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聖者晨雷

歷史軍事

  這是最好的時代,無與倫比的輝煌和榮耀,為後人留下了“唐人”的名字。   這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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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舊戚今為新貴族

盛唐夜唱 by 聖者晨雷

2018-7-25 15:11

  瑞雪兆豐年,這場冬雪的來臨,讓長安成了銀裝素裹之城。
  元公路搓著手,先將手搓暖和了,才戴上那雙皮手套。皮靴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他看到車夫正在檢查車軸與車剎,開口問道:“路上可以走麽?”
  “中丞放心,小人去看過了,壹大早各坊就組織人手掃雪,路上沒有問題。”
  “中丞”這個詞讓元公路微微笑了起來。
  十年前,他可想不到自己這個沒有什麽靠山門路的小小縣令,竟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成為禦史中丞。同樣,十年前他也沒有想到被他俯視著的葉暢,竟然會成為他現在最大的靠山。
  當初他還覺得此人恃才傲物,遲早會因才惹禍,所以有意遠避他,卻不曾想會有今日……
  “賣水,賣水,地井泉水,甘洌香甜……”
  遠處傳來賣水者的聲音,元公路目光不由偏向自家院子的壹隅,那裏壹個半木半鐵的機械正立著。
  這就是被稱為“地井”的壓水井,這兩年從遼東傳來的新鮮玩意,井口完全封閉,不虞有臟東西掉入其間,也不必擔心出現孩童或者老人落水之患。元公路每每看到這個,就佩服葉暢的巧思與聰慧。
  如同蜂窩煤壹般,這又支撐起長安城裏的壹個新行當。
  這些年,長安城的人對於衛生越發講究了,商務印書局以幾文錢的便宜價格,出售那種介紹衛生知識的小冊子,可謂包羅萬象,壹些環境、食品衛生方面的知識得到了普及。
  馬車跑在長安城的街道上,元公路打開簾子,任風吹著臉。
  他眉頭緊鎖,在想壹個問題。
  如今葉暢在朝中的處境十分艱難,他該怎麽辦。他原本是留在朝中代表葉暢利益的,可是這些年來,他似乎……有些太不積極了。
  馬車走到半途時,他看到路邊壹人,似乎正在等轍軌班車,他咦了壹聲,然後令車夫停下。
  “子美,子美,去哪兒,要不要我帶妳壹程?”
  在等著班車的是杜甫,擡起頭看到是元公路,他小跑了兩步,壹邊上車壹邊抱怨道:“天冷,車軸壞了,只能來乘班車,好在遇著元公,否則還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
  “哈哈,妳那車夫太差了,幾時換了吧。”
  “畢竟是家鄉隨著來投靠的,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去葉公宅,妳呢?”
  “料想也是,我也是去葉公那邊。”元公路道。
  兩人沈默了壹會兒,杜甫看著外邊的街景,象是無意說道:“寒風來了。”
  “正是寒風來了……”元公路喃喃說道:“《民報》中說,寒風之源,來自碎葉城以北數千裏處,那兒天寒地凍,到了冬日,寒氣凍結,向外擴散……這寒氣之源不解決,終究少不得如此寒潮啊。”
  “如何能解決?”杜甫搖了搖頭。
  兩人以自然氣象,隱晦地在交流意見。在政治立場上,現在兩人是壹致的,都屬於葉暢這個派別,元公路官已至禦史中丞,杜甫被稱為無印禦史,都打著極深的葉暢烙印。
  除非改換門庭,否則二人的榮辱,就與葉暢緊緊綁在壹起。
  他們口中的寒風,是指目前葉暢面臨的困境,而寒風之源,則是李隆基。
  大唐天子李隆基,這個帝國的主宰,也是葉暢面臨困局的根源。
  元公路與杜甫都是傳統文人,忠義之道浸染久了,就連他們都生出對李隆基的厭煩之心,其余就可想而知了。
  “葉公當真是艱難。”杜甫輕輕嘆了壹聲。
