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步步殺機

　　於是，在無人知曉的角落，無人知曉的情況之下，誕生了壹個如此可怕的生命。
　　那個嬰孩。
　　他與正常的人類應嬰孩壹般大小，懸浮在虛無當中，雙手無意識地揮舞之間，壹個個世界便在他的掌心誕生又毀滅。
　　就好像創生與滅世在他的手中，僅僅只是壹念之間的簡單事兒而已。
　　淡淡的光暈籠罩中，嬰孩的目光中無比澄徹，但又仿佛包含著天地萬物那樣，包羅萬象。
　　他輕輕地笑著，不摻雜任何壹絲雜誌，不摻雜任何壹點兒世俗的欲望與執念，仿佛無比輕易究竟滿足。
　　他在虛無中，揮動著雙手，咯咯咯直笑著，雙目之中，充滿了好奇之色。
　　但某壹刻。
　　在距離此地無比遙遠的江南，揮手拍碎葬海與混沌的時候。
　　嬰孩的表情突然壹滯。
　　他的肩膀處，壹條小小的傷口裂開。
　　——或者那都不能稱之為傷口，更像是壹道淺淺的劃痕，轉瞬之間就愈合了。
　　但這壹刻，從未有過這種感覺的嬰孩，第壹次體會到了“疼痛”的感覺。
　　他楞住了。
　　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雙目噙滿淚水，就像是要哭出來了那樣。
　　與此同時，他低下頭，看向自己“傷口”的地方，仿佛透過了無盡距離，看到了江南。
　　他嘟起嘴，就好像賭氣那樣，瞪了壹眼。
　　那壹刻，整個世界都仿佛發生了某種異變，便轉瞬之間，壹切如常，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那樣。
　　.
　　.
　　同時，江南已經跨越葬海，重新回到下界星空。
　　壹股熟悉的感覺，怦然而來。
　　沒有仙土那純粹與強悍，也沒有隨處可見的仙力，更沒有乾坤坎離四大道中那壹股股動輒合道殘仙的可怕氣息。
　　畢竟，荒涼才是下界壹如既往的代名詞，
　　江南神念掃過，甚至能感受到周遭萬萬裏內，荒無人煙。——相比起仙土，這裏確實是如此貧瘠而弱小。
　　但實際上，這才應該是下界星空應該有的模樣。作為這個世界參與生滅循環的壹部分，應該有的模樣——真正的根紅苗正的世界。
　　而仙土，乃是被人道的願望驅使，由青燈強行創造出的世界，它擁有更加龐大的靈氣，更加可怕的仙力，更加明顯和強大的大道。
　　但同樣的，它在世界意誌的眼裏，乃是“黑戶”。
　　所以才有了清道夫壹般的“災厄”的存在誕生出來，只為毀滅仙土！
　　江南行走在宇宙星空中，感受著熟悉的靈氣，熟悉的宇宙塵埃，熟悉的無盡深空，還有那遠處，只有米粒大小的、壹枚散發著微弱光暈的星辰。
　　——上元。
　　幾乎是第壹眼，江南就已經認出來了。
　　那正是他誕生與發跡的上元。
　　“呼……回來了。”江南深吸壹口氣，行走在星空當中，喃喃感嘆道。
　　“現在妳準備怎麽做？”東嫻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江南身邊，赤足踏空，長裙搖曳，輕輕牽上他的手，開口問道。
　　“我要先找到下界星空的道統。”江南沈吟片刻，才道。
　　——這，就是他必行的目的。
　　在仙土的經歷中，江南明白了很多事。
　　要真正拯救人道和仙土，就必須要有什麽東西去死，比如……災厄。
　　而災厄作為世界意誌的化身，祂只要壹死，立刻就會引起世界意誌的某種機制，發動那被江南稱之為“重置”的大勢，讓整個世界重新歸於虛無。
　　那壹刻，無論是誰，無論貧富貴賤，無論脆弱的凡人還是無比強大的無上之王，只要是誕生於這個世界的存在，都會在壹瞬間歸於虛無。這種魚死網破的方式，就是世界意誌最後的手段。
　　同樣也是江南再推演過程中，知曉的世界的真相。
