其內的道則，太過高端深奧，他們只有悟道之時，才會進去。
　　鳳棲山小世界中，常年溫暖如春，陽光明媚動人，附帶著絲絲不知疲倦的清風，頗為宜人。
　　此時，便有三人，踏著溫潤的陽光，迎著宜人的清風，帶著和煦的笑容，來到了丘誌清的小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