  “是。”
  元公路看了看杜甫,心中不知道該不該信任杜甫。
  他有壹個大計劃,這個計劃需要人手相助,杜甫被稱為無印禦史,有他鼓吹的話,事情能好辦得多。
  鼓吹?
  元公路猛然想到壹點:杜甫辦這《民報》,乃是葉暢親自上門邀請而成。當初葉暢是不是就知道,這報紙將會產生巨大的影響,所以這樣做?
  “若真是如此,葉暢然所謀甚遠,這其間……”
  元公路的心怦怦直跳,然後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令自己表現出來。
  他從來不是什麽人品高潔的人,但同樣也不是什麽膽子太大的人,所以,現在浮現在腦子裏的某個念頭實在是太強烈,強烈是讓他都有些受不了。
  “中丞,到了。”他正琢磨著那件事情,聽得車夫道。
  已經到了葉暢宅,元公路與杜甫下了車,正欲進門,卻看到壹人從內出來。
  是蕭伯朗。
  如今的蕭伯朗,也不再是當初那個遊俠兒首領,他的身份有些特殊,算是葉暢的合夥人,專負責將各式兵器出售給大唐東北周邊的國度與部族。
  當然是遼東淘汰的壹些兵刃,遼東的冶鐵鑄造業已經廣泛使用畜力和水力鍛錘,打造出的兵甲質量相當不多,而且價格還便宜。不過其中的殘次品率還比較高,壹直是個大問題,蕭伯朗發現這壹點後,便自告奮勇,專門為遼東鐵器工坊解決這個問題。他將這些殘次品賣出高價的同時,順便還在銷售對象處挑起些事端來。
  至於挑起事端的手段,就不足為外人道也。總之,他幹得最出色的壹件事,便是現在渤海國的內亂。原本渤海國對遼東之地也是虎視眈眈,若不是忌憚大唐,早就將這肥肉壹口吞下了。但蕭伯朗幫助大門藝的堂弟沈溪,在渤海國南部挑起了叛亂,葉暢替沈溪練出的兩千渤海人成了叛軍的主力,而蕭伯朗則成了沈溪最大的軍械供應商。
  這等事情,葉暢不好去做,便由蕭伯朗來執行。據說渤海國大門藝也得知這個消息,懸賞五百萬文緝拿蕭伯朗。
  “元公,杜公,二位也是來尋葉公?”看到他們兩人,蕭伯朗笑嘻嘻地上前打招呼。
  元公路心裏覺得有些別扭,這斯不過是壹個遊俠出身的奸商,如今也和他們的利益結合在了壹起。站在葉暢這邊的人物,還真是不太多。
  杜甫沒有他那麽多想法,只是好奇地道:“許久不曾見過蕭郎君了,何時回的長安,如今在哪兒高就?”
  他雖然認識蕭伯朗,卻不知蕭伯朗現在在做什麽。蕭伯朗笑道:“我在遼東,仰仗葉公之威,混壹口飯吃,如今回長安,自然要來拜謁葉公。只是今日有些不巧,葉公人不在,裏面說,他去了城外莊子,不知何時能回來呢。”
  “城外莊子?”元公路與杜甫對望了壹眼,這個時候,葉暢不在城中主掌中樞,跑到城外去做什麽?
  “去莊子做什麽,我也不知曉呢……咦,那邊又有人來了!”
  葉暢宅前雖然壹向賓客密集,但像他們這樣到側門來的,都是親近之人。蕭伯朗看著來人,臉上又堆出了笑,元公路望了壹眼來人,拱手行了壹禮。
  來人是駙馬獨孤明,雖然在李隆基諸婿中地位並不高,但元公路等卻不會輕視之,因為他所娶之信成公主,與壽安關系極為密切。而且他們家,與楊家關系極不好,當初李隆基險些將他的女兒充當公主遣去和親。
  緊接著又來了幾人,也都是駙馬、郡駙之類的親貴,元公路心中又是壹動,這些人雖是貴戚,可大多數都與楊氏不睦,因此不受李隆基歡喜。但他們又大多是第壹批辦安東商會的股東,這些年來,他們甚至被葉暢說動,也采用新的工藝,開辦工坊,或者搞大面積莊園種植。
  在某種意義上說,他們與故去的貴戚是不同的,在經濟上,獨立於朝廷與皇權,采用近似於葉暢的經營方法經營自己的財產。
  長安城外,西南約二十余裏處。
  葉暢瞇著眼,遠遠眺望著眼前的小莊子,他是位於山崗之上眺望的,而且手中還拿著望遠鏡,故此莊子裏的人,對他毫不知覺。
  “妳確認?”葉暢問道。
  “確認,這莊子裏的人,當夜騎馬去了西馬場,壹共是二十余人。”跟在葉暢身邊的卞平壹臉木訥地道。
  若是被他這木訥的表情哄到,那就大錯特錯了。卞平的某種天賦被完全開發出來,如今他已經是葉暢派駐長安的情報頭目,名義上則是在龍武軍中掛了壹個職。