　　同樣也是上壹個江南，哪怕鎮殺了災厄以後，同樣也失敗了的原因——哪怕他同樣突破到超脫境界，不受世界約束，但他卻無法保護任何人，當重置開始，整個虛無的世界，只剩下他壹個人的存在！
　　而江南，自然不想重蹈覆轍。
　　所以他在登天梯中領域的拯救壹切的方法，就是利用道統，將仙土與下界星空囊括到自己的世界裏，然後，這個世界愛咋重置9咋重置，跟他無關。
　　如今，他已經將本應該完全毀滅的坤坎二道以及無數生靈變成了自己新世界的住民，乾離二道的道統，也掌握在神宮與南昊手中，隨時可以動手。
　　只差……下界星空。
　　為了不讓最後必定會到來的“重置”毀滅下界星空，所以才有了江南這壹趟下界之行。
　　他要做的，就是將這片星空，同樣搶過來，放在自己的新世界中。
　　——借助道統。
　　雖然下界星空沒有仙境的存在，沒有那麽明顯的大道與規則，但定然還是存在著本源，存在著道統，盡管它隱沒在無數表象覆蓋下的最深處。
　　這是整個下界星空的本源，壹切的起源與開始。
　　江南的目的，就是找到它，搶過來！
　　——就像當初搶過坤坎二道的道統那樣，將下界星空也變成新世界的壹部分。
　　——既然世界意誌要毀滅他們，江南就要拯救他們。
　　於是，在荒涼的星空之間，江南邁步而行。
　　神念毫無遮掩地完全探出，籠罩整個宇宙洪荒。
　　壹瞬間，無數景象，在他腦海中閃過。
　　如今，至超脫之境的江南的念識，甚至已經能夠輕易將無垠的宇宙覆蓋。
　　隕星劃破深空，悄然無聲；星辰緩緩旋轉，沈重而莊嚴；恒星衰老至臨界，轟然爆發，如壹場絢爛美麗的煙火……
　　而那些星辰之上，無數生靈也按部就班——強壯的農夫挑著糞桶，壹步壹喝；富貴的商賈大腹便便，走出酒樓；肅穆的降落壹身鐵甲，執掌萬兵；超越凡俗的修士神光環繞，逍遙自在，吐納修行……
　　整個下界星空的壹幕幕，盡數籠罩在江南的眼中。
　　事無巨細。
　　只是……沒有找到。
　　或許是因為下界星空無比脆弱的原因，它的道統並沒有向填土的道統那樣凝聚成具體的事物，而是隱藏在世界的最底層，從未有人發現和找到過。
　　時間，壹點壹點過去。
　　江南的探查，壹無所獲。
　　他睜開眼睛，其中露出壹抹失望之色。
　　“沒有找到。”
　　他沈吟著，握緊東嫻的手：“這下界星空的本源，似乎並沒有凝聚成某壹件具體的事物。”
　　“那妳打算怎麽辦？”東嫻轉過頭來，開口問道。
　　——二人的組合中，從來都是江南在想辦法和做決定，她只會完全不保留地相信與輔助他。
　　江南搖了搖頭，眉頭皺起。
　　按理來說，情況絕不應該如此才對。
　　因為他的念識已經將整個宇宙都完全覆蓋，這種情況下，任何事物都應當無所遁形壹般。
　　特別是像道統這樣毫無神智的事物，只要它存在，就應當能被江南所察覺到才對。
　　但最後的結果，仍然是壹無所獲。
　　“先回上元吧。”
　　最後，江南長長吐出壹口氣，朝上元星所在的方向而去。
　　但那壹刻，突然之間，壹枚無比龐大的隕星從遠處撞來！
　　它帶著無比恐怖的巨大力量，撕裂所處之處的壹切宇宙塵埃與茫茫靈氣，目標，正是江南所在！
　　後者目光壹凝。
　　如今，江南已經超脫，這壹塊隕星自然不可能對他造成任何壹點兒傷害。
　　他只是看了壹眼，那隕星便轟然破碎，化作滿天塵埃，灑落深空。
　　但他的臉上，卻露出壹縷沈悶之色。
　　他能很清楚地感知到，這壹枚隕星的撞擊並非被什麽人所操控，它的確就是在茫茫大海壹般的宇宙中漂泊的壹葉扁舟。
　　但，倘若按照它先前的原本軌跡，它不應當向江南的方向撞過來才對。
　　然而，就在前前壹刻，它就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壹團濃厚的宇宙塵埃，因此才改變了方向，直直地撞向江南的位置。
　　——是巧合嗎？
　　江南心頭如此猜想。
　　他又探出念識掃過宇宙，仍沒有任何壹點兒異常發現。
　　繼續向前，壹步萬萬裏。
　　這時，江南路過壹枚無比龐大的巨大恒星。
　　它呈橘紅色，仿若無數火焰與巖漿混雜起來熊熊燃燒，無比龐大，正值壯年。
　　而當江南從旁邊路過的時候，這枚恒星突然開始衰老。
　　——就仿佛壹瞬間度過了無數萬年的光陰壹般，它的顏色，開始改變，從橘紅，變成鮮紅，變成暗紅，最後化作壹片蒼藍！
　　那噴吐的火舌，散發出熾烈的光輝，將周遭的星辰盡數吞沒！
　　然後，在江南正好路過的時候，轟然坍塌！
　　壹枚恒星的壽命，到達終點，開始向內坍縮！
　　與此同時，恐怖的引力開始爆發！
　　那無數璀璨的顏色，匯聚在壹起，變得……漆黑！
　　仿佛連光也要壹同吞沒的漆黑！
　　黑洞！
　　光陰在恒星之上瘋狂流逝，對於江南而言，僅是眨眼之間的功夫，這枚恒星變度過了無數年的歲月，化作壹枚恐怖的黑洞！
　　無盡的引力，撕扯而來！
　　無比恐怖！
　　周遭的星辰日月，天地萬物，盡數被拉進那漆黑的顏色中，再也不存在壹絲痕跡！
　　那壹瞬間，江南的眉頭皺起，目光冷漠。
　　——倘若方才的隕星還可以看作是巧合的話，那現在瘋狂燃燒的恐怖恒星，就絕對是故意的了。
　　盡管江南不知曉究竟是誰，也沒有感受到什麽惡意與殺意，但壹枚恒星突然衰老死亡，怎麽看怎麽不對勁兒！
　　“這些小把戲，也太看不起江某了吧？”
　　他搖了搖頭，伸出壹只手，虛虛壹握！
　　剎那之間，那恐怖的黑洞便仿佛被什麽可怕的力量禁錮住壹般！
　　然後，壹捏！
　　轟！
　　壹聲悶響！
　　聲音說著靈氣傳遞出千萬裏遠！
　　好悄無聲息地，那恐怖的黑洞便壹瞬間湮滅，再也不存在壹絲痕跡。
　　而周遭那恐怖的引力，也消失了。
　　江南停下腳步，望向宇宙四方，眸光無比凜冽。
　　“若真想對付江某，就來壹些上得了臺面的手段。”
　　說罷，繼續向前！
　　而那冥冥中的家夥，仿佛也聽到了江南的挑釁，
　　壹路之上，各種各樣的意外，層出不窮。
　　像什麽小行星撞擊，恒星風暴，超新星爆炸……都是如吃飯喝水壹般的尋常事兒。
　　甚至最離譜的壹次，當江南路過兩個星系之間的時候，兩個星系突然偏離了原本的軌道傾軋而來，撞在壹起，爆發出足以湮滅仙境的可怕力量！
　　可謂是，步步殺機！
　　但壹切，終究都被江南輕松掃平。
　　——超脫境的他，下界的壹切，已經無法威脅到他了。
　　但無礙歸無礙，此時此刻江南的心裏，自然是不舒服的。
　　就像夏日裏屋檐下乘涼的妳，總被蚊蟲侵擾，如何不煩？
　　只是詭異的是，盡管江南無比確定這些事情就是背後有什麽家夥在使壞，但他始終無法找到對方。
　　就像……真的只是巧合壹樣？
　　“難道是……災厄？”東嫻也被這些“巧合”搞得有些煩躁，開口問道。
　　江南卻緩緩搖頭：“不，災厄不會用這種手段——這些意外，對付仙境或許有用，但對於我，祂知道這沒有用。”
　　“而且祂有那灰鴉，威能遠超這些星辰的力量，真是祂的話，不會用這種無聊的方式。”
　　“更何況，祂現在應當忙著融合初代乾主的身軀，巴不得我們找不到祂，除了入侵乾離二道吞噬血肉來加快這個進程以外，任何事兒祂恐怕都不願意做。”
　　江南環顧周遭，斬釘截鐵，“更重要的是，如果真是祂，那我壹定能發現到他的存在！”
　　“那麽，究竟是誰呢？”東嫻聽罷，喃喃自語。
　　江南也是雙眉僅蹙。
　　想不出來。
　　實際上，在他的印象裏，下界星空應當沒有能引動這種程度的宇宙意外的存在才是。
　　別的不說，就那星系的碰撞，就是足以威脅到仙境的可怕力量。
　　而下界，應當是沒有仙境存在的才對。
　　——因為所謂仙境，本就是仙土誕生以後，出現的原本人類不應該能達到的境界。
　　下界星空中，世界意誌對生靈的桎梏中，最高就是合道圓滿。
　　那麽，究竟是誰，在背後蠢蠢欲動？
　　原本，江南以為的輕松的下界之旅，驟然間仿佛變得麻煩了起來。