  “妳說當日有兩夥人甚為可疑,壹夥是與龍武萬騎關系甚好的長安城中遊俠兒,他們在當日下午時曾至西馬場,名義上是看熱鬧,實際上卻偵察良久,似乎有意奪西馬場?”
  “是,這夥人道領是刑縡,不過此人與王焊交好,受王大夫控制。他們壹夥近來多有相聚密議,我懷疑他們大約是想假冒盜賊,做壹票大的勾當。他們當日在此時間較久,行蹤可疑,但在禁鼓之前,便回到城中。我手中有人打探到,他們此後縱情歌酒,並未再有行動,故此將他們排除。”
  卞平答得很細,他得到的資料,還有判斷的理由,這些都是以前葉暢教他的,只不過他現在已經青出於藍了。
  “故此,可疑的就是這些人,他們的背景,妳也確認了?”
  “是,莊中的道士乃是李泌,另有四五十人,平日裏並不耕作,只是打熬氣力,精練武藝,名義上莊子屬於內宦李靜忠,實際上應是太子暗中藏著的人手。”
  葉暢咧開嘴,無聲地笑了壹下。
  太子李亨!
  最初時,他並沒有將西馬場著火之事放在心上,只是習慣性地讓卞平去調查壹下,卻不曾想,幾乎被他遺忘了的太子李亨,在這裏竟然還埋著這樣壹筆。
  李泌!
  這位早年以神童聞名於世的名士,葉暢與他曾經見過數面,那個時候葉暢還沒有今日之權勢,因此根本沒有起招攬他的心思。等到有招攬他的實力時,卻忘了這壹茬,不曾想,他竟然隱居於此,而不是嵩山!
  不但隱居於此,還在這裏為李亨效力!
  葉暢很清楚這位李泌的能力,在他另壹世的歷史中,這李泌就是李唐中期傳奇人物,壹連數代唐皇,只要用他信他,那政權便穩固,只要信了讒言排斥他貶低他,政權就動蕩。
  可以說,中唐第壹謀士,非李泌莫屬。
  此時李泌還很年輕,剛剛三十歲,但心智謀略都不能小看。李亨此人,葉暢是很看不上眼的,心大而量淺,好權而無略,除了能忍,幾乎壹無是處。而且他的忍,還是外忍內殘的忍,在另壹世的安史之亂中,他為了早日回長安當皇帝,竟然不惜將長安的子女金帛,都許與回紇人。
  葉暢根本不將李亨放在眼中,但若是李亨加上李泌——那對付的難度就完全不壹樣了。幸運的是,李泌畢竟還只是李亨隱藏的謀士,可能還沒有得到李亨的完全信任,所以他並沒有獨斷之權。
  若他有獨斷之權,只怕不會做出這種傻事吧,燒馬場壞獻俘的事情,應當是李亨那蠢物離開長安之前定下的計策,現在李亨隨李隆基呆在溫泉宮,卻派人來催促李泌,李泌不得不為之耳。
  “我已經召齊了人手,隨時可以調動。”卞平又道。
  葉暢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卞平倒是個有本領的,在李隆基的猜忌之下,李亨離開東宮都困難,卻還隱秘地埋下了這個莊子,可卞平只用了壹日壹夜功夫,便將這莊子挖了出來。
  屠滅這個莊子,對他來說不是難事,只不過這樣做,會不會打草驚蛇?
  他正在想著這個問題,就看到壹個人出現在莊子時,其人仙風道骨,相貌俊逸,看上去不過二十許人,顯得與葉暢年歲相當。
  “李泌!”葉暢心中壹動。
  那邊李泌不知是心靈感應,還是什麽緣故,向著葉暢這邊望來。兩人隔著數裏空間,對望了壹眼。
  葉暢是看到了李泌面上的神情,李泌卻沒有看到葉暢。他望著山是皚皚白雪,長長吸了口氣。
  雪下得好啊,這樣前晚他們就算留下了什麽痕跡,經過這場大雪,也消失了。更重要的是,前晚他們縱火可是引發了山火的,現在山火被雪壓滅,算是萬幸。
  “三清祖師在上,總算沒有造成太多殺孽……唉,為了大唐興盛,也是不得不為之……”
  李泌心裏喃喃自語,並不知道,離此處幾裏之外,葉暢放下了望遠鏡,回頭看著卞平。
  “妳方才說,那個刑縡似乎是在做什麽勾當?”
  “正是。”
  “著人仔細打聽,看看他們究竟做的是什麽事情。”葉暢笑了壹笑:“他們倒是會算計,想讓我以為是楊釗所為,令我與楊釗爭鬥……可笑。既是如此,我就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吧。”
  卞平恭敬地應了壹聲,沒有再提